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原青走得慢, 等他慢慢悠悠的走到刑部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狱中血腥味夹杂着腐朽的味道令人作呕,到了关沈齐文的监牢,境况十分惨烈, 满目血迹,从墙上延伸到地面。

  沈齐神色惊恐的缩在角落,华贵的衣衫破烂不堪,血液掩盖了原本的颜色, 浑身上下血迹斑驳,手指还滴着血, 似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徐原青见状止步在牢房外,看杨明带着小吏在记录现场状况, 他双手环抱静静地等待,不出声打扰。

  杨明结束了公务后眉头紧锁,望着沈齐文若有所思。

  “谁救的他?”

  沈齐文虽然狼狈, 但看他只是脸色苍白眼神呆滞,没有性命之忧, 且看牢房的血量和打斗痕迹就知道事发时不止他一人, 想必是有人拼死救了他。

  “莘正元。”

  事到如今, 太子殿下墙倒众人推, 也只有他还迂腐不化。

  不论是陆秋灵的人还是沈玉泽的人, 既然不惜冒险进刑部大牢,抱的目的定然是不死不休,不会轻易放过沈齐文,莘正元手无缚鸡之力, 救下太子想来是付了巨大的代, 是否还活着说不准,徐原青知道杨明惜才, 想拉莘正元一把,就没有多问扰他思绪。

  他出声问在场另一人,“刺杀之人呢?”

  杨明握紧拳头,克制着怒意,“自尽了。”

  他一刻不敢停歇,甚至不惜当街纵马,竟然没得到一点线索,实在令人气怒。

  徐原青问完基本情况就沉默了,此情此景不适合多待,他朝他示意后准备离开。

  “请太医给太子医治。”杨明吩咐,也准备要走,突然见沈齐文慌忙的爬来过来,拉着他的衣服问,“莘正元呢?他还活着吗?”

  杨明一怔,以为太子终于醒悟,没想到他下一句话是,“他不能死!只有他能证明有人要刺杀我,我是冤枉的!”

  徐原青瞬间笑出了声,张了张嘴无声骂了两句。

  杨明也气急反笑,怒拂开他的手,低声怒问,“你到如今还不知错吗?”

  “错?”沈齐文狼狈的瘫倒在地,神情凄厉,他甩了甩手,手心的伤口还在流淌着鲜血,一甩四处见飞溅,杨明脸上溅到了几滴血,眉头锁的更深。

  “孤何错之有!”

  杨明神情凌厉,咬牙道,“陆郡主状告,桩桩件件皆有实证,你抵赖不得!”

  “哈哈哈哈哈!”沈齐文突然疯笑,笑得歪来倒去,伸手抓住杨明的衣服,手心的血液立刻侵染了杨明的官袍,他抬眸怒视,嘴角笑意阴冷,“你在我面前装什么!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好东西吗?通敌叛国,这么重的罪一个人可担不起,我是大晟的储君,再如何荒唐也不会让大晟陷入险境,我是克扣了军饷,那不过是我想让向家知道该做谁的狗,到底是谁传信给北疆让他们乘机围攻!你去问问你爹!”

  他情绪激动,满脸讥讽,死死的拽着杨明的衣服。

  他不肯死心,临死拼命的往河岸扑腾,随便抓住什么都当成救命稻草。

  杨明自幼读书学礼,在百年世家里浸透了忠君爱国,为天下百姓,所思所行皆奉行君子之风,更是受他父亲影响,牢记家训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朝中百官对他父亲敬重,百姓也对他赞不绝口。

  在他心中,他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臣,最好的家主。

  沈齐文越发张狂,厉声问,“杨明,你是要连你爹一起抓吗?”

  “不,我父亲不会!”杨明猛然清醒过来,笃定的自答。

  “当然不会。”

  徐原青看不下去了,几步进里牢房,毫不犹豫的抬脚往他手上狠狠踹去,将他踹了个人仰马翻,顺手将被影响的杨明推开,垂眸看他,满眼不屑,“这些话谁教你的?”

  沈齐文几次三番被徐原青算计,这次也知道是他所为,骨子里已经刻下了对他的胆怯,嚣张的气焰一下就被扑灭了,惊愣的看他。

  牢房里不通风,血腥味弥久不散,百年沉淀下来的腐烂气息更是刺鼻,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直往人心肺里戳。

  徐原青皱了皱鼻子,没空和他耽搁,直接说出猜想,“沈玉泽?”

  沈齐文眼神躲闪不敢看他,挣扎了一会才蓄足了勇气和他喊道,“徐原青!你以为我上了你的事没有认真的吗!”

  闻言,徐原青盯着他那一副自以为得以的丑陋面容,冷笑一声,厌恶的别开眼,往牢房外走去。

  杨明也随着他出来。

  沈齐文以为徐原青心虚了,不肯罢休的爬着到牢房边叫嚷,“徐原青当初接近我不就是故意勾引我吗?是我****让你疼了,所以你才怨恨我!”

  徐原青置若罔闻,看杨明要回去,伸手拦住了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沈齐文看他没有一点迟疑,慌张了起来,朝看守的小吏继续叫嚷,“你都不知道,徐世子有多风情,在床上那个骚样,恨不得让我操到他……”

  两人出了监狱,杨明有些听了那些污言秽语一脸怒意,拳头紧握克制情绪。

  徐原青对他的胡言乱语倒是毫不在意,毕竟将死之人变成疯狗的事很是常见,他拍了拍杨明肩膀,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平靖侯没有,沈齐文是胡乱攀咬。”

  杨明点头,适才他也是昏了头了才会乍信。

  徐原青最是清楚当初克扣军饷的事,他查沈齐文时蛛丝马迹都没放过,平靖侯若与此事有关,他定然不会与杨明交好,再则以平靖侯的势力,他报仇的事就不会如此顺风顺水。

  徐原青:“侯爷朝中根基深厚,沈齐文区区几句话撼动不了他,但文官最怕闲言碎语,这句话攀咬的话看似空穴来风,细查下来也需要些时日,侯爷定会停职配合审查,杨家上下都会受到影响。”

  沈玉泽这招不可谓不毒。

  杨明做督察会掣肘他的计划,他想利用沈齐文壮大名声的目的达不到。

  他想利用沈齐文攀咬平靖侯,四两拨千斤的下了杨明的官职,还顺便影响杨家声誉,他趁次机会脱颖而出,从此能在朝局中有一席之地。

  算盘打的砰砰响,不过怕是没和陆秋灵商量好,他名扬天下的棋子差点就成了死棋。

  “陆秋灵!”

  “啪!”

  愤怒的叫声和清脆的巴掌声在偏僻的巷中先后响起,沈玉泽怒目而视,陆秋灵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看着地面。

  春风掠过宅巷,凉意萦绕,两人的衣袍都被风吹的飘动。

  陆秋灵的水灵的眼睛含着泪更显楚楚可怜,她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年初她还是在父亲膝下承欢的小姑娘,京中有名的第一美人,受人尊敬的郡主,皇帝钦定的太子妃。

  转眼,她成了罪人之女,受万人唾弃,还要被她从来都看不起的贱民当成棋子,在这受他羞辱。

  这叫她心中如何不生怨怼。

  沈玉泽激情动手,冷静下来有些怔然,缓缓将手放下。

  陆秋灵将手放下,苍白无色的脸颊上红肿一片,她眼神凄冷,扯了扯嘴角,冷笑,“怎么?沈大人还不解气,想再打一巴掌?”

  她嗓音没有往常的娇软,经过巨变后变得尖锐,消瘦的面容也显得尖酸刻薄。

  沈玉泽抬眸看她,低声怒问,“你为什么要私自行动!”

  陆秋灵简言道出,“沈齐文该死。”

  沈玉泽:“你就那么着急吗?”

  “是!”陆秋灵现在只要一想到沈齐文就胃里翻腾,生理作呕。

  他本就是好色之徒,又有情蛊影响,对她千依百顺。

  她落难后他落井下石,不论她如何祈求他都弃之不顾,可笑她在狱中还以为他来救自己,没想到他人畜不如。

  想到牢狱中的荒唐,陆秋灵更加恼怒,逼近沈玉泽怒道,“我一刻都等不了,我恨不得即刻将他挫骨扬灰!”

  “能怎么样!”沈玉泽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眼中的滔天恨意,心里不受他控制的抽出不明所以的情绪来,“现在杀了他又能如何,国公不会翻案,你的清誉也难以挽回。”

  沈玉泽看陆秋灵些许冷静下来,放开她,眼中含着怜悯之色,思索片刻继续道,“郡主,你我携手,我权倾朝野绝不会亏到你。”

  “呵!”陆秋灵闻言冷笑,眼神瞬间变得嘲讽,“我不是你的蠢手下,听你甜言蜜语几句就甘愿替你赴汤蹈火。”

  她若有无意的瞥了一眼房顶,敛去眼中阴暗的神情,冷声警告他,“我已如约扳倒沈齐文,你若不信守承诺,我就算是撞死在皇城门口也不会让你如愿。”

  说完,陆秋灵拂袖离开,神情阴冷。

  沈玉泽怜悯的眼神骤变,眉毛微挑,骤然冷漠无情的面容。

  陆秋灵聪明漂亮有野心,是一朵黑心白莲,他原有心摘花,可惜她对自己不屑一顾,后来她落下神坛终于正眼看他,他又亲眼目睹了沈齐文与她缠绵。

  他们终究只能做对方的棋子。

  沈玉泽微微仰头迎着春风,任由风缠绕他的青丝衣衫,清冷的凉意伴着春日的清新,然后他心里静下不少,随着风离去的不只是杂乱的思绪,还有那不该生出的情意。

  良久,他衣袍灌满了春风,他才缓缓低头睁开眼,轻声叫道,“木脩。”

  一个人影从房顶跃下,脸上扭曲的疤痕让他表情狰狞,面貌凶神恶煞,眼神看向沈玉泽倒是柔和,低声应,“公子。”

  沈玉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还配着一块玉坠,“将这封信送给允州刺史。”

  “是。”木脩接过。

  沈玉泽往巷子外缓步行走,目光直视前方,“徐原青身边的人都摸透了吗?”

  “是,尽在掌握。”木脩瞥了一眼巷口偶尔经过的人,犹疑一瞬就跟上了他,将信揣进怀里,在身上翻找面巾遮住脸,继续和他同行。

  沈玉泽在距巷口几丈处停下,侧身看他,盯着他正戴上的面巾,“将人盯紧,若不出意外,明日太子就会定罪,徐原青有什么异动一定要抓住把柄。”

  “是。”

  沈玉泽朝他挥了挥手,木脩扯下面巾往房顶上翻去。

  晚上,徐原青用完饭不见左越回来,柳谦说左越一直在肖府玩,怕是忘了时辰。

  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孩子大了翅膀硬,他让柳谦亲自去接他回家。

  他只好亲自去找常老要药,常老看他来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回屋“砰”一声将门砸关上。

  寻娘无奈的上前道歉,去给徐原青煎药。

  两人静坐,寻娘撑着脑袋盯着药罐发呆,徐原青思绪混乱,看着渐暗的天空一条条理顺。

  药罐扑腾,两人一齐回神。

  寻娘给他倒药,药烫搁在了一旁椅子上,她去屋里一趟,出来递给他一颗糖。

  徐原青微窘,寻娘似看出来他的心思,笑答,“你不知道,三公子走去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了信,旁人的我不知道,我的信上有些你吃药怕苦,还给我送了一盒糖,嘱咐若是我送药的话记得给你带颗糖。”

  闻言,徐原青更加尴尬了。

  寻娘将药搁在药碗旁,坐下和他一起吹风。

  徐原青看着小桌上的糖,心里五味杂陈,向长远真是细心的叫他心生愧疚,偶尔会觉得自己不配他如此赤忱的喜欢。

  “世子。”寻娘突然坐正朝向他,折叠手腕的袖子,一副要诊脉的姿态,徐原青笑了笑,配合的将手递过去。

  寻娘静气凝神,全神贯注的探脉。

  许久,寻娘才收回手,她不紧不慢的将衣袖整理好才出声,“世子好了许多。”

  “嗯。”徐原青静静地看着她,府上有他师父来后她就再没操劳过他的病,这会子突然这般认真定然是有事要说。

  果然,寻娘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来,双手往背后一甩,认真道,“我想请世子送我师父离开。”

  徐原青眨了眨眼,没有问为何。

  寻娘和常老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所谋之事太深,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上次若不是他以身犯险,用了偷梁换柱的办法,恐怕常老就命丧京城了。

  他将寻娘和常老视作朋友,的确不该让他们无端陷入险境,左右他也已经做了决定,不日就送他们离开,眼下寻娘提了也好,也省了他有赶人之嫌。

  徐原青问,“常老那边你说好了?”

  “嗯。”寻娘点头,“我和他说好了,他先出城,我等身上案子了解就去找他。”

  向长泊的案子还未彻底结案,她不能离开。

  徐原青:“你想走,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抽身。”

  寻娘笑了笑,朝他摇了摇头,往紧闭的门看去,“我答应我师父了,不答应向长泊的提亲,我走不走都一样。”

  徐原青欲言又止,寻娘是他好友没错,但常老是她亲师父,人家师徒俩的事情他冒然插手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太讨人嫌。

  他默不作声的端起药碗,仰头一鼓作气饮尽,即便喝了许多年药,每一次都还是会被苦味惊到,他皱着眉剥糖缓解。

  徐原青问,“有计划哪天吗?”

  “最好就这几天,刚好去雍州能赶上我师娘的生辰。”寻娘笑弯了眼,拍了拍手计划,“我一会给他准备一点礼物带着去。”

  “师娘?”

  常老可真是深藏不露,相处这么久没听他提到过只字片语,他一直以为他是潇洒不羁的人设,至今未婚呢。

  寻娘:“对啊,我礼物准备的好,她点头了就是师娘嘛。”

  嗯?徐原青脑子懵,乍一听觉得她这话有点毛病,才刚想明白,就听到开门声,常老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朝着他们就是一顿训。

  “两个小屁孩背后议论长辈!”

  徐无辜:“……”

  他可什么都不知道,光听一耳朵都受牵连。

  寻娘站起来挡住常老,双手叉腰比他还有气势,“你怎么说的,你还未成家立业我作为晚辈怎么能先你一步,我不得替你操心啊!不然你一辈子光棍,我也一辈子没着落吗?”

  常老:“什么叫光棍,我这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徐原青怕再看一会就该受牵连了,乘着两人吵的激烈的时候静悄悄的离开。

  “世子!”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左越欣喜的叫声,他转身一看,小孩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蹦跶着来活像个负重的骡子。

  徐原青俯身扶住他,左越摇晃了一会才站稳。

  大包小包的东西能把他压垮,平时铁公鸡的人肯定不会掏钱买这么多东西,徐原青盯着他问,“哪来的这么多东西?”

  左越笑的开心,“肖公子不要的东西。”

  “嗯?”徐原青蹲下身,随手捞一个包裹过来,露出的一角扯出一支簪子来,质地润滑,不必对着光看,光是手感也能感受到是块好玉,这拿去当了也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他在摸了摸其他包裹,似有瓶子和字画的样子。

  肖家官宦人家本就不缺钱,肖予安又是个聪明人,小小年纪就搭着向长远一起做生意,母家有人脉,暗中大大小小做了不少生意。

  是个有钱的财主,但这么多东西都随便给一个小孩了,大方的叫人心生猜疑。

  徐原青站直身子,双手环抱问,“柳谦呢?”

  左越以为他怪柳谦没帮自己拿东西,笑吟吟的朝屋里努嘴,把轻巧的包裹往他手上挂,剩余的他咬着牙挂脖子上,手腕上继续走。

  徐原青随他进屋,愣怔住了。

  柳谦脚边大大小小又是一堆包裹。

  “……”

  如此大方,徐原青难以不多想,疑惑,“阿越,肖予安最近要跑路吗?”

  “没有。”左越摆手,高兴的坐在东西中间,乐呵呵拆包裹,“这些都是肖公子不要的东西,他本来要扔掉,我看着都很好就要了。”

  徐原青不可置信的扭头看柳谦,柳谦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他垂眸看左越拆的几个包裹,其中有一个花瓶是藏宝阁五千两拍出的清水玉瓶,这肖予安自己的店也出钱,真是有钱烧得慌。

  左越越拆越开心,镶金的发带往脑袋上比了比,还不忘问好不好看。

  柳谦也看的有些羡慕起来,蹲下身看满地的金钱,瞥他手里新崭崭的发带,“这也是他不要的?”

  左越把发带递给他看,“这个不是,裁衣铺才送来,我是好看他就送我了。”

  柳谦:“……”

  徐原青垂眸浅笑,好在肖予安是朋友,不是敌人,不用太过担心他有什么可怕的阴谋,他去给两人倒茶,而后自己倒了一杯,坐椅子上看他们拆东西。

  肖予安在府上虽是庶子身,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比嫡子还过得好,盖因他不争功名,不图名利,有舍得出银子给肖家子孙买官身。

  不是他离不开肖家,是肖家舍不得他这颗摇钱树。

  徐原青穿在侯府,吃喝不愁,衣服也没讲究,除了一身病以外,过的不错,一直觉得宣平侯府不穷。

  今天看肖予安不要的这些东西,感觉都能买下一座府邸了,果然他世面还是见识的少了。

  徐原青问,“打听的消息呢?”

  左越全神贯注在拆东西上,乍听到话缓了一会才回神,抬头看他,“向公子安然无恙,正和允州刺史斗智斗勇。”

  “没了?”

  左越低头一边拆东西递给柳谦,一边继续说,“说是允州匪徒有些是向公子老相识,他不想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还在周旋。”

  徐原青听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向长远无事就好,他心里就放心许多。

  向长宁那边李一鸣还没传消息来,他还不敢轻举妄动。

  他今日请杨明暂缓上奏沈齐文遇刺的消息,等明日崇明帝颁了诏书,定了沈齐文的罪,让他无翻身之地后再上奏。

  届时,沈玉泽想要保全自己的名声就不会再与沈齐文有关系。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去架子上找了徐皇后送给他的和田玉佩。

  左越马上抬头,“世子要去哪?”

  徐原青示意他继续拆,回答道,“我送个东西。”

  柳谦要站起身,徐原青压了压手也示意他继续不用管,自己出屋去找了别的暗卫去办,反正他现在身边的人都暴露了,隐藏着也毫无作用,不如该用就用。

  沈玉泽就算知道他的手也不敢伸到宫中去。

  他依靠着门框吹春风,院子里的梨花香味越来越淡,花朵也渐可清数,树叶倒是浓茂不透光了,眼看着春日要到尾声了,不知夏日能否见去远方的人。

  屋里,左越拆完了东西长长的出了口气,抬头看柳谦拍手,他顺手拿了一支玉簪递给他作为帮忙的答谢。

  “柳谦哥哥,我来的时候遇到了小公爷了。”

  柳谦毫不客气的接过玉簪,往怀里揣,抬眼看他,“嗯?”

  左越瞥了一眼门口的人,偷偷摸摸的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递给他,小声的说,“他叫我把这个给你。”

  柳谦接了看字,一眼看完内容后随手就扔进了火炉,春日热气越发足了,屋子里的碳火也在逐渐减少到现在也只是零星几块,有点火气做做样子罢了。

  徐原青吹够了风,想够了人才打着哈欠转身,看东西拆的差不多了,催左越先去睡觉,明天再来拿东西。

  左越不情不愿的离开,临走不忘顺一抱东西走。

  徐原青看柳谦不动,问,“有事?”

  “暂时没有。”柳谦摇头,瞥了一眼火炉转身离开。

  徐原青躺下不久就入梦了,不知是何缘故,他最近总爱梦见向长远。

  这次他在州府里和刺史对峙,气势凌人,不似平日那般随和的模样。

  他怕又惊醒过来,没有出声叫他,静静地看着他和刺史争论,最后他气怒拂袖而去,徐原青追了出去就被外面的光线刺眼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