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饭时,特意聘请的阿姨上门。

  是个五十多岁雍容富态的老女人,寻常人类,既不是修者也不是妖。

  霍曦和在彦波提供的众多名单里选中她,只因这人身上独有的温润的气质,圆脸以及不被岁月磨灭的大眼睛,笑起来的酒窝,和稍微凸显的肉肚子,都像极了寻常人家的母亲。

  所以霍曦和一眼便选中了他,他想沈绛河需要这样一位类似母亲的存在。

  不出所料的,沈绛河很喜欢她,两人一对视就会挤出甜甜的笑。

  一直到晚饭结束,沈绛河的笑就没下来过。难得的有兴致窝在沙发上看看不怎么下饭的狗血家庭伦理剧。

  霍曦和端着一杯牛奶过来时,沈绛河正望着电视傻笑魂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怀里抱着一个五瓣花抱枕,他将杯子递过去,挨着他坐下。

  “谢谢,霍先生。”沈绛河接过杯子先是道谢,才开始喝。

  霍曦和轻“嗯”一声表示回应,拿过遥控器开始切程序:“这不好看,看点别的。”

  点播台,属实没啥看头,无非看个新闻联播,看那些家庭伦理剧,还不如看法制频道精彩。

  霍曦和捣鼓半天,搜了个动画电影,画面温馨,音乐催眠,色彩缤纷。

  沈绛河的牛奶也已经见底,注意到动画人物和颜色搭配后瞬间来了兴致,可看到后面,剧情拉跨属实败兴。

  霍曦和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糖撕了包装递给沈绛河。

  喂了几次,沈绛河已经适应了霍曦和这种投喂方式,自然的叼走糖,含在口中。

  “觉得傅红琳怎么样?”霍曦和问起阿姨的事。

  沈绛河含着糖,有些含糊不清道:“挺好的,很温柔,做饭很好吃,笑起来也好看。”

  他凭心而论,几乎列举了她的所有优点。

  霍曦和:“那就确定是她了,以后你的生活都会由她负责,愿不愿意?”

  沈绛河点点头,沉默一会儿道:“那傅姨还要负责打扫卫生吗?”

  霍曦和笑了笑:“不用,打扫卫生会另外安排,她主要负责做饭和一些琐碎的小事。”

  沈绛河:“嗯~”

  在沈绛河看来傅红琳年纪已经不小了,即使身体再好,打扫别墅也是件吃力的事。

  话题结束,沈绛河就转头继续看电视,霍曦和时而看看腕表,时而看向沈绛河。

  看时间已经差不多,“糖”的效果也该发挥了,霍曦和凑过去提醒沈绛河:“很晚了,该睡了,明天你有课,虽然是下午的但还是该早睡早起。”

  吃了这“糖”效果一来沈绛河就会嗜睡,好在中午不用吃,而且他并没有午睡的习惯,霍曦和就将他的上课时间协调到了下午一点半至五点半。

  “知道了,霍先生。”沈绛河闻声便放开了怀里抱枕,起身绕过霍曦和就走。

  走到一半,他突然折返,一下子扑到霍曦和身上揽住他的脖子,羞涩道:“霍先生晚安。”

  说完,不等霍曦和反应,起身就跑,徒留一个耳朵发红的背影。

  看着那慌乱羞涩的背影,霍曦和才渐渐回神,他抬手摸了摸了沈绛河唇瓣误碰的耳廓,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夹着几分糖的甜蜜。

  难怪他的小爱人一直心不在焉的,原来是计划这一下啊。

  正如霍曦和所料,沈绛河从霍曦和坐在他旁边开始就一直盘算,他没追过人,但是他又想表达一下溢满心口的喜欢,于是他想到拥抱。

  他鼓足勇气,抱住霍曦和,小心翼翼却又放肆无比的宣泄那一点点再也藏不住的欢喜。

  晚安。

  愿我能出现在你梦里,愿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虽然到了新环境,沈绛河还是睡的很好,隔天一早就醒了,出卧房门时也刚好碰上锻炼回来的霍曦和。

  霍曦和虽然气息已平,但脸上挂着薄红与汗珠,迎面走来时,沈绛河嗅到一丝陈露的潮湿,有些刺鼻的凉。

  “早,霍先生。”沈绛河与霍曦和短暂对视一眼便移开视线,他不敢去看霍曦和。

  无他,这样的霍曦和,太过诱人,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身上的肌肉暴露无遗……

  霍曦和撇了眼他耳尖的一抹的红,不动声色的移开眼,敛去神色,“早,我先去冲澡,待会儿餐桌见。”

  “好,一会见。”沈绛河偷偷撇了眼与之擦肩而过的人,目光落在那青筋微凸的手臂上,瞳孔颤了颤,藏起发热的脸,迅速下楼。

  傅红琳还没做好饭,沈绛河先给自己倒温开水,水喝的差不多时霍曦和已经下来。

  换了干练的西装,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穿了帝国领衬衫,衣领两角戴着两枚黑曜石,中间一枚银针将其穿插。

  比起基础标准领,帝国领加领针更具设计感,凸显精致与奢华的同时整体造型更有立体感与层次感。

  沈绛河悄摸摸将画面记住,给霍曦和倒了温水推过去。

  “少,少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早上,喝温水,润滑食道。”

  他鼓足了勇气,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霍曦和的表情。

  沈绛河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多管闲事,但他还是忍不住阻止傅红琳给霍曦和冲咖啡,正如他所说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好,他不想霍曦和不好。

  “好,听你的。”霍曦和自然地拿过杯子,搁在唇边,隐藏嘴角的笑意。

  每个人都享受爱人的关心,霍曦和也一样。

  吃过早饭,霍曦和临走前,喂给沈绛河一颗糖,并嘱咐傅红琳不管沈绛河睡在哪里都不要叫醒他,给他盖上毯子就好。

  纵使霍曦和真的很想要个离别拥抱,可偏偏沈绛河叼了糖就溜花园里了。

  沈绛河捧着课本,揣着惊喜来到花园。

  入目场景让他惊喜到了极点。

  这个花园,布满月季,红色,淡黄,粉色,白色还有混色的,组成花丛,高的花木,以及最惹人注意的花棚,棚下摆着一张藤编摇椅,摇椅上摆着一个毯子和一个毛绒绒的云朵枕头。

  月季和玫瑰,两种都是用来赠予爱人的花,可偏偏玫瑰更胜一筹,它们形似,都长着刺。

  沈绛河想,月季比不过玫瑰,或许是月季更为泛滥,因为全年都是花期,人们总能无时无刻的欣赏到盛开的月季,而玫瑰不同。

  每一种花,都在诉说一段感情,玫瑰的爱更热烈动情,月季则更加羞涩纯洁。

  月季更趋于沈绛河的性格,所以沈绛河喜欢这个以月季为主题的花园。

  他揣着欣喜,踩着晨光,一步步走进那里,落座与那张独属于他的摇椅。

  他躺在摇椅上,数着头顶能看到的花朵,口中的糖因为掺了花朵的清香,而变得格外美味。

  他此时迫切的想要知道,霍曦和明不明白花朵的语言。

  可他最终还是压下念头,翻开课本,他想等自己有勇气时询问霍曦和,如同昨晚喜欢泛滥,忍不住的拥抱。

  不出二十分钟,沈绛河便睡着了,书随意扣在怀里,偶尔的一阵风吹落的花瓣落了他一身。

  远远看去,他与成片的月季像极了一副油画。

  傅红琳来送点心时看到就是这一幕,她没急着过去给沈绛河盖毯子,而是离的不近不远的把这画面拍了下来,发给了霍曦和。

  这是雇主要求的,说是让她定期反馈小雇主的情况,照片或是视频都可以。

  午饭过后,稍稍待了一会儿,家教老师便来了。

  因为沈绛河预习和复习的功劳,课程很顺利,提前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孙岚岚收拾完东西后开始跟沈绛河闲聊。

  “明天再上一天课,后天就要进行阶段检测了,考得好有奖励。”孙岚岚所做,是考前鼓励,“当然钱是霍先生出,但是您需要买什么,我会跟霍先生保密。”

  惯着少年人的特性,孙岚岚说的极具诱惑。

  若是平常沈绛河或许会不收这诱惑,可今日揣着事的沈绛河,自然跳入了这诱惑。

  “好!”他眼神亮晶晶的,嘴角翘起。

  他正愁没礼物送给霍曦和,现在机会来了。

  他早间在花棚下浅睡时做了个梦,醒时也记忆犹新,他需要一些画具,颜料来记录下来。

  这几日霍曦和都会很忙,等他回来时,沈绛河已经吃过晚饭,正窝在沙发里裹着毯子看书。

  “霍先生!”听见动静的沈绛河,麻溜起身,放下书本凑了上去,接过他臂弯的外套,“您吃过晚饭了吗?”

  家里留灯,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问候,是从前霍曦和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今身处这温暖中,内心早已软的一塌糊涂,他抬手揉了揉沈绛河的头,眉眼温柔:“吃过了,这么晚了怎么不先睡了?”

  沈绛河垂下了头,脸悄悄红了,“今晚还,还没吃到霍先生,给的糖。”

  今晚还没见到霍先生。

  “哦?”霍曦和发出质疑一声,迈步往屋里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失落:“只是想吃糖啊……”

  这可怜兮兮的语气,惹得沈绛河抬头看去,他满脸的难以置信,盯着那高大的背影。

  霍曦和接收到后背的视线后,步子迈大,加快了速度,他仗着沈绛河看不见,唇角勾着放肆的笑。

  “不,不是!”沈绛河慌了神,以为自己的回答惹了霍曦和不快,伸手抓住他的袖口。

  霍曦和停下脚步,却不回头看他,声音故作低沉:“不是什么?”

  沈绛河:“不是,不是要糖!是……是想看见,霍,霍先生……”他声音越发的小,说到最后几乎不见声,羞红布满整个脸颊。

  沈绛河眼角挂着湿润,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直觉得心脏好似被人攥住,鼻子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发酸,总之眼泪就快要失控了。

  他是不是会错霍先生的意了,或者说,他根本不配对霍先生产生喜欢,看吧,他就连寻常人对喜欢之人的玩笑都开不好。

  本羞红的脸,渐渐惨白,沈绛河松开了攥住霍曦和衣袖的手,泪水失控一般滑落,滴落在鞋面上地板上,晕湿一片。

  “宝宝?”袖子上的重量消失,引得霍曦和侧目。

  这一看,看到他心头打颤,他捧起沈绛河的脸,拇指轻轻拭去他眼泪:“不哭,不哭,只是开个玩笑,以后再也不会了,不哭好吗?”

  这几日沈绛河的改变,让霍曦和忽略了他原本的胆小怯懦。

  原本的揪心感在听到霍曦和的话后消失不见,可眼泪依旧止不住,他抬眸看向霍曦和,小心翼翼的打量。

  “真的?只,只是开玩笑?”

  霍曦和:“真的。”他耐心的继续为沈绛河抹眼泪,柳玉庭说了,心理疾病严重的人,往往会伴随泪失禁。

  等沈绛河眼泪收住,霍曦和从他臂弯里拿过外套,“先乖乖回去看会书,喝点牛奶,我去换身衣服拿了糖再下来。”

  沈绛河点点头,放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