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琊耐心告罄, 手伸到蔺毓身后,抓住笔记本边缘,猛烈一拽, 直接抢过来。
一瞬间, 蔺毓好像等待审判的罪犯, 窝在墙角, 一声也不出。
借着手机屏的亮光, 顾琊看清了上面的字。
【我是顾琊,之前的笔记本被我弄丢了。我又买了个新的, 以后我们用这个聊天。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你知道的挺多。”良久, 顾琊冷声开口。
蔺毓没吭声。
“不解释么?”
“我……”蔺毓闭了闭眼, “我就是另一个顾琊。”
话刚落,一股力量将他扯了过去。
蔺毓一个踉跄, 撞在了顾琊身上。
顾琊抓着他的手腕不松手,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喷出的气息。
“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你是另一个顾琊?!”
万事开头难。
头已经开了,蔺毓也就不怕了, 平静道:“我是27岁的顾琊,10月4号, 借尸还魂到‘蔺毓’身上。17岁的顾琊被我挤走了。因为同一时空不能存在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最后这句话是蔺毓自己瞎猜的。
“证据。”顾琊声音都是抖的,“你是顾琊的证据!”
蔺毓说了很多只有‘顾琊’自己知道的事。
“这回, 你信了么?”
没得到回答, 已经先入为主认为对方一定会生气的蔺毓开始自顾自道歉:“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17岁的顾琊。如果可以, 我真的不想挤走他,可是……可是这种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我……”
后面的话全部淹没在怀抱里。
“你是傻子么?!”顾琊紧紧把人抱住,气急败坏, “17岁的你,27岁的你,100岁的你,不都是一个人么,难道还能出来两个?!”
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难怪这几天一直在躲自己。
“话是这么说。”蔺毓安静窝在顾琊怀里,“可是……”
“没有可是。”
借尸还魂这件事太玄幻,顾琊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你只需要告诉我,刚刚那些话,骗没骗我,一个字也算。”
“没骗!一个字也没骗,都是真的。骗你是小狗!”
顾琊“嗯”一声:“我信。”
“那你……”蔺毓仰起头,“不生我气?”
顾琊低头望着怀里的人。
你不知道,我此生最大的梦想,不过见你一面。
“不生。”
黑暗中,蔺毓看不到顾琊因激动而湿润的眼角:“就是觉得你傻。”
蔺毓小声抗议:“你才傻。”
一道手电筒光晃在两人身上。
时刻奋斗在抓早恋一线的教导主任大呵一声:“站住!”
压根就没跑的两个人:“……”
蔺毓挣了挣,顾琊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怎么是你们俩?”教导主任走过来,见是顾琊跟蔺毓,十分困惑。
小树林都是情侣约会圣地,他俩来干什么。
还抱在一起。
蔺毓干咳一声,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哭了。”顾琊一本正经道,“我哄哄他。”
蔺毓:“……”
谁哭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教导主任抓早恋不成,反而灌起了鸡汤,“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你因为啥哭?”
“……”蔺毓,“我考试没考过他,所以哭了。”
并没有!
“这么点事也值得哭!下次考回来不就得了!”教导主任心说这孩子好胜心挺强,“有哭的功夫还不赶紧回去上自习!”
俩人一听,立刻开溜。
等离开教导主任的视线范围,蔺毓气急败坏:“你怎么不说是你哭,我安慰你呢?”
顾琊轻描淡写:“都一样。”
蔺毓:“……”
哪里一样了。
第三个晚自习,顾琊啥事不干,就盯着蔺毓看,视线都没离开过。
就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得时时刻刻看着。
蔺毓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又不能说话,想了想,拿出笔记本,写了一行字递过去。
【老看我干什么?】
顾琊一笑,在下面回复。
看着一黑一蓝两行字,仿佛回到了以前聊天的时候。
【忍不住。你学你的。】
蔺毓一脸黑线,只能努力忽视某道视线的存在。
他其实也是开心的。
早知道说开后是这样的结果,他干什么纠结这么多天。
其实他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顾琊手受着伤,这回忙前忙后的成了蔺毓,帮着打洗脸水、挤牙膏、铺床。
做完这些,蔺毓又道:“伤口什么时候换药,我帮你。”
“早上医生给换的,一天一次就行。”
蔺毓一听,放下心,打了个呵欠:“那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课呢。”
今天这件事,对顾琊来说,比中500万彩票还让他兴奋。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些本以为的痴心妄想,在看到希望后,如春风吹过的野草,疯狂生长。
枕头旁的手机倏然亮起。
【蔺毓:还没睡啊,是不是伤口疼?】
【顾琊:吵到你了?】
【蔺毓:没,我也没睡着。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顾琊:不疼。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两人手机都是静音,完全不打扰其他人休息。
【蔺毓:你问。】
【顾琊:你27岁过的怎么样?】
他其实想问:有没有女朋友?结没结婚?
但太直白了怕引起对方反感。
【蔺毓:就那样吧。高考失利,去了一个吊车尾的985,毕业,然后找个公司上班。】
【顾琊:没谈恋爱么?】
看着对方发过来的一张牡丹花图片,顾琊勾唇一笑,问出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借尸还魂,是……出什么事了吗?】
蔺毓犹豫几秒,把实情说了。
【蔺毓:奶奶去世,我在她墓前晕过去了,一睁眼就到了蔺毓身上。】
【蔺毓:年龄大,各项器官衰竭引起的自然死亡。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不一样。】
顾琊皱了皱眉:【肯定会的。】
蔺毓长长叹出口气。
希望会吧。
第二天,大课间快结束的时候,程小天抱着篮球回到教室,又扔给蔺毓一封情书。
“……”蔺毓无奈,“怎么又来。”
“不是腾静的,是另一个女生。”程小天坐在椅子上,一抬眼,撞上顾琊能杀人的目光。
程小天顿时觉得脖子一凉,哆哆嗦嗦地问:“怎……怎么了?”
“没事。”顾琊淡淡一笑,“以后下课别出去玩了,好好学习。”
省得带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程小天“哦”一声,不敢说话了。
咋突然变得这么凶?
嘤。
蔺毓拧着鼻子拆开情书。
“能给我看看么?”顾琊突然问。
蔺毓一听,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情书扔给顾琊。
【蔺毓同学,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我学习也很好,年级前十五,跟你考同一座城市不是问题。我也不着急,我们可以等毕业之后再在一起。高二三班方佳圆。】
这次不仅有情书,还有一张艺术照。
确实,很漂亮。
顾琊脸色一沉,装作随意地问:“照片要不要看?”
蔺毓疯狂摇头:“不看不看。”
说完,撕下一张纸,又开始绞尽脑汁想怎么拒绝的话。
见他半天写不出来,顾琊:“我帮你写?”
“不行。”蔺毓拒绝,“怎么着也得我自己来。”
“那我念你写?”
蔺毓犹豫片刻:“好!”
“我不喜欢你,也不准备喜欢你,希望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不是,”蔺毓一个字没写,“你先等会。”
顾琊停下来,不解地问:“怎么了?”
蔺毓把不准地问:“这么写,是不是太直接了?”
“你看她写的多直白。”顾琊把情书还给他,“不直接就是模棱两可,模棱两可就是搞暧昧,搞暧昧就是……”
“行行行,”蔺毓打断他,“我写。我写还不行么。”
盯着他一字不落的写完,顾琊继续说:“话说的直白,希望你不要介意。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括号,但那个人一定不是我,括回。高二八班,蔺毓。”
蔺毓:“……”
怎么还有括号???
“写完了?”
蔺毓点头:“写完了。”
“给我看看。”
蔺毓把回信给他。
顾琊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满意点头:“挺好的。”
叠好交给程小天:“给她送过去吧。”
程小天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以他的智商又形容不太出来,憋了半天,憋出句:“顾琊,有句话我得告诉你,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这么做不地道。”
“我看你是当红娘当上瘾了。”顾琊一记刀子眼甩在他身上。
程小天一缩脖子,拎着情书跟回信跑了。
顾琊今天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
明明上次都理都不理的。
蔺毓碎碎念:“希望那个女生不要恨我。”
“怎么了?”顾琊一听,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你真想跟她发展发展?”
“当然不想。”蔺毓毫不犹豫,“要谈恋爱我也得在大学里谈。”
顾琊翻开课本,极其自然地接下去:“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这得等遇到喜欢的人才能确定。”
标准是标准,现实是现实。
谁的理想型都是帅气高大,美丽漂亮。
然而现实中,大部分是你丑没事我瞎。
“以后再收到情书,都可以拿给我看,我帮你出主意。”
坦白以后,蔺毓对顾琊可谓是百分百的信任。
一点头:“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顾琊:腹黑(划掉!)追妻之路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