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窗户,到处都是冰冷的家具,堆得乱七八糟的玩具,惨白的灯光充溢在这里的每个角落,孤寂落寞得完全像个杂物间。

  只是这个杂物间,很干净、干净得一尘不染......因为它的主人是陆忱钊,一个洁癖又疯狂的漂亮男人。

  紊乱的呼吸沉重而压抑,不多的家具七倒八歪,鲜红地毯上的放着空荡荡的轮椅,轮椅底下倒着一个穿白色浴袍的男人。

  陆忱钊抬手松了松藏蓝色暗纹领带结,他的黑色呢绒大衣挂在别墅大门入口的金丝楠木衣帽架上,此时只着了一件浅灰色衬衫,衬衫匀称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修长笔直的大腿沉稳地向地上的男人迈近。

  “喂,江遇,醒醒,别给我装死。”

  陆忱钊倨傲地笑着,擦得能镜面反光的皮鞋鞋尖轻轻踢了两下江遇的小腹。

  然而,躺在地上的男人并没有一丝反应。

  陆忱钊忽然有点慌了,舌尖在嘴里顶了顶腮帮,垂眸将男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他睫毛纤长,自上而下的灯光在眼下打了一道浓重的弧影。

  “够了......宝贝儿,再演我可就生气了。”

  陆忱钊薄唇轻扬,露出一丝冷笑,语速波澜不惊,但男人始终一动不动。

  旋即,他又紧抿唇瓣,深邃偏蓝的眼眸森冷可怖。

  他的眼睛曾经是江遇最喜欢的部位,因为单单望上一眼就能让人沦陷,而现在,他好看的眼睛只会让江遇不寒而栗,恨不得立马撞墙去死,也不想落在他手术中。

  陆忱钊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江遇的心口,白色浴袍衣领松垮,胸前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他心下一动,双手拎了下裤腿,准备蹲下试探一番男人的心跳.......

  猝不及防地,当他仅半蹲屈身时,高尔夫球杆就迅疾地划破空气刚好打中他的头,他双眼蓦地模糊不清,身子重重地往后倾倒,只朦胧地看见身穿浴袍的男人手拿高尔夫球杆从地上站了起来,并且拖着球杆一步步走向他,以胜利者的姿态。

  再然后,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彻底昏迷过去,额角的伤口鲜血汩汩,顺着白皙的皮肤趟到地面。

  男人走近他身前,用高尔夫球杆的杆面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球杆的杆底温柔地蹭着他的下颌,自嘲地笑道:“陆忱钊,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但你对我连一秒钟的心动都没有吗?”

  他知道陆忱钊不会回答他,浅粉清晰的唇瓣紧紧抿着。

  “我TM真想杀了你。”

  男人愤恨地抛下这句话,却还是对他狠不下心,扔掉高尔夫球杆慢慢往铁门挪,他身上受过很多伤,前段时间站不起来只能坐轮椅。

  于是他将计就计,假装断腿让陆忱钊放松警惕,千辛万苦等的就是这一刻,趁其不备逃脱这个鬼地方。

  这里不是杂物间,而是地下室,见不得人的地下室。

  江遇从地下室来到客厅,客厅里铺满米黄色的温馨光线,装潢富丽堂皇家具名贵奢侈,他无暇欣赏陆忱钊给他打造的金丝笼,只目标明确地艰难走向别墅大门。

  他的双腿实在太疼了,但他必须在陆忱钊醒来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这栋别墅没有佣人,属于他和陆忱钊的二人世界,但他的指纹没有录入门锁,他也不知道密码,只有陆忱钊和他的秘书心腹尹铖能自由进入。

  而尹铖进入别墅主要是监督家政打扫卫生,以及亲自照顾江遇。

  江遇拿下陆忱钊挂在门口衣帽架上的大衣,狠狠裹在身上,胡乱套了双棉拖鞋开门离开。

  十二月份的天气冷得呼吸里也似乎含着冰渣,看来外面不久前下过雪,地上有薄薄的雪的痕迹,在廊灯的照射下闪着晶莹,江遇在地下室待得太久,身上也没有带手机,方向感被冷风一刺激更是完全冻住了。

  他裹紧陆忱钊的大衣,凭着直觉往前走,夜色深沉,街边的路灯寂寥地亮着熏黄的光。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十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半个小时,陆忱钊眼皮微动,挣扎着豁然醒来。

  他抬手触摸额角的伤口,立马碰着黏糊血液,沾染血迹的指尖在鼻翼下轻轻嗅了嗅,舌尖微微舔了一下,血液的气味儿很新鲜。

  他喜欢血的甜腥味儿,但前提是那不是自己的血。

  额头的伤口不算大也不算深,江遇对他还算是手下留情了,至少没有往死里打。

  江遇......已经从地下室消失了。

  “卧槽!”

  陆忱钊头痛地站起身,随手扯了好几张纸巾按住伤口,疾步走出敞开的铁门,路过甬道,顺着瓷砖砌成的台阶来到客厅,只有大衣和一双棉拖鞋显而易见地消失了。

  他快速用棉花、酒精以及胶布,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顾不得穿外套,拿上车钥匙和手机就飞奔出门,转进车库、打开迈巴赫驾驶车门、上车发动引擎,把着方向盘驶出车库,系列操作一气呵成的同时还不忘给尹铖打电话:

  “喂,你在哪儿?江遇跑了,抓紧时间,马上派人把他给我找回来!”

  *

  江遇把大衣的纽扣全都系上了,冻得僵硬的素白手指死死拽着翻高的衣领,用力的指节突兀分明,尽量不在脖颈处露出丁点让风钻入的空隙。

  他懊恼地挤了下眉头,后悔应该在离开地下室时把地下室的门锁上才对,大不了熬到明天早上,尹铖就会来别墅放陆忱钊出来。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他靠着意志力不停地往前走,双腿只有浴袍和大衣覆盖,已经冻得麻木。

  他的耳朵还算灵敏,听到身后有车的动静,直觉告诉他是陆忱钊追上来了,尽管趿着棉拖,他唯有竭尽全力向前跑。

  大概是受伤的原因,陆忱钊感到头又开始晕了,视线也不怎么清楚,没有包扎好的伤口渗出血液,鲜血顺着太阳穴流下,他无暇理会伤势,眼眸在苍白脸颊的映衬下越发深邃莫测。

  他凤眸半敛,看见前方蹒跚的人影,唇角勾起迷离的笑意,加大油门追上去。

  江遇的身子进入了车灯范围,他有心无力,意识到逃不掉陆忱钊的五指山了,随着巨大的撞击声,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