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甚至给加百列多安排了一组摄像程序。
黎之敏锐的发现自己周围无法探测到来源的视线变多了, 重新了解过这个世界资料的他立刻明白过来，这相当于是给自己多设置了十来个摄像头。
对于一个马上要下线的虚拟偶像偶像来说，这种待遇未免太过优厚, 黎之却并不觉得意外。
经历过上百个世界，黎之很清楚加百列的优势在哪里。
天使般纯净的外表, 即使放在遍地建模脸的虚拟偶像当中，也称得上是极其出众。
人毕竟还是视觉动物。
是视觉动物，就不可避免的会被外表所迷惑。
这都多亏了黎之穿越上百个世界，对美的理解远超任何一个世界的大部分人, 制作出来的加百列自然拥有能震撼人心的美。
可惜他们看不到加百列的底层程序。
黎之不无遗憾的想。
否则他们必然会发现, 在加百列身上加载性格缺陷的附件，是多么可笑的错误。
加百列可能是有史以来, 唯一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
望着玻璃反光中加百列稚嫩的面容，黎之眼神晦暗。
当初把加百列的授权交给其他人，或许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节目组把他授权出来的产品改写成了残次品, 这笔账不能不算，但前提是必须在这个节目里存活下来，完成加百列死前的愿望。
——这孩子的愿望简单的可怜，只是希望在观众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 如果能得到观众们的喜欢，那就更好不过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虽然已经对加百列产生了恻隐之心，但还没有到改写节目剧本的程度。
好在这个节目很大程度上由观众的投票结果，决定虚拟偶像的去留。接下来的节目中，黎之只需要在不引起节目组怀疑的情况下改写剧本，让加百列获得足够的投票数就可以。
从这个世界离开前, 他会重写加百列的程序, 尝试复活他。希望到时候, 加百列能够真正的重获新生。
思忖间，节目组安排的抽签已经开始了。
节目规则中所说的下乡教学可不是什么虚拟活动，而是真的将虚拟偶像投放到乡下学校的教室里，进行为期一周的教学活动。
乡下也分富裕的乡下和贫穷的乡下，富裕的地方资源好，教学效果也会比贫穷的地方好不少，对出成绩更加有利。
由于加百列的名声太差，靠近他都会受到波及，其他七个虚拟偶像不约而同的将他排挤在外，轮到黎之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张签。
不出所料，留下的那张签上写着这附近最贫穷的一所小学。
全校六个年级加起来才不到20名学生，全部挤在一间教室里学习。离学校最远的一位学生，上下学要走20多公里。
早在黎之开始抽签之前，结果就已经非常明了。看到他果然抽到了最穷最差的一个学校，弹幕上观众都开始幸灾乐祸。
“看来网上的传言是真的，加百列果然要在这一期下线了。”
“全校一共才20个学生，一个年级满打满算也就三四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加百列要教的还是六年级毕业班？”
这种资源贫乏的小学校，为了照顾低年级学生，高年级学生必然没有办法完整的学完小学知识。
最致命的一点，六年级的孩子已经逐渐是家中的劳动主力了。
“加百列这期必走。”
“终于不用再看见他了，每次看见费利克斯好脾气的对他，我都憋气得慌。”
“可怜的加百列，现在应该气到想要哭着叫妈妈了吧？”
也有人为以后都将看不见加百列，而感到些许怅然。
“其实如果加百利不开口，他就是完美的。”
“这么漂亮的虚拟偶像，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了。”
“可惜，他的性格如果再好一点就好了。”
经过刚刚那个惊艳众人的镜头，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对黎之格外怜爱，特地给了他一个特写镜头。
镜头里的加百列却并没有观众所想的那么气愤，睁着天蓝色的大眼睛，眉心微微皱起，看样子有些苦恼，但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像是在认真的思考。
可怜的加百列，如果是原本的他，一定不会在遇到难题的时候，还要遭受这么多的恶意。
但是为了节目的观看性，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节目导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加百列的安排是不是太过分了。
即使要让他被淘汰，也不该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
话虽这么说，黎之还是被投放到了偏僻的乡村小学里。
到了这里，大家才清楚地意识到贫穷是什么概念。
学校的操场是勉强抹平的沙地，四件土屋昏暗无光，一间教室，一间食堂，一间校长睡觉和办公的地方，还有一间是厕所。
校长身兼数职，既是各科目老师，又是食堂大厨、修理工，还随时可以转换成校医。
过度的操劳，令年仅七十岁的他，看上去像是一百四五十岁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人均寿命很接近星际，七十岁还是壮年，一百四十岁却已经妥妥进入中老年了。
节目组带着大屏幕和投放设备进入学校，差点连插座都没有找到。还是后来在校长掺杂着浓厚方言味道的普通话指引下，勉强找到一个可以用的插座，启动了投放设备。
下乡过程全程直播，许多人原本是来看看加百列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抽到了什么喜闻乐见的坏牌，想看他在恶劣的环境中崩溃大哭。
真正看到这所小学的环境之后，他们却忍不住沉默了。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很难想象，还有这么原始和落后的地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或许都不会相信，觉得是不实的谣言。
弹幕上关于加百列的奚落调侃都不见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学校和村子上来。
“天啊，太可怜了。这简直比我做过最可怕的噩梦都要恐怖无数倍。”
“这些孩子真的只有十岁上下？我是说，光看皮肤和穿着，他们看起来至少有二十五六了。”
“捐款通道在哪里？我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能帮一点是一点。”
这条弹幕后面，许多附和的弹幕出现，都表示愿意出钱资助。
这正是节目组的用意所在。
这期节目除了宣传下乡支教之外，更多的还是希望引起更多人对乡村学校艰难现状的关注。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一群人，就能改变许多事情。
拍摄完学校的全景，镜头重新切回教室里。
大概是节目组提前打过招呼，孩子们都整整齐齐的坐在教室里，小到五六岁，大到十五六，都挤在这间小小的泥土房里，眼神好奇的望着投放机器。
村长局促的搓了搓手掌，解释道：“这些娃儿都是留守的，父母不在，家里又么时间管，就送到我这里帮忙教。大的那几个也是家里人生病，记不清时间了，上学晚了几年。”
他在这个地方当了四五十年的老师，对每一家的情况都很清楚。
观众们闻言顿时对这些孩子更加怜爱了。
此时数据传输工作已经完成，加百列的形象被投放到土房子里的屏幕上，科技感的设备，甚至是加百列过于俊美的外表，都与环境格格不入。
黎之身后的背景很快就转换成了跟学校一致的泥土房子。
附加在加百列身上的傲慢和暴怒开始运行，黎之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试图影响自己，好在他的精神力量无比强大，轻易就摧毁掉了那几个附件。
但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除了最初几个世界之外，黎之已经很久不曾靠演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如今算是为了加百列捡了起来。
周身的景象一变化，他登时暴跳如雷：“这是什么地方？谁把我的灯光关了？还有这股臭味……天啊，我这是在地狱里吗？”
他捏着鼻子后退，却撞上了身后黄土筑成的墙，后背顿时黄了一片。
黎之彻底崩溃了。
“我不要待在这种地方，快让我回去！”
弹幕上顿时又开始恶语相向。
“靠！加百列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话？这太伤孩子们的心了！”
“本来就知道他人品差，没想到居然能差成这样！”
“这虚拟偶像是假的吧！气死我了！加百列滚出《偶像们的生活》！”
他们原本就因为村子贫困的现状感到担忧，如今看见加百列，想起他恶劣的性格，更加为这间学校的孩子们愤愤不平。
即使有“教室里有异味的话，可能是哪里有腐败的东西，万一孩子们误食，或者长期待在这么脏的环境里，很容易生病”这样的评论，也很快被淹没在“加百列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他就是个作精而已”的恶评中。
黎之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更加激怒了直播间的观众。
他指着后排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你，你身上太臭了！给我滚出去！”
直播间顿时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事情多，回老家办丧事，电脑还坏了，只能用手机敲，等回去会加更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