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 殿外云消雨歇，殿内一抹灵光闪过，撩起了垂落的帷幔, 露出床榻上的两道身影。
地面上玄色的佛衣和魔尊的外衣散落在一起, 而衣物的主人也亲密相拥。
无非微微垂眸，眸中略含几分餍足之色，目光落在殷凡身上, 似乎在透过锦被看他身上斑驳的吻痕。
虽然昨晚目不能视, 但该被他留下痕迹的位置却是一个不漏, 留下了该有的痕迹。
炙热的目光灼醒了浅睡中的魔尊，他睁开双眼, 撞进无非柔和的双眸中，不禁微怔，抬起手摸上无非的眼睛：“师兄, 你的眼睛……”
无非任由他的手指在双眼处轻抚着，轻笑了下道：“回魂丹的副作用已经消失。”
之前眼盲正是因为回魂丹的药力产生的副作用, 如今副作用消失，无非自然也能看得见了。
“回魂丹？”殷凡脑中灵光一闪, 回魂丹是他在传承大墓中得到的传承丹方, 传闻中起死回生的丹药……
“师兄的回魂丹可是从传承大墓中所得？”
无非看着他，微微点头：“不错。”
殷凡眉心微皱：“难道师兄早就知道混沌深渊……”
无非微微靠近在他眉心浅吻了下, 看到皱起的眉心舒展开后，才道：“不错。”
然而, 殷凡闻言后思绪更为纷乱，苦心思索间忽然抬眸对上无非略带浅笑的双眸, 他微眯了下眼, 手中魔气一闪, 下一瞬两根玄铁链倏然飞过来绕上无非的手腕。
无非见状，眼中笑意不减，抬手抚上他的颈侧：“师弟莫恼。”
随后一边轻抚手下温热的肌肤，一边缓缓道：“师弟应当知道，天生玲珑心生来就是玲珑心境，不生心魔，亦不生情爱。”
殷凡闻言眸光微闪：“知道。”
“但是，有没有可能，玲珑心是玲珑心，无非是无非？”
话音落下，无非看着殷凡微怔的神色，轻笑了声后说出了足以让人震惊到难以相信的话：“天生玲珑心的确不生心魔，也不会被任何魔气沾染……所以，师弟，我从未入魔。”
殷凡猛地怔住，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无非手腕上的玄色锁链，好半晌才开口：“师兄的意思是……”
无非轻抚着他的颈侧，缓缓解释道：“自幼时起，我便清楚地察觉到，我只能做天生玲珑心该做的事，如若不然，便会有生死之劫……”
殷凡蓦地忆起从前和无非一起经历的几次意外，莫非……
无非看他的神色，知道殷凡已经想到那几次生死之劫，唇角微微含笑：“取百夏七心莲那次，取回魂丹那次，以及在明心村下神秘空间那次……皆是生死之劫。”
闻言，殷凡终于明了，他看着无非：“那入魔……”又是怎么一回事？
无非唇角微勾，手掌渐渐向下揽上殷凡的腰身，眸中掠过一抹侵略欲：“若不入魔，如何能与师弟光明正大在一起……”
这话的意思是……殷凡怔了下，心中一动有了猜测：“莫非师兄也早就对我有了心思？”
而入魔则是为了让师兄的行为能不受生死之劫的约束。
“师弟聪慧。”无非轻笑了声，夸赞道。
殷凡闻言心中生出难以抑制的欣喜，但他仍有疑惑：“混沌深渊又是如何一回事？”
无非略思忖下，如实相告：“因为某些原因，我知道九月初九时，苍霄等人会在混沌深渊布下阵法，以我之玲珑心和生命为祭，将师弟镇压至混沌深渊底部，再不得出。”
至于「穿书」一事，无非眸色微深，他暂时还没想好如何将此事告知殷凡……
所幸，殷凡只是微挑了下眉，并没有追问，而是说：“所以师兄就让少族长提前布下阵法，关键时刻将你我位置交换？”
无非微微颔首，随后察觉到殷凡神色微动，靠近在他唇上轻吻了下，轻声哄道：“只此一次，日后若有类似情况，必然要和师弟一同商议。”
殷凡点点头，忽地想到一事：“师兄如今……”
“已经不受约束。”无非轻笑着道。
他稍稍用力拥紧了殷凡，冰凉锁链触及殷凡的腰身，令他微微颤了下。
见状，无非唇角微勾起抹笑：“师弟想将我锁在魔尊大殿，怎么就用了根普通的玄铁链？”
不等殷凡回应，他手掌缓缓揉捏着手下的肌肤，声音中带着一抹笑意：“莫非，是舍不得吗……”
如此心软，怎么能做到将他锁在魔尊大殿，日夜轻薄……如此想着，无非的动作愈发恶劣。
殷凡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顿了下，身上渐渐染上红晕，抬眸幽幽看了眼无非：“即使是锁灵链也未必能将师兄锁住。”
如果无非愿意被他锁住，即使用了最普通的玄铁链，也能让他留在魔尊大殿，否则，用再厉害的锁链也是枉然。
所幸……殷凡伸手环上无非的腰，靠在他肩侧，眸中暗光一闪而过，所幸，师兄的选择是他想看到的……
无非并没有察觉殷凡的这些阴郁心思，当然，即使察觉了，他也是会笑着伸出手，让师弟将他牢牢锁住。
到底是白日，两人也只是稍稍亲昵了一番，便起了身，无非朝殷凡抬起两只手，殷凡神色自然地为他解开手腕上的锁链。
轻微的锁链声响起，两根玄色锁链掉落在床榻之上。
无非取出件新的佛衣披上，随后从储物戒中又取出一件绯红带金色暗纹的灵衣，递给殷凡。
在殷凡穿衣时，无非的目光隐晦却又炙热地在他身上扫过，看到昨晚他留下的点点痕迹时，不由得唇角笑意更深。
而殷凡则在他的目光下微微有些僵硬地穿好了衣物，随后眼含疑惑看向无非：“师兄，这灵衣似乎缺了根束带……”
无非闻言唇角勾起：“束带，不是早就送予师弟了……”
话音落下，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殷凡怔了下，忽地想起什么，手中灵光一闪，一根红绸缎出现在手中，才明白过来，这哪是什么红绸缎，而是腰带……
殷凡：“……”曾经师兄没「入魔」时露了如此明显的破绽，他竟然忽视过去了……
他轻咳了下后，淡定地将这根绑过他双眼的腰带束上。
两人走出魔尊大殿时，迎上了一双双看似正常实则隐含八卦的双眼，无非和殷凡脚下几不可察地顿了下。
随后，无非面不改色地看向不远处的金翎：“当日之事，多谢少族长。”
金翎微微一笑：“佛子无需多谢。”
随后犹豫了下，略有些好奇问：“不知混沌深渊那个阵法？”
无非自然知晓他要问什么，抬首看了眼上空，瞳眸深处隐含幽深之色，众人不明所以，随着他抬眸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无非缓缓道：“龙骨塔和混沌深渊一事，事关重大，若是少族长闲来无事的话，可随我和师弟去一个地方，到时一切自然揭晓。”
闻言，殷凡看向无非，眼神微微疑惑。
无非轻笑了下，靠近轻声道：“明心村。”
殷凡眸中露出恍然之色，同时心中又有一个疑惑闪过，龙骨塔和混沌深渊与神秘空间也有关系？
——
夜色清明，许是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黑云散去，悬挂于夜幕中的一轮明月格外清亮，漫天星子铺满了整个夜幕。
一艘灵舟在佛灵宗护宗阵法外停下，等候多时的镜观打开阵法，灵舟悄无声息掠过重重宫殿，落在佛灵宗深处某个山头上。
无非执着殷凡的手从灵舟上走下来，嘴角含着抹笑：“弟子见过师尊。”
这次不等他提醒，殷凡道：“镜观师尊。”
倒是他们二人身后的金翎和符鸿等人见此一幕略有些惊讶。
镜观上下打量了眼无非和殷凡，见他二人无事后，才带着一行人去了镜远的山上，边走边道：“一个月前，你的命牌突然破碎，是如何一回事？”
如果不是镜远及时推算了一番，得出无非暂且无事的消息，恐怕镜观也要带着佛灵宗众人和殷凡一同打上天剑宗了。
“劳师尊担忧。”无非略思忖下后道，“此事容弟子稍后再为师尊解释。”
说话间，眼熟的石亭又出现在面前，石亭中的佛修正在悠然品茶。
无非：“弟子见过师叔。”
镜远头也不回，继续饮下口茶才道：“活着回来了？”
闻言，无非嘴角的笑略含歉疚：“劳师叔担忧。”
镜远：“说吧，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无非敛笑正色道：“此次回宗，是请师尊与师叔随我去一趟明心村。”
金翎和赤沅不明所以，但符鸿却突然想起什么来，他有一次随尊主来抓一个叛徒，似乎就是在一个叫明心村的地方……
镜观和镜远两人显然也知道明心村代表着什么，镜观微微一怔，有心问什么却不知为何又问不出口。
而镜远也终于转过身来，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和你师尊一去，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无非微微笑了下：“一次即可。”
清冷的月色下，几道人影飞速掠过山峰林木，穿过明心村的结界，最终站在一间小小的祠堂面前。
第一次来此的金翎目光在写着「祠堂」二字的牌匾上停留了片刻，显然是认出了那是绝生木所制。
无非没有犹豫，执着殷凡的手走进祠堂，众人也随之进去。
等所有人都进来之后，祠堂门刚一关闭，无非手腕上的印记和殷凡手中的玉牌骤然亮起一阵红光。
下一刻，众人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黑洞，因为有无非的事先提醒，他们并没有惊慌，灵气浮现护住周身。
而无非则依旧像前几次那般揽住了殷凡的腰。
不多时，众人平稳落在地面上，除了无非和殷凡之外，其他人都是首次来到这个地方。
就连镜观和镜远二人也只是知道有这个地方，却不曾来过。
无非执着殷凡的手，直接寻了个地坐下，其他人见状，也直接坐了下来。
“有些事先前不便详细解释，如今到了此处，便可解释了。”无非先看向了镜观二人，“不知师尊和师叔都知道多少？”
镜观看了眼镜远，镜远开口道：“你应当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世。”
无非微微颔首：“曾经我和师弟在焰灵界下进入一处神秘空间，遇到两道残魂，就是我的父母陆飞渊和云槐，除此之外，也猜到了师尊与我父亲约莫是同族兄弟。”
“不错。”镜远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和你师尊知道的也并不多，只是有一日……”
云槐有孕后，他们夫妇二人突然找到镜观和镜远，拜托了他们几件事。
其一，将明心村祠堂的牌匾换成绝生木，其二，在天清城屠城那日将玉牌送予天清城城主夫妇，其三，他们会在无非出生之后立即消失，让镜观两人抚养无非长大，但不能告知其身世……
“此外，还要将他们二人在修真界的所有痕迹抹去，寂尘珠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
所幸，陆飞渊身为佛修时极少出宗，与云槐结为道侣后，两人也颇为低调，才能顺利使得修真界「查无此人」。
无非听完微闭了下眼，缓缓道：“天生玲珑心为至纯至净之心，若要孕育天生玲珑心，则在生产之时，为了天地阴阳平衡，其父母就会化作世间至邪至恶的恶气……”
闻言，其他人神情怔住，包括殷凡也是心中一紧，不禁握紧了无非的手。
无非反握回去，轻轻揉捏了两下以示安抚，他继续道：“天机命盘的预言，天清城屠城，龙骨塔的出现，混沌深渊的阵法，以及我的玲珑心……如此种种，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他看向殷凡，一字一句道：“都是为了阻止师弟飞升。”
其他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到殷凡身上，殷凡眉心皱紧，看着无非：“师兄，此话何意……”
阻止他飞升，谁要阻止他飞升？
无非握着他的手，缓缓道：“不论是修真界，还是魔域和妖域，已是数万年不曾有人飞升，不是因为修为不够，而是因为天道不允许有人飞升。”
“天道？！”镜观等人瞳孔微缩，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
“而师弟则是数万年难得一见的大气运之人，天道用在平常修士上的手段阻止不了师弟飞升，因此祂创造了天机命盘，蛊惑苍霄……”
无非将天道做的种种一一道出，殷凡手掌轻颤，周身魔气隐隐波动起来，他握紧了无非的手：“所以师兄才让少族长布下阵法，关键时刻换了你我的位置，再假死脱身……”
天道……所以天清城和之后种种，都是因为天道……殷凡身上气息骤然暴涨，险些控制不住周身魔气。
无非见状，立即揽上殷凡，两人相握的手上亮起一层白光，安抚着殷凡的情绪。
所幸，殷凡只是骤然知晓一切难以控制情绪，再触及师兄的玲珑心力时渐渐平静下来。
而金翎也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答案，眼神中含着一抹复杂，万万没想到这答案居然与天道有关，而数万年来无人飞升居然也是和天道有关……
这时，众人忽然心头一跳，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在附近，不禁抬眸看去。
倒是无非和殷凡已经习以为常，转过身时，果不其然，一座灰色城池在众人面前缓缓出现。
他们认出这气息就是恶气，联想到无非方才的话，难道在这城里的，是无非的父母？
殷凡看向无非：“师兄，你的玲珑心……”
话未说完，他忽然发现无非似乎并没有不适感。
闻言，无非唇角含上抹笑：“假死之后，天道对我的束缚已经消失，玲珑心也已经不受恶气影响。”
实际上，无非现在觉得，他和玲珑心更像是两个互不干扰的个体，这反而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两人说话间，灰色城池的城门突然打开，几道看不清模样的灰色人影出现在城门处，正是陆飞渊和云槐，以及……
镜观定睛看了看，低声问无非：“哪个是你爹？”
话音刚落，他旁边的镜远瞥了他一眼：“连自己亲兄长都认不出来。”
亲兄长？无非微微一顿，眸中浮起些许讶异，他只以为师尊和父亲是同族兄弟，没想到居然是亲兄弟……
“呃……”镜观闻言也顿了下，“莫非师兄认出来了？”
镜远：“他是你亲兄长，又不是我亲兄长。”
言下之意，也是没认出来。
无非见此一幕，忍不住偏头靠在殷凡肩上轻笑出声。
殷凡也是忍俊不禁，同时又被师兄喷洒在耳畔的温热气息弄得耳边微红。
对面两道灰色人影靠在一起，看着这一幕，也显露出几分笑意。
无非从殷凡肩上抬起头，稍稍敛笑正色道：“父亲，母亲，你们可准备好了？”
灰色人影点了点头。
下一刻，金光一闪，寂尘珠浮现在无非手心，他微微阖目，寂尘珠上金光大盛，片刻之后，两道残魂从寂尘珠中浮现。
残魂出现的瞬间，两道灰色人影倏然各自化作一缕灰色雾气进入残魂体内，恶气与残魂缓缓融合，两道残魂也渐渐变得凝实，最终看起来与寻常修士一般无二。
但无非知道，恶气并没有完全消除，而是已经成为陆飞渊和云槐的一部分，不过，如今玲珑心已经不受恶气影响，这部分恶气祛不祛除都是无碍。
两人身上灵光一闪，缓缓睁开双眼，他们的目光皆落到了身着佛衣的俊美佛子身上。
无非眸光微动，随后撩起衣摆跪于地面之上：“父亲，母亲。”
陆飞渊和云槐两人明知自己生下无非后会化作恶气，却还是选择将之生下，且为之谋划深远，如此，便当得他的一跪。
陆飞渊和云槐立即上前将无非扶起来，云槐眸中隐隐泛着水色，看着无非，神情柔和：“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好，我和你爹就放心了。”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几人看着轻咳了一声之后就装作若无其事的镜观，不由得一笑，陆飞渊和云槐则是认真同镜观镜远二人道谢，反而又弄得镜观颇有些不自在。
见此一幕，无非眸中微微含笑，又听得师叔称陆飞渊一声师兄，心下明了，镜远这么多年来让他喊「师叔」而不是「师伯」，应当就是想借此留下陆飞渊在修真界的最后一点痕迹……
无非微微转头看向旁边的殷凡，在看到他略有些恍惚的眼神后，悄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而心细的云槐亦留意到这一幕，柔和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她看向无非微微点了下头。
无非微微颔首，看向殷凡：“师弟，从明禹那里拿到的那枚储物戒，可否给我一下？”
这个储物戒，自然是指装了无数冰棺的那枚储物戒。
殷凡闻言怔了下，一边取出那枚储物戒，一边眼中露出点疑惑问：“师兄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预兆，让他有些惊慌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无非定定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抹笑：“师弟，你要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
然而不等殷凡开口，无非忽然一抬手，密密麻麻的冰棺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除了无非和陆飞渊云槐三人，其他人皆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下。
殷凡眼神中含了一丝茫然，师兄到底要做什么？
“父亲，母亲。”无非看向陆飞渊和云槐，夫妇两人相视一眼，心念微动，下一刻，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在眼前浮现。
众人眼前的灰色城池忽然开始「活」了过来，城墙，草木……一缕缕灰色雾气涌动着，尽皆化作一道道灰色人影。
见此一幕，殷凡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眼睛紧紧盯在最前方的两道人影身上，上次，他和师兄离开时感受到的视线……难道……
下一刻，所有灰色人影又倏然变回缕缕灰雾，齐齐涌向那密密麻麻的冰棺，一缕灰雾进入一个冰棺，不多不少。
无非扣住殷凡轻颤的手，轻声道：“师弟，去看看吧。”
闻言，殷凡猛然回神，抬脚走向那些冰棺，脚步中带着明显的急促意味，他站在父母的冰棺前，突然顿住。
无非见状，心底微叹了下，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共同按上冰盖边缘。
深吸了口气，殷凡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两人合力，冰棺缓缓被推开，棺中是一个温婉柔美的女子，正是殷凡的母亲。
此时，她身上被屠杀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殷婉睁开双眼，恍如隔世，但她的目光立即落到眼前的人身上，声音一如殷凡儿时听到的那般温婉。
“郁儿……”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