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车，两人双双下车，王十一看了眼昏沉的天色。黄昏的云霞逐渐隐没，天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怕是不久后有夜雨降落。
王十一站在门口问：“你家？”
沈弘转身给了他一个“我怎么可能带你回家”的眼神，道：“待会儿就知道了。”
直到王十一穿过草坪，站在一栋灯火通明的楼前，看着花园里人来人往，美食佳肴陈列在长桌上，穿着黑白制服的侍者端着酒和点心在人群中穿梭。
沈弘竟然带他来参加宴会！
“跟上。”沈弘暂停了脚步，直到王十一和他处于同一水平线，才继续行走。“是赵家，友商，别紧张，我们只是来吃个饭。”
王十一当然知道业界赫赫有名的赵家。
不过作为一个大公司的小职员，他没有门路去接近这些上层人士的圈子。
“等我一下。”说完，沈弘朝某个方向去了。
王十一左顾右盼，也没在人群里找到一个相熟的人。
“啊......”一声女性轻柔的低呼。
王十一转身一看，地下躺着一支亮屏手机，而手机的主人——一名穿淡粉色抹胸裙的女孩正半捂着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抹胸裙的设计虽然不算露骨，但如果女孩弯腰捡起手机，面前又刚好站了个人的话，被看光是无疑的。
王十一弯下腰，捡起手机交给女孩。
他无意扫了一眼屏幕，是某个即时消息软件的聊天界面，聊天背景里，一对情侣亲昵地将头靠在一起，情侣里的女孩，便是站在他身前的这位了。
“谢谢你......”女孩冲他感激地笑。话音刚落，女孩用右手接过手机时，左手一颤，酒杯没有端稳，在王十一的腰上砸了一下后落地。
半杯酒液洒落在王十一的裤子上。
“真是对不起！我会赔偿您的裤子，请先跟我去客房换下它吧......”女孩一脸抱歉和窘迫。
“没关系，”王十一看了一眼室内，犹豫道：“这样......方便吗？”
女孩朝他一笑：“我叫赵晴，这是我家。”
原来是房主人的女儿。
女孩一边带路一边接通了手机里的来电，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没办法打字......我要带一位先生去房间换条裤子......是不认识的先生......没有，我弄脏了他的裤子......酒杯掉在地上了......回头再跟你解释啦。”
王十一道：“抱歉，让你男朋友误会了。”
女孩摆摆手：“是我太粗心大意，给您造成麻烦了，男朋友那边我待会儿会跟他解释，先生不用在意。”
是个善解人意的漂亮女孩，看年纪跟沈弘差不多，这两个人应该很配吧？
王十一满脑子老父亲选媳妇的心情。
“先生，你是和沈弘一起来的吧，我和沈弘是大学同学，其实我早就看出沈弘不一样了，无论如何，我祝福他，也祝福你。”
王十一皱眉，这算什么祝福。有什么地方不对。
————
“我来了。”沈弘面无表情地开口。
沈父面色不善：“你就带了那个王十一来？”
“是您说的如果不想被赵家安排相亲，就带个伴来。”沈弘说。
沈父怒：“我让你带女伴！”
沈弘道：“您这是性别歧视。”
沈父道：“我这是性别限制！”
安静了半晌，沈父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你带他来的目的，他知道吗？”
沈弘移开目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心虚，“他饿了，我说带他来吃个饭，四舍五入等于实话。”
沈父道：“那你现在算是公开出柜了？还顺带着让不明不白的王十一也一起出柜了？”
沈弘道：“没事，他和这个圈子没关系，他不认识谁，也没有人认识他，离开这里，他还是直男王十一。”
“唉，”人老了就是喜欢叹气，沈父道：“沈家现在就我一个人，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沈弘揶揄：“爸，您还年轻，添个弟弟妹妹我给您包红包。”
“闭嘴！”沈父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怎么就是个同性恋？”
“这个不怪我，”沈弘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用手写自己的名字，“你看，沈、弘，这两个字，哪一笔哪一画不弯那么一下？”
沈父嗤之以鼻：“那这么说那个叫王十一的，铁定是直男？”
沈弘点头，用目光指了指远处的王十一：“绝对直男，笔直，你看......他什么时候跟赵晴勾搭上了？”
“呵，”沈父调侃，“你相亲对象跟你男朋友勾搭上了，两头绿，环保！”
沈弘淡淡道：“王十一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想跟赵晴相亲，如果他觉得自己能勾搭上赵晴，那就尽管去试吧。”
————
沈弘觉得王十一和赵晴这一对有点意思，就悄悄跟了上去，看见赵晴带着王十一进了一间客房，片刻后赵晴从里面出来。沈弘走到房门口，从包里取出一张卡片，门卡识别成功，沈弘推开门——
王十一慌里慌张地提上裤子。
“赵......”
“是我。”沈弘显然也有些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他关上门，倚在门背后，眼神时不时扫过王十一按在裤子上的手，“王先生今天好兴致。还穿着我给你买的裤子。”
“饱暖思淫-欲，可以理解，”沈弘调笑，“不过赵晴才进来几分钟，两分钟有吗？快餐文化真是彻底侵蚀了人民的生活。”
王十一以牙还牙：“沈弘，如果你想要表达某个隐晦的意思，最好直接说出来，这样我们都不用费尽心思去猜。”
沈弘没忍住笑：“我以为我够直接了，原来王先生喜欢更刺激的交流方式，对不起，我是个含蓄的人。”
“你说话可以不要这么欠揍吗？”沈弘的嘴贱有时候真的可以气死人。王十一道：“酒洒在裤子上了，她带我进来换。”
“不过，”王十一转念一想，“刷卡才能进门，你怎么进来的？”
沈弘再次抽出包里的卡，扔给王十一，道：“特制的，送给你。”
王十一接过卡片，“这是违法犯罪，我要它干嘛？”
沈弘道：“防止你哪天忘带回家的门卡。这张卡连我爸办公室都能进，不过你想进去的话，尽量避开他。特别提醒，有时候我爸自称不在办公室，假的，他在和女秘书调-情，你别撞上了。”
王十一定定地望着他。
沈弘毛骨悚然：“你怎么了？”
王十一：“我要继续换裤子了，你能至少稍微移开一下目光吗？”
沈弘侧了侧头。
沈弘离开后，沈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沈弘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然后就看见沈弘刷卡进了一间客房。
“不就是卡么？”沈父嘀咕着从包里摸出一张卡片，“我也有。”
机器屏幕亮起绿色，刷卡成功。
客房内，一男子侧身而立，而另一男子坐在床上，裤子褪到脚踝。
闻声，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沈父道：“好兴致。”
沈父退后两步，迈出客房，关上了房门，临走前说了一句：“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