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撩动碎发, 柔软的头发顺着指缝重新滑落在额前。

  姜岁晚心跳突然加快了半拍,他恍惚地对上陆也深邃的瞳孔,像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将他吸进去。

  他一把拍开陆也作乱的手, 低骂道:“疯子!”

  陆也不以为然, 把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递上前, 问:“还吃吗?”

  姜岁晚道:“不吃了。”

  第二天,陆有代替陆也出席了记者招待会。

  陆也拿着电脑坐在病床边看, 姜岁晚实在无聊,就让他坐床上来一起看。

  陆也一听, 鞋子一蹬就蹿进了被窝。

  电脑屏幕里,陆有穿得像模像样坐在中间位置, 旁边还坐了个白乌言, 和另一个男人,不过姜岁晚不认识。

  “他是谁?”姜岁晚指着那个男人问。

  陆也趁机伸手去揽他的腰, 被姜岁晚一下用手肘顶住, 斥道:“离我远点儿。”

  见事情败露, 陆也悻悻地收回手,解释道:“白乌言经纪公司的老板,叫盛明阳?跟我喝过两回酒,不大熟。”

  盛明阳?

  听到这个名字, 姜岁晚怔愣了一瞬。

  他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如果说原书里白乌言是反派, 那盛明阳就是反派大boss,白乌言之所以能卷走陆也的家产, 他是其中很大的一个推手。

  想到这里, 姜岁晚表情严肃了起来。

  盛明阳这个人, 和他的名字一点都不像, 是妥妥的“名不符其实”。

  男人大概二十六、七岁,但由于常年不爱笑,端正的五官总让人觉得阴气沉沉,他坐在陆有左手边,就算实际年龄和陆有差不了几岁,但乍一看,差了起码十岁开外。

  姜岁晚盯着屏幕里的男人发着呆,陆也瞥了他一眼,眸子一眯,声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得这么认真?你喜欢?”

  姜岁晚回过神来,说:“你以后离他远点儿。”

  陆也牙尖一痒:“为什么?”

  “你看他双目无神的样子,一看肚子里就一堆坏墨水。”姜岁晚郑重其事地说。

  “……”陆也挑了下眉,突然上手捏起姜岁晚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问道:“那你看看我,你觉得我肚子里都是什么?”

  姜岁晚无语,差点忘了,陆也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扭了下头,挣脱陆也的手,慢悠悠地说:“你跟他一样,是乌鸦就别笑猪黑。”

  陆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波澜不惊地说:“乌鸦比猪帅。”

  “不见得。”

  记者招待会已经开始了,陆有神色镇定地宣布了由陆氏集团承担车祸损失一事,还提起白乌言和他的经纪公司愿意协助陆氏,共同承担损失。

  记者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都被陆有轻松化解,而且绝对不会落人话柄。

  姜岁晚不禁看了眼身边的陆也,要是陆也在记者招待会上,姜岁晚觉得当记者问完第一个问题,他就该直接甩手走人了。

  毕竟陆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而且,他连装都懒得装一下,喜欢实话实说、直来直去。

  见他眼神怪异,陆也不解地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姜岁晚淡淡收回视线,不禁感叹道:“你那张嘴,要是有陆有一半会说就好了。”

  陆也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冷着个脸合上电脑,一脸严肃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姜岁晚懒懒打了个哈欠,他推了陆也一把,说:“下去,我要休息了。”

  陆也死活不挪威,逮着姜岁晚问:“你是不是觉得陆有比我好?”

  姜岁晚拧起个眉头:“我没这个意思,你别没事找事。”

  “我没事找事?姜岁晚,你真行。”陆也气笑了,“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对一个哪怕不认识的人都算和颜悦色,怎么一到我面前就没一个好脸色?”

  “你怎么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原因?”姜岁晚本来就没什么耐心,被他吼了一通也有点冒火了。

  陆也鼓起眼睛,指了指自己,气得差点语无伦次:

  “我?我对你还不够好?”

  “陆也!”姜岁晚加重语气,“你别没完没了,我就是随口说了一句。”

  “那怎么不见你随口夸夸我?在你这里我就这么不受待见是吧?还碰都不让我碰,我俩好歹结婚这么久了,但凡换成其他人,说不定孩子都怀上了,我这儿还卡在第一步。”

  陆也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

  你说不和我上.床就算了,摸个小腰还让我离你远点儿,我就是打个副本也应该有点进度了吧?

  什么怀孩子?什么第一步?这都哪跟哪儿?

  姜岁晚被他说迷糊了,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陆也翻身下了床,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姜岁晚一时情急只拉住了他的衣服:“你去哪儿?”

  陆也猛地把衣服从他手里拽回来,他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岁晚,说:“你不是觉得陆有比我会说吗?反正你也不待见我,我让他来哄你开心。”

  说完,他鞋子都没穿好就往外走。

  他走得不算快,似乎给足了姜岁晚挽留他的机会。

  结果,好家伙,自己都走到门边儿了,姜岁晚都一声不吭。

  好啊,就等着陆有来给你讲笑话?

  陆也猛地打开门,又“砰”的一声用力地关上。

  姜岁晚看着病房门被他用力甩上,捂着自己的手疼得额头都冒起了冷汗。

  他手上伤口没好全,刚刚太着急直接抓了上去,陆也把衣服扯回去的时候直接把他伤口拉开了,那一瞬间疼得姜岁晚说不出话来。

  十指连心果然是真的啊。

  结果一下午,陆也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护士进来给他量体温的时候,看到他手上纱布裹满了血,整个人都傻了,转身就去喊医生。

  “许医生、许医生,快来啊,病人伤口发炎了!”

  姜岁晚还没来得及喊住她,人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不一会儿,两个医生就匆匆跑了进来。

  “发炎了?不可能啊。”

  “昨天换药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姜岁晚被他们围在中间,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没有发炎,刚才动作太大,把伤口拉开了。”

  许医生板起一张脸说:“我千叮铃万嘱咐让你小心点儿,你手上伤口太多了,要是一个发炎其他的都跑不了被感染,严重点的你小命都没了!”

  姜岁晚只好道歉:“对不起,我没太注意,就……”

  许医生坐下来,小心翼翼拆开他被血染红的纱布,一边对小护士说:“你去拿点药和纱布过来。”

  纱布被揭开,一条几寸长的伤口像个小眼睛似的,汩汩往外冒着血液,看得小护士心惊肉跳,这道伤口是姜岁晚手上最深的一道,本来就不好愈合,感染的风险还大,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怎么又拉开了呢?

  她没敢耽搁,放□□温计一下就蹿出去了。

  用酒精和清水清洗了伤口,许医生叹息道:“还好没有裂得太开,不用重新缝合,用纱布好好固定一下就行了。”

  姜岁晚点了点头说:“麻烦您了,医生。”

  许医生摇头道:“没事,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对了,陆先生在吗?”

  姜岁晚抿起嘴:“他走了。”

  许医生遗憾地点头,说:“他给医院捐了一百多台器材,我还想当面感谢他一下呢。”

  姜岁晚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你给他量一□□温,我先去忙别的了。”许医生交待了小护士几句,小护士应了下来,他就离开了病房。

  “陆也给医院捐器材了?”姜岁晚问道。

  小护士晃了晃体温计,说:“对啊,大概是觉得愧疚吧。你还没醒的时候,他在医院大闹了一通,但凡被出车祸被送过来的病人他都要去看一眼,主任为了不让你被打扰,就隐藏了你的信息,但被他这么一闹,病人少了很多。”

  姜岁晚囫囵地点了点头。

  小护士是和自来熟,帮他把体温计放到腋下,闲来无事还拉他聊起了天。

  “你是不知道,那两天连门口的保安大叔都不待见他,我们医院群里骂他能顶几百楼,结果昨天送的一百多台器材到了,群里那些人都把他夸出花儿来了。特别是保安大叔,据说陆总给他送了两箱好烟,给他高兴得逢人就夸陆总。”

  姜岁晚抿嘴低下头,没有说话。

  小护士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虽然陆总看上去挺吓人的,有时候说的话也怪让人不舒服,但他大概是嘴硬心软的那种类型。”

  姜岁晚问:“你不觉得他说话不过脑子吗?”

  小护士歪起头思考了片刻,点头道:“我发现了,在你面前他说话是挺没分寸的。但是这样不拐弯抹角也挺好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你去猜他的心思。而且,我就觉得吧,他在其他人面前凶巴巴的,在你面前像……”

  说到这里,小护士神秘兮兮地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这话你千万别跟陆总说,不然他得宰了我!”

  “你说。”姜岁晚道。

  小护士说:“在你面前,他就像条……怎么说呢?你养过宠物吗?我之前养了一条哈士奇,在小区里打遍天下无敌手,那叫一个威风,但我每次只要我喊它一声,它就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跑过来,特别傻里傻气。而且,它还一点都不安分。有一次小区新来了一条柴犬,我就摸了两下,它看见跟我闹了一天的脾气,第二天我去上班,它还是眼巴巴地来送我,每天闻到我的气味儿就在门口蹲着……我觉得,陆总就跟那条哈士奇似的。”

  见姜岁晚表情呆愣,小护士连忙摆了摆手,说:“你当听个乐子就行了,不用当真。”

  “没事。”姜岁晚道。

  小护士看了看时间,问:“这都到饭点儿了,陆总呢?”

  姜岁晚撩起眼皮,正好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他瞟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打猎去了吧。”

  “打猎?”小护士一脸迷茫。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清咳。

  小护士抬眼看去,顿时浑身一个激灵:“陆总您打猎回来了?”

  陆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打包的饭菜,和一袋粉红粉红的苹果。

  见他在门口站着,也不往里走,姜岁晚嘴角下滑:“要我请你吗?进来吧。”

  “哼。”陆也哼了一声,大步迈了进来,把饭菜往桌上一放,拉起一把椅子坐在离床远远的位置。

  这两人气氛不对劲!

  小护士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把体温计拿出来,发现姜岁晚体温没有异常,就跟有鬼在撵似的跑出了病房,顺便还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姜岁晚瞥了他一眼,这货打开电脑不知道在敲什么,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姜岁晚这边。

  姜岁晚有些饿了,也没精力哄他,就自己起身,去把架在床边的桌板抬上来。

  他手还疼得发麻,动作又僵硬又缓慢。

  陆也余光瞟了一眼,得,就是不主动喊我呗?

  姜岁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桌板抬了上来,他把陆也买回来的饭菜端上去,但饭菜盒的盖子盖得很紧,他手上缠满纱布,根本就打不开。

  陆也又咳了一声,姜岁晚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慢悠悠捞起水杯,毫不费力地拧开盖子,喝了口水,又故意很重地放下水杯。

  姜岁晚盯了他两眼,陆也跟没发现似的,一动不动。

  香喷喷的饭菜就在面前却吃不着,姜岁晚叹了口气,喊道:“陆也。”

  陆也连头都不抬一下,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

  “我打不开。”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老板,盖子麻烦盖紧一点儿。

  老板:啊?小伙子,盖太紧就不好开了。

  陆总:不好开最好。

  这章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