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长泽虽然对牧野颇多不满,但长子的十八岁生日宴,不光是字面上的意义,还代表着牧氏的体面,操办得相当隆重,丝毫不比裴梨的生日宴逊色。

  安戎作为牧野的未婚妻,宴会当天不得不盛装出席。

  苏沨以“高考是人生大事不容分心”为借口,直接帮安戎把结婚日期拖到了高考之后。苏沨这么合作,安戎也不能不卖他一个面子。

  对此牧长泽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陈芸不太高兴,连带着看安戎的眼神都喜欢不起来,大有“折腾了这么久关键时刻不给力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埋怨之意。

  安戎就当没看见,脸上的笑容要多得体有多得体。

  他挽着牧野的手臂跟着牧长泽和牧野接待客人,他上辈子虽然只是出身于普通的家庭,但爷爷有文化,奶奶有涵养,耳濡目染,在这种场合下,只要他想,待人接物也能大方得体,言谈举止都是世家的体面和教养。

  之前在裴梨的生日宴上,他只是一个连配角都不算的小角色,并没有引起宾客的注意,但今天他是以主人公未婚夫的身份登场,全场的焦点有一半都在他身上。

  许多人未曾见过这位传言中不堪入目的苏家三少爷,但今天足以让整个上流社会为他改观。

  相比于经常跟随苏沨出席各种宴会而众所周知的苏珑,安戎更加自信,更加耀眼。乍一看是一模一样清纯而无害的容貌,然而一旦开了口,眼神顾盼流转间,气质却大相径庭。如果用颜色来比喻,苏珑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纯白,而安戎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火红。

  他可以同叔伯长辈们聊股票聊投资,转身也能跟夫人小姐们谈文学谈时尚,丝毫不像一个还没满十八岁的未成年,更像是受过更高等教育熏陶的成年人。

  “牧董,您这个儿媳不简单啊。”

  “可不是说嘛,听我家小子说,年级第一第二都被你们家两位少爷占了,后起之秀,不同凡响。”

  牧长泽挑眉:“哦?真有这事?”

  “牧董不知道?我女儿也在天岚读书,我还真听她提过,千真万确。”

  牧长泽哈哈大笑:“小辈不用操心,我从不过问这些,这还是头一次听人提起。”他倒不是不知道牧野学习不错,但安戎,他还真没想到。

  “牧董好福气啊。”

  ……

  宴会厅偏厅用来放置今天收到的礼物,里面是用作休息的房间。

  安戎猛灌了一杯果汁,扯松了领带,瘫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前段时间不是出车祸就是跟牧野干架,身体刚养好没多久,攒下来的元气今天一股脑全交代出去了。

  好在牧长泽今天心情愉悦,看出他撑不住了,让他先进来休息。左右该见的人都见了,剩下的就是长辈们的主场。

  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安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他本没偷听的嗜好,奈何那两人就站在门外不远处,门板隔音效果不好,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往耳朵里钻。

  最先出声的是苏珑,声音带着哽咽。

  “阿野,你真的要和阿戎结婚吗?”

  牧野先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不会的。”

  苏珑静了静,片刻后哽咽变成了啜泣:“可是我听爸爸说你们婚期都定下来了,高考结束后不到一个礼拜……”

  牧野声音温柔:“你不相信我吗?”

  “阿野,我也想相信你啊,可是你们还是订婚了不是吗?我怎么相信?订婚的那天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决定不了的,你改变不了的……”

  “苏珑,你相信我。”

  苏珑没说话,哭的不能自已。

  牧野也没再说话。

  安戎能够想象到两人现在一定是在门外紧紧相拥。

  ……

  就算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安戎也一点都不觉得感人。他只是觉得好笑,这两个人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外面那么多人,随便谁呆在休息室里或者推门进来都会撞破两人“偷情”的场面,就这么等不及,偏要在今天说这些有的没的?

  苏珑傻,牧野也是傻的吗?

  好在休息室里的人是他。

  只要他们别进来,就不会是社死现场。

  这个念头刚落下,门把手就被转动了。

  安戎:“……”

  六目相对的瞬间,苏珑捂着嘴尖叫出声。

  安戎:“……”

  苏珑的尖叫似乎传到了正厅,偏厅外有人互相询问着推门进来,牧野眼神一黯,推着苏珑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很快有人走过来,轻轻敲了敲门:“安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是您在叫吗?”

  苏珑捂着嘴,睁大眼睛惊慌失措。

  牧野蹙眉,深沉而阴郁的眼眸沉沉地望着安戎。

  纵使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才是真心相爱,但今天这种场合下,这两人偷偷躲在房间里私会,就是妥妥的丑闻,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被抓包,牧长泽有多丢脸,苏沨有多丢脸,这两人的下场用大拇指想想都知道。

  安戎没说话。

  他看着牧野,恶劣地扯了扯嘴角。

  安戎挑衅的目光毫不掩饰,牧野眼底的厌恶更浓。

  安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在门板再次被敲击了两下,门外再次传来询问声时,安戎举起右手,收拢无名指和小指,中指食指相并,拇指展开,以手做枪。

  他眯起左眼,微微歪头,做出了锁定猎物的动作。

  牧野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警惕地与安戎对视。

  就在牧野已经准备冲上去给他一拳的时候,却听到安戎下一秒开了口。

  “刚刚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吓了我一跳。”

  门外的人说:“没有扭到吧?”

  “没有,谢谢关心。”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走开了,外面似乎还有人在低声询问,他边走边解释:“是安少爷,没出什么事。”

  外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很快重归寂静。

  安戎双手懒懒地搭着沙发靠背,左脚搭在右腿的膝盖上,他讥讽地笑了笑,垂下眼看着自己悠哉游哉轻轻晃动的左脚。

  “他根本不相信你,你还在坚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