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原地的几个少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疑惑地开口:“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四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脸上读出了“不解”两个字。

  陈知桥摸摸自己的脖颈, 刚才这里凉飕飕的, 像是被冰块敷过,被景澄拍过肩膀之后,那股彻骨的寒意顿消, 真是邪门了!

  再联想刚才那人临走前半是警告的话, 陈知桥不禁打了个寒颤, 难道刚才有鬼贴在我身后?

  “我们还玩吗?”女孩儿犹豫道, 她先前一直以为笔仙也是一种仙,可听刚才那个人的意思,请笔仙其实是孤魂野鬼附身, 这个解释令她的心开始惴惴不安了。

  “还玩什么玩?”陈知桥瞪了胖男生一眼,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人说“差一点就被附体”, 可见刚才并没有人被附体, 而是这胖子在装神弄鬼驴他们, 不过他却没冲对方发火,只冷哼道,“都赶紧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

  其他人见他脸色难看,以为他是因为刚才那人让他丢面子而生气,谁都不想触他的霉头, 只好老老实实地听从他的安排。

  ……

  景澄正牵着刚才逮住的阿飘走在回寺庙的路上。

  被景澄带走的“阿飘”露出真面目, 原来是个半大的少年。

  身材单薄,模样清秀, 看着有点呆呆的。

  这个形象令景澄想起了自己的同班同学陈知易。

  据“阿飘”自己所述,如果他没死,今年应该20岁了。

  至于自己是谁,是怎么死的,他已经不记得了——这是亡魂的正常状况。

  等他执念全消,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后,就可以魂归天地,等着投胎了……但是被景澄无意间捉到的阿飘是个有想法的,“他”死后的这几年里拜了个山头老大,在古城景区这一片作威作福惯了,不想解除执念去轮回投胎。

  难怪古城这几年会有入夜不开张的规定,这些小鬼们“功不可没”。

  “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放了我,等我老大找过来,你就是他的手下亡魂!”阿飘色厉内荏地瞪着景澄道。

  景澄:“……你说这话时如果不发抖,效果应该会更好一点。”

  说着,景澄弹了弹手指,将束缚在阿飘脖子上的“绳索”拉紧了一些。

  “……”阿飘在半空中瞪眼扯脖子挣扎,“我老大是这一片的头头,手下的兵成百上千,你要是不怕死,尽管跟他对峙!”

  “你老大是谁?”

  景澄原本心不在焉地听着,闻言眼皮一跳,成百上千的鬼……这里总不会藏着一只鬼王吧?

  乱世都未必能孕育出一只鬼王,何况是和平年代。

  这只小鬼头怕不是在吹牛皮?

  阿飘似乎认为自己有所依仗,挺挺胸脯,得意洋洋道:“我们老大可是厉鬼!你这种小道士来十个他灭十个!”

  景澄:“……”

  自古以来,他就没听说过哪只鬼能打得过天师的。正常的鬼怪,听了“天师”的名号,哪一个不是闻风丧胆,跪求保命的?毕竟天师的职业之一就是“除鬼”,二者的关系好比猫和老鼠,狼和羊——天然的不对等。

  见这只小鬼嘚瑟地仿佛鼻孔都能朝天,景澄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打了个响指,低声念咒,食指的指尖“噗”地窜出一朵火苗。

  那是所有妖魔鬼怪的克星——

  三昧真火。

  阿飘:“……”

  他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能变出火苗来,但他却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清楚,眼前的人不是道观里的那些装腔作势的普通道士,是真的能随手消灭他的家伙!

  尤其是他指尖的火苗。

  那是什么火!为什么会让他产生深入骨髓的恐惧?!

  阿飘浑身颤抖地盯着那朵小火苗,如果他现在还是人,恐怕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景澄之所以没有直接消灭这只小鬼,是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感受不到戾气,也就是说这只小鬼从未害过人,说大话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自认为是一位有原则的天师,不害人的鬼他不收,害人的鬼,直接一个雷劈下去。

  眼前的小鬼头还不算无药可救……景澄决定先放他一马,于是他收回手。

  阿飘松了口气,可没等他这股气吐出来,心头又一紧。

  因为景澄发话了:“你要知道,让你灰飞烟灭对我来说很简单。你最好安分守己地呆在我身边,消除执念,早点去投胎,总徘徊人间,最后的下场只有魂飞魄散这一条路!”

  阿飘:“……”

  这绝对是威胁!

  景澄看着远远朝他跑过来的秦炎和傅乐,瞥了身旁的阿飘一眼:“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阿飘憋屈地点点头,不能吓着人嘛,他又不是坏鬼,当然知道怎么做。

  景澄嘴角微勾,果然要对付不听话的,还是得需要武力震慑。

  秦炎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见景澄脸上由带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他抿了抿嘴唇道:“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在找你。”

  景澄一顿,思考片刻,他斟酌着语句道:“捡到了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什么东西?”傅乐也凑过来,对着景澄身后一阵张望。

  景澄拦住他,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轻咳一声,实话实说道:“是你们看不见的东西。”

  秦炎:“……”

  傅乐:“……”

  他们看不见的,那可不就是鬼吗?!

  见两人一脸悚然,景澄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要给你们开阴眼看看吗?”

  秦炎:“……”

  傅乐:“……”

  阿飘满脸怨气地在景澄身后飘来飘去,碎碎念道:“什么叫做‘东西’?我才不是东西……”

  被景澄警告似的瞪了一眼,顿时不敢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傅乐时不时搓搓胳膊,压下自己不由自主冒出来的汗毛,心想道士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捡的东西都不同凡响。

  捡一只鬼回来,还要给我们看看……这像话吗?

  小心地瞥了身旁人一眼,居然喜欢这样的人,他炎哥也是真牛批!

  景澄回到寺庙后,包括赵导在内的节目组众人并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在他们眼里景道长神出鬼没不是一次两次了,问了也是白问,一个不好兴许又是惊爆网络的大新闻,节目组已经够水深火热了,不需要再添大新闻了。

  景澄偏头看向秦炎,这就是你说的“都在找我”?

  秦炎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心说大家都怕你这个麻烦找事儿,当然只有我才会真正担心你。

  不过这种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景澄见他神色有异,心里一动,正想问他时却被另一伙人吸引了注意力。

  陈先生带着几个保镖正准备离开寺庙。

  大概是寺庙里的和尚给他念了经的缘故,对方脸上的表情舒缓了许多,与来之前的郁色截然不同。

  景澄扫了一眼,发现即便是上了香,拜了佛,念了经,陈先生印堂上的黑气依然没有减少。

  这人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这么倒霉啊?

  就在陈先生踏出供堂时,供堂上方的牌匾钉子忽然松动,“咔——”一声,沉重的牌匾直挺挺地朝着陈先生的头顶处砸下来。

  寺庙供堂的牌匾是富豪捐赠的,用的是最坚硬的材料,真金白银所制。

  纯金属打造的牌匾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这要是砸下来不死也要半残!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没一个人动弹。

  就连陈先生本人都傻眼了,停下了脚步。

  人类总是在越是危险紧急的时刻,越是容易紧张犯错。

  “天啊——!”

  “愣在那儿干什么呢?快跑啊!”

  “小心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去,推开了陈先生。

  “哐当——”

  巨大的金属牌匾轰然坠落在地,掀起一地的灰尘。

  陈先生“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浑身的肥肉都被颠地颤了颤,抬眼看见挡在身前的人影,紧张的一口气儿没上来,登时翻了个白眼,厥了过去。

  景澄:“……”

  不是,都没砸到你头上,你晕什么?

  碰瓷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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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小剧场:

  景天师:我们天师之于鬼好比猫之于老鼠,狼之于羊。

  某现代鬼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

  景天师:……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