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睡梦中总感觉有一条蛇紧紧缠在身上, 被缠得快要喘不过气,吭叽吭叽地开始挣扎,睡衣都卷到了胸口,他迷迷蒙蒙地睁开了一条缝, 看见了庄敛放大的脸。

  江予太困了, 眼前绽着一团又一团的雾,他废了好大的劲昏沉成一片浆糊的脑子才认出这个人是谁。

  他的大脑神经因为酣甜睡意变得钝感, 身体感觉似乎和大脑剥离, 却又藕断丝连,江予甜丝丝地哼唧了两声, 意识不到庄敛在做什么, 只知道他被扰得睡不安宁,轻轻地哼唧了几声。

  “小狗狗……”他的唇齿仿佛黏在一起似地分不开, 含含糊糊地说了句, 抬手环住了庄敛的脖子, 半眯着薄薄的眼皮呢喃,“不要闹啦……”

  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雪白细腻的胳膊肉软绵绵地贴着庄敛的脖颈,既像撒娇,又显得非常亲昵。

  他无知无觉地睡在庄敛的手中。

  庄敛漆欲双瞳寂然无声地观察着他。

  好乖。

  这是他的乖宝。

  “宝宝……”庄敛握住了江予香润玉温的手臂, 怜爱地将软酥酥的温软皮肉吮进了嘴里。

  ——

  第二天早上庄敛要去训练。

  校队的训练安排在上午十点,场地定在学校的体育馆, 江予和两个队长一起商议定下来,然后江予去向学校借的场地。

  江予也要到场,他从起床起就很黏庄敛, 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想到他们马上就要出门就一阵焦虑,紧张到小腹绞痛, 脸色惨白,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他们即将出门的时候,江予终于忐忑地叫住了庄敛,“庄敛,我……”

  庄敛低声问,“不想去?”

  “不。”江予摇了下头,惶恐不安地盯着门,揪着指尖无助地说,“我只是有点害怕……”

  他纯澈剔透的眼睛求助地望着庄敛,“怎么办?”

  庄敛拉着他的胳膊让他退到了鞋柜边,“坐。”

  玄关的鞋柜刚好是可以坐下的高度,江予听话地坐下来,抿着苍白的唇看着庄敛在他面前蹲下来,托起了他的脚。

  庄敛低着头,痴迷地看着被他托在手中细嫩秀气的脚掌,迷恋地一瞬不瞬盯着饱满泛着粉的脚趾,几乎要忍不住托到嘴边痴汉地舔上去。

  江予的脚小,不像男生的脚,脚型小而匀称,脚趾丰润可爱,肉|欲。就是这双脚,在那个冰冷的雨夜走到了庄敛面前,让他不可自拔地拜倒在他的乖宝面前。

  ——但庄敛很快就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不停地吞咽着舌根不断分泌的口水,喉咙吞咽的水声很重,喉结攒动的频率很高。

  脚踩在温热宽大的手中,江予垂着纤长的眼睫动了动脚丫子,刚动一下就被庄敛握住了脚掌。

  庄敛托着江予的脚,替他穿上了袜子和鞋,而后换了只脚托着,慢条斯理地将它放在了大腿上踩着。庄敛终于隐秘地尝到了一丝满足的快意,他不得不用力咬着舌尖才避免了露馅。

  “不是你的错。”他的嗓音冷郁低哑,抚慰江予惶惶不安的心脏,“恐惧的人不应该是你。”

  “是那个变态。”庄敛微不可查地弯着唇线,注视着江予的眼睛,低缓地说,“他该死。”

  他把乖宝吓成了这样。

  ……他该死。

  但是宝宝。庄敛阴暗疯狂地想,除非他的宝宝能亲手弄死他。

  否则。

  他就算已经烂成了一滩泥,他也要从地里爬出来,找到他的宝宝。

  然后,死在他的身上。

  江予撑着鞋柜,就着这个姿势低视着庄敛,不停地观着他漆深的眼睛,他看不出平静下掩藏的疯狂,良久,他挪开目光,视线落在自己踩在庄敛腿上的脚背上,嗡嗡地说,“真的吗。”

  庄敛静静地看着他。

  于是江予就知道了,心底的惶恐不再,悄悄抿了下唇角,小心翼翼抬起踩在庄敛腿上的脚,打算自己穿鞋。

  “……”庄敛重新握住了他的脚掌。

  江予尴尬地弯下了腰,小声说,“我自己来。”

  庄敛抬起了下眼,很快挡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替他穿上了鞋袜,低垂着视线,恋恋不舍地握着他的脚踝将他的脚放在了地上。

  被庄敛摸过的地方一突一突的,强烈地昭示着刚才亲昵的触碰。江予一下就站了起来,赶紧说,“走吧。”

  他自然地牵住了庄敛的手。

  庄敛眼神蜻蜓点水般掠过相握的两只手,手指挤进了他的指缝,从交握变成了十指相扣,先一步拿起了放在鞋柜上的书包。

  这是江予的书包,里面装了足够的简单应急的伤药。

  庄敛单肩背着书包打开了门,拉着江予出了门。

  江予跟在他身后,看着庄敛背着他的书包关上了门,收了收和他十指紧扣的手,整个人都在黑暗中咕噜咕噜冒着腼腆的粉红泡泡。

  他比之前更害怕漆黑的楼道,下楼的时候是被庄敛抱下去的。

  到楼下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收路口的旧衣回收箱,江予路过的时候忽然瞥了眼,看见那个人从旧衣回收箱里拿出了一件蓝色连衫帽放进硬壳包装箱,刚收回眼,很快瞳孔骤然一缩。

  ——他想起来了,昨天晚上那个变态就穿的是一件蓝色连帽衫。

  江予心脏狂跳,猛地停了下来。

  和他十指紧扣的庄敛很快察觉他停了下来,一顿,瞳孔颜色幽深,他很快回头看着江予,不动声色地掠了一眼旧衣回收箱,嗓音冷沉平静,“怎么了?”

  “那件蓝色连帽衫。”江予惊惧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的心跳太快太重,几乎让他听不见自己说话,他用力按着助听器,试图听清自己的说话声,“昨天晚上那个变态就穿的就是那件衣服。”

  “……”庄敛眼角阴沉晦涩。

  这里的路口有个旧衣回收箱,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收。庄敛很谨慎,就算反锁了次卧的门,他也不会留下任何一件可能会暴露他的东西。那件蓝色连帽衫被他投进了这个回收箱,棒球帽被他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撞上了。

  但他永远也无法确定这件衣服就是昨天晚上他见过的那件。

  “还有吗?”庄敛微微眯起眼,掩藏住眼底的愉悦恶劣,平静地明知故问,“你看见那个变态还穿了什么?”

  “……我太害怕了。”江予齿关忍不住颤抖,语序有些混乱,仓皇地说,“我只看到了衣服和帽子。他还戴了口罩,他叫我,我就不敢看他。然后,然后他抢了我的手机,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衣服,那件衣服很像。”

  “江予。”江予回忆到这里,庄敛忽然出声打断他,安抚地捏了下江予的耳垂,嗓音低冷,却一下让他从仓皇和惊惧中脱离出来,“不想了。”

  江予舔了下唇望着他,终于能够冷静思考。

  一件衣服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那个变态随手扔进了这个回收箱。

  ……毕竟这段交叉路口没有监控,通往不同的方向,每天来往的人也很多,根本抓不到他。那个变态深知这一点,所以肆无忌惮。

  那个人已经收完了这个旧衣回收箱里的衣服,江予又看了一会,不知道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他没有看见那个帽子,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转回了头。

  他没看见庄敛轻轻弯了弯唇,眼神隐晦掠过一旁的垃圾桶。

  ——兢兢业业的清洁工早已在一大早就收走了里面的垃圾。

  可怜的乖宝。

  江予和庄敛抱着两箱矿泉水到体育馆的时候校队的人还没到,体育馆很空,庄敛去换衣服的时候江予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于是跟着庄敛一起去了更衣室,在庄敛换球服的时候小流氓似地偷偷瞅着他小腹紧实漂亮、沟壑分明的腹肌。

  比秦哥的还漂亮。

  “……”江予脑子里刚浮现这个念头就马上龇牙咧嘴地转了过去。

  好流氓啊。

  还对比起来了。

  江予吭哧吭哧地红着耳朵,余光瞥着后面,直到庄敛出现在他的余光中他才慌乱地挪开,庄敛无知无觉地牵着他的手走出了更衣室。

  他们出去的时候校队已经来了好几个,正结伴往更衣室走,撞见他俩牵着手出来,愣了一下,有人很快反应过来促狭地吹了下口哨,“哟,还真是小情侣。”

  “……”江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吭声。他偷偷瞅了眼庄敛的侧脸,庄敛也没说话,好像默认了。

  什么啊。江予心里嘀咕,他还没等到庄敛的情书呢。

  他们从通道走到了篮球场,刚好看见有人跑了几步绊了个狗吃屎,还没爬起来,另一个通道也走出几个人,显然刚来,撞见这一幕大笑说,“艹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那个人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你妈的……”

  江予赶紧拉着庄敛去找书包,掏出药物递给他,关切地说,“没事吧?”

  “没事。”男生接过药物,不小心碰到了江予的手指,没放在心上,“谢谢。”

  江予礼貌地笑了一下说,“没事。”

  男生也笑了一下,不经意抬头,刚好撞见庄敛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阴晴不定的幽黑眼瞳。

  “……”

  庄敛察觉了他的眼神,冰冷无温的瞳仁挪向他,凝了他一会,眼神落在了他的手指。

  丑陋的嫉妒侵占了他眉宇中的阴郁。

  ……我的。

  庄敛掌心险些被抠得糜烂。

  他阴暗地死死盯着那只刚碰过江予的手。

  好脏。

  好想踩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