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想到陆忱钊的计中计，身上不由地起了层白毛汗。
如果不是因为和顾临交涉后发觉到不对劲，然后才想通了前因后果，他可能会被永远蒙在鼓里。
他忽然有些后怕，如果陆忱钊的局把他也设计进去，他却不知不觉，会不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临见他不怎么说话了，偏头看向他，关心询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沈约摇了摇头，并不想让顾临担心。
*
案发第五天。
陆忱钊坐在病床上，右手端着一杯咖啡。
他很是无语，因为江遇专程找了工作人员在他的病房里安装摄像头。
两个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地覆盖了病房所有，就连卫生间里也有两个。
“......”
Frank同情地看了眼陆忱钊，一时竟想不到怎么劝解江遇控制欲和保护欲不要这么强烈。
而陆忱钊脑海里仅慢悠悠地飘过了“报应”两个字。
“阿遇，你去警察局来回花不了多长时间，真的没必要。”
就算觉得是报应，陆忱钊还是认为可以适当拯救一下自己，边喝了口咖啡边无辜且郁闷地望向江遇。
“有必要，”江遇非常坚定地点头，“几个小时能发生的事情有很多，就算我不在你身边，我也得关注你的安全。”
陆忱钊：“有阿sir在。”
Frank：“我还没死。”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
“我还是不放心，我要随时看见才行。”江遇很固执地双臂枕胸。
Frank泄了口气，舔了下唇瓣：“但你也没必要在卫生间安装摄像头吧？我的隐私你不能侵犯啊。”
“......”江遇根本没想到过他的需求，不好意思地抬手蹭了蹭鼻尖，“阿sir，我又不稀罕看你，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去隔壁我的病房上厕所呗，而且走廊不是还有公厕吗？”
Frank勉强答应：“行吧。”
江遇担心自己对Frank的特许给了陆忱钊见缝插针的机会，忙补充道：“但阿钊只能在这间病房里，你是伤患，不能随意走动。”
陆忱钊鸡啄米似的点头，懒得掀眼皮看他，忙着同情自己可怜的命运。
见陆忱钊没有再作妖，江遇才放心离开。
待江遇离开有段时间后，Frank才双臂撑在床尾对陆忱钊玩笑道：“我想你应该不会老实听话地被圈在病房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江遇的声音从摄像头里传来：“阿sir，你不要故意怂恿我哥，阿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居然敢赤裸裸地威胁警察，Frank服了他了。
陆忱钊想笑，但肋骨受伤导致他不太敢笑，笑得话万一肋骨错位戳着会痛，赶紧转移注意力玩手机。
他手机上贴有防偷窥膜，江遇没那么容易看见。
*
江遇抵达警察局后，警察见他终于来了，就先把他带到问询室再询问了一遍案发现场的情况，江遇没想到还得被迫在警察局留段时间，不耐烦地把那天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询问的警察反复向他确认爆炸现场的事，由于江遇心心念念赶着回去，语气不由地越来越不爽，差点就拍桌子走人了。
或许面前的警察也看出了他的烦躁，在他快要发火的前一秒，紧急放他离开问询室。
随后，他又被负责此案的警察带到了办公室，让他看看视频里李昱濛收到的礼品盒是不是房车上那款。
江遇仔细看了看，回忆道：“是。”
阿sir：“确定吗？”
江遇：“确定。”
阿sir点点头，拿过一张单子给他道：“既然确定的话，签完字就能离开了，”
“谢谢。”
江遇拿起黑色中性笔，龙飞凤舞地“歘歘歘”留下大名，旋即搁下笔转身离开。
他人还没有走出办公室，就又有两名警察飞快冲进来，走在前面的那个报告道：“Sir，我们刚查到李昱濛的出租屋，进去发现他和林方山都死了，看现场可能是互相残杀。”
江遇的脚步情不自禁地滞住了......李昱濛和林方山......都死了。
“叫上法医和痕检组的同事，我们去看看。”
负责此案的阿sir忙命令下去。
三五警察匆匆离开办公室，都没空管站着没动的江遇。
“......”
“江先生，你还不走吗？”一名文员女警上前关心询问，“我看你之前好像挺急的。”
“马上就走。”
江遇微微颔首，快步走开。
他可不想被怀疑然后扣留在警局。
但李昱濛和林方山的死确实很出乎他的意料，他上车后还没怎么消化这件事。
副驾驶的马优一转头问道：“哥，回医院吗？”
“嗯，马上。”
江遇边回答边点进手机里的摄像头设备，结果发现陆忱钊不见了，Frank也不在里面。
他现在没空去想李昱濛和林方山的死，忙拨通了陆忱钊的电话，幸好陆忱钊那边接听得及时：“喂，我没事，我在外面透透气。”
“Frank在你身边吗？你什么时候回病房，看不见你我会担心。”江遇稍微放心，但还是不想让陆忱钊脱离他的视线范围。
陆忱钊感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冲向脑门：“等你回来我就在病房了，不骗你，我先挂了，回见。”
他说完不容江遇反应，率先挂断了电话。
“......”江遇无可奈何，又担心再打过去被嫌弃，只好吩咐司机道，“开快点，我要尽快赶到医院。”
“哥，怎么了？是陆总出什么事了吗？”马优一急切追问。
江遇抿了抿唇，虚握的左手食指指节揉了揉鼻子：“目前没事，最好快点，万一呢。”
他可不是诅咒，完全是出于赤忱的心。
*
江遇离开医院没多久，Frank就因为吃坏肚子狂跑厕所。
这也是在陆忱钊的计划之中，他拖着这么副疼痛的身体，慢吞吞地来到了楼道吸烟区，这里没有摄像头。
于是，他放心地戴上蓝牙耳机，打开手机屏幕点进，其上正在实时播放李昱濛和林方山在出租屋里的情景。
这种坐观困兽斗的桥段，他自然不会放过。
陆忱钊亲眼目睹李昱濛和林方山互相残杀的全过程，血腥场面看得他热血澎湃，胸下位置疼痛，忍不住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但再疼也舍不得放弃刺激。
直到画面中，他的人全副武装戴着鞋套手套走进来，取走屋子里隐藏的针孔摄像机。
陆忱钊把手机揣回裤兜，轻轻按着疼痛的部位，让呼吸慢慢恢复正常的频率。
“......”
他没有立刻回病房，而是靠着墙壁偷偷吸烟，江遇太严格了，医生说不准吸烟，他就严格遵循医嘱，把他的烟全都扔了。
所以在江遇走后，他才敢在病房门口接受尹铖给他买的烟，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他吸烟吸得比较慢，还是因为肋骨疼，但为了来之不易的这口烟，能忍。
陆忱钊若有所思地吸烟，中途接了个江遇的电话，然后完全忘记了时间。
当江遇突然推开楼道门时，吓得他好像是被班主任抓包的坏学生，下意识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往后藏，趁机把烟头怼灭在墙上，悄然扔地面。
同时，他还赶紧从裤兜摸出手机，先推卸责任：“你回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发个消息也行啊，吓我一跳。”
只是，他动作再快，口鼻间残留淡蓝烟雾也被江遇捕捉到了，而且他身上的烟味儿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
他以为江遇又要生气了，抿了抿唇双手插在病号服的裤兜，尽量保持一副无所谓的、人畜无害的悠闲模样。
江遇绷着脸走近：“我猜你就是在这儿偷偷吸烟。”
陆忱钊明眸善睐地弯唇轻笑，默认他猜对了，没有多余的解释，就当是坦白从宽吧。
江遇登时头疼，拿陆忱钊确实没办法，他害怕失去他才禁锢他，但他也清楚，陆忱钊愿意待在他的视线里也是一种爱的回馈。
相爱的人总会将就对方的某些执着，就像他上一世能忍受迎合陆忱钊的恶趣味一样......
“阿钊啊，”江遇轻轻抱住了他，陆忱钊有伤，他不敢太用力，柔情私语如清风拂过他的耳畔，“那些不好的人和事终于离我们远去了，从今往后，咱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