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病美人玩转下克上系统[快穿]>第18章 司抒臆番外(幼年,是两个小朋友)

  司抒臆曾一度以为长熙侯府是大周最安宁的所在。

  父母恩爱,衣食无忧,对于垂髫之年的稚子而言,便是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了。

  直至六岁那年,母亲带他去锦屏山古刹法空寺进香,于半山腰却乍然遇刺,来人是清一色的剑术高手,招招狠辣不留余地。

  幸而侯府的护卫亦为北疆大营里随长熙侯真刀真枪地上过战场、抗击过戎犀的老兵,才在这场血战中保全了这对母子的性命。

  司抒臆受了惊吓,回府便昏厥过去。

  小孩子总是急于寻求父母的哄慰,可司抒臆醒来时却并未见到长熙侯夫妇,唯有伺候的嬷嬷倚着房柱打瞌睡。

  他翻身下床,脚步踏在厚实的米色地双狮戏球栽绒地毯上,几乎不闻一丝足音。

  父母的卧房虚掩着,司抒臆双目透过那狭窄的罅隙向内张望,仍不见长熙侯夫妇踪迹。

  他又朝书房去,透过帘栊向内张望,见一灯如豆,以为双亲在此,便小跑而入。

  可惜里头空无一人,司抒臆颇觉失望,正待折返,便见长熙侯夫妇与一位幕僚一前一后朝此处行来,三人皆神情凝重。

  鬼使神差般,司抒臆仗着身形优势,躲入了矮榻之下的狭窄空间内,身侧又紧挨着四尺长的花梨木书案,恰巧处于那三人的视线死角。

  “真的是那位?”

  “是。”

  长熙侯司同甫神情隐痛间含着愤懑道:“我知他生性多疑,可决计料不到会到今日这步田地……昔年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情谊,与天子权柄相较,竟不值一提!”

  “侯爷,司家掌兵权,又具千里追踪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事已至此,假使您交还虎符……”

  司同甫摇头道:“以他之毒蛇心性,一旦我失了兵权,只怕整座侯府便会沦为俎上鱼肉,被他连根拔起。”

  他重重叹了口郁气道:“为今之计……唯有长熙侯一脉绝嗣,或可保得全府平安。”

  司夫人在一旁捏着帕子忧心忡忡道:“这孩子本便是当年在久安寺门口拾得的,却不料会成为府中祸患,确然是个灾星,除去也好。”

  拾得……绝嗣……

  司抒臆细细咀嚼这两个词汇,好似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其中含意。

  那幕僚不久便告辞,司同甫夫妇回房歇息,书房那盏孤灯也被吹熄,司抒臆借着月色无声无息地回了自己屋里,怀揣满心寒凉一夜不眠。

  ——

  三日后,年仅六岁的司抒臆被自己一直以为的父亲亲手推入冰湖。

  男人面上的不忍与沉痛不似作伪,可搡在他身后的大掌凝定如铁,竟无一丝犹疑与颤抖。

  只是司抒臆命不该绝,被司同甫掐着新死的点救起后竟仍残留半口气,而长熙侯仿似终于拾起了假惺惺的恻隐之心,未曾再试图扼断这半口气。

  司抒臆高烧数日,亦有司同甫夫妇暗中授意。

  这一场风寒康复后,天资敏慧的长熙侯独子成了个一无是处的痴儿。

  一切应当在成长中展露出来的文韬武略,都被悉数掩埋进心智有损的皮囊之下,成了唯有夜半无人时,方能窥见的一线暗芒。

  ——

  司抒臆本无所谓这样戴着面具过一生,纵使他并不顾惜司同甫夫妇,却也无意教这全府上下百余口人枉送性命。

  若说他多顾惜旁人性命却也不尽然,准确来说是一种漠然,顺势而为的漠然。

  直至他那姨母卫槐露来寻他所谓的母亲说话时,带了一个软乎乎的、一碰就哭的漂亮小雪团来。

  据说是卫槐露在自己屋外发现的、仿佛从天而降的小婴儿,因生得玉雪可爱,又一直寻不到他的生身父母,便干脆养在自己膝下,取名卫寒阅。

  卫寒阅身体极度孱弱,故而卫槐露为免横生枝节,在他四岁前从未将他带出门,直至数年求医问药终于令卫寒阅身子有了起色,这才领他来侯府玩玩。

  小病秧子瞧着比同龄人更小一点,七岁的大哥哥司抒臆觉得自己一手便能将他拎起来,像拎一只瘦弱的小猫崽。

  卫寒阅也确然如小猫崽一般优雅娇气,还喜欢玩毛线团呢。

  司抒臆与小病猫分坐罗汉榻左右,卫寒阅推过来,他便任劳任怨地推回去,这样的游戏于他而言本该很是无趣,可又全然生不出要撇下卫寒阅自己去练剑的念头。

  看一眼卫寒阅奶唧唧的小脸,司抒臆心下暗叹:怎么这样枯燥单调的游戏,他倒离不开了?

  卫寒阅其实也并非如此热衷于推毛线团,他更喜欢与自己对弈,抑或与卫槐露对弈。

  然而来时卫槐露特特叮嘱他这个哥哥是傻子,不会对弈,要玩些简单的,卫小郎君这才勉为其难与他推毛线团的。

  偶尔卫寒阅一不留神没掌握好力度,毛线团滚下罗汉榻,一路滴溜溜去了门边。

  他便抬起眼来懵懵地望着司抒臆,全然是等着人去给他捡的模样。

  司抒臆:“……”

  罢了,小奶团子那么点一只,步子又慢,到门边得半天呢。

  司大世子个高腿长,自然而然地包揽了捡毛线团的任务。

  ——

  这一日午后司抒臆正于院中练剑,卫寒阅坐在门前春凳上乖乖看书,间或瞥一眼摩由逻开屏似的司抒臆。

  中堂忽然步出一人,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獐头鼠目,步履虚浮,正是司抒臆二叔家的嫡次子司抒朗。

  他二叔司同甪时任苑马寺卿,为人耿直清廉、刚正不阿,可惜这司抒朗不肖其父,终日斗鸡走狗、不学无术,十岁便一身纨绔习气。

  司家虽已分家,这二房与侯府来往却尚算密切,司抒朗也便时不时来寻司抒臆的不痛快,可哪怕他比司抒臆年长三岁,却从未自司抒臆手底下讨得好处。

  偏偏司抒朗记吃不记打,今儿又来寻衅嗤笑道:“傻四弟,这是要练成高手去仗剑走天涯吗?”

  司抒臆瞟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兀自练剑。

  司抒朗环顾一圈,自然便瞧见了捧着书册的卫小郎君。

  这小粉团子令司抒朗颇觉新鲜,甩着胳臂便朝卫寒阅走过去。

  司抒臆见此,脸色倏然一沉,登时收剑入鞘,快步挡在卫寒阅身前。

  司抒朗神情颇为轻蔑道:“四弟紧张什么,我只是见这小娃娃粉雕玉琢,想同他顽一顽罢了。”

  说着便要去戳卫寒阅的脸,司抒臆拿剑鞘「啪」地打开他的手道:“滚。”

  司抒朗捂着虎口倒吸一口凉气,愈发来了倔劲,一把扯住卫寒阅衣袖试图将人拉起来道:“你跟傻子玩有什么意思,走哥哥带你去……啊!”

  司抒臆扔了剑,而后强行掰着司抒朗的手腕松了对卫寒阅的桎梏,随即一拳砸在他脸上,司抒朗一连倒退几步方稳住身形。

  司抒朗动了动嘴,果然尝到满口血腥味,他瞋视司抒臆,也抡起拳头向对方挥过去。

  二人迅速扭打在一处,司抒臆毕竟是武将之子,面对比自己高壮一圈的司抒朗也丝毫不落下乘,拼着挂了彩也要揍司抒朗一拳。

  卫寒阅始终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瞧着,神色间甚至带了几分看马戏表演般的新奇,毫无去通知府中长辈的意图。

  还是院中家仆见势不妙,连忙去禀了侯夫人并司抒朗的母亲,卫槐露恰巧也在场,晓得卫寒阅在一旁,心中焦灼,连忙也一同过了来。

  两个孩子被拉开时俱是鼻青脸肿,卫槐露无暇他顾,只急急抱起卫寒阅察看小家伙是否受伤抑或受到惊吓,见他神色如常,方放下心来。

  这堂兄弟虽不睦,然向来只是言语冲突,至多推搡两把,还从未爆发过如此激烈的武斗。

  司二夫人晓得自家儿子是什么脾性,虽见他被打得破相亦有怨气,却也晓得长熙侯府惹不起、形势比人强的道理,一脸惭色地命他向司抒臆与侯夫人道了歉,领着司抒朗灰溜溜回府去了。

  可毕竟是司抒臆率先发难,侯夫人也不便太践踏二房颜面,当即便命司抒臆去跪两个时辰的祠堂去了。

  待司抒臆一瘸一拐地从祠堂回来时,卫寒阅已搁下书册又开始推毛线团了。

  只是这次与他一块玩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看起来能一口吞掉这小雪团子的苍猊,浑身毛色浓黑,唯有额心一撮桃心状的金毛。

  是司同甫去后院犬舍里牵出来的,一群护院正在一边守着,防止它发狂伤人。

  司抒臆冷眼瞧着,那只曾在战场上比几十名寻常士卒还凶悍、平时连他父亲也不给好脸色、见人便龇牙的老战犬,此时跟被拔了锐爪利齿一般,驯顺地陪这小奶包子推毛线团。

  卫寒阅有了新的玩伴,自然愈发不稀罕司抒臆了,司抒臆只见那只苍猊疾风般奔驰着去捡卫寒阅的毛线团,又颠颠儿地朝他奔回,西瓜一般巨大圆滚的狗脑袋热情地去拱卫寒阅,无比谄媚地摇晃弯刀似的尾巴。

  司抒臆旁观良久,也不见卫寒阅朝他递来一眼,他倒未觉颜面扫地,干脆坐在卫寒阅先前坐过的春凳上,瞧着这一人一犬玩得欢畅。

  他虽受了冷落,却不能真甩甩手走开。

  那苍猊现下温顺,却难保不会突然发性,他又信不过那些护院,总得未雨绸缪。

  ——

  可世事无常远超想象,那苍猊毕竟已十五高龄,一场不起眼的小病都足以令它气绝。

  随着卫寒阅长大,它体力也愈发衰退,某日卫寒阅再来侯府做客时,见到的便是它气息奄奄的垂死之态。

  小郎君呆呆地、有些无措望着它,苍猊黄豆大的眼中似也有依恋,可它已动弹不得,一声低咽后便永远阖上了双目。

  卫寒阅还保持着蹲在它身前的姿势,有些不安地搅动手指,半晌后方偏头望向司抒臆。

  小娃娃的眼珠琉璃一般清澈纯粹,眼圈却已然红了,他仿佛想从司抒臆口中寻求一个苍猊并没有死去的答案,可司抒臆双唇几度翕动,委实无法在这样干净剔透的目光下撒谎。

  卫寒阅等不来想要的答案,又见司抒臆一脸难色,难过的情绪逐渐发酵,随着密实的睫羽稍稍一眨,满蓄的晶润泪水便簌簌滚落下来。

  大颗大颗的泪水砸地上,卫寒阅鼻尖瞬间便红透了,他也不知如何养成的习惯,哭得这样厉害也不出声,只时不时发出几声控制不住的抽噎。

  司抒臆见他泪落不止,整个人都慌了手脚,笨手笨脚地去给奶团子擦眼泪,又轻声细语地哄道:“宝宝别哭别哭,我、我再给你找一只,好不好?”

  可他指腹有茧,又不慎将卫寒阅奶豆腐似的脸蛋刮红了,小娇气包立时哭得更失控道:“呜我不、不要……我只要呜呜……要这一只……”

  司抒臆简直黔驴技穷,急急忙忙换了手背,可卫寒阅情绪乍然崩溃,随着抽噎愈发严重,竟显出些呼吸困难的迹象。

  司抒臆见他张大口呼吸,面色由红转绀,心头咯噔一声,立刻抱起他去前院寻府医。

  亏得就医及时,府医及时施针辅以汤药,结果才有惊无险。

  司抒臆木木地盯着床上躺着的小团子,未干的泪痕糊在卫寒阅腮上,瞧着像只小花猫,人中、指尖、掌中、足心还插着银针,虚弱得几乎一阵柔风便能将他吹散。

  司抒臆喉头仿佛浸了盐水一般酸楚难当,生来便缺失的共情能力似乎在这一幕的刺激下霎时爆发,心脏被汹涌的心疼瞬间裹挟。

  经此一事,卫槐露心有余悸,许久再未带卫寒阅来长熙侯府,反倒换司抒臆三天两头往落襟楼跑。

  年岁日久,他如宿命般爱上了卫寒阅,在心上人名满衡都时以哥哥的身份守住他,暗中清理一切对他心怀不轨的渣滓,却绝望地看着他走向顾趋尔,继而是岑淮酬……

  先帝已逝,他也早已成人,自不必再装疯卖傻。可他不敢冒险,倘或他不再是傻子,卫寒阅是否还会容忍他时时不请自来……又屡次与同自己亲近之人刀剑相向。

  是故他心甘情愿戴了一生的面具,以此换取与卫寒阅最遥远……也最近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明天燕鸣湍的是爱情线番外,后天就进新世界——

  二更给评评,球球,呜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