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要脱衣服。”司檩意味不明地往下瞥了眼,“你烧一会儿,我去检查一下门窗。”

  乌弃云:“……对讲机戴好,有事叫我。”

  这几天他们一直有坐着寒潮到来的准备,因此每天太阳落山之前就会关好门窗。

  窗户基本封死了,主要是几道朝外开放的门需要再检查一下。

  大门刚刚看过,问题不大,冰层虽然蔓延了进来,但里面这一片很薄,也没有再继续蔓延。

  二楼有两个房间都有阳台,其中一个还是纯玻璃门,幸好这个玻璃十分厚重,原户主应该是考虑到隔音隔寒,所以定的玻璃质量特别好,这也是整栋别墅唯一没封掉的窗户。

  里面暂时没人住,白天也确实将玻璃门锁住了,但司檩还是深吸了口气。

  他握住房门把手,轻轻往下转动——随着咔擦一声,门开了。

  在没有灯的冬日夜晚,司檩竟然能将这个房间的摆设看得一览无余——

  因为房间的西面的落地窗还有北面的推拉玻璃窗,都可以瞧见外面的一片银白,将屋内照得很亮。

  外面的风景倒是看不清晰,因为玻璃上印着一片片银白的雪花纹,最初司檩还惊了一下,以为是玻璃裂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冰层拉出的纹路。

  他轻吐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很快散在空气里。

  以这个冰冻速度,今夜在外逃亡、或者没把前两天军队警告放在眼里,仍在外面搜罗物资的人,包括那些没有门窗遮挡的人,恐怕都难以幸免于难。

  这一次的死亡率,恐怕不会比上一世寒潮低。

  国内要好一点,有军队在全力挽救,发放物资,存活率或许能比前世高,但其他地区就未必了。

  越靠近落地窗,接触的空气就越冷,司檩需要近距离检查一下玻璃窗有没有裂痕,三米近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脚下的冰层蔓延出鲜明的分界线,司檩抿了下唇,没踩上去。

  他用手电筒照过玻璃的每一个角落,确定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阁楼也一样,不过阁楼是木质门,前些天司檩还特意用木板加厚了一层,这里冰层蔓延的距离最少,仅仅是从门缝里渗透了一点点。

  司檩注视了一回儿,后退几步离开,又看了一遍所有人房间的门窗,确定没有任何失误后才回到一楼灶房。

  虽然看不到外界,但能想象,此刻外面所有暴露在空气里的建筑,应该都已经被银白色的冰层包裹。

  “冷?”乌弃云拉过司檩给他搓手,笑说:“哥抱抱?”

  司檩竟然嗯了声。

  乌弃云顿时贫不下去了,把人拉到身边坐着,面前就是烧着木材的灶门。

  他裹住司檩冰冷的手:“冻傻了?”

  司檩气笑了:“你才傻了。”

  乌弃云担忧地摸摸司檩额头:“这不像你平时怼人的风格啊,这么幼稚……”

  “……”司檩别开头,“别拿你冰凉的手摸我。”

  刚走到门口的罗智:“……咳。”

  乌弃云兴致不错地“嗨”了声:“做什么?”

  罗智面无表情地丢来两双手套:“本来怕你俩冻着,现在觉得大概是我多虑了。”

  乌弃云:“不要想歪啊,我摸的额头又不是别的地方……”

  “别——别说,我不想听。”

  罗智掉头就走,就差用跑的了。

  有手套确实会舒服很多,不过在套手套之前,他们得先把手捂热。

  两个灶门里都在烧火,司檩和乌弃云一人一个,将手伸进灶门口,没一会儿就暖了。

  “困。”明明是肩并肩坐着,乌弃云也要靠在司檩身上,跟没骨头似的,“跟我说说话,不然睡着了。”

  忽明忽暗的红色火光印在司檩脸上:“说什么?”

  乌弃云也看着灶门里那簇火尖,闻言啧了声:“这才在一起多久,司老师就跟我没话说了?”

  司檩有些感慨:“在一起之前,我是真不知道你谈恋爱是这样的。”

  乌弃云:“知道会怎样?”

  司檩无情道:“知道就不要你了。”

  “司老师才不舍得。”乌弃云哼笑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回来,抱着我说想我了……”

  司檩:“……”

  他当然记得,那时候刚重生,死别十年后,再重新见到鲜活的乌弃云……他确实是太想念了。

  单单一句‘我想你了’,已经是他竭力克制着情绪的结果。

  乌弃云往灶里添柴火:“那时候我有点惊到了,还以为你要跟我表白,忐忑了好半天,结果你说要出去买物资,简直白白浪费我感情。”

  司檩:“……你就确定我对你有意思?”

  乌弃云理所当然地说:“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我。”

  司檩:“……”

  不要脸至极。

  不过乌弃云真要这么自信自己喜欢他的话,那也不可能拖到末世后才坦明心意。

  司檩也没拆穿他,给足了脸面:“嗯,是喜欢你。”

  乌弃云勾了下唇,突然道:“你之前说,也不一定非要脱衣服是什么意思?”

  司檩:“我说了吗?”

  “说了。”乌弃云搬着小算盘,“我数了一下,我有点亏啊,上上上次心疼你干活累着了,让了你,上次你非说轮到你了……我怎么都比你少一两次。”

  大晚上的讨论这种事,司檩有些无奈:“所以?”

  乌弃云直接了当:“我要上/你。”

  司檩搬出乌弃云的说辞来堵他:“天气太冷,不方便脱衣服。”

  乌弃云:“你也说了,不一定非要脱衣服。”

  “……”司檩好脾气地讲道理,“温度这么低,我们接下来估计都会睡火炕上,你怎么上……我们怎么弄?”

  乌弃云眨了眨眼:“那等过段时间。”

  司檩眸色倏地一动,突然笑了:“真想要?”

  乌弃云:“……”

  怎么感觉有坑呢。

  司檩拍开乌弃云,不让他靠了:“站墙边去,面朝我。”

  乌弃云不明所以,但琢磨了两秒,觉得这个姿势应该没坑,就是不知道司檩想干嘛。

  一分钟后,乌弃云呼吸急/促地摩挲着司檩的头发:“司老师,你真是——”

  他们很少做这种事,一向都是直奔主题,到今天之前,司檩还没帮乌弃云k过。

  司檩半跪在地上,身后是明晃晃的火光。

  灰白色的墙面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姿势,偶尔晃动一下。

  房间里一时无比安静,司檩没空说话,乌弃云眼睛慢慢眯起,在北极的冰层块上独自沐浴热烈阳光。

  ·

  三小时后,罗智和荆峙准时来换岗:“你们去睡吧,两边火炕都有空位,特别暖和。”

  乌弃云看了眼手表,已经四点半了,正常来说,最多再等三个小时天就亮了。

  不过在寒潮期间,白天与黑夜对他们来说意义都不大。

  “我对讲机一直开着,有事直接呼叫。”司檩拉着乌弃云的手,“别等没火了才添柴,火最旺的时候就要添,不然会灭。”

  罗智摆摆手:“放心。”

  司檩选了左边的火炕房,这边只有汤积,和尚,荆南桉,其他人都在另一边。

  虽然是大通铺,但也都一个人一床被褥,但像另一边的黄曳和汤圆就睡在一个被窝。

  乌弃云拎过被褥一把将司檩裹住:“别想分被子睡。”

  司檩:“……没想,真的。”

  主要是习惯了每晚被乌弃云抱着,突然分开他肯定睡不着。

  两人挤在火炕的角落,裹着同一床被褥相拥而眠。

  火炕很硬,但胜在暖和,乌弃云贴着司檩脖颈,吻了下面前的锁骨:“晚安。”

  “安。”

  再醒来已是上午九点半,其他人基本都起了,司檩跟乌弃云是被面条的香味唤醒的。

  土灶台是真的方便,十几个人的面条下一锅就够了,罗智把之前吃剩的小菜端出来:“这萝卜是真好吃。”

  “茄子也可以啊,嘎嘣脆。”

  汤圆盛好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喝汤,整个人顿时精神了。

  夏喆有些担心:“一直睡火炕会不会上火?”

  汤圆:“我宁愿上火也不想挨冻。”

  被窝里的司檩微微一顿,才反应过来他们昨晚睡在了火炕房,这会儿大家正在房里吃早餐。

  此刻炕上就剩他和乌弃云还在睡了,而乌弃云还死死地抱着他,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不说,腿也抵在他腿间。

  “司老师不会在难为情吧……”乌弃云又低又懒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司檩低头瞥了他一眼,一把扯开被褥:“起床。”

  汤圆闻声回头:“檩哥!”

  她表情还有些小激动,说早餐要在这个房间里吃得人就是她,就是为了近距离看看她家老哥跟男朋友是怎么睡着的。

  “我哥晚上这么黏你你不嫌烦吗?”

  汤圆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哥跟八爪鱼似的抱着司檩,虽然外面裹着被子,但也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之间根本是零距离。

  换作是她晚上被人这么抱着睡,想想都觉得窒息。

  司檩挑了下眉:“习惯了。”

  乌弃云慢腾腾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笑眯眯地对汤圆说:“单身狗不会懂的。”

  外面和尚用托盘端来两碗面:“醒了?快去洗漱,左边锅里有热水,热一晚上了。”

  因为灶门里在烧柴火,总不可能烧空锅,于是放了两大锅水,刚好够他们早起洗漱。



  门外和门内完全是两个温度,天南地北的差异。

  里面暖融融的,外面就属于冷得能掉冰碴的程度,前脚刚出房门,后脚就开始急速降温了。

  荆峙刚从楼上下来:“我用热水袋敷了一下落地窗。”

  司檩一顿:“看到外面了?”

  荆峙抿了下唇:“嗯,对面的建筑全是被冰层裹住了,还在下暴雪。”

  被热水袋融化的那一片冰花不过几秒就恢复了原样,再次糊住玻璃,什么都看不见。

  乌弃云端着水洗脸,他把毛巾递给司檩:“别操心了,洗完吃面,面要坨了。”

  他们已经很幸福了,有热水,有热食,只要不生病,就无需操太多心,静静等着寒潮过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