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重生]雍高帝纪>第30章

  刘符当夜与众人就地扎营野宿,不意竟错过了他婶婶为他精心准备的“惊喜”。

  这一日没有朝会,刘符起了个大早,在心爱的大红身上套了鞍辔,趁着集市上还没人,一路肆无忌惮地跑马进了宫中。刘符没让别人碰大红一下,自己亲自为它钉了马掌、剪了鬃毛、又用崭新的硬毛刷给它浑身刷洗了一遍,如是折腾了一上午,才摸摸大红的头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马槽。

  刚一进内室,刘符便见到两个人影,见了自己便柔柔地跪在他面前,齐声道:“妾等参见王上。”

  刘符手上还沾着马毛,冷不丁被吓得后退两步,拿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内侍,小内侍忙道:“王上,这是右将军夫人昨夜送进宫来的,没想到王上昨夜没回来,奴不知该把她们安顿在哪,就让她们先在这儿等着了。”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刘符,刘符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二人的家室、年龄,大略扫了一眼,便放在一边。

  “先起来吧。”刘符见两个女孩身如弱柳,也不好让她们一直跪着,便抬手让她们起来。趁着二人站起时,刘符打量了她们一下,见二人都是生面孔,心里忽地转过一个想法:婶婶没和上一世送进来同样的人,那他原本的两个儿子岂不是也没了吗?

  刘符目光方一落在第一人身上,她便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这是杨氏,刘符暗道。见她不与自己对视,刘符便也转开视线,看向第二个,见她竟不闪不避地回视自己,心里称奇,但也没说什么,这个是……刘符又看了一眼纸,萧氏。

  三人一时无话,两个女孩看着都不过十五六岁,都不敢贸然开口,刘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借着宫人送上的热布巾擦了擦手,暗自叹了口气。他回来的时机不对,若是昨天夜里回来,他在席间本就喝的半醉,又看到温香软玉,自然要共度良辰。只是他昨夜临时起意,住在了渭水,再回来时已是日上中天,若叫他白日宣淫,他还真干不出来。

  “你们两个随我来吧。”刘符想着既然是第一次见,又让她们等了自己一夜,便索性出手大方一些,带她们进了府库中,要她们自行挑选一样东西,选中什么都可带走。

  刘符也是多年未曾进过内库,一见之下,几乎被自己的富有吓了一跳。刘符心情大好,听到身后有人低声唤自己,便转身笑道:“选好了?”

  萧氏两手抱着一只紫铜脚炉,稍微向上提了提,仰脸看着刘符,“臣妾选好了。”

  刘符见她拿的辛苦,便伸手接过,发现这脚炉其实轻得很,他一根小指就能勾的起来,不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疑惑她怎么会这么弱不禁风,萧氏红着脸微微低下了头,片刻后又抬眼偷瞄刘符。刘符拿着脚炉端详了一阵,忽然眼神一亮,“你再选些别的,丞相畏寒,用这个正好。”

  萧氏显然没有料到,脸色僵硬了一下,但瞬间恢复如常,又转身寻了一圈,过不多时,寻得一副通体雪白的狐皮暖耳,回到刘符身前,也不说话,只盈盈地看着他。刘符打量了一阵,满意地点点头,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又伸手接过,“你再选些别的。”

  “王上……”萧氏眼神里忍不住带上了一抹怨尤,刘符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脸上一红,一手提着脚炉暖耳,一手揽过她,往内库深处走了走,保证道:“爱妃尽管挑,我这次可真不横刀夺爱了。”

  萧氏半信半疑地看了刘符一眼,刘符见状,为了避嫌,干脆把两只手都背到身后,抬抬下巴,示意她去,萧氏这才又去挑选。刘符转身,见杨氏从进来便一动不动,以为她是害羞,于是安慰道:“不必拘束,你随她同去便可。”不料杨氏却低声道:“臣妾全凭王上做主。王上选什么,臣妾都是喜欢的。”

  刘符瞬间觉得这个人比萧氏厉害一些,回头去看萧氏,此时正好在柜子后面,看不见神色。

  最后,两个人一人头上插着一只簪子,便跟在刘符身后出了内库,反倒是刚到赵国的王晟莫名其妙地得的多一些。

  “外臣王晟,代我王问赵王安。”王晟见赵王无需跪拜,只一揖算作行礼,“晟奉我王令,亲督麦、粟各二十车,另有护卫军士千人,在太原城郊十里等候。”

  赵王看着四十余岁光景,留着络腮的胡子,身形长大,甚是魁梧,听闻此言,拉长声音“噢”了一声,笑道:“今年北方大寒,寡人向江北三国求粮,只有雍王应允,又劳雍相亲自来送,真是给寡人好大的面子!人都道雍王反复,行事颇类蛮夷、有胡风,寡人看这胡风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那些——”

  王晟心中暗自惊诧,一时揣摩不透赵王的意思,按说听他话中之意,分明是要与雍国撕破脸,但赵国新承雍国借粮之恩,此时反目,也不知“反复”二字要落到谁头上。何况赵国缺粮,若是用兵,粮草难以为继,这时翻脸于他们全无好处,故而赵王就是与雍国有天大的仇,这时也该忍下来,遑论两家本无多大的仇怨。王晟心中百转千回,却想不出赵王此时这样说究竟是作何打算。

  不过赵王还未说完,王晟便听得左手边响起一阵咳嗦,循声望去,见一须发尽白的老人,委顿地坐在正首,拍着身旁的凭几边咳边说:“我王慎言!”王晟打量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见他双眼浑浊,便不以为意。

  赵王顿住,随即自知失言似的,摆了摆手,忙道:“寡人知道了!许右相,你快轻点咳吧!”又对王晟说:“寡人方才只是随口感叹一句,并无他意,雍相莫要多心。”

  王晟心里暗暗有了计较,开口试探道:“关东诸国,一向对我王多有误解。譬如赵魏交战,魏国求救于我王,我王当即发兵,提步骑十万,前往救援——”

  赵王一拍桌案,大声打断道:“雍相不提这个也就罢了,一提寡人就来气!我两国交战,关你雍国何事?非要硬插一脚进来,坏了寡人的好事。我们出兵出人,看着倒像是鹬蚌相争,最后反而叫你们渔翁得利了!”

  “王上!”老人又咳起来。

  “大王何必动怒,且听晟一言。”王晟笑道:“人或有道我王反复,欲救魏却灭其国,殊不知魏王与我结好在前,背约在后,昔日魏王为解吴城之围,与我约定,若我雍国发兵相救,便割吴城三郡于我。却不料我王发兵至于吴城下,满城魏军竟作壁上观,坐望雍军与赵苦战——大王想必已听说了。后魏国更与我背约断盟,绝口不提三郡之事。不知大王与我王易地而处,又当如何?”

  赵王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缓和了脸色,嘿嘿笑了两声,“这么一说,你们雍国反倒像是受害的那个了?”

  王晟还未开口,便听一个声音忽地插进来道:“上次雍国趁我们打的疲惫不堪的时候偷袭,算不得胜了,来日当堂堂正正地一较高下,不教你们领会一下我大赵的厉害,你们还以为我王兄像何武一样好欺负呢!”

  “石猛!你要和谁一较高下呢?”赵王怒目圆睁,将方才出声这人喝得缩回了脖子,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赵王瞪他一眼,他哼了一声,便不出声了。赵王拿两指敲敲桌子,随即转向王晟道:“此乃寡人之弟,雍相见笑了,今日谁也不许再言兵事——违令者斩。”

  “久闻石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员虎将。”王晟笑赞。

  半数赵臣闻言都不忍直视地低下了头,石猛本人却浑然不觉,反而面色稍豫。

  “在下有一疑惑,本不该问,只是实在好奇,若有唐突,万望雍相莫要怪罪在下。”坐在右首一直未曾言语的年轻人忽然转向王晟,王晟方才已暗自注意他很久,这时听他发问,便道:“左相但问无妨。”

  “闻君一路都在分发雍国的干馍给灾民,雍相为何如此心急,三五日便能到太原,到时候再分发这么多车的粟、麦不也不迟么?如今粮食已到太原,本应官府组织饥民,见雍相热心此事,欲邀君同往,不知尊意如何?”

  王晟两手拢在身前,闻言左手下意识地搓了搓右手小指,不假思索道:“晟押运灾粮,一路上饥民相携随行,若不给些粮食,则饥民尾随不去,恐生事端。这些饥民大多都是流民,难以为炊,晟只得将军士们的口粮分与他们。至于分发粮食,此乃贵国内政,晟乃外臣,实不敢越俎代庖。”

  那人也不追问,行了一礼便转回身去了。赵王见他们说完,便站起身来,“雍相一路劳顿,且在馆驿小住两日,待忙过这两天,寡人亲自为雍相设宴送行。”

  “多谢赵王。”

  王晟躬身一揖,随即便有人前来引路,王晟跟在那人身后,临行前回头深深地看了方才出言相诘的左相一眼,趁他还未发觉,先收回了视线,将两手拢进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