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

  言若的指尖深深地陷进蒋卧的手臂里, 他被吓得全身发抖,流着泪摇头,“不流。”

  “哥哥, 我要她, 我很爱她。”

  他撒着谎。

  蒋卧脱下衣服,披在言若身上, 然后连着衣服一起抱着,为言若搭建一个极为安全、隐私的空间,“言若, 她严重影响到了你的健康。”

  言若团在蒋卧怀里, 渐渐停止了近乎抽搐的颤栗, 他熟练地说出一句又一句的台词,“没有的, 哥哥,我只是做噩梦吓到了,她是我们的宝宝,我们怎么能流掉她, 她听到了要难过的。”

  “哥哥, 不流好不好?我以后会更乖的。”

  蒋卧捂住了言若的唇, 声音沙哑,“你已经很乖了……”

  “我们需要谈谈。”

  言若把脑袋也缩进了衣服里,“我不谈。”

  蒋卧终于明白, 为什么医生不建议他们短期内生孩子。

  言若的状态太差了。

  蒋卧一点点从言若的角度去挖掘真相,“是害怕生孩子吗?”

  言若做噩梦的时候一直在哭喊着不要,不要撕烂他的肚子。

  蒋卧想起几分钟前言若恐惧的模样, 还是心里抽着疼, 他轻轻揉着言若的后颈, 道:“不生了,好不好?如果你很喜欢孩子,我们领养一个。”

  言若闷声,“我只要哥哥的孩子。”

  蒋卧都没有犹豫,直接道:“现在alpha怀孕的技术虽然还不算成熟,但也不是不行,我会去咨询一下,如果可行,我来生下我们的孩子,好吗?”

  “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

  言若的眼睛湿润,他像闹脾气的小猫,故意说着反话,“可是哥哥很喜欢这个孩子。”

  自从确定怀孕后,蒋卧对孩子有多用心,言若全都看到了。

  蒋卧不仅从现在就开始给孩子织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还花了很多的时间去看育儿有关的书籍。

  反正言若是没看见一本孕夫的。

  言若绷了一个多月的情绪,突然在一场噩梦,和蒋卧坚定的「不要这个孩子了」中,骤然全部松懈了,委屈和害怕被替代的眼泪跟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只一会儿,就把蒋卧胸前薄薄的衣服浸湿了。

  蒋卧的吻落在他的发顶,言若听到,蒋卧的声音也不稳,“我喜欢她,是在你的基础上,延伸出去的爱,我喜欢她,是因为那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我们的结晶,我爱她,但你永远是第一位。”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比你重要,言若,你让我很担心,我很害怕失去你。”

  “怪我这次没有准备充分,让你怀了孕,都怪我,言若,所以因为我的原因,我们去流掉她吧。”

  “上一个孩子也是因为的缘故。”

  “让他们都来找我吧,我来背负愧疚,言若,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言若哭泣的快要听不到蒋卧说什么,但他又确确实实,蒋卧说的每一个字,说话时的语气,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无比清晰地听到、看到、感受到,蒋卧对他的爱。

  他对蒋卧来说,是无人能及的。

  他不会被代替。

  这让言若有了些安慰。

  “不流。”言若哭着摇头,“不要流。”

  蒋卧将他从衣服里挖出来,额头相抵,“那你答应我,你会好起来。”

  言若屏着呼吸,好让自己不要哽咽的太厉害,但失败了,他唇上全是苦涩的眼泪,往前贴上蒋卧的嘴唇,“我答应你。”

  如果他是不会被代替的,如果他一直都会是蒋卧心里的最高位,那么他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这一晚直到天明,他们两人谁都没再睡着,言若靠在蒋卧的臂弯里,闭着眼,用耳朵去听蒋卧的呼吸。

  他听到蒋卧时不时抬起点头,去看他的情况,还听到蒋卧在天光微凉时,按掉刚响了一声的闹钟。

  言若知道,那是蒋卧起床给他做早餐的闹钟。

  言若睁开眼,看清闹钟上的时间,五点半。

  言若的眼睛又红了。

  一个多月了,他饱受折磨的同时,蒋卧何尝不是在受累着。

  可蒋卧从不说累。

  “哥哥。”

  蒋卧抱紧言若,嗯了声,“吵到你了?”

  他没说吵醒,因为他也知道,言若没睡。

  言若:“我们回别墅住吧。”

  “这里太大,我没有安全感。”

  蒋卧自然应好,“我一会儿收拾行李,我们今天下午就过去。”

  言若笑起来,“我们是回家,回家收拾什么行李啊。”

  提起那栋只属于他和蒋卧的别墅,言若的心情明显好了点,蒋卧抚摸着言若单薄的脊背,“听你的。”

  当天上午,蒋卧就开车带着言若踏上了回h市别墅的路。

  只有他们两个人,李姨他们都留在老宅。

  言若坐在副驾,拿着蒋卧给他插上的牛奶,眯着眼舒服地喝着。

  虽然没收拾行李,但蒋卧怕他饿着,还是给他准备了很多零食小吃。言若吃饱了就睡觉,睡醒看一眼窗外,分辨不出是哪里,继续吃。

  蒋卧的目光温柔,除了看路,其余时间都在看他。

  “想不想上厕所?”蒋卧擦掉言若唇角的饼干屑,问道。

  言若歪过头蹭了蹭蒋卧的手指,“不想,我只喝了一瓶奶。”

  蒋卧顺着揉了揉言若的发顶,“好,快到了,困了再睡一会儿吧。”

  言若却不想睡了,正襟危坐,“好几年没回来了,我要看看这边的变化。”

  蒋卧含笑,“那看到想吃的了,叫我,我下去给你买。”

  言若拉了拉安全带,不勒到自己的肚子,倾身过去在蒋卧的脸上亲了口,“谢谢哥哥。”

  他好好的时候,实在太乖,太招人爱了。

  最后言若也没看到什么好吃的,因为他又睡着了。

  蒋卧停好车,就静静地看着他入睡的模样,半晌,蒋卧轻手轻脚下车,绕到副驾,把门打开,抱出了言若。

  两个多月,还没到真正孕期难熬的时候,孕吐都还没开始。

  但言若因为情绪的问题,已经瘦了八斤了。

  晚上不是噩梦,就是睡着睡着突然惊醒,一晚上要醒来一两次,睡不踏实。

  言若太辛苦了。

  蒋卧抱着言若,时隔三年,再一次站在这栋熟悉的别墅前,心情格外的平静和温柔。

  上一次离开这里,是他一个人离开,前往老宅,离开前,他的身份还是言若的管家,再次回来,他带着言若,以言若爱人的身份。

  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似乎是有所感觉,熟睡中的言若竟然醒了,跟蒋卧一起看着熟悉的院门。

  早上他们决定回来后,时间比较紧,蒋卧打电话让人过来只简单打扫了一下别墅,通通风,院子里的花草都没时间整理,但不整理,更好看。

  像童话故事中,被花草封闭包裹起来的城堡。

  木质的院门上,还爬着几朵白色的蔷薇。

  言若伸出手,淡粉色的指尖触到白色的蔷薇,像外出几年,归来的王子殿下,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别墅。

  院门缓缓打开。

  蒋卧和言若走进里面,更像是走进了僻静无人,美丽的童话森林。

  几年没有人回来,这里的所有植物,都在野蛮生长。

  看着眼前的画面,言若也露出了笑,蒋卧将他放到地上,言若踩到几根根茎,回过头,看到他们身后的路,再次被花草掩盖,言若的笑意更深,他对蒋卧道:“哥哥,我喜欢这里。”

  很封闭,好像这世界,真的只有他跟蒋卧两个人。

  这样的环境让言若很有安全感。

  蒋卧牵起他的手,“你喜欢就好。”

  别墅里,钟点工人已经做好了基本的清洁打扫工作,蒋卧把言若安置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后,第一时间去厨房看食材。

  看起来工人很有经验,冰箱里被塞满了食材。

  够他们吃一个星期了。

  蒋卧洗了点水果,切好放在水果盘里,他正要拿过去给言若时,忽然看到托盘,他笑了下,把水果盘放在托盘上,托着走去了客厅。

  言若正在欣赏玻璃窗外的景色,听见脚步声,转过头,就见蒋卧以管家的礼仪,托着托盘,走向他。

  言若愣了下,“哥哥。”

  蒋卧微微弯腰,放下托盘,“没生疏吧?”

  蒋卧在应聘言若的管家前,可是一点管家的礼仪都不懂,他被韩地打电话通知应聘成功后,还去学习了两个星期管家的礼仪,才正式上岗。

  “没有。”言若回过神抱住蒋卧的脖颈,甜甜地笑道:“哥哥好帅。”

  蒋卧也抱起言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我很庆幸,言老爷子和韩地当年,破格录取了我。”

  他们要的明明是beta,但还是选择了他。

  言若的笑容滞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松开蒋卧的脖子,“对呀,改天见面了,还得跟韩叔叔道个谢。”

  蒋卧捡了个小番茄,递到言若嘴边,“还是别了,他现在是通缉犯,你见到他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韩地早在言若掌控言家后,就被以贪污、诈骗罪等多项罪名通缉了,只是可惜,韩地好像早早收到了风声,跑了。

  到现在也没抓到他。

  言若张开嘴吃掉小番茄,顺便在蒋卧的指腹上舔了下,弯着眼乖乖的,“知道啦,哥哥。”

  吃完水果,言若显得兴致很好,拉着蒋卧的手要参观自己的别墅。

  “我们好久没回来了,上去看看吧。”

  蒋卧:“好。”

  第一站是蒋卧曾经的房间,言若看到这间小房间,不高兴地鼓起了脸颊,“我以前就说过给你换房间,你不肯,非要住这么小的,哥哥,你存心让我心疼是不是?”

  蒋卧倒觉得没什么,“我以前只是你的管家,要懂规矩。”

  结果这话反而让言若更难过了,眼圈都红了,仰起精致漂亮的小脸,似嗔似埋怨,“要不是哥哥太懂规矩,我们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蒋卧捧着言若的脸,万分纵容地道歉,“是我不对。”

  言若说不出更多埋怨的话,他知道蒋卧没错。

  错的是他。

  言若坐在蒋卧曾经的床上,拿起床上的枕头,抱着闻了闻,没有味道了。

  钟点工换上了新的枕套。

  言若发起了点小脾气,把枕头给蒋卧,“抱抱。”

  蒋卧起初没明白言若的意思,直到再看到言若去闻他的被子,明白了,打开脖子上的抑制环,直接散发出了信息素,“这样够吗?”

  言若跟喝了酒的小猫一样,迷醉的趴在床上,粉嫩的小手抓着被单,舔舔唇,“够了,哥哥。”

  蒋卧看得失笑,坐在床边,握住言若的手,无声地陪他。

  言若吸了会儿信息素,饱饱的,下床继续参观房间。

  像在寻什么宝藏。

  他也的确在找宝藏。

  当年他高考结束,前往老宅,蒋卧被留在这里了半年,他想找找,有没有那半年里,蒋卧想他的证据。

  但小猫注定要失望了,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找了,什么也没找到。

  蒋卧的房间,跟他本人一样沉默无趣。

  言若失落地耷拉下眼睫。

  哥哥不想他。

  蒋卧就在一旁,眼中漾着淡笑,看着他。

  言若蔫哒哒地走到蒋卧身前,靠到蒋卧怀里。

  蒋卧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发顶,没说什么,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言若疑惑地叫了声,“哥哥?”

  蒋卧没回头,“跟我来。”

  他们走到地下室门口,上面的锁已经生锈,蒋卧直接伸手暴力拆掉了锁,推开门。

  里面钟点工人进不去,没有打扫。

  好在由于过于密闭,这么多年,不是很脏。

  蒋卧打开灯,带着言若走进去,让言若看里面的情形。

  言若看到地上他脱下来的白色西装,简易床上,丢着口伽,嘴套,皮绳,手铐……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们都坏了。

  就像有什么人,在以前,不为人知的时候,来到这里,把这些东西全都戴在身上,然后又因为太过激烈,生生弄坏了。

  像没了主人的狗狗,怀念地独自来到地下室,给自己做好捆绑,想象着主人还在,进行了一场,孤独又盛大的调教。

  言若讶然地张开唇,他甚至看到手铐上,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忍不住地颤栗起来,震撼、兴奋、难过、不敢置信,种种,让他想要流泪。

  “哥哥?”

  蒋卧从后面抱住他,却没有一点主宰者的气势,他将头放在言若的肩膀上,“言若,我很想你。”

  这一句话,他在言若高考离开后的半年里想说,在他主动离开言若,在村子里定居三年,想说。

  他真的很想念言若。

  很想他,想到,在易感期时,自己都控制不住,来到地下室,将自己绑起来。

  可等理智回归,他看着满地狼藉,只有害怕。

  他不该也不能,对言若生出那种感情。

  他逃避了。

  一逃,就是几年。

  现在他亲自牵着言若的手,推开了这扇厚重的门,把他曾经不敢直面面对的,坦然地展现给言若看。

  告诉言若,是的,我比我自己所知道,所意识到的,爱上你的时间,都要早。

  是为了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也是为了让言若安心。

  作者有话说:

  鞠躬,爱大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