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面前,不需要遵守这些不合理的条规。

  白星落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记忆。

  这些不合理,却被视作合理,被写进帝国的教材中,几乎所有虫被从小灌输,并且奉行的都是这套原则。

  他曾经也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可是周围都是这样,一切的资源都为雄虫倾斜。

  在学院中,雄虫甚至可以肆意的欺负雌虫,但不会受到任何的处罚。

  一切都是因为雄虫稀有,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可以享受着这种不公平和不合理。

  他试图逃离,令自己变强,去更宽阔的阶层。

  但无论他怎么样的努力,雄虫依旧可以凌驾甚至践踏在雌虫铺出来的路,将劳动成果占为己有。

  他再也不会对雄虫抱有任何的期望。

  在学院中,他永远是最优秀的那个。

  有着过人的精神力只是基础,他没日没夜的训练,用血肉换回来这耀眼的位置。

  而这看似坚不可摧的一切,却能轻易的因为一场意外被打得粉碎。

  似乎一切的努力,都化作一场笑话。

  看着决定自己命运的裁决书,在那个瞬间,他想将曾经守护的一切狠狠地撕碎。

  直到童岁的出现,坚定地走向他,如同黑暗里注入的一线阳光,将他从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打捞出来。

  他那颗埋在心底,快要干涸死掉的种子,被风吹起,经过了长长的跋涉,终于落在了他的岛屿。

  原来他只是没有降落在属于他的土壤。

  白星落就这么坐着,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迟迟没有动作。

  童岁伸出手再那双浅蓝色的眼眸面前晃了晃,身子往前凑了点,“你有听到我讲话吗?”

  忽然的靠近,让白星落晃过来神。

  他眼睫慌乱地颤了下,后背撞在椅背上,背部的疼痛稍微让他稳定了点心神。

  “抱歉,雄主。”

  童岁似乎对他的失礼一点都不在乎,而是替他夹了满满一碗的早点,满意地勾起嘴角,“好了,吃吧。”

  白星落的喉咙上下滚动。

  雄主不仅让他坐下来更为他夹菜,让他恍惚得觉得自己还在梦里面,一切都太过于的美好。

  明明昨天还在牢狱中。

  童岁吃东西的动作很斯文,细嚼慢咽,眉眼中会不自觉地流出极其有感染力的幸福感。

  在他的身边,似乎也跟着快乐了起来。

  白星落原本可以忍受寂寥和黑暗,在他见到光明之前,但一想到会再次回到黑暗中,他就再也无法忍受。

  童岁的饭量不大。

  他每样都尝了一点,已经超过他平时的饭量了。

  “我吃饱了。”

  一整桌的早点也就消灭了很小一部分,他就已经饱了。

  原本童岁还担心会浪费粮食,但他显然小看了军雌的饭量。

  白星落像是收到了指令一样,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剩下的早点都进了白星落的肚子里。

  军雌的能量消耗大,白星落吃得多也不见得哪里的肉多。

  要说起来,还是那种会被很多人羡慕的标准画报模特身材,比例还有肌肉都是恰到好处。

  见他吃饱了,童岁站起来,收拾着碗筷道:“你先去旁边坐一会儿,等我下,我把这些处理了。”

  星际的各种智能家电很发达,只不过他这落后简陋的房子里,唯一的家庭机器人还坏掉了。

  眼下只能依靠手洗。

  可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碗碟的边缘,就被一双手哗哗哗地垒在一起,白星落的手速太快了。

  “雄主,这些我来就好。”

  “……”

  早点已经让白星落麻烦了,再让人洗碗,显得他什么事情都不做,像是个没用的干饭人。

  可还没有等童岁辩驳他的行为,碗碟就已经被收进了厨房去。

  白星落的动作很利索,即使是做着最日常的家务,他微微卷起的袖子下,流畅的线条,还是微微垂眸,敛下的一片苍凉。

  都美得如同一张画。

  不难想象这样意气风发的人,在训练场上挥撒汗水的样子。

  他天然有这样强悍的魅力,一定也会像是一把淬着寒冰的利刃,站在最高最耀眼的位置。

  白星落的动作很快,童岁没有等待多久,他就将一切整理地很妥当。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童岁的面前放着熟悉的小药箱,“伤口不能马虎哦,要及时上药才好的快。”

  “是。”

  白星落熟练地走到童岁的身边,感受着对方身上的香气。

  已经不是第一次闻到着淡淡的香气了,可每一次的靠近,都像是漩涡,拖着他往下,沉醉其中。

  “我帮你上?”

  “我自己来。”

  白星落几乎是立刻将药拿了回来,像是怕碰上他这只洪水猛兽般。

  童岁在心里哈哈了两声。

  他本以为对方已经不是很排斥他了,但看这反应,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十分排斥任何雄虫的靠近。

  他的视线落在那已经几乎看不出伤口的红痕,昨晚还是狰狞的划痕。

  这药估计今天上完这次,就再也不需要了。

  上完药后,童岁回到房间换衣服。

  他将睡衣脱下来,从贫瘠的衣柜里挑了一套简单休闲的白上衣黑裤子,便一同出了门。

  他长得年纪小,换下正装后,就像是刚上大学的学生。

  事实上他本人也差不多这么个年纪,青春洋溢又明媚,站在冷冰冰的白星落身边。

  两人都是出色的外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

  更别提童岁还是罕见的漂亮雄虫,自然而然的吸引了很多围观的视线。

  甚至有的虫因为偷瞄童岁,撞在一起,有的蠢蠢欲动,但碍于他身边的军雌压力不敢上前。

  “怎么感觉他很眼熟?”

  “你疯了?白星落你都认不出来了,他旁边那个听说是他的雄主。”

  “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不过他们来逛家具城,难道是真的在一起了?不是传闻白星落厌雄吗?”

  “这么好看的雄虫在身边,谁能忍得住啊?”

  “看的我翅翼都痒了,救命!我都要腿软给那位雄虫阁下跪下来了!”

  “你说他还缺不缺雌侍啊?”

  白星落眯起眼睛,气压低的能滴出水。

  周围的虫们都感受到一股灭顶的威压,那气息如同远古的巨兽低语,无形之中压的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部分雌虫弓起背,尤其是刚才出言不逊的几只虫,更是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苦苦地维持着形态。

  即使是精神力等级高的军雌,也感觉到了窒息。

  谁都不敢直视恐惧的来源。

  偏偏在他身边的童岁没有任何异常,他的注意力都被商城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给吸引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童岁像是无害的食草动物,对敏锐的察觉能力很低,就算是大型的食肉动物靠近,也没有丝毫的戒备心。

  “白星落。”

  童岁轻轻一喊,那致命的威压瞬间烟消云散。

  那快憋死的雌虫们才迎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就见能轻易把他们摁死的白星落顺从地跟在年轻雄虫的身边,微微俯下身聆听,淡然温和,眉眼中藏着温柔。

  “雄主,怎么了?”

  似乎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他们不禁对这位能降服白星落的雄虫阁下肃然起敬!

  童岁仰面躺在柔软得双人床上,柔软得被子几乎将他整个人陷进去,暖黄色的色调格外的温馨。

  “一起来试下?”

  那是全场最大的床。

  白星落愣愣的走过去,轻轻的坐下,脊背依旧如同青松,鞘拔挺直。

  “嗯,很舒服。”

  如果是双人床的话,是不是有一天他也可以睡在雄主的身边。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力气忽然圈住他的腰,他条件反射的紧绷,在挣扎的最后一秒想起了是谁,身体干脆就顺着那个力道往后去。

  他害怕弄伤了看起来就很脆弱的童岁。

  他们面面相视。

  童岁那张明媚漂亮的脸近在迟尺,近的连睫毛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圆润的眼睛笑得像小钩子。

  “试床可不是那样试的,这样才能感受出来,”

  童岁伸出手,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道:“别这么拘谨,让我猜一下,你睡觉可没有这么乖吧。”

  乖。

  白星落听到这个词之后耳朵一烫,身体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绷得更直了。

  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评价他,其他都是害怕和畏惧,又或是崇拜和敬仰。

  而偏偏童岁对他敞开。

  让他有种就算自己做一些奢望、逾规逾矩的行为,也能得到回应。

  就这么不乖一次吧。

  白星落伸出了手,落在童岁的腰侧,想要用力触碰,却又未经许可,手指虚虚的搭着。

  “嗯?”

  童岁眨眨眼,“怎么了?”

  白星落垂着眸子,象征着冰冷的银发如水般温柔,冷冽的眼角似乎飞上了一抹红。

  他的声音有些哑,很低,仿佛在心里练习过无数遍才终于开了口。

  “雄主,我可以抱着你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