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重生成男主的最强外挂>第50章 不期流年

  楚辞观察着眼前的钟离煊, 钟离煊只拧眉看着脚下的黑水变成了两个人影,两个影子现出后直奔楚辞而来,钟离煊抬手在腿外侧一抹, 抽出一把软剑, 当场和两个影子缠斗在一起。

  面对黑水化成的人形, 钟离煊再不掩杀意, 招招夺命,只见寒光一闪, 那两个影子就身首分离, 落地又化成了几滩黑水。

  不等钟离煊松口气,分散开的黑水又漂浮起来,变成了四个人影。

  这些影子目标明确, 直奔楚辞而来,好在速度比起最初慢了两分, 楚辞顺手捞过身边的一个陶瓮,冲着一个黑影兜头一扣。

  黑影挣扎一瞬,没入了瓮中,而后那瓮宛如活物一般弹跳起来, 楚辞摁住陶瓮, 看向另一头。

  只两息的功夫,三个黑影已经被钟离煊斩于剑下,钟离煊眼疾手快地捞过一旁的另外几个陶瓮扣在水上,黑影消失, 钟离煊将陶瓮踩住, 侧头看了一眼楚辞。

  青年眉眼冷冽带着煞气,软剑握于手中,手臂扣在身侧, 他的肩膀只被粗略包扎了一下,行动间血顺着手臂蜿蜒到手背上,又沁在剑尖,他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刺客,抬手抹了一把脸,露出个笑:“还好你没事。”

  擦脸时钟离煊手指上的血痕染到眼下,蜿蜒出一道红痕,钟离煊的身影也虚化了三分。

  楚辞看着那道血痕,只觉脑中划过一道闪电,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急忙上前想握住钟离煊的手,但是触手成空,钟离煊的手已经虚化,他怔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楚辞。

  “我这是怎么了?”钟离煊一脸纳闷道,他想回握住楚辞的手,却扑了个空,青年越发疑惑,他只觉眼前弥漫起一道黑雾,将他和楚辞隔开,很快楚辞就消失在眼前,钟离煊有些惶恐地唤道,“楚辞?”

  而幻境中的钟离煊此时也已消失在楚辞面前,楚辞只觉身周涌动着一股寒意,他打个冷战,猛地睁开了眼睛。

  楚辞醒了过来。

  他只觉房内有一股浓重的腥臭味,翻身而起后查看一阵,发现自己好端端的坐在床上,入睡时是傍晚,此时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床边一字排开的几个水瓮晃动着。

  水瓮中像是盛着活物般弹跳着,其中一个水瓮不知何时被打破,一滩水渍濡湿了床单,那水渍宛如活物般挣扎着想攀附到楚辞身上,楚辞刚一起身,那股水流就朝他口鼻弹射过来,楚辞大惊,幸而那古怪的水渍突兀的凝滞在面前,楚辞这才发现自己面前隐隐现出一道透明屏障,将水渍牢牢阻挡在身周外。

  那屏障上血色一闪,跳动的水渍触碰到楚辞皮肤,登时像是碰到了火苗一样,黑水发出尖锐的刺啦声,一股黑臭的烟雾从水中析出,黑水落在地上,再无异状。

  楚辞看向脚下,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水。

  他面色一沉,淌过地上的水,抱起一个水瓮查看一阵,没发现异常,小心将水瓮盖住。

  楚辞走到门口,发现大门被紧紧拴住,门外一阵阵喧哗声,隐约能听到田大叔等人和大祭司争吵的声音。

  “大祭司,你命人将将军的住所看守起来是想做什么?将军已经两日没有现身,可是你这妖人暗害了将军?若是将军有何问题,我等必将斩了你这妖人的头颅祭天!”

  大祭司盘膝坐在门口,脸皮抽动,露出个怪异的笑容:“楚将军想掌管我赫烙族,总得经过神明的考验,我赫烙族是归墟之民,要号令我们,归墟之水自会前来引导楚将军,莫急,快了,已经快了!”

  田大叔等人闻言,想到那日东胡王宫义庄内看到的尸体,只觉心里发寒,当即冲上前去:“你这妖人,快放了我们将军!”

  “打扰神明考验,你们是要吃些苦头的。”大祭司眼皮撩了撩,身形不动如山,田大叔并几个孩子才刚接近门口,就见大祭司袖子里一道水线钻出,黑水笔直的没入几人口鼻,几人惨叫一声,滚落倒地。

  田大叔浑身抽搐,口鼻渗出血来,他干呕两声,没能将没入口中的黑水吐出,田大叔惊骇地看向大祭司:“妖人,你做了什么?”

  几道水线射出后,大祭司面容肉眼可见的老迈了几分,他咳嗽一声,声音浑浊沙哑:“此乃归墟之水,经受得了考验方为我赫烙族贵客,若是经受不住考验,生死也全凭造化。”

  田大叔几人对视一眼,皆明白过来——这怕就是赫烙族的咒术了。

  两日前楚辞就叮嘱过他们,让他们按兵不动,若是两日后还没消息,他们才可以查探,哪知赫烙族的大祭司手法当真怪异,楚辞如今音讯全无,现在这大祭司还用黑水攻击他们,田大叔等人皆是心头一凉,猜测楚辞怕是凶多吉少了。

  田大叔等人面色难看至极,一时竟没发现大祭司袖子下的手也在隐隐发抖。

  大祭司口中说是考验,实则就是借助代代祭司流传下的本源之水控制人,这本源之水并不多,一次只能用来控制一人,若是此水入体,那人就会形如傀儡只听他号令,此前他的弟子想偷盗本源水控制东胡王,但是失败了,东胡王不足两日就暴毙,大祭司的弟子因此从年轻人瞬间衰弱成老人。

  大祭司很失望,就将弟子派去随军攻打东胡,而后那位祭司也死在了楚辞手下。

  以归墟之水控制人,只有大祭司能保证成功,而方才袭击田大叔等人的水,还是许久之前用一滴本源水,以狼神尸体炼制的尸水,效用远不及本源水,但也能让田大叔等人生不如死。

  即使是控制这些掺杂了一滴本源水的尸水,大祭司也得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若不是楚辞那边毫无异状,大祭司是绝对不会如此。

  他现在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折损了寿数,只愿达成目的,可已经等了足足两日,本源水本该没入楚辞脑中,大祭司也能借由本源水控制楚辞,但不知为何,此时探知却彻底断了。

  难不成,是楚辞也如东胡王一般,因为意志太过脆弱,承受不住本源水暴毙身亡了?

  大祭司心里没底,只祈求狼神庇佑,他挥手让下属将田大叔等人拖下去,自己闭目端坐,口中念念有词。

  见得田大叔等人的惨状,同行的东胡士兵一阵惶惶,几个头领交头接耳一阵,而后齐齐看向楚辞房门。

  东胡士兵也信奉草原上的神灵,大祭司所言他们已经信了大半,若是这个被王后委以重任的元旭人通不过考验,他们也只能舍弃对方回到东胡,听从王后命令。

  至于田大叔等人是否会被赫烙族抓住做人牲祭祀狼神,东胡士兵就管不了了,他们此时都害怕会被狼神降下惩罚,哪能顾得上旁人。

  与之相反的是赫烙族族人,他们一脸崇敬地看着大祭司,男女青年携老幼恭敬地跪倒在地,神色狂热。

  赫烙族内众人狂热的姿态让东胡士兵一阵心惊,他们小心的戒备在周围,防止这些人突然动手。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大祭司身后的门终于被打开,楚辞缓步走了出来,他扫视了一圈,含笑道:“原来这是大祭司的考验,不知楚某如今能否算是通过了考验?”

  大祭司看着安然无恙的楚辞,眼神一变,他下意识挥袖,一道水箭弹出,却见楚辞抬手,手中现出一个小瓮,稳稳地将那道水箭纳入瓮中。

  大祭司倏然站起来,正想说什么,楚辞已经接近,抬手一点大祭司的下颌,将瓮中水灌入大祭司口中,一边笑眯眯道:“看来大祭司还想考验楚某,这想来就是第二重考验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大祭司说这水来自归墟,是圣水,不若大祭司也尝试一二好了。”

  尸水入口,大祭司再也维持不住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神色惊恐地去扣嗓子眼:“这水……这水……”

  “嗯,这水怎么了?”

  楚辞按住大祭司的下颌,眼看得这神棍将所有的尸水咽下,他才收回手,扫视了一圈,对着抬头看过来的赫烙族人道:“诸位也听到了,大祭司如此考验我,是担心我不得神明喜爱,如今我已通过考验,是天命所归的赫烙族首领,各位可有异议?”

  赫烙族人面面相觑,看看大祭司,又看看楚辞,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才是。

  楚辞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声,楚辞只笑道:“祭司大人,您觉得如何?”

  楚辞灌入大祭司口中的不仅是黑水,还有之前他床边收在水瓮里宛如活物的那些水,大祭司神色已经有些不清明,他呆滞道:“没有异议,您通过了考验,乃归墟上宾……”

  归墟上宾?

  楚辞挑眉,传闻归墟是万水汇聚之处,也是亡魂故里,这话岂不是说他是个死人么,正疑惑,却见那些赫烙族人全都神色肃穆,恭敬地叩拜在地,念念有词的祈祷着什么。

  楚辞尚存不解,但见场面被控制,就命人将大祭司架起来。

  大祭司如今形容狼狈,口鼻中渗出血来,比田大叔几人更凄惨几分,赫烙族人见之神色惊恐,不住地叩拜祈祷着,楚辞则惋惜道:“没想到我通过了考验,大祭司却似是触怒天神了,也罢,大祭司年事已高,不若各位再选择出一位新祭司代行祭祀之职吧。”

  “不……不可!”大祭司虽因反噬神志昏聩,可听得楚辞所言,顿时急了,大祭司的身份如此尊崇,他哪里会让人取而代之,奈何这考验是他提出的,楚辞安然无恙,他自己却口鼻歪斜,装神弄鬼造出来的神秘光环只一会儿功夫就转移到了楚辞身上。

  赫烙族人面面相觑,一个年轻人趁机钻出来,恭敬地对楚辞行了一礼道:“大人,我就是大祭司的弟子,如今老师身体不便,我自当好好侍奉老师,也会协助大人行祭祀之职。”

  楚辞看这年轻人衣不蔽体,显然并不得大祭司赏识,但此人晓得审时度势,倒能得用些时日,他搀扶起这人:“你对大祭司如此孝顺,大祭司就由你代为照顾,赫烙族内事务也该由你操办。”

  “谢大人!”这青年激动道。

  说着,青年瞥了一眼大祭司,目中恨色一闪而过,上前小声对楚辞道,“小人谢过大人赏识。这非狼神考验的黑水咒解决之法小人也知道,大人需让中咒之人倒立,足上和掌心都以火盆熏烧,头下放一水瓮,瓮中滴入被诅咒之人的血液,连续熏烤两个时辰,口鼻中就会渗出黑水,黑水入瓮后再撒上草木灰,就能消除黑水咒。”

  楚辞点头,让那年轻人带了大祭司下去,自己命人按照这新祭祀所说之法救治田大叔等人。

  过了两个时辰,田大叔等人七窍中当真涌出一股一股黑水,黑水没入瓮中,楚辞撒上草木灰,田大叔等人也清醒过来。

  得知自己众人的命是一个赫烙族人救的,田大叔感觉极为复杂,他沉默一阵后,去谢了那位被临时任命的新祭司,回来对楚辞感慨道:“没想到是个熟人。几年前大祭司捉了几个赫烙族人祭祀狼群,只说是神明想要召见那一族。实则是他想强占一个美貌女郎,那女郎有心上人,抵死不从,动手打伤了大祭司,大祭司一怒之下就施以黑水咒,还用那女子和她的亲族喂狼泄愤,连族中幼童都没放过。我依稀记得,那女郎和这位新祭司是相熟的。”

  如此一来,大祭司落在这位新祭司手里,只怕是会生不如死。

  楚辞远眺沙漠,唇角勾起:“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被大祭司施以咒术的黑水究竟是什么,楚辞不得而知。他询问过新祭司,这位和大祭司有仇怨的年轻祭司也不晓得,只说那是归墟之水,是真正的神物,此前除了大祭司无人操控,楚辞能通过考验,可见楚辞是得天神赏识之人,没通过考验的大祭司必是做了太多恶事,已经被狼神舍弃了。

  楚辞就将这如活物的水收了起来,分装在几个瓮中密封好,独自快马加鞭的赶回东胡王城。

  楚辞有个预感,大祭司的诅咒之所以没有奏效,很可能是因为梦中出现的钟离煊,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这黑水,还是他苏醒后将黑水隔绝在外的屏障,根本不是此世间该存在的力量。

  他想起梦中钟离煊脸上突兀出现的红痕,还有重生后钟离煊的胎记,思忖道,这二者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联系。

  楚辞担忧钟离煊因此被波及,风尘仆仆的赶回东胡王城后,就发现王城情况已经好转。

  赫烙族人得了大祭司的命令临时反水,又劫走了耶律肃的大部分粮草,给耶律肃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皇甫灵和钟离煊带着城内士兵经由地道神出鬼没地袭扰,耶律肃手下将领折损不少,先被困住的反而成了耶律肃的军队,恰逢又降了一场暴雪,耶律肃军队不少士兵被冻伤,战力大损,他们只能撤退。

  王城危机解除,守城士兵却不敢大意,在四周巡逻戒备,楚辞出示令牌后,守城的士兵将他带回王城内,楚辞也见到了穿着胄甲的皇甫灵和钟离煊。

  两人分别数日,陪着皇甫灵驻守王城的钟离煊身上就已经染上了血煞之气,他身形清瘦了两分,气息却沉稳不少,看到楚辞后神色惊喜,急急地跑过来,站在楚辞面前上下扫视两眼,发现楚辞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小煊,你还好么?”楚辞端详钟离煊一阵,抬手摸了摸他眼睛下那道越发显眼的痕迹。

  钟离煊瞥了一眼皇甫灵,面色微红,按住楚辞的手,嘟哝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赫烙族祭司会巫术,我担心你会中招。”

  楚辞观察钟离煊神色,笑了笑道:“巫术解决了。”

  钟离煊闻言也笑起来,神色并不显意外:“这就好。”

  “小煊可知道这巫术是如何解决的么?”楚辞看向钟离煊眼底,轻声道。

  钟离煊眼神一颤,下意识垂眸道:“总归是你吉人自有天相。”

  “真的么?”楚辞追问,“你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巫术这回事,我哪里知道会是怎么回事。”钟离煊神色有些不自在,他侧了侧头,盯着地上的一块砖道。

  一旁的皇甫灵见状,没好气的说:“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赫烙族那半吊子的神棍诅咒错了人,诅咒到我儿头上了么?好在到底不是咒主,小煊昏睡了几日就苏醒过来。楚辞,你来的倒是巧,我这傻儿子才醒,你就到了。”

  “小煊昏迷了数日?”楚辞一惊,他上前查看一阵,“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口鼻渗血了么?”

  “我没事,就是突然睡着做了几天怪梦罢了。”钟离煊摇头,他浑浑噩噩间做了个梦,梦里他和楚辞都变了一副模样,纷乱的片断甚至都串不起来,只记得他想让楚辞好好地活着,梦做着做着不知怎么就醒了,醒来才知道自己竟是昏睡了数日。

  楚辞看钟离煊当真无异样,眉心蹙起。

  大祭司施咒并没出错,连施咒所用的水都被他收集起来带在身边,但不知为何,最后是钟离煊替他承担了大部分咒力。

  楚辞目光落在钟离煊眼下红痕上,若有所思:难不成,是重生前钟离煊做了什么?

  楚辞满腹疑惑,但现在的钟离煊自己怕是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欢欣于楚辞安然无恙。只有皇甫灵心力交瘁,钟离煊昏迷后再醒来,皇甫灵还担心楚辞也中了招,此时看到楚辞毫无异状,只被误伤得儿子在傻乐,皇甫灵摇头道:“你这小子运气倒是逆天。”

  连大祭司施咒都能施错偏折到从钟离煊身上,如楚辞这般的运道,也的确是逆天了。

  “运气么?”楚辞咂摸一下这两个字,他从来不信运气之说,但无论是穿越还是重生,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他曾经也想过,也许的确是自己的运道不同,但现在看到钟离煊,他开始不确定了。

  这一切当真都是运气使然么?

  楚辞想了一阵还是理不清,遂将前世今生宛如一团乱麻的种种事情抛开,问道:“耶律肃那边如何了?”

  皇甫灵神色凝重:“赫烙族粮草不够,耶律肃又不松口,此前几日得了命令,赫烙族趁乱劫了耶律肃军中粮草奔逃而去,耶律肃一路追击,两方混战,我们趁机占了耶律肃营地,如今耶律肃腹背受敌,进退两难,雪后僵持了几日才撤退到草原另一头,我派去的探子传来消息,耶律肃意图收服其他几个小部落,而后一举攻下王城。”

  草原上大大小小部落散布在各处,不少部落都是耶律一族的同宗,若是耶律肃将耶律安身死的消息传出去,难保那些部落不会联合起来征讨皇甫灵。

  “耶律安身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我们时间不多了。”楚辞神色沉沉,“耶律肃身边的诸师晏就是赫烙族人,他面上的花纹,便是赫烙族特有的装饰,意为得神庇护之人。耶律安因巫术而死,难保不是耶律肃主使。”

  若是耶律肃和诸师晏从中作梗,耶律安之死只会成为皇甫灵的催命符,到时候王城众部也绝不再再听命于皇甫灵,耶律肃甚至也有了征讨皇甫灵的理由。

  皇甫灵也想到这一点,她站在城墙上俯视王城内外,洒然一笑:“耶律肃狼子野心,手段比之耶律安倒是强了不少。也罢,为今之计,只能由我们主动出击,将耶律肃弑兄夺位之举昭告天下,拉拢敲打各部,最好赶在来年开春之时扭转局面。”

  幼时父母身死,小心翼翼寄人篱下,却因东方雅设计,和兄长离心,又遭了那些苦难。她只想活下去,想找到自己的孩子,才成了东胡王后。

  未料到造化弄人,如今孩子回到了自己身边,她却无法得到安宁。

  耶律安已死,无论是她的孩子还是城邦,她都得牢牢守住,但凡退一步,她都会坠入万劫不复。

  终是退无可退。

  看着眼神冷凝的皇甫灵,楚辞目中闪过一道流光:“若是娘想一统草原,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我此前在赫烙族得了各个部落势力的分布图,只要我们快于耶律肃之前拉拢到尽可能多的部族,耶律肃就再无起势的可能。”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楚辞重生后得了先机,知晓草原上各个部落所在,甚至知道每个部落首领的性格,天时地利已经占了两条。

  至于人和——

  兵者,诡道也,知道了前世老熟人的种种,如此按住软肋施药,不怕对方不上套。

  “嗯,此话怎讲?”皇甫灵来了兴趣。

  楚辞根据记忆画出了地图,与皇甫灵商讨一阵,两人一拍即合。

  皇甫灵眼神灼灼:“如此,完全可合纵连横,做一困兽之局。”

  楚辞在地图上画了一道线,将草原上星罗棋布的部落串在一起:“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只需数月,就能改变草原格局。等来年夏日,我们就可北下至此……”

  楚辞擅长用兵,皇甫灵在草原生活数年,自也不遑多让,两人很快就做出了布置,钟离煊站在一旁耐心听着,他生性聪颖,看着地图上楚辞所指,不禁心惊肉跳。

  若是楚辞所言成真,草原上众部归于一处,东胡国主就会成为当之无愧的草原霸主,多年来元旭和东胡微妙的平衡立时就会被打破。

  不仅是东胡和元旭,到时候,大漠与中原列国皆会察觉到讯号,此后,就只会纷扰不断了。

  皇甫灵实现随着楚辞的手指划过地图,明了楚辞的野心,看着楚辞的目光极为赞赏:“好!你这小子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就遂了你的愿,端看你能如何搅动这天下乱局!”

  楚辞含笑:“楚某定不负您所托。”

  这也是他此行所求。

  若说此世刚开始,他和钟离煊皆是棋局上的棋子,那么,在遇到棋手之一的皇甫灵之前,这棋局就已经变幻了。

  前世种种皆为浮云,楚辞决意掀翻所有人精心布置的棋盘,彻底搅乱这浑水。人也好,神也罢,这一次,棋局重整,他们就以天下为棋局,好好地下上一盘。

  天下乱局,自始而起。

  楚辞和钟离煊在草原上停留了足足三年,这三年内,两人随着皇甫灵南征北战,收服草原众部,平定大漠,战火从东胡蔓延到大漠深处。

  来年开春,大漠内建起了一座座砖瓦窑,建起了一座座冶铁炉,大批的火铳被制造出来,红衣大炮被牛马拉着深入草原深处,炮声轰鸣,皇甫灵麾下的士兵以摧枯拉朽之力,攻占了草原的各个部落。

  有了火器,皇甫灵如虎添翼,短短三年草原就被一统,耶律肃被生擒关押,楚辞和钟离煊也得了元旭境内消息,准备随着东胡使臣前往京城。

  京城内,听闻钟离煊和楚辞回来的消息,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短短三年,京城内已经是物是人非,昔日高高在上的皇甫睿被废黜太子之位,如今太子府内住着的,竟是当年被去势入了太子府的男妾佟俞白。

  佟俞白玉带锦袍,端的是无比尊贵,他听闻钟离赫回禀说三年前主动请缨出使东胡的皇子终于回京,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佟俞白阴柔一笑,媚气横生道:“我这位好弟弟可算是回来了,本王等了他这么久,只等着让他也尝尝我受的苦,我加冕为帝之前,他回来倒是也好,本王斗败了皇甫睿,受了这些苦楚,母后再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总得有人见证一下我们一家和乐的!”

  当年东方雅想用钟离煊钳制住皇甫睿,不惜假扮皇甫灵出面笼络住钟离煊,几方运作让他得了皇子的身份,哪知道钟离煊不按常理出牌,成了皇子后丝毫不眷恋权势,不和皇甫睿争夺皇位,反倒一出金蝉脱壳,远走东胡再无音讯。

  东方雅多年谋划一次次落空,差点没被气死。

  另一头皇甫睿没了对手,又开始掘地三尺的寻找佟俞白,找了一年就在寺院里找到了被东方雅藏起来的佟俞白,他大怒之下命人带回了佟俞白,命人以tj顽劣男宠的手法好生调/教了几个月佟俞白。

  佟俞白生不如死,最终是忠王不忍心,设计让皇甫正则见到了佟俞白,父子得以相认。

  佟俞白猝不及防被暴露在皇帝面前,东方雅无法,假作皇甫灵的模样回到了皇甫正则身边,以嫔的身份侍奉自己此生最恨的仇人,皇甫正则最爱拿嫔妃撒气,看到伪装成皇甫灵的东方雅,动辄怒斥她拙劣模仿先皇后的行为,怒极就会打骂惩罚,东方雅也是有口难言。

  东方雅假扮皇甫灵回来,不仅皇甫正则对她极为鄙夷,连忠王也态度大变,时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训斥她不知廉耻与皇甫正则私通生下孽种,东方雅憋着气和忠王假作兄妹情深,所做计划全盘打乱,母子两人越发恨得咬牙。

  却忘了此时一切本就是她们谋划多年费劲心机设计的。

  如今一直小心侍奉在佟俞白身边的正是钟离赫,他对东方雅母子忠心耿耿,看佟俞白越发喜怒无常,小心提醒道:“太子,您出门得做些修饰,不能让人看出您身上的不妥之处。”

  “不妥?本王有什么不妥?”

  佟俞白声音尖细道,他自被去势后就郁结于心,恨极了当时没有及时护住自己的钟离赫,此时闻言暴怒,拿起一个茶盏劈头盖脸的打过来,“若不是你当日没有护住本王,本王会被这般欺辱么?现在我还得和废太子虚与委蛇,又不能打杀了他,你可知道他那时候是怎么对我的?”

  钟离赫额角被砸破,闻言赶忙跪倒在地,主动请罪道:“殿下,是属下护主不利。”

  佟俞白神色阴沉的看着钟离赫,看了一阵后,阴沉沉地一笑:“起来吧,你总归还是我的亚父,是我和母后最亲近的人,钟离煊对我们不起,到时候你将钟离煊和他的情郎擒住,我出了这口恶气,就无妨了。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京城了,亚父,你可要好生招待我那孽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