虽然因为顾子钦的缘故导致拍摄计划要重新安排,但好在取景地在的酒庄是纪枭的私人产业,所以到底没耽误什么事情。

  纪枭以资方之一的身份说得冠冕堂皇,什么“合作共赢”,什么“为了艺术”都出来了,可面谈时不停瞟向陆语寒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心里的算盘打得是噼里啪啦响。

  时凌羽和陆语寒并排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季琰的溺水戏。

  季琰在人造湖中起起伏伏的挣扎,岸边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他的助理和好几个救生员正目不转睛地看向他的方向。

  陆语寒在正经事上大多数时候还算考虑周全,医疗团队也都站在不远处随时待命。

  初夏的气温虽然已逐渐攀高,但温度到底还是有些凉,湖畔的葡萄架上爬满了还略显纤细的藤蔓,在画面里更是绿得有些晃眼。

  镜头聚焦到高饱和度的绿植上,周围颜色偏素的欧式建筑对比之下显得灰呛呛的,隐约能看到水中挣扎的人影逐渐没了动作,湖面泛起一阵气泡后又恢复了平静。

  一只喜鹊落到了竹架上,镜头陡然拉近,属于鸟类的眼睛左右不停地颤动,几秒后高昂的叫了一声便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咔!”陆语寒喊道。

  岸边站着的救生员和医护人员听到指令般的蜂拥而上,可还没等到岸边,就见季琰从水里探出了头。

  他朝这边挥了挥手,将一头湿发随意向后拂去:“导演,过了么!”

  陆语寒笑着回应道:“待会儿再补条近景,你先上来暖和一下!”

  时凌羽叼着吸管嘬着玻璃杯中的苏打水:“小季挺敬业的。”

  “比有些乱七八糟的小偶像强。”陆语寒同摄像老师交代了一下待会要怎么切机位,然后便坐回了位置上。

  这部《重塑》是由季琰扮演的角色为主视角展开的。

  主角林余是个无所依托的孤儿,有一天接到了一份工作邀约,以看守人的身份来到了这个庄园,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枯燥乏味但薪水可观的工作,可在第二天他睁开眼后却发现昨天原本空无一人的荒凉庄园竟然变得华丽又热闹。

  而宅子里莫名出现的所有人都对他极其恭敬,甚至将他奉为神子,只有宋沿对他态度不同,两人结伴探索庄园的秘密最后得到所有诡异事件的真相。

  宋沿自然是由顾子钦所扮演的,一想到这个人时凌羽就觉得烦躁:“等会他是不是要过来拍。”

  陆语寒自然知道对方口中“他”是谁,于是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你还留这儿么?”

  时凌羽看向远处从房车里下来正往这边走的顾子钦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我去B组。”

  “噢,那我这边结束去找你。”陆语寒笑着和他碰了下杯,没话找话道。

  两句话的功夫,顾子钦眼见着就要走到跟前了,虽说他长得其实也算不错,但时凌羽先入为主,只觉得这人从面相上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连忙用手肘戳了两下陆语寒的腰,示意对方过去拦一下:“找我干什么?你高中生么,回个家还得成群结队的。”

  被揶揄了的陆语寒一阵无语,背对着他偷着撇了撇嘴以示反抗,然后便朝他摆摆手,意思让时凌羽赶紧滚蛋。

  有了台阶下的时凌羽自然是忙不迭的溜了。

  顾子钦连跟最想见的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导演抓住讲戏了。

  他光是看着时凌羽的背影,喉咙都似乎有些发紧,眸色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只是敷衍地应付着陆语寒,实际上眼神一直在时凌羽的长腿和劲腰之间流连。

  时凌羽今天穿了一件素色亚麻衬衫,下装配的是休闲款的西装裤,腰身处却点缀了一条手工制作的枣红色皮带,将本就细的腰身衬托得更加显眼。

  贴身的西裤勾勒出优秀的臀腰比,走路时线条的拉扯隐约能看出又直又长的腿,裸|露出的脚踝白得发光,刺得顾子钦眼仁都疼。

  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场景,顾子钦就觉得热血沸腾,那双漂亮的眸子冷冷的扫过自己,话语却出人意料的温柔,直到......

  直到自己越发上心的追求举动引起了那个人的不满,他放出了消息,把自己被豢养的事实摊到了青天白日之下。

  再见到时凌羽,对方不屑的情绪竟连遮掩半点都不肯,对自己的追求与其说是拒绝,更不如说是无视。

  顾子钦这才意识到,对方与那些上层圈子里瞧不起他的人一样,觉得自己肮脏又不堪罢了。

  他喉咙紧了紧,不自觉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表面上还算云淡风轻,心里的想法却龌龊——

  这样看起来高不可攀的Omega无助又绝望地跪在床上求自己标记他的场景,一定很漂亮……

  顾子钦转身朝陆语寒道了声抱歉,借口有重要的事情要联系公司那边走到了角落里,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果断给前几天那位联络人打了个电话。

  铃声短暂的响了两下,电话被接起,听筒处传来那人的声音:“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子钦轻笑了一声,压低了说话的音量,将自己的条件一一列出:“第一,帮我摆脱他。第二,事成后想办法把时凌羽弄来给我。”

  “我要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今后只能靠讨好我活着。”

  *

  “砰”得一声轻响,酒精混着葡萄的清香氤氲在地下潮湿的空气里,橡木桶的味道淡淡的,并没有喧宾夺主。

  庄园的酒窖是开放的,时凌羽离开后没直接去B组,倒是直接来了这里。

  虽说整件事情怪不了陆语寒,但实在是看到姓顾的那张脸就让他浑身不适,虽然不知道纪枭和陆语寒之间的关系拉扯得怎么样了,不过开他一瓶好酒,想必对方也不会介意,大不了把陆语寒那个傻冒赔给他就是了。

  纪总是个合格的冤大头,陆语寒不亏。

  想到这,本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时凌羽更轻松了。

  酒精短暂的抚慰了他这几天因工作强度增大而有些紧绷的神经,主要还是最近越来越离谱的身体情况导致的。

  想到这个,时凌羽顿时觉得自己仍带着司曜临时标记的腺体条件反射般的开始发烫发痒,他自我惩罚似的用手指拍了两下后颈试图驱散这种怪异的感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最近总是梦到司曜,梦境总是光怪陆离的,最开始倒也没什么,他只当是压力大导致的,可今天早上起来闻着屋里若隐若现的味道,以及看到上面污渍还没干透的浴袍,时凌羽陷入了沉默。

  真是疯了!

  月底再忙也得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了,时凌羽心里想。

  忽然被放在一旁酒桶上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在半封闭的地下室里显得更加恼人,被吓了一跳的时凌羽连忙去抓,可刚摸到手里声音就停止了。

  大概是因为信号不太好所以自动挂断了。

  时凌羽看着来电显示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司曜”两个字,心里不禁颤了一下,尤其是在想到自己早晨做的那个关于对方梦和梦导致的结果以后,他的烦闷的情绪中更添了几分心虚。

  这人真是经不起念叨,他腹诽道。

  时凌羽戳了两下屏幕,然后果断右划删除了记录,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顿时感觉忙里偷闲的摸鱼时刻都没什么意思了。

  自从那天司曜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给他留下了烂摊子到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星期了,社死经历他是不愿意再回味了的,可司曜却在发出了吃饭邀约被自己婉言谢绝后就彻底消失了。

  没电话没消息,没再尝试邀请一次,两人的状态仿佛又回到了前两年。

  之前他们十天半个月不联系也是常有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偏偏这次他自己却总会时不时或有意或无意地翻到那个早已被无数其他消息压到了最底下的对话框。

  时凌羽果断把这种不正常归咎于司曜最近的古怪行径过多,给人留印象的手法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抱着一丝“看看他这次能搞出什么花样”的心思,时凌羽等了两天,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司曜果然还是那块木头,指望他活泛一点还是做梦比较快。

  做梦……时凌羽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在这样下去自己就算不精神衰弱,也要对睡觉这个事ptsd了。

  他把手机调成免打扰,果断扔回了保姆车上,杜绝在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以前再次想起司曜那张脸。

  眼不见为净,时凌羽用力拉上了车门,然后便一刻不停留,头都不回,逃也似地抱着远离过敏源的想法直奔B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