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TAT

  晚上九点钟, 言若没吃晚饭就躺在蒋卧的床上睡着了,脸颊上挂着泪痕,他是哭累了, 睡着的。

  蒋卧坐在床边, 拿了个扇子,慢慢地一下下给言若扇风。

  风扇修好了, 但声音很大,言若睡眠浅, 蒋卧怕他听到风扇声被吵醒, 然后再抱着他哭, 说要孩子……

  蒋卧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住了, 心脏仿佛都不供血了, 满脑子就是言若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想要个孩子。

  要个他的孩子。

  蒋卧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什么心情, 他也没顾得上分辨自己是什么心情,回过神来的第一秒种就是拒绝。

  言若太胡闹了。

  他才多大,怎么就要个孩子了?

  还是再要个?!

  不行。绝对不行。

  他拒绝之后,言若就是哭, 哭得气都喘不匀了。蒋卧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都哄不好, 也是因为他哄人的技术一如既往地烂的原因。

  后来言若好不容易哭累睡着了, 蒋卧也做不到再把言若叫醒,赶他走了。

  只是言若没有吃晚饭, 蒋卧怕他饿, 想去给言若准备点宵夜备着,但这边风扇又不能开,只能他一下下扇, 走不开。

  蒋卧犹豫了一会儿, 遵从本心, 坐在床边了。

  他好久没看睡着后的言若了。

  好久没仔细看看言若了。

  夜间降了点温,不用蒋卧再扇风了,他视线从言若的脸上稍稍移开,这才看见言若耳垂上的一个大包。

  蚊子咬的。

  言若睡梦中都伸手挠了好几次了,他竟然没看到。

  蒋卧皱了点眉,放下扇子,起身轻手轻脚翻出清凉油,弯下腰给言若擦蚊子包,味道不好闻,言若的嗅觉又那么灵敏,蒋卧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埋在枕头里的言若挖出来,给他抹了抹。

  随后检查言若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蚊子包。

  这一检查,不得了,蒋卧露出来的两只白皙精致的脚踝,一圈,全是蚊子包。

  都是晚上在门外跟蒋卧说话的时候咬的。

  蒋卧低下头,没碰言若的脚,慢慢给言若脚上的蚊子包都抹了药。

  乡下的蚊子毒,咬出来的包都有小拇指那么大,还好言若睡着了,不然肯定痒的要抓挠,这种包,越挠越痒,挠的重了,会流血。

  睡梦中的言若被抹了药,不太舒服,伸了伸腿,正好把莹嫩的脚踩到蒋卧的掌心。

  蒋卧没有动,等言若再次睡熟,他才抽走了手。

  干了好几年农活,他现在的手比以前在军队时还要粗糙,掌心很多茧,会伤到言若。

  蒋卧一夜未眠,天亮时,蒋卧看了眼床上的言若,起身去院子里洗漱,想去准备早餐,刚洗完脸,一脸水都没来得及擦,就听见屋子里,言若平缓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伴随着恐惧的低叫。

  蒋卧忙跑了进去。

  “言若?”蒋卧就走了几分钟,走时还睡得安安稳稳,脸颊微红的言若,此时已经跟被汗水泡了一晚上般,全身是水,蒋卧把他捞起来,叫他的名字,“言若,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睁开眼,我在。”

  言若在蒋卧怀里又颤抖了一分钟才停,他揪住蒋卧的衣服,闻着蒋卧身上的气息,才能确定这个人真的还在他身边,没有像梦里那样,抱着女儿,一起消失在他眼前。

  是的,在梦里,他们死去的孩子,是个女儿。

  “哥哥。”言若一张口,泪就流出来了。

  蒋卧想抬起言若的脸,看看他怎么样了都不行,言若紧紧趴在他怀里,像抱着浮木。

  蒋卧摸了摸言若的耳朵,很担心他的状态,“我在,做噩梦了?”

  言若点头,咬住蒋卧的衣服,吐出的气息湿热,他再次提出了昨晚没得到支持和同意的问题,“哥哥,给我个孩子吧。”

  言若太没安全感了,如果他身体里有一个孩子,他会好很多。

  蒋卧不知道,言若经常像今天这样从梦中惊醒,只是以前的几个月里,无论他有多害怕,梦中有多无助绝望,蒋卧都不在他的身边。

  而今天,他终于在了。

  但言若还是感到恐慌,四面八方都是空的,风会从空洞里吹进来,他怕的连哪怕松开一点蒋卧都不敢。

  言若把蒋卧抱得更紧了,刚从噩梦中醒来,他身上的汗还没落下,言若继孩子之后的第二句话,更不适合地说了出来。

  “哥哥,我们做吧,你不用动,我来就好,我想要个孩子,求你了……”

  言若猛地停下,脸色煞白,咬住了嘴唇,他清醒过来了,他说错话了。

  他才刚刚重新接近到了哥哥,睡了一晚上,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哥哥会把他赶出去的,一定会。

  言若急的背上的汗又出了一层,他张了张嘴,想找补回来,但蒋卧捂住了他的嘴唇,将他从怀里拉了出来。

  言若哭着呜咽,“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蒋卧也不好受,他对那句「你不用动」简直有严重的心理阴影,那是段无光的回忆,是他的挣扎和痛苦,是言若踩着他的心,往泥里踩。

  这几年里,蒋卧甚至不敢去回想那段记忆,光是想一下,他的心脏都是疼的。

  不,他没有心脏了。

  那一晚,他把「少爷,您不能有两个管家」,和他的心脏,全留在那个别墅了。

  他伤痕累累的离开,一直到今天。

  言若还在很伤心很伤心地哭,好像知道他会生气,会把他赶走……

  可是他怎么会。

  他舍不得。

  蒋卧放下手,他本意是去擦言若的眼泪,言若却误会他要走了,连忙两手抱住他的手,哭着往自己嘴唇上放,“哥哥,你捂,你别不捂啊……”

  蒋卧心里沉沉的,艰涩吐出口气,粗糙的大拇指指腹轻轻顶住言若的脸颊,擦掉上面的泪,很快又有新的泪珠滑了下来。

  蒋卧的大拇指上有条疤,刮在言若娇嫩的皮肤上,刮出了一条细小的红印,蒋卧看见了,放下手。

  言若还抱着他的手,把脸往他手上凑。

  蒋卧无奈,捏了捏言若的手腕,“别哭了。”

  “不赶你走。”

  “只是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了。”

  言若连连点头,坐到蒋卧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小可怜样,“我不是故意的,哥哥,我只是想说,就算哥哥不同意,不想做,我可以自己动……不是,我是说。”言若胡言乱语,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明白,他太急了,生怕说得慢了晚了,蒋卧就不要他了。

  但他似乎越说越乱,越描越黑。

  蒋卧被他说的也有点失态,言若的字里行间,每个字,都在给蒋卧一个画面,一个三年前的画面,他只需要躺在床上,做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言若用完他就走……

  言若现在说的,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主仆关系吗?还是言若需要,他就在,不需要,他就走得远远的吗?

  还是在原点吗?

  蒋卧制止了言若越说越乱的话,“可以了,如果是这样,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言若停住了声音,神色慌乱无措,蒋卧闭了闭眼,他吓到言若了。

  “少爷,你……”

  跟蒋卧一样,言若也听不得蒋卧的这几个字,一般这三个字后面,跟着的就是「你走吧」「你离开吧」。

  言若用力把蒋卧推倒在床上,枕着他昨晚的枕头,急切地道:“有的!有的,哥哥,有区别的。”

  言若卷翘的眼睫毛上卧着几颗晶莹的小泪珠,随着这个动作,全落在蒋卧脸上了。

  蒋卧没第一时间明白言若要做什么。

  言若撑在床上,往后退了点,手按在蒋卧的小腹上,接着就毫不犹豫地低下了头,速度快的把蒋卧吓了一跳。

  言若轻吻了一下蒋卧的小腹,从蒋卧的角度,言若的表情特别认真,认真到了可爱的地步,就因为这个可爱,蒋卧迟钝了几秒。

  就这几秒,言若把蒋卧的裤腰带都扯了,他柔软的手指就要碰到的时候,蒋卧蓦地回神,偏深色的脸部皮肤浮起红晕,飞快起身,堪堪托住了言若的下巴。

  “你,你做什么?!”

  蒋卧很久没情绪起伏的这么激烈过了,他感觉自己手都有点抖,带着无可奈何和不敢置信。

  言若,言若怎么什么都敢!

  言若被抬着下巴,还挺委屈害羞,漂亮的小脸微微泛着红,眼皮和嘴唇都红红的,别提多招人了,他小声,但很坚定,“证明给哥哥看啊。”

  跟以前不一样了,有区别的。

  言若不会再那么对待蒋卧了。

  他是真心的,想跟蒋卧做,想跟蒋卧生孩子。

  蒋卧呼吸有些不稳,托着言若的下巴不敢动,生怕他又低头,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蒋卧才捻了捻言若的下巴,率先败下阵来。

  “不需要你做这些。”

  “我说的别再说那些话,是指不要再说生孩子了,不是这个意思。”

  言若贴着蒋卧的手掌,蹭了蹭,“可我真的想要跟哥哥生个孩子。”

  “我想肚子里,有一个哥哥的生命。”

  蒋卧心情复杂,只当言若还小,他收回手,从床上起身,“别再说这些话了。”

  言若从后面抱住蒋卧的腰,“为什么,哥哥?”

  蒋卧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言若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的时候,蒋卧才看着窗外院子里,树下迎风摇曳的花朵,缓声说道:“孩子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要的。”

  “言若,你不小了,要对自己负责,对你的行为负责,我以为这些你自己能明白。”

  “你……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孩子不是儿戏,你并不爱他,为什么要生。”

  蒋卧感觉到背后的衣服湿了,言若纤细的胳膊环在他的腰上,比最细的绳子还要易折。蒋卧未出口的原因之一里,有一个便是这个。

  言若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怀一个孩子。

  其次便是他们的关系,他们的关系,不是可以生孩子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不可以生,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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