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明霄哥，我这就去。”
江尽楼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小白花的角色，李明霄说啥他便做啥。
这一世他与顾言叙的初遇，如此熟悉，又如此不同。
熟悉的是，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
不同的是两人的角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成了施以援手的那个人。
随着脚步的靠近，顾言叙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常年营养不良让他几乎快瘦脱了相，却依旧难掩俊美，眉宇间透露着与年纪不符的隐忍稳重。
“你需要帮助吗？”
第一世，他慌乱逃脱中与顾言叙撞了个满怀，顾言叙扶住他，轻启薄唇，问的便是这句话。
那时的他满怀希冀，几乎将性命系在了顾言叙身上，全然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毫不犹豫地向他寻求庇护。
他有时很想站在顾言叙的视角去看看，当年的自己是个什么蠢模样。
然而顾言叙终究与他不同。
他淡淡地摇头，轻声说了句“谢谢”，便抱着怀里的小白狗离开了客栈。
那小白狗许是顾言叙顺手救的，就像当年顺手救下自己一样——不过前几世他并没有见过这只狗。
江尽楼没有跟上去，他本身也不大想把手里的这袋银子给顾言叙——李明霄已经够紧巴了，还总想着要接济别人。
对于李明霄这种莫名其妙的善良，他总是不理解。
这世道少了谁不能继续转呢？何必多此一举，帮助无辜受欺的孩子，何必多此一举，把他从象姑馆带出来，又何必多此一举，为他寻法宝。
他现在，已经没法用百毒不侵的模样去应对命数的不公了啊......
“他不肯收？”
李明霄看着江尽楼拿回来的原封不动的钱袋，疑惑道。
江尽楼嗯了一声。
李明霄叹了口气，主角攻不愧是主角攻，这骨气实在令人叹服。
原文中顾言叙浑身上下只几个铜板，一路寻上仙门来，不是睡大街就是睡马厩。
方才估计是想求店家收留他在马厩待一晚，谁知那店家如此不近人情，非但把人赶了出去，还要辱骂一通。
李明霄已经不想再骂无良作者了，骂了也无法改变顾言叙的悲惨童年。
审核文章的时候他只觉得前期悲惨后期王者归来这样的设定普通又套板。
可当顾言叙的悲惨如此直观地铺陈在他眼前，他心头竟泛起难以言喻的心酸。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悲惨的童年令他难以共情他人的痛苦，世道的不公令他害怕失去，死而后生的经历令他心生偏执。
也因此一次次伤害了文中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江尽楼，荣登年度渣攻榜首。
“也罢，我们回去吧。”
李明霄和江尽楼回到云杉崖后，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
江尽楼依旧每日修炼、练习法宝、吃李明霄做的饭，还有时不时跟着李明霄去凡间。
然而他们再也没有遇见过顾言叙。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转眼春去秋来，一年时日飞也似的过去了。
很快就将迎来仙门五年一度的入门考核。
“明霄哥，该起来用膳了！”
李明霄迷糊间听见耳边少年的嗓音，人还有些呆愣。
自打江尽楼突破炼气期，不再适合食用凡间的饭食，江尽楼便只好不辞辛苦地在仙界搜罗营养丰富的食材。
结果江尽楼不知何时起逐渐将做饭这事儿揽了过去。
江尽楼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没过多久，做饭就做得像模像样了，再之后他便乐此不疲地研究仙界的食材，换着花样做给李明霄吃。
子路对食物兴趣不大，在原主的严格教导下，他进入元婴期便不再碰凡间食物，连仙界食物也很少碰。
尽管李明霄穿书后一改原主的教育方法，子路也依旧没有改变不吃食物的习惯。
李明霄倍感欣慰的同时也倍感惆怅。
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可他单身二十八年练出来的好厨艺居然快被才碰厨房半年的十五岁孩子赶上了，像话吗这！
果然“上得厨房，下得厅堂，温柔贤惠，家务到位”是晋河虐文主角受标配么？
加之李明霄干回老本行，经常熬夜肝文，故而赖床成了常态，以往是他从院子里把修炼的江尽楼叫回来吃饭，如今倒成了江尽楼一日不落地唤他起床。
李明霄惊觉自己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李明霄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又慢吞吞地拖着身体洗漱，这才慢吞吞地踱步到饭桌旁。
而此时江尽楼早已将李明霄的膳食摆好，准备去训练了。
“你不吃了？”
“我吃过了，明霄哥。”
李明霄点点头，看着江尽楼的背影呆愣了许久。
不得不说小孩儿长得就是快，一天一个样儿。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严格监督江尽楼饮食锻炼的缘故，这才一年不到，江尽楼几乎快蹿得与他一般高了。
非但如此，在一年修炼下，江尽楼刚被带回云杉崖时的精致柔弱气也消磨殆尽，这个时候再叫女鹅就明显不大合适了。
唯一不变的是，江尽楼一直乖巧听话，很少让李明霄操心。
嗯，痛失女鹅，又没完全失。
没过多久，就到了仙门入门考核的日子。
每位仙尊都可以通过传送镜观看考核情况。
李明霄并不担心顾言叙无法通过入门考核，主角攻之所以叫主角攻，肯定是有亿点主角光环在的。
但没有江尽楼的帮衬，多多少少会比原文更艰难些。
李明霄滑动传送镜，很快就找到了抱着小白狗的顾言叙。
这玩意儿有点像现代社会的监控，能够多角度多方位观看考核现场，甚至还能多时段反复观看。
正逢江尽楼清晨修炼完回来，李明霄抬头示意他水已备好，叫他去沐浴，便接着看起考核现场来。
事实上只要施个净身术就能将满身狼藉打理干净，但李明霄身为在马克思主义支配下生活了二十五年的现代人，还是喜欢烧热水泡澡。
加之他想要江尽楼多多锻炼，下山挑水、提洗澡水也成了江尽楼每日修炼内容。
“明霄哥在看什么？”
江尽楼凑过来，刚锻炼完的身体还隐隐散发着热气，汗水打湿他额前几缕碎发，晶亮的眸子尤其好看。
李明霄再次震惊——什么叫网文照进现实？有人锻炼了一早上身上的味道还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这你TM敢信？
果然主角受绝不能与脏乱臭三字沾边。
“没什么，看看入门考核的现场罢了。”
李明霄往一旁挪了挪，为江尽楼腾出位置，江尽楼却顺势往李明霄那处挤过去。
如此几个来回，李明霄忍无可忍，把江尽楼推远了些。
“坐好，别影响我。”
江尽楼乖巧答话。
“知道了，明霄哥。”
见李明霄不断滑动着传送镜变换视角，江尽楼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却发现不论画面怎么变换，最终都会定格在顾言叙身上。
江尽楼眸中划过一丝戾色，声音却显得尤其天真。
“这不是我们上回在凡间遇到的那个人吗？明霄哥怎么只盯着他看？”
“此人天赋绝佳，是个好苗子。”
李明霄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道。
孩子，这可是主角啊！是你未来老攻啊！来你告诉我，我不看他我看谁？
事实上顾言叙毫无灵根，根本不适合走仙门的路数，不过凭江尽楼现在的修为也看不出来，还是先不要让他起疑为妙。
李明霄专注于顾言叙的一举一动，根本没注意到江尽楼眸色沉了几分。
——李明霄撒谎了。
曾经的每一世，李明霄都不愿收顾言叙为徒，但碍于自己执意要求，才勉为其难地将顾言叙收入门中，之后便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而这一世的李明霄，好像对顾言叙关注得有些过头了......
“那......明霄哥打算收他为徒吗？”
“当然不。”
李明霄毫不犹疑道，废话，除非他想被太阳。
江尽楼似乎对李明霄斩钉截铁的回答感到很满意，颇为愉悦地往李明霄身上靠了靠。
“真的吗？他好冷漠，尽楼不太敢和他说话，如果明霄哥收他为徒，尽楼会很害怕的。”
江尽楼这一靠，几乎整个身体都贴在了李明霄背后。
如此一来，李明霄再也没法忽视从江尽楼身上传来的热度。
what the f**k？你不是水系灵根吗？到底为什么体温这么高啊喂！冰火两重天确定不会感冒吗？！
李明霄轻咳两声，不自在地把江尽楼靠在他肩窝里的脑袋推开。
他在现代向来独来独往，尽管穿书后过上了养孩教徒的群居生活，可一下子也很难习惯他人的触碰。
只好找个理由把这朵今天莫名黏人的小白花支开。
“怕什么，我不是说了不收？行了，快去洗澡，当心着凉。”
江尽楼勾起唇角轻笑一声，答话却依旧乖巧。
“知道了，明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