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的爱就是这么疯狂。

  蒋卧本是在心疼言若的, 他只要想到数月前,刚流过产,夜夜做噩梦的言若, 从噩梦中惊醒, 身边没有一个人,还用那么重、纽扣都被磕碎的力道撞在了床角上, 他就心疼的厉害。

  言若怕疼,平时一点小伤都要哼哼唧唧好久, 那晚噩梦惊醒后受了那么重的伤, 一定哭了很久。

  他怎么就没早点回来呢。

  可言若没给他太久时间让他心疼, 他把他的手放在小腹上, 说着那种话……蒋卧冰凉的心瞬间热了起来, 手不像放在言若柔软的肚子上, 倒像放在了火炉上。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言若是在帮他回忆,他们刚开始沉沦的那几天里,言若有几次就是这么把手放在小腹上。

  言若在那方面几乎没有说不出口的话, 他一边摸一边笑,“哥哥, 在这里哦。”

  还会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个也打开了,哥哥要试试吗?”

  「我的肚子为你打开」, 即是, 它在等你的孩子。

  言若在向他求爱,求一个孩子。

  蒋卧呼吸微颤,捂住了言若的唇,“该休息了。”

  言若很失落, 哥哥又拒绝他了。

  言若靠在蒋卧怀里, 入睡了。

  这晚他又做了噩梦,半梦半醒间,他能感觉到,是蒋卧在照顾他,他将身体往蒋卧怀里更深的挤进去,汲取蒋卧身上的温度。

  无论多少次都不够,他尝过了没有蒋卧在身边的日子,所以哪怕现在蒋卧回来,他也仍是害怕。

  言若在这场爱里已经变得不像他自己,但是没关系,他愿意。

  之后的几天,言若缠蒋卧缠得更厉害,工作不做也要搂着蒋卧撒娇,云起来了几次都是看见言若丢下几千万的合同,拉着蒋卧的手要跟蒋卧一起去花园里散步,或者枕在蒋卧腿上看文件。

  总之没一个正形。

  蒋卧仿佛苏妲己。

  云起委婉提醒了两次,可当蒋卧想去厨房给言若做点小零食,云起又会拦住他,笑着道:“您是客人,怎么能做这种事,让李姨来吧。”

  他便只能继续回到言若身边无所事事,蒋卧第一次发现,原来时间过得这么慢。

  言若离不开他,他不能走,他想找点事情做,但老宅里所有佣人都会诚惶诚恐地对他说:“您是客人……”

  蒋卧想说他不是客人,但他也无法给出另一个身份。

  是的,他没有身份,他在老宅里,在言若身边,只有一个任务,和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言若。

  言若工作时,他坐着陪伴,言若睡觉时,他躺着陪伴。

  他变成了另一种工具,比几年前在言若的床上,那种工具,更工具。

  至少那时候,他除了躺下,白天里还是管家,还可以照顾言若的饮食起居,现在,他就是只是个工具了。

  言若好像若有若无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所以缠他的格外厉害,洗个澡都要蒋卧站在门外陪他。

  蒋卧照顾他的情绪,照顾了两个月,两个月里他寸步未动,只守着言若,哪怕他也快到了强弩之末,他都哄着言若,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言若安全感。

  幸好有点效果了,言若不再像刚回来时那么不安,偶尔蒋卧离开几个小时去花园里浇水和栽种新的花朵,他也能接受。

  这天言若有点上火,想喝蒋卧泡的菊花茶,蒋卧正要去泡,李姨已经端着菊花茶过来了,笑笑,“蒋先生,您坐吧。”

  言若没有留意到这个小细节,他只是想跟蒋卧撒娇,菊花茶谁泡都行。

  “哥哥,喂我——”

  蒋卧放下找出来的杯子,回到言若身边,吹了吹水面,喂言若喝水。

  他愿意陪着言若,但不是这样的陪……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不是一个工具。

  可言若注意不到这些。

  蒋卧等言若喝完水,拿出手帕擦了擦他的嘴唇,言若隔着手帕咬了咬他的手指,蒋卧很微小的舒展了一点眉眼,几乎不可见。

  言若知道,蒋卧不开心。

  他在老宅,在他身边,不开心。

  这让言若很紧张恐惧,一刻都不能安心,只是他不能再表现出来,他怕他一直害怕下去,哥哥会厌烦,会丢下他。

  到底要怎么做,哥哥才能留在他身边?

  言若扯掉手帕,珍惜地亲了亲蒋卧的掌心,在那条生命线上,伸出舌尖舔了舔,最后停在手腕清晰的血管上。

  蒋卧蜷缩了一下手指。

  言若又去吻蒋卧手臂上的那条疤痕。

  尽管蒋卧没有承认,但言若很确定,这就是蒋卧在他当着他的面自残后故意留下的疤。

  可惜他的那条疤早就消失了。

  言若垂着卷翘的眼睫,神色认真柔软地亲了又亲这条丑陋的疤痕,直到蒋卧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离开那条疤痕。

  “快工作吧。”蒋卧的声音有点沙哑。

  言若耍赖地钻到蒋卧怀里,“不想去嘛,想跟哥哥玩。”

  蒋卧就放下茶杯,给他捏捏肩膀,“那就休息一下。”

  言若拉着蒋卧的手放在纤细的腰后面,“这里,揉揉。”

  蒋卧动作不带一点青色的揉捏起来,言若趴在蒋卧怀里,从下而上看着蒋卧的表情,只觉得蒋卧太正经了。

  正经的对他没有一点谷欠望。

  哥哥真的还爱他吗?

  言若想确认一下。

  他撩起自己的衣服,让蒋卧的手落在他的肌肤上,两条白皙的手臂环住蒋卧的脖颈,湿润的吻落在蒋卧的下巴上,唇角……

  刚靠近唇角,蒋卧就按住了他,神色有些,言若说不上来,哥哥像在烦躁、抵触他的接近。

  两个月里,言若从没亲吻过蒋卧的嘴唇,最多最多,就是在唇角附近亲一亲。

  这跟以前的进度比起来,慢了不是一星半点。

  言若攥紧了手,指甲深陷在柔嫩的掌心,刺激着他的神经,才让他没有变了脸色,依旧笑着,“哥哥,我天天说喜欢你,你什么时候回应我啊?”

  “我等了好久啊。”言若把脸埋在蒋卧的颈窝,“等的腺体都要好了。”

  流产时造成了信息素失控,医生建议调养半年,再过几天,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没有问题的话,言若以后的发情期都可以不用抑制剂,正常跟alpha在一起度过了。

  而蒋卧还没回应他的表白。

  言若快等不下去了。

  “说点什么啊哥哥,拒绝我,接受我,你选择哪一个?”言若虽然给了两个选择,但从他紧绷的身体中,蒋卧知道,选择只有一个。

  就是接受。

  但不管是蒋卧还是言若,他们现在的情况都很糟糕,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不懂爱,一个看似如常,实则夜里都要抽出一个小时,独自一人前往二楼的言若的旧卧室。

  蒋卧曾经视那里为混乱的开始,但现在,在这个庞大的老宅,他竟然要去那间卧室,寻找温暖。

  在这样一碰就会全部崩塌的地基上,他们如何去开始一段虚无缥缈的恋情?

  蒋卧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不能再错,否则那只会是另一个深渊。

  他和言若都不能再经受一次那样的打击了。

  “言若。”蒋卧想,要打破这个困境了。

  言若就像感知到了蒋卧要说什么,刚才稍微强硬了一点的气势瞬间消散,紧紧搂着蒋卧的脖颈,慌乱地说道:“我继续追哥哥,哥哥不用给我答复,一辈子不给都行……”

  蒋卧的心脏很疼,他回抱住言若,“不要这样,言若。”

  言若不知道,他每次这么低姿态地跟他说话,他都很难受。

  他们之间出了很大的问题,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谈谈。”

  言若哭着摇头,“我不要,我不谈,我不听。”

  蒋卧擦掉言若的眼泪,轻声哄道:“没什么的,我不会走,别担心,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管家了,我要出去工作,对吗?”

  “就像在村子里,我要去地里干活一样,我只是出门找个工作,不会离这里太远,以后我们早上一起吃早餐,一起去上班,好吗?”

  蒋卧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言若就知道他拦不住蒋卧了,他把蒋卧像笼中雀一样锁在这座老宅里了两个月,现在,锁不住了。

  言若哭得厉害,他想让蒋卧不要走,就这么永远待在老宅里,他又不是养不起蒋卧,但他不能。

  他最怕的,就是蒋卧离开他。

  所以蒋卧提什么要求,他都不能阻拦。

  言若揪着蒋卧的衣服,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蒋卧叫了他几声,见他始终不抬头,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

  “抓我吧,我见不得你受伤。”蒋卧揉开言若的拳头,粉嫩的掌心里,一排深深浅浅的月牙,蒋卧再慢点,就要破皮流血了。

  言若咬住了唇,他控制不住的阴暗地想,就用受伤留住蒋卧吧,蒋卧是爱他的,是不想看到他受伤的,那道疤痕,刚才的话,都是证据,他就用自残来威胁蒋卧吧。

  威胁他如果他敢走,他就死。

  就用这世上最恶毒的死法,来威胁他吧!

  他可以为了讨好蒋卧照顾好这具身体,也可以毁了它!

  言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因为脑子里都是极端的想法,他的身体也在发抖,信息素从后颈溢出,像吓坏了的孩子。

  蒋卧捂住了言若的后颈,语速略快地安抚言若,“别怕,我在,言若,我在,看看我。”

  “我只是出去一天,好吗?”

  “小少爷。”

  “别哭了……”蒋卧第一次亲眼目睹言若的情绪失控,眼睛也有些酸,喉结滚动,他亲了一下言若的额头,嗓音低哑,“宝贝,别怕。”

  他叫出了言若曾经教会他的词语,时隔多年,宝宝不再是宝宝,是蒋卧的宝贝。

  “宝贝,我一直在。”蒋卧让言若摸他的心跳,重复道:“我一直在。”

  如果alpha可以被omega永久标记,他会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的腺体,只为能让言若安心一点。

  如果还不够,他甘愿为俘,终身囚禁在言若为他准备的牢笼中。

  但现在不行,他认为他们的问题本源,在那件绑架案中。

  蒋卧回到b市这么久,从没一天忘记这件事,只是言若太缺乏安全感,他要花大量的时间陪伴言若,才耽搁到现在。

  前几天他以前的队友给他发来信息,言檀目前就在b市的一家监狱,他要过去找他。

  弄清楚了言若在害怕什么,或许他们就能走上跟以前不一样的道路了。

  他们会谈个正常、健康的恋爱。

  蒋卧不断低声地叫言若宝贝,宝宝,他很久没这么叫过言若了,最少四年,蒋卧在十七岁的言若身边做管家时,开始还会在言若的撒娇下无奈地叫几声,后来随着言若长大,蒋卧就不肯叫了,一直到今天。

  他自愿、情难自禁,用他从没对别人说过的词语,哄着言若,只愿言若能听进去他的话,平静下来。

  很生疏,可能也不好听,还有点僵硬,但蒋卧没别的办法了。

  他就是这般没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几分钟,因为言若在听到蒋卧叫他宝贝时就停下颤栗了,只是还哭着。

  蒋卧摸了摸言若的头发,皱着眉看他,眼里满是心疼。

  言若满脑子的血腥就褪干净了,他带着哭过后的软音,委委屈屈地抱住蒋卧,“真的就一天吗?”

  蒋卧哪里还能坚持什么上班,一天就一天吧,他本意也不是去上班,他只是需要一天的时间去弄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顺便好好想想他跟言若现在的状态。

  “嗯,八点出门,六点前回。”

  言若不舍地蹭蒋卧的肩膀,看样子还是很不愿意。

  蒋卧实在怕他又哭了,轻轻怕他的脊背,“很快回来,真的。”

  “别哭了。”

  言若的眼睫上挂着泪珠,挺翘的鼻子红红的,撅了撅嘴,有点蛮横和骄矜,“哥哥叫我宝贝。”

  “宝贝。”蒋卧很快地说,经过刚才的事,他很高兴这么快就能再次看到不讲理、活泼的小少爷,叫多少声都可以。

  言若翘起唇角,眼睛水洗过的明亮,“再叫。”

  蒋卧也笑,眼里还是心疼,取出柔软的手帕,很轻地擦拭言若脸上的泪,“宝贝。”

  言若拉住蒋卧的手,就势躺在蒋卧身下,五官精致张扬,“哥哥,快来。”

  蒋卧不太懂,“什么?”

  言若十根手指插进蒋卧的头发里,笑道:“我以前就这么幻想过了,哥哥在我身上,这副模样,一边动作,一边叫我宝贝。”

  蒋卧:“……”

  蒋卧呛了一下,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别胡说……”

  他什么时候在上面过了。

  言若不依不饶,“哥哥跟我都有过一个孩子了,还害羞啊。”

  蒋卧抿着唇,红着耳垂,坐了起来。

  言若能这么快恢复,他就放心了。

  次日八点整,蒋卧弯下腰让坐在沙发上的言若勾着他的脖颈,在他唇角亲了亲。

  言若:“六点前,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啊。”

  蒋卧用手背抚了一下言若的脸颊,“六点前。”

  临出发前,蒋卧忽然想起几年前他刚跟言若的关系发生变化,他因为不能接受,对言若撒谎请假了三天,结果正好蒋丽安排他去相亲,又正好在那天,言若意外发情……

  蒋卧又回过身,叮嘱言若,“我很快回来,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

  言若很乖地点头。

  蒋卧不是很放心地走了。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言若目送蒋卧离开,脸上表情冰冷,咬住手指,焦虑不安,不信任,惧怕,后悔,各种情绪在言若的眼中出现。

  他不得不赌,赌蒋卧对他的爱,对孩子的愧疚。

  他昨天那样提醒过了,蒋卧应该会回来的吧?

  会的,他必须会。

  他不会,他就把他抓回来。

  抓不回来,言若就弄死自己。

  言若的爱就是这么疯狂。

  作者有话说:

  最近发现了一个非常好吃的零食!海苔锅巴!(总感觉我在崽儿们这么紧张的关系下讨论零食很不正经,但作话空着我又很难受,还是强行说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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