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夺霜>第038章 家人

  裴玄霜眼皮一跳, 揪着心愣在原地。

  是个少年?谢浔藏在藏书阁里的秘密居然是个少年?

  带着几分好奇和惊呀,裴玄霜四肢僵硬地走了进去。

  见有人走了进来,少年浑身一颤, 惊弓之鸟般颤栗地瞪着裴玄霜道:“你、你是谁?你想、想干什么?”

  那少年的声音抖得厉害,像雏鸟悬在了山崖边上一样,裴玄霜生怕吓坏了对方,便停下了脚步, 平静而又温和地说:“你别怕, 我不是坏人, 不会伤害你的。”

  少年横眉怒目地瞪着裴玄霜,布满血丝的眼珠几乎要从深凹着的眼眶里掉出来。

  “你是提督府的人!是谢浔的人!你怎么可能是好人!”少年悲愤地道, “是谢浔派你来杀我的是不是?他要杀我了是不是?”

  裴玄霜皱眉。

  她仰头望着吊在青玉石台上的少年, 忽然明白了何为同病相怜。

  “我不是来帮他杀你的。”她淡淡地道, “我和你一样, 都是被他圈禁起来的囚犯,只不过你在石门内,我在石门外。”

  “真的吗?”少年半信半疑, “你、你真的不是他派来杀我的?”

  “真的不是。”裴玄霜摇了摇头。

  少年便不再说话了, 一味地静静打量着裴玄霜,似乎在辨别她说的话。

  裴玄霜一生坦荡,自不怕被人打量。她收敛了神色,同样细细打量起那位少年,那少年虽然伤痕累累, 瘦弱狼狈,却是贵气天成, 眉宇间英气勃勃, 想来出身不凡。

  “你是谁?”

  二人彼此端详了许久后, 异口同声地问道。

  少年闻言一愣,裴玄霜也懵了一瞬。短暂的尴尬之后,她笑了一下道:“我姓裴,是一名走方的大夫,意外结识武安侯后被其囚禁于提督府。我是无意之间找到这里来的,为保万一,要赶紧离开,所以……”

  她沉了口气:“所以,你到底是谁?”

  少年顿了顿,缓缓张开干裂苍白的双唇:“我是晋王府世子,李庆舒。”

  “李庆舒?”裴玄霜一怔,“你是晋王李沛衍的儿子?”

  “是。”李庆舒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

  裴玄霜踏上石阶,难以置信道:“你是晋王的儿子?不可能啊……晋王被满门抄斩,他的儿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是谢浔故意留下了我。”李庆舒道,“他命人将我押到了天井,在那个炼狱一样的地方和一帮北夷奴一起做劳役!他恨我父王,便让我生不如死!如今将我囚于此处,定是又想出了更恶毒的办法来折磨我!”

  “北夷奴?”裴玄霜听到这三个字时心头莫名一涩,“天井内关押着许多北夷人吗?”

  “不错。”李庆舒怒气冲天,“他们和我一样,一心盼着谢浔早些下地狱!”

  裴玄霜面露恍惚之色。

  李庆舒盯着表情恍惚,双目戚戚的裴玄霜,迫切地问:“姐姐!你是否也盼着谢浔早些下地狱!”

  裴玄霜回过神来,郑重地一点头:“是。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闻言,李庆舒眼睛一亮,紧握着粗重的铁链道:“姐姐,你帮我!我父王的人定能将他千刀万剐!”

  “帮你?”裴玄霜疾步来到李庆舒面前,“我该如何帮你?”

  李庆舒道:“我怀中藏着一枚玉扳指。你带着我的玉扳指去找宁国公仲溪,告诉他我的囚禁之地,他得到消息后必然会来救我。”

  裴玄霜几乎想也不想地应下:“好。”她微微一颔首,“那……冒犯了。”

  便在李庆舒的身上摸寻了一番,将那枚小小的玉扳指找了出来。

  她双手捧着李庆舒的信物,仿佛捧着一团代表希望的火焰。

  “姐姐,我的身家性命,便交付于你了!”李庆舒红着眼道。

  裴玄霜用帕子将玉扳指包了起来,谨慎地藏在袖子中。她慎重其事地承诺:“请世子殿下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能办到。愿上苍垂怜你我,叫那谢浔身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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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时心惊胆战,去时,更是惴惴难安。

  裴玄霜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藏书阁的。她步伐飞快,心思翻转,魂不附体,胡思乱想,待其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安定了心神,人已走到了揽月轩月门外。

  院中极其的安静,比她走时更安静,静的令人胆寒。她屏住呼吸,一路贴着墙边轻盈而过,确定无人发现她的行踪后推开虚掩着的房门,闪了进去。

  卧房内静谧无声,自螭龙纹双耳白玉香炉内飘出的烟雾轻柔细腻,好似一道飘逸的白纱浮在她面前。

  裴玄霜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走向床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原本守在她床边小憩的秋月不见了。

  她去哪儿了?回耳房了吗?还是……跑出去找她了?

  裴玄霜一颗心砰砰直跳,忍不住悬心吊胆地朝院子里张望了张望,但见院中火光摇曳,两株盛开着的荼蘼花雪白冶丽,比之天上皎月还要清冷三分,于一片朦胧夜幕下熠熠生辉。

  她望着荼蘼花,抬手压了压胸口,轻轻撩起了床帐。

  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被褥缓缓映入眼底,与被褥一并映入眼底的,还有谢浔那张不可一世的脸。

  他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赭红色纱袍,手里捻着一串硕大的玉珠,慵懒地斜倚在引枕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见了裴玄霜,笑容淡淡地问了句:“回来了?”

  裴玄霜猛地打了个觳觫,如遭雷击,瞬时间愣在原地。

  谢浔幽幽望着面白如雪的裴玄霜,笑得意味深长。

  “还在榻前傻站着做什么?过来。”他乌眸向下一瞟,示意裴玄霜入他的怀抱。

  然而裴玄霜却想掉头就跑!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惧交加,故作镇定,“秋月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秋月?”谢浔凝眉扬首,似是在回忆秋月这个人是谁,“那个小丫鬟啊?被蓝枫带去刑房了,应该快被打死了吧。”

  “什么?!”裴玄霜攥着床帐的手一颤,旋身,便要去刑房要人。

  “本侯劝你还是省省吧。”谢浔寒气森森地睨着裴玄霜,“你去了刑房准备救谁呢?秋月,还是你这一院子的奴才。”

  裴玄霜浑身一震。

  她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谢浔的话,因为她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怪不得……怪不得院子里如此安静,静的好像没有任何活物一样!

  “你把他们都抓去刑房了?”她连回头看一眼谢浔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宣泄出压抑已久的恨意,“谢浔,偷偷离开琅月轩的人是我,你怎么不将我送去刑房?”

  谢浔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玉珠串扔在了一旁。

  玉珠碰撞发出的叮叮的脆响,明明很悦耳,却令裴玄霜一阵阵头皮发麻。她浑身僵直地站在原地,心如烹火,举步维艰,愤恨的很,却又无力的很。

  守株待兔的谢浔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他换了个姿势坐着,冲着一脸痛苦的裴玄霜招了招手:“过来。”

  裴玄霜狠狠咬住了唇肉,直咬得渗出血来方移步走向谢浔,在对方志在必得的寒栗目光中上了榻。

  她避无可避,无路可逃。

  “说罢,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儿了?”谢浔伸出手,在裴玄霜冰凉的身体上来来回回地摩挲着,“你若是能交代清楚,那些跟着你的狗奴才,或许就不用死了。”

  裴玄霜闭了闭眼,只觉得魔鬼在舔舐着她的身体。

  “我睡不着,便去琅月轩外转了转。”她努力压制着怒火,“谢侯爷,请你不要如此残暴,琅月轩的下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好了。”

  谢浔以手支头侧躺在裴玄霜身旁,似笑非笑地听着裴玄霜的辩解。

  “出去转了转……”他将玉珠埋入层层叠叠的裙底,“都去哪了?一处一处的给本侯说清楚……”

  裴玄霜面色一变挣扎着便要下床,谢浔行若无事,只淡淡地说了句“你想让他们死吗?”便令裴玄霜放弃反抗,生受了去。

  无法宣之于口的奇耻大辱令裴玄霜红了眼。

  谢浔握着玉珠的右臂微微绷紧,现出迷人的线条,他欣赏着裴玄霜面上的表情变化,沙哑地道:“说啊,都去哪了?”

  裴玄霜紧攥着床褥,面如死灰一般:“我不记得了……总归是人少安静的地方。若侯爷觉得夜游提督府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便将我打入刑房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颤抖,即便极力忍耐克制,依旧青筋暴起,香汗淋漓。寒冰般的面孔徐徐裂出细小的缝隙,精神到达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趁着清思尚存,裴玄霜悄悄取出李庆舒的信物,假借难以自持俯卧倒身的姿势探出手去,将玉扳指藏于榻下。

  才将东西藏好,谢浔猛地将她拽进怀中,逼问:“好啊,才娇宠了你几日,便敢对本侯反唇相讥了!”

  裴玄霜短而急促的呼吸着:“谢浔,你如此羞辱我,还想让我对你好言相向吗?”

  谢浔手里依旧握着那串荔枝大小的白玉珠,他轻咬着裴玄霜的耳朵,戏谑地道:“我哪里羞辱你了?这不过是床笫间的小情趣而已。”

  裴玄霜别过脸,本能地躲避那道凌冽寒迫的气息:“我解释清楚了,你能不能放过他们?”

  她苦不堪言地揪扯着床褥,脚背在滑腻的裙尾上绷出一道直线,强忍着此刻的不堪与屈辱。

  “谢浔,你无所畏惧,我却怕作孽太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所以,请你放过他们!”

  她带上了哭腔,却没能让谢浔软下心肠。

  “别急……本侯还没问完呢。”谢浔一脸陶醉地欣赏着裴玄霜的种种反应,他看着对方拧紧了秀眉,梗硬了脖颈,目光渐渐涣散迷离,只觉得浑身舒畅的很,仿佛置身于人间极乐之境,欲|仙|欲死。

  “你还想问什么?!”裴玄霜气绝,“要问快问!”

  谢浔继续把玩着玉珠,笑着道:“本侯想问,霜儿的家人现居于何处。三年前,你因何事离开雍州,北上汉中。”

  裴玄霜半惊半惧地瞪住谢浔。

  “你还在调查我?”

  “不、不是调查。”谢浔将软似流云的裴玄霜捞进怀中,抱着对方道,“是关心。你是本侯的人,本侯有义务照顾好你的家人,既是找不到他们的行踪,自然要来问问你。”

  裴玄霜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帮助她照顾她的家人,这谢浔分明是想多掌握些筹码来逼迫她,威胁他。

  好在,他尚未能得逞。

  她缄默地与谢浔对视着,不愿被对方瞧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早就和他们失去联系了,连他们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她轻轻攥住谢浔的衣领,直勾勾地望着那双乌沉的眼睛,“谢浔,算我求你,你饶了我这遭吧。我身如浮萍,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我一无所有,只想活着,活着而已……”

  谢浔动作一顿,不由自主沉下了目光。

  虽然没能从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庞上看出一丝一毫的讨饶示弱,可能从她口中听到算我求你这样的话,已经是很难得了。

  便扔掉了黏腻湿润的玉珠,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你真的失忆了?”

  裴玄霜一愣:“你怎么知道?”

  见她面色有变,谢浔的眼中立刻浮起了一片阴云。

  裴玄霜深知情势迫人,便是再不甘愿,依旧逼着自己缓和了神色,平静地与谢浔道:“是,我失忆了。所以你问我的问题,我根本解答不了。我甚至连那些人究竟是不是我的家人都不知道。当年之所以前往汉中,也是听人说汉中富庶,民风淳朴,便于谋生,可惜路遇流寇,险些丧命。后随婉心一家来到京城,境况虽好了些,但终究是流离失所,举目无亲,不过由着命运摆布,漂到哪是哪而已。”

  她从容不迫地说着谎话,且看谢浔的态度会软下几分。

  谢浔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浓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说的真可怜,都叫本侯心疼了。”须臾,谢浔温柔地道,“本侯竟不知,霜儿的过往如此凄凉。”

  他一壁说,一壁轻轻抚了抚裴玄霜被冷汗洇湿了的头发。

  裴玄霜没有躲避,她静静地直视着谢浔的双眼,道:“你或许不信我的话,没关系,谢侯爷手眼通天,一查便是。”

  “傻瓜,本侯怎会不信你的话。”谢浔扯过被子盖在裴玄霜单薄的身子上,“你别怕,你有家了,提督府是你的家,本侯和老夫人都是你的家人。你不再是浮萍,你是本侯的女人,本侯会永远宠着你,护着你……”

  说着轻吁了一口气,淡淡地道:“今晚的事……本侯就不追究了,只是下不为例,霜儿聪慧,想必定能明白本侯的意思。”

  裴玄霜枕着谢浔的臂膀,听着他灼热胸膛内的心跳声,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阖上双眼,面无表情地道:“明白。”

  谢浔垂眸看了看阖上双眼的裴玄霜,意味深长地一笑:“明白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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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玄霜一夜未眠,起床之后,腿软的几乎走不了路。

  谢浔便将裴玄霜抱去了膳厅,一边说着酸话哄她,一边纡尊降贵地为她布菜盛汤,全程乐在其中,半分不耐烦也没有。裴玄霜明明恨得肝肠寸断,却不得不扮出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配合着谢浔岁月静好的戏码。

  她必须要忍耐,必须。

  在她的恳求下,谢浔终是饶过了琅月轩中的奴才。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或多或少受了些刑罚,身为裴玄霜贴身奴才的秋月受罚最重,被刑房的奴才拖回琅月轩时几乎奄奄一息。

  即便如此,她依旧对着谢浔叩头谢恩,感激的泪流满面。

  裴玄霜愧疚难当,对谢浔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嫌我罚他们了?”

  见裴玄霜冰着一张脸不说话,谢浔轻揽住她的肩头道:“已经网开一面了,若不是你开口求情,这帮没用的奴才早死了。”

  裴玄霜唇角抖了抖,心知与其争论亦是无用,便换了个话题道:“你今日不用上朝吗?”

  “上朝?”谢浔嗤笑了一声,“本侯今日休沐,晚些过宁国公府一叙,落日前必回来。”

  裴玄霜闻言一惊,:“你要去宁国公府?”

  “是啊。”谢浔眯了眯眼,“怎么了?你看起来有些激动。”

  裴玄霜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谢浔面前失了态,她移开眼,迅速将头一低:“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觉得无聊的很……”

  “无聊?”谢浔面露疑色,“怎么会无聊呢?”

  裴玄霜心念电转,飞快道:“当然无聊。素日里还有秋月陪着说说话,眼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岂非要闷死人。”

  “秋月不在,你可以与旁人聊天啊。”谢浔将裴玄霜捞进怀里,顺着她的意思道,“再说了,你不是还有孙婉心这个好姐妹吗?她人就在东厢住着,把她叫来陪你聊天解闷便是。”

  听得谢浔提及孙婉心,裴玄霜登时动了怒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谢浔,你当婉心是什么?”

  “别气,别气。”谢浔连忙哄她,“既然不愿意让她来,那你便去找她好了。”

  裴玄霜一怔,双眼谨慎地在谢浔面上扫了扫:“真的?”

  谢浔便不说话了。

  他手指在膝上轻轻叩击着,思忖了一会儿,道:“这样,我命人将宁国公请去四星台,你带着婉心随我一同前去,在四星台里随便逛逛。四星台风光秀丽,应有尽有,你们两姐妹一定能找到符合心意的消遣之地……”

  裴玄霜越听脸色越冷,听到最后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四星台……四星台……

  满是她屈辱回忆的四星台。

  她睨着谢浔,简直要冷笑出来。

  “好霜儿,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谢浔握住裴玄霜冰凉的手,目光中满是宠溺与关切,“最近京城里不太平,我不想你遇到危险,所以才将你带在身边。等风声过去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绝不横加干涉……”

  “知道了。”裴玄霜不愿再听,便打断了谢浔的话,一脸冷漠地问,“何时出发?”

  “不急。”谢浔眼底沉着幽幽的寒芒,“等日头不这么毒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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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浔说到做到,半个时辰后,当真带着裴玄霜离开了九门提督府。

  裴玄霜紧紧按着藏在袖子里的信物,一颗心随着滚动的车轮起起伏伏。

  大抵是老天开眼,所以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了她接近宁国公的机会。

  虽然与她的计划有些出入,可对方既然有将谢浔千刀万剐的能力,她愿意冒险一试。

  很快,马车在四星台外停了下来。

  裴玄霜被谢浔搀扶着走下马车,不出预料地见到了言琢等人。

  她盯着言琢那张老奸巨猾的脸,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言琢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没参加过那场淫|靡的聚会,他谄笑着走到谢浔面前,一拱手道:“侯爷。”

  谢浔微微一笑:“言大人,好早。”

  “不敢让侯爷等候,是以早早过来了,侯爷放心,招待宁国公的事,下官都安排妥了。”

  言琢一板一眼地汇报着,说完徐徐抬头,目光若有似无地在裴玄霜面上扫过。

  这位身份地位十分特殊的裴侍妾总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叫他想不注目都难。

  见他二人眉来眼去,谢浔便也低下头来,看了裴玄霜一眼。

  裴玄霜微微皱眉,暗道,谢浔这畜生莫不是让她向言琢行礼?

  毕竟,她可是当着这帮狗官的面被谢浔调|教了一回,若仍不知悔改,岂非再次驳了谢浔的脸面。

  裴玄霜才不在乎谢浔的脸面,只是,事成之前,万不可节外生枝。

  便垂眸裣衽,意在行礼。

  结果她才提起裙角,尚未屈膝,便被谢浔按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谢浔怫然不悦。

  裴玄霜漠然:“行礼啊。”

  “行礼?”谢浔冷冷地道,“行什么礼?”

  裴玄霜便与言琢一并愣在了原地。

  裴玄霜直觉得谢浔莫名其妙,乖戾嚣张,阴晴不定。言琢则冷汗直冒,心头惴惴,惶恐不安。

  俄顷,他堪堪冲裴玄霜一笑,恭敬地屈了下身道:“下官岂敢受夫人的礼,夫人近日可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