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冷, 鲛人变得不爱动。南若瑜时常犯困,整条鱼看起来懒洋洋的。

  时寒不在的时候,他惦记太空战场的局势, 每晚都睡不好。

  可时寒在的时候,南若瑜更是整晚整晚都没法睡。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战场”。

  俩人折腾到后半夜,第二天一早又要赶星际列车。

  俩人依旧坐头等舱,刚入座没多久, 列车尚未离开大气层, 南若瑜就已然困倦得靠在时寒肩头睡着了。

  湿润的嘴唇还微肿着, 不仔细看不出昨晚遭到过什么样的蹂|躏。

  有斯里兰官员提出用私人飞艇送他们回学校, 却被时寒拒绝了。

  江乘舟刚离开主星, 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拉拢自己, 这些人抱着什么心态结党营私,时寒不会不知道。

  楚明远就是希望有人牵制沈念, 才扶持自己的亲信江乘舟,如今这帮大臣如法炮制,使劲拉拢龙族,为的正是制衡江乘舟。

  要是哪天这帮人得知江乘舟的身份,不知脸上表情该有多精彩。

  时寒懒得陪他们玩合纵连横的游戏。

  但他也没完全拒绝各种势力递出的橄榄枝, 时寒需要把沈念从权力中剥离出去。

  这一次,他将目光放在内阁大学士纪凛身上。

  纪阁老跟诺兰侯爵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纪凛是时寒的宫廷教师,原本早就该退休,却愣是在岗位上坚持到现在——以他为首的保皇党,担心手握大权的摄政王会杀死正统皇帝, 彻底改变斯里兰的国姓。

  因此当年没少给他找麻烦。

  不仅如此, 侯爵本身离经叛道, 曾越过律法, 动用私刑杀死犯错的垄断集团所有者,被指出后不仅不知悔改,还大大方方让星际媒体报道。

  同样是将斯里兰推上风口浪尖,遭到星际社会的口诛笔伐,如今沈念根本比不上其十分之一。

  纪凛大学士一生清廉固执,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和“规矩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视为终生信仰,曾表示教出时寒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摄政王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长期挑衅保皇党脆弱敏感的神经。

  朝臣们都以为纪凛哪天会被气死在皇宫议事正殿,然而如今大学士八十多岁了,依旧身体硬朗,直到熬死了时寒,他也还没退休。

  只是少了狼子野心的佞臣后,纪大学士也不怎么上朝了。

  近来沈念犯错,江乘舟顺势而起,新公民在这中间推波助澜,加上那日书房献策,事后楚明远让龙骑整理成文书送到学士塔,让内阁大臣进行更细化的研究。

  纪凛看了一整夜后,终于坐不住,惊叹之余,更难相信这些治世之策是由一名异族少年提出的。

  他派人试探,时寒却回了军校。

  理由很充分:仗打完了,机甲和指挥权也上交了,总不能不让学生期末考试吧?

  得知穆中尉获小皇帝赐婚赐宅,纪凛虽觉得婚房宅邸位置不妥——当初他就极力反对侯爵铺张浪费,在寸土寸金的都城CBD正中央给自己打造一座“空中行宫”。

  但建都建了,竣工几年一直闲置,侯爵本人战死沙场时,甚至没来得及入住。

  空中行宫被拆成了两套顶层公寓,并且几经易手,江乘舟之前也向楚明远讨要过西座的那一套,可见年轻人就喜欢这种浮夸的东西。

  纪凛为斯利兰尽忠近六十年,被先帝封为功勋贵族,爵士爵位。作为两朝元老,人们更愿意尊称他为纪学士或者纪阁老。

  但纪凛在朝几十年,天天和同一帮人打交道,思维很容易模式化。

  近来不少人撺掇穆中尉与江乘舟抬杠作对,落到这位大学士眼底,小皇帝赐宅双子塔东座的公寓,可能本身有敲打沈念党羽同时制衡江乘舟的意思,因此他破天荒地没搬出那一堆教条来反对。

  侯爵不在了,如今对楚家权力产生最大威胁的,反而是强大的诺亚帝国。

  一想到楚明远才八岁,正是用人的时候,纪凛的请辞函一拖再拖,在书房里积了灰都没能呈交上去。

  龙族没有接受任何一方拉拢,就这么大剌剌地乘座星际列车回去,纪凛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担心年轻人不懂朝堂险恶——不接受任何一方,就等同于与所有人为敌。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必须站队,形成党羽势力的原因。不这么做,可能很快就被排挤收拾了。

  纪凛还惦记着那四十七条献策。

  一叶落知天下秋,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1]。

  穆寒在穆尔列斯星系停留的这段时间所观察到的苗头,就足以说明他的天赋与才能。

  要知道他临时受命,直接去往穆尔列斯星系,小皇帝事前没通知过任何军政大臣。

  战事刚稳定他就申请回金都,论功行赏时又不求功名利禄,只要楚明远赐婚——文臣么,自古对淡泊名利、不慕权贵者都会高看一眼。

  更何况人家除了仗打得漂亮外,对于民情的考察也细致入微,甚至……

  不输于他的学生时寒。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纪凛也派了几名侍从伪装成旅客,暗中保护两名学生回校。

  时寒发现后并没有点明,随他们跟着。

  德卢斯军校的校风一贯严格,期末考试更是惨无人道——三科不及格直接留级,留级两次后必须退学。

  历任校长都是同一个态度:“战场不是象牙塔,给不了你们这么高的犯错率,六科不及格,说明就不是学这个的料,放你们上战场要么害死战友,要么害死自己,作为校长,哪一种情况我都不能容忍。”

  这种随时作战的校风在星际中独树一帜,也让德卢斯军校跻入十大军校之一。

  时寒哄了南若瑜一整晚,餍足得像一只吃饱喝足的野兽,眯着眼巡视着自己的“地盘”,要是这会儿能把龙尾巴放出来,估计也是愉悦地甩着的。

  等星际列车运行平稳后,他解开安全带,让南若瑜能靠得更舒服。

  动作稍微大了一点,鲛人半梦半醒间嘟囔:“不好……”

  时寒盯着他浓密的雪睫,捱得近了,鼻尖附近就萦绕着一缕蔷薇信息素的气味。

  是从鲛人体内散发出来的。

  他小心地拨开银白长发,手从南若瑜脖子后方穿过,让他枕在自己胳膊上,然后调整座椅把航空座的靠背往后往下放置——虽然不能完全躺平,但也调整成一个很舒适的角度。

  南若瑜往热源的方向缩了缩。

  时寒一低眸就能看见对方揉得微皱的领口处,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嫣红印记都快遮不住了。

  “不好……”南若瑜又嘟囔了一句,“不……”

  时寒:……

  他强迫自己去看舷窗外的景色,嘴里嘀咕道:“怎么这么娇气。”

  南若瑜已经沉沉睡去,彻底没有回应了。

  **

  抵达军校后,时寒和南若瑜先去办理销假手续。

  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德卢斯下了几场大雪,整座校园银装素裹,被积雪所覆盖。

  路上学生们纷纷投来目光,仿佛第一次见到兽人似的。

  南若瑜睡眼惺忪,不解地扭头问他:“他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们?”

  比起好奇,这次回来,学生的目光多了一些……能归为“艳羡”的情绪。

  时寒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学生中简直是神话般的存在。

  一年级新生,有几个能做到代表学校学术交流后,又为自己星系平定叛乱,分裂了穆尔列斯星系贵族军官的势力,打出了以少胜多的奇袭战,还受到星系领主的亲自接见,并授衔中尉。

  兽人又怎样,他保护了多少平民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

  有的人就算是贵族,依然被人们唾弃。

  ——比如与星盗做致|幻|剂交易的马尔博罗,再比如某个输不起就发射导弹的。

  而南若瑜是另一个原因:前阵子学校的防火墙遭星际黑客攻击,对方没打算隐瞒身份,血红蜘蛛正是星盗“火蜘”的标志。

  他们的目标是军事信息学院第六十四栋实验楼里的“蝴蝶效应模型”。主机里储存着各星系的军事资料,几乎赌上了韩厉老教授一辈子的声望。

  一个不被人们重视和理解的模型实验,因实验目的不切实际,整个实验组加导师也一共只有二十六名学生。

  由于当晚最后离开的学生疏忽,给了黑客入侵的空隙,等到实验组另一名成员发现问题时,“火蜘”已经开始传输数据了。

  星盗偷取军队信息,无论拿去“诺亚方舟”交易,还是直接面向世人公布,都会给帝国军方带来很大的麻烦。

  军事信息学的老师一整晚没睡,把项目组的学生全都喊回实验室,连夜追踪数据去向并试图拦截,连远在巨鲸星系的南若瑜都被叫上——两个区有时差,那天南若瑜没能去到现场看时寒比试,留在酒店里就是为处理这事,倒把自己从菲林娜“故障”的事故中摘了出去。

  越宿野是帝国中央科技大学破格录取的天才,入学前在星际黑客圈内赫赫有名。帝国显然很想驯服这匹野马,让他为国效力。

  可惜野马脱缰了。

  越宿野天生反骨,对系统网络的入侵破坏欲高于一切,喜欢挑战所有的“牢不可破”。

  这家伙被俘后甚至没等走到庭审流程,就黑掉监狱的系统——天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设备。

  越宿野打开了整座监狱,引得一颗重犯监狱星大乱,帝国连忙派兵镇压,而这名星盗头子已经带着他的手下们劫持了监狱星的军舰,逍遥法外去了。

  逃狱后,越宿野就盯上B-9628航母上的那名龙族,并很快得知穆寒就读于德卢斯军校。

  而德卢斯军校的韩厉教授,刚好是帝国网络安全的特聘专家。

  新仇旧恨攒在一起,这哥们儿直接大张旗鼓地动手了。

  可惜碰了个硬钉子。

  南若瑜是破格特招进来的兽人学生,没有任何资质证明和考试成绩,就被韩厉教授收为关门弟子,并主动邀请他参与“蝴蝶效应模型”实验项目组。

  连老师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于是有一次就有人问起了。

  韩厉因为项目进展顺利而心情大好,随口答了一句:“你们真以为他跟看起来这么年轻?”

  鲛人是寿命很长的一种兽人种族,帝国给南若瑜的年龄标注是“不可考”。

  老师们肃然起敬:万一人家是几百岁的老祖宗,想掌握什么技能掌握不了?

  在这场网络黑客博弈中,越宿野的对手像是庞大信号群里的一条滑不溜手的鱼,老练、狡猾,胜过任何一名他打过交道的黑客。

  刚越狱不久的星盗头子,不想再次莫名其妙暴露位置,于是很快丢盔弃甲,毫不恋战地跑了——又不是第一次打不赢。

  但之前面对的都是正规的国防安全部的网络工作人员,这次却只是一名在校生。

  越宿野脱身后,汗早已浸湿后背的衣裳。

  他长吁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椅背里,又兴奋又暴躁。

  桌面上到处都是被烟头戳出来的黑洞。

  “妈的……”他低骂一句,“船上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带劲的玩家。”

  “玩家”是暗网黑客们的行话。

  星际时代,大部分日常生活都可以通过数字化进行操控,黑客群体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他们主要活跃在暗网里,互相传递消息、抨击星系政府和贵族阶层。第一星系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通过搭建安全防火墙,让普通民众没有途径进入暗网。

  越宿野休息一会儿,就重新坐起来,将自己连接进入“诺亚方舟”。

  上次下线时,他在一家小酒馆靠吧台边,于是这次一上线就出现在原来的位置——凳子上有人,越宿野直接落在别人的大腿上。

  对方满脸络腮胡子,正在泡妞,笑得一脸猥琐。

  “操!”

  心情极差的越宿野一拳把这个倒霉蛋掀翻,好几台桌子都被撞倒。

  “晦气!”他还不忘啐了一口。

  小酒馆每天都出现这种混乱,好些正谈话的人听见打架声,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呦吼~这不是野哥嘛!”还有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一百二十年监|禁这么快就过去了?”

  络腮胡子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数据罢了,疼痛却是真实的。

  在诺亚方舟,无人不知越宿野的大名。

  星盗势力也分三六九等,但越宿野的“火蜘”一定是最难搞的那一支。

  并非火蜘掌握别人难以企及的军火和财富,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火蜘的老大是越宿野。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疯的。

  越宿野就是一个疯子。

  星盗多是欺软怕硬之辈,欺负羸弱的斯里兰也就罢了,时寒上台后整治几番,敢和天狼守卫军正面交战的就寥寥无几,更遑论庞大的诺亚帝国军队。

  除了越宿野。

  没人知道这小子和帝国到底什么过节,知道的都已经死了。他们只看见火蜘三番五次与帝国军方过不去,把对方搞的灰头土脸的同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颇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样的疯子谁敢惹?

  越宿野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整个人依然处在一种不爽的暴躁和莫名的兴奋当中。

  刀口吮血的星盗头子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种半路突然被捣乱的感觉,仿佛B-9567航母上失控的信号一样,令越宿野百思不得其解。

  越解不开他就越想探究。

  不远处的倒霉蛋又打起来了,小酒馆传来清晰的砸杯子叫骂的声音,原来那人泡的“妞”居然是个女装大佬。

  越宿野点了一杯酒,此时只想找乐子,“说点有意思的消息。”

  酒保端上一杯紫色的龙舌兰,越宿野把玩着冰凉的杯子,没有直接喝。

  在诺亚方舟里,每个账号的数据都是可以设定的,今天是男人明天是女人后天是小孩一点问题都没有。

  酒保顶着一张初始化的脸,一点特色数据都没有,他笑道:“前短时间有个新玩家打听X计划。”

  越宿野嗤道:“现在新号可不多,别又是帝国军方的狗洞钻进来的。”

  酒保说:“新公民顺利融入社会,那些实验派越来越坐不住了。”

  越宿野将烈酒一饮而尽,冷道:“哪儿能让他们那么顺利。”

  诺亚方舟里没人怕死,因为数据是不会死的,只会被抹除。黑客是能在暗网里“杀人”的职业,账号来之不易,被抹除的人再想进来可就难了。

  越宿野不知道干掉多少军队的间谍卧底,因此他的地位比其他人都高。

  酒保不知道这位祖宗到底怎么了,赶紧换个话题:“得了得了,不聊那些烂账了。哎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十大军校春训的消息刚刚放出来。”

  “春训?”

  “对啊,他们打算开放一处废弃的军事基地,让那群兔崽子进去历练。”

  “这样么……”

  越宿野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

  “春训?真的不知道。”

  时寒满脸诧异。

  他基本没去上过课,眨眼都期末了,通讯录也只多出十来个好友。

  不像南若瑜,去第三区转一圈回来,据说鱼塘里已经有超过四万条鱼了。南若瑜的通讯终端和光脑用的是同一个人工智能,每天都由AI替他收发和筛选信息。

  时寒倒是没看出来,“南瓜”挺专业。

  他之前居然还觉得南瓜和NO.213相似,想想真不可思议。

  果然有句老话说的好:看人准的,看人工智能不一定就准。

  时寒和南若瑜办完手续后又去了校医院。

  梁琼坚决反对刚能下地走动的伤患又跑去战场,为此还朝时寒发了一通脾气。

  回到学校,怎么也应该去看望一下劳苦功高的梁校医。

  结果刚一踏进办公室,就听“啪”“啪”“啪”的三声脆响,彩带和金箔当头浇下。

  “登登登登!恭喜小学弟凯旋并荣获星系二等军功!”

  苏年年从门后探出,脸上有着大大的笑容:“是不是很惊喜?!”

  时寒定睛一看,好家伙,眼熟的差不多都到场了。

  梁琼、司教官、连云秋、苏年年……甚至还有不善交际的室友李夕。

  墙壁上贴着气球字母,办公桌上摆满了零食和下午茶,就差没拉个横幅标语。

  李夕一看见南若瑜眼睛都亮了,南若瑜却毫无察觉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光脑不知忙什么。

  他在看菲林娜的工作日志。

  小菲出于好奇,把“圣教”作为噪点因子加入到模型里,结果把自己跑死机了。南若瑜直到睡醒才发现这件事,一边修复程序,一边查看人工智能的浏览记录。

  时寒的注意力则被苏年年拉过去——

  “我本来说要送花来着,但他们说看起来太傻了。”

  苏年年也是斯里兰人,对穆尔列斯叛乱非常关心,恨不得亲身上战场,只可惜没这机会。

  外界并不清楚战场真实情况,所有消息都是经过层层脑补加工的传言,有多离谱呢——

  “听说你直接化成龙型,在太空里手撕了五千万军舰!”

  时寒:……

  有点常识好吗。

  “我当然不会信!”苏年年爽朗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我真羡慕你啊,居然被宣进宫了,嗳,皇宫里面什么样的?你现在有编制吗?是龙骑军团还是天狼守卫军?”

  他一口气抛出了好几个问题,时寒说:“就那样,没有,军政部还在研究。”

  苏年年“噫”了声:“什么叫‘就那样’,你脑袋上的凡尔赛蔷薇都开了!”

  他紧接着又说:“虽然入伍遥遥无期,但明年的春训名额肯定有你,”说完后还看了沙发上的南若瑜一眼:“若瑜也应该会在!”

  南若瑜迷茫地抬起头:“?”

  苏年年捂着心口,感觉自己被鲛人的美颜暴击了一下,瞬间开始胡言乱语:“……你知道吗,现在《模拟兽生》里的鲛人职业,我们都叫‘奶鲛’……”

  眼看苏年年完全不靠谱,连云秋把话接了过来:“春训是军校传统,每年挑选十大军校的在校生参加,我之前有给你发过报名表,估计你又没看。”

  时寒却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苏年年笑道:“打游戏打的。”

  连云秋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

  “长风破万里”前段时间退游,他们两个从开服就打上热搜,之后每一次团战都被誉为“堪比教材的经典之战”。

  本来连云秋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当他听说叶寻歌递交退学申请时,还是忍不住请假出校,登陆了《模拟兽生》,去劝劝这位从未聊过天的“老朋友”。

  时寒一看就是从不打游戏的那种人,因此连云秋没说什么,只接着道:“可以把春训看成大型实战交流训练,组队实战得分制,但组队不是以学校为单位,而是以各自星系为单位。”

  这就使得难度大大增加:学生全都来自不同学校,指挥官能力不足的话根本率领不了这样一支“军队”。

  梁琼这时插嘴道:“我回来时刚好快截止报名,所以自作主张把你和若瑜都报上去了,后续还要看学校的选拔结果,不过你俩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

  时寒不明白地看向他。

  苏年年大大咧咧道:“害,有军功有学分,表现好还有机会被帝国军部看上,你以为连哥为甚么没毕业就被挑中?就因为他年年都是春训前50名!”

  梁琼:“春训地点在编号TK-X1085星球,说起来跟我们学校还有点关系。”

  “我们在约塞星军训时遭遇变异生物,上报后,军方联合帝科院生物变异监测部一同排查,发现多地都有生物变异的情况,其中又以TK-X1085星球格外严重,短短几个月就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

  梁琼见几名学生都听愣住了,于是话锋一转:“说这些还太早,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准备期末考试,不要落下训练,等学校通知。”

  时寒猜到了什么——

  梁琼希望能干预“X计划”,而所谓的春训是由军校选拔实战综合力最强的一批学生进入,实验体们多半会参加。

  如果时寒既了解X计划,以后又能进入军部,那么很肯能影响到更高层的人。

  梁琼看中的是他的潜力。

  时寒不动声色地戳开一杯芋泥波波,走到南若瑜身边。

  南若瑜没有伸手接,而是就着时寒的手喝了一口奶茶,眼睛都没离开屏幕。

  校医办公室里,几只单身狗敏锐地竖起耳朵:?

  时寒抬起眼,温和笑道:“现在谈这些是有点早,在这之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空到斯里兰来参加我和若瑜的婚礼。”

  赐婚的消息还没有传上网,大家都只知道这家伙晋衔了。

  苏年年第一个裂开:“不是,等一下!你们现在才一年级……我错过了一个亿?!”

  连云秋也愣住了:“……恭喜?”

  梁琼:“我以为我算跟上进度的那个……但你们需要这么英年早婚吗?连毕业都等不及?”

  “毕业还要六年呢,”时寒拿之前的那套鬼话搪塞:“我们兽人结婚早。”

  李夕的目光黯了黯,也小声说了句:“恭喜啊。”

  司教官比较务实:“日子选好了?场地决定了?兽人婚姻法颁布了?”

  “没颁布,时间还在商议中,但是地点已经没得挑,因为小殿下亲自开口了,”

  时寒看着这一群石化的大狗勾,忍不住笑道:

  “他让我们在诺兰山庄举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