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齐雯端杯喝了口温热水，稍微挺直了上半身，晶亮的眼眸透着精明，“那我就直说了。”
“嗯。”
江遇应了一声，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将他密闭得快要喘不过气，尽管他面上尽量维持着不动声色。
“据我调查，”齐雯清了清嗓子，看着他的眼神里含着看戏的期待，“周小雨自觉对他亏欠，所以给了他在KL很大的权限，其实KL的财务由老板娘负责本应该很有保障，偏偏周小雨无条件相信了李昱濛。”
江遇握着资料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月牙指甲使劲掐在纸面。资料被他握得扭曲，可他脸上还是努力淡定，唇角噙着微末笑意。
“Dream.J内部高层早就自乱阵脚，只一门心思想着敛财，”齐雯缓缓道，“李昱濛和几个高层联手，多次挪用巨款，做空了公司账目，暗度陈仓地与多方买家联系，KL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李昱濛主动联系KL的龚珐进行交涉，江氏就像是被掏空了根基的大树，风一吹就倒了。”
江遇：“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出卖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他能拿到钱，而且......”齐雯抿了抿唇，眼眸深邃地微敛，“而且李昱濛是个聪明人，他很懂得如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所以他很了解江皓栋，江皓栋因为公司的事压力很大，一旦Dream.J出事，江皓栋极有可能会受不了打击自杀，到时候他就可以带周小雨离开。”
江遇脸颊泛酸，咬了会儿牙：“我妈知道他的阴谋吗？”
齐雯摇了摇头：“应该不清楚。”
“万一我爸没自杀呢？”江遇虽然已经差不多被她说服，但还算能理智地提出质疑，“而且你说的他想要逼死我爸并带走我妈，只是你的推测而已。”
齐雯早有预料地笑了笑，又从她的托特包里拿出一支黑色录音笔，那个录音笔也很有年代感，估计也是二十年前的东西。
江遇咽了咽唾沫，明白了这是齐雯准备好的证据，他的嗓音不自觉地干涩：“哪里来的？放出来听吧。”
“曾经在江家工作过的佣人，她偷听到李昱濛和周小雨的谈话，意识到不对劲，所以用录音笔记了下来，”齐雯有条不紊道，“本来她是打算后面找机会敲诈勒索李昱濛，但江家出事后她就害怕了，担心李昱濛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就一直藏着没用，结果就被我捡漏，花钱买下了。”
她说着就按下了录音器的播放键，在一小段“滋滋”的电流音过后，果然响起了一对男女争吵的声音，女人应该就是周小雨，男人则是李昱濛。
江遇听到女人的声音感到特别陌生，虽然这个女人是他的亲妈。
而李昱濛的声音，虽然有些失真，但他仍然能认出——
李昱濛：“小雨，现在集团摇摇欲坠，江总脾气也越来越差，不如你跟我走吧？”
周小雨：“阿濛，我现在没心思想那么多。”
李昱濛：“可你总得为自己找好后路吧？”
周小雨：“就算我找后路，我也是和皓栋商量，你就不要来烦我了，我现在已经很烦了。”
李昱濛：“从顶峰跌落谷底的男人是很可怕的，他可能会变得特别暴躁，失败后还会拿你出气。”
周小雨：“行了行了，我不想和你说了，我累了。”
李昱濛：“小雨，你难道还想和他共患难吗？万一他承受不了打击死了，你是不是才会和我在一起？”
周小雨显然被他的大放厥词吓了一跳：“阿濛，你在胡说什么？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让我误会的话了。”
李昱濛似乎冷笑了一声，转而又深情表白：“我不过合理猜测罢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真会走上绝路......不过小雨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
录音戛然而止，可供人浮想联翩的画面更多了。
“现在你相信我的推测没问题了吧，”齐雯将那支录音笔放在了笔记本上，扬了扬下颌道，“很容易得出结论，李昱濛从联合江氏内部高层搞垮了曾经的帝国集团，从而逼死了精神濒临崩溃的江皓栋。
他本来打算带走周小雨，但周小雨听闻江皓栋的噩耗后精神失常，先被带去了精神病院。
李昱濛本想着等周下雨精神状态好一些就带她离开，可谁知周小雨在当天晚上就割腕自杀了......李昱濛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他做这么多全是为了和周小雨在一起。
结果周小雨死了，他就只好把所有的错都归在江家和陆家的头上，而报复两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江家的孤儿兄妹对付陆家，将两个仇家耍得团团转，自己则边报仇边看戏吃瓜。”
江遇彻底愣住了，如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忽视内心翻腾的愧疚。
“但当年的报道都说的是陆家逼死了我爸妈。”他牢牢地盯着齐雯追问道，声音没多少底气。
齐雯耸了耸肩：“为了噱头为了热度呗。”
江遇垂头眼睑，手头的资料页面被他攥出了放射状的褶皱。
如果痛苦可以用尺度衡量，此刻他的世界应该已经被塞满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齐雯看到他的脸皮正肉眼可见地抽搐着，身体也在止不住地小幅颤抖，虽然预料到得知真相的当事人会很难受，但她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江遇，你还好吧？”
她小心翼翼地关心道。
江遇抬起眼皮，不过短短几秒钟，他的眼眶里已经布满了纠缠的红血丝，几乎快看不到眼白的部分。
齐雯：“......”
江遇注视着她，脑子里龙飞凤舞的、乱糟糟一团，他的世界里还剩下什么？对了，还有陆忱钊！
“谁让你把真相告诉我的？”他看向齐雯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
齐雯被他吓得更厉害了，勉强镇定回道：“我不能泄露客户资料，这是行业规矩。”
江遇：“他到底在哪儿？”
齐雯神经哆嗦了一下，抿了抿唇：“客户没告诉我地址，只让我把这些带给你，客户说，你是时候应该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