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世子夫人想和离>第67章 打翻醋坛

  夜色微凉, 雨后团云散了个干净,依稀可以看见几颗星子在天上。

  江逾明出来时,刚巧看到姜辞坐在榻上捂耳朵, 他走过去问她:“做什么?”

  “……再感受一下。”

  方才说不行的是她,现在又在撩拨的人也是她, 江逾明抬手敲了她的脑门。

  姜辞顺势倒在榻上, 恶人先告状:“啊, 你好凶。”

  江逾明帮她把褥子盖到肚子上,淡淡语:“哪里凶?”

  姜辞躺在榻上看他:“亲人很凶, 也不怎么说话。”

  从酒楼出来,江逾明就有点闷闷的, 也不是不说话, 就是有些冷,暗戳戳的凶, 比如方才咬了她一口。

  吹了灯,江逾明躺下来。

  姜辞转过去看他:“你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是吗?”姜辞拉了个尾音, “那是谁从用过晚膳之后就不说话了?”

  江逾明把人揽了过来, 也问:“是谁?”

  姜辞:“是谁心里暗戳戳地想问在陈记帮忙结账的人?”

  江逾明跟着问:“嗯,是谁?”

  姜辞扯着声音:“那我也不知道……”

  江逾明轻声叹着, 闭了闭眼睛:“是我。”

  姜辞露出得逞的笑:“这么想问啊……”

  江逾明捏了捏她的耳垂,觉得她又调皮了。

  姜辞哼哼的:“只是先前在荆州认识的朋友了……如今他到奉京来做生意,应该恰巧算是陈记的半个东家。”

  “既是朋友, 那店小二为何说你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啧,记得好清楚。

  姜辞皱着脸解释:“因为……因为我不喜欢欠人情, 所以不管是谁帮忙付账, 我都不乐意。”

  “是吗。”

  “当然, 我持身很正的, 不会三心二意。”

  越把话说得死,越是心里有鬼,江逾明把玩着姜辞的长发:“你先前说,岳父想让你在荆州寻个清白人家,还算满意的如意郎君嫁了……那人是不是他?”

  姜辞还不知他的想象力竟这么丰富,连忙道:“才不是!我可没有答应。当初你来退还了信物,我便没想嫁给别人了,我当时还想着,若是回不了奉京,我就给你守活寡……而且那人大了我八岁,我见面管他叫叔叔都行。”

  “嗯,大了八岁。”

  “什么嘛……”

  “嗯,没什么。”

  姜辞知道这人是醋了,但却没说,自己留在心里细品,越品越忍不住嘴角上扬,但只笑了没一会儿,就被自己的头发弄得痒了,心里酸酸的人惹不得,姜辞磨磨蹭蹭地从江逾明怀里出去,不想江逾明却不给。逮着人揉搓了一顿,还在她后颈上留了个牙印。

  姜辞被他咬得热了,不服气:“你今日咬了我两回。”

  “你也可以咬我。”江逾明满不在乎。

  这个位置姜辞不好咬他,只能像方才那样,隔着中衣揉了揉他的腹肌。

  江逾明叹了一声,把人翻过去,在她耳边道:“你知道你不行吗?”

  “知道。”就是知道才这么胡作非为。

  江逾明眼底都是无奈,在后颈咬过的位置亲了一下,说她:“该睡了。”

  这夜,琇莹院是睡得香了,芳菲院却是一夜没能睡着。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家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就跟江涟提亲了呢?!”江娴气得坐不住,“我和方润贤前两日还去游了湖,分明就是相谈甚欢!”

  林氏也是头疼了一夜,到现在还记得昨日下午在正厅听到的话——那方夫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张利嘴,巧舌如簧——

  “今日上门,还是因着先前相看之事,我和老爷都觉得,贵府的三姑娘到底还是年岁太小,听说今年过了生辰,才一十有三……犬子今年都要二十了,再等下去,怕是就有些迟了……”

  方夫人说完这句,立马又道:“能和侯府结亲,是我们方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和老爷日夜都盼着能和侯府修得秦晋之好,若是贵府,有年纪合适的姑娘,我们一定八抬大轿娶进门。”

  方夫人两句话,说得在情在理,却也是明着在说想娶江涟了——修远侯府三个女儿,大姑娘江素卿已经定亲,许的还是萧国公府;前头方夫人又说江娴年纪尚小,三个去掉两个,方家中意的媳妇除了江涟,还能是谁?

  林氏当场就急了:“若是贵公子不满意小女年岁,当初相看时怎的不提?妾身听闻这几日方公子几乎日日与小女结伴出游,如今贵府这么一反悔,小女的名声不是全毁了吗?”

  方夫人听完林氏的话,心想这个林氏还真不是好糊弄的主,和这样精明的人做了亲家母,往后还能有安生日子吗?果然是庶女侧室出身,在大事面前,稳不住架子。

  她淡淡地看了林氏一眼,温声道歉:“此事是方家不对,为表歉意,犬子特意给三小姐备了份薄礼。”

  方夫人让人把带来的几个箱子全都打开了:“这几日同游,犬子知道三姑娘喜欢糖人、风车,所以特意命人搜罗了些稀罕玩意,林姨娘待会儿可以带给三姑娘看看。”

  这话一出,你说她失礼吧?她带的全是你女儿喜欢的东西,你若说她不失礼吧?她带的又全是些玩具,看着投其所好,可有心人一听,便知方夫人的意思是:方润贤只把江娴当妹妹——这几日同她出游,看的玩的都是孩童乐趣,儿女情长撇得一干二净,正是对了林氏问的名声。

  林氏长这么大,还从未遇到过说话这般绵里带针的人。

  江娴只觉得无处说理,怎的她就突然成了方润贤的妹妹了?!

  “爹是怎么说的?”

  林氏按着额角:“侯爷没立马答应,推辞说要和江涟商量……”

  江娴捏着帕子的手一下就紧了:“商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怕江涟现在已经躲在被窝里偷着乐了!怎可能放过?”

  林氏捏着桌角的手指泛了白。

  昨日方夫人一走,她便拉住侯爷的手问,这婚事要怎么算,却不想还没碰到侯爷,就被对方避开了。江进亦沉声道:“既然方家不愿娶江娴,硬是把人嫁过去,往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

  林氏一愣:“……那,那就这么算了?”

  江进亦宽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江娴的婚事,本侯会上心的,而且方夫人说的在理,江娴确实年岁尚小,这时候谈婚事,确实早了些。”

  林氏心乱如麻,又问:“那江涟呢?”

  “江涟确实到了该成婚的年纪,这事我会和张姨娘商量……江娴那边,你回去好好劝劝她,奉京的好儿郎还有的是,不急在一时。”

  这便是想让她在等两年了。

  可如今她已议过一次亲,和男子出游的事也做过了,这时候人家不娶她,改娶她的姐姐,再等两年,奉京的闲话指不定都传成啥样了!

  “娘,这事定是江涟在从中作梗,不然好端端的,方润贤怎会突然点名道姓地要娶她!”江娴气得牙根痒痒的,“当初您说这娘俩是蛇蝎心肠的狐媚子,我还不信,这回倒是亲眼见上了!娘,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得回家一趟。”林氏垂着眸,心里全是主意。

  上回大哥的生辰宴,顾晴专程过问了江娴的婚事,而且她还与方夫人有过一面之缘,顾晴一定有办法!

  想到这,林氏稍稍安了心,连忙给淮安伯府递帖子,却不知如今的顾晴,已是自顾不暇。

  清早,淮安伯府的小厮刚把府门打开,一眼就看到两个格格不入的破衫乡下人睡在门前,他刚想出言赶人,谁知那俩老夫妇动作比他更快,一听到门响,瞬间就醒了,像是饿狠的厉鬼一般,扒到门上就问:“顾晴是不是住在这里?”

  小厮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推了他们一把,竟是没推动,最后气急败坏道:“我家夫人的名讳也是你们能叫的?哪来的乡巴佬,赶紧走,赶紧走!不然待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谁是乡巴佬?你说话放尊重些,我是她亲爹!”男人哑声道。

  小厮笑了:“放什么狗屁呢?我家夫人乃是镇北将军顾策的嫡长女,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乱攀关系!饿疯了,也得睁大狗眼看看清楚,这可是淮安伯府!”

  男人咽了咽口水,当初听到淮安伯府时,他只是空听到这名讳,昨夜亲眼见到这恢弘府邸时,他才知女儿如今过得是有多好,既然如此,他怎可能这么轻易地走?

  “我真是顾晴的亲爹!当年我家穷,养不起孩子,就把晴儿放在顾将军家门口了,那时顾夫人刚刚小产,顾将军见这孩子被遗弃,哪受得了,便抱回去收养了,她脚踝上有三颗痣,真是我女儿!”

  小厮听这老汉说得是鼻子是眼的,还真有几分信,可那又如何?茶楼里说书的也是鼻子是眼的,而且若夫人真是他们亲生女,刚嫁过来那会儿,便该找上门,哪会等到今日?

  小厮瞅着这两人大胆,怕不是癞皮狗,准备找张管家过来处置,不想说曹操,曹操到,他一转身,张管家便来了,身侧还赫然站着老爷!

  小厮吓得眼皮子乱跳,忙把这两人赶到一旁。

  “伯爷,去高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今日我便不回来了。”

  “是。”

  这两人一看便身份不凡,男人忙想把这小厮拉开,上去要个说法,可那小厮似也知道这番拦不住,等着他的就是掉脑袋,只得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把人拦住。

  一时间,墙角处两个人争斗不休。

  眼看着人就要走,缠斗之中,被人遗忘的女人忽然挣开小厮的手,直扑到林鸿鸣腿边,嘴里大喊着:“我要女儿!我要女儿!还我女儿!”

  林鸿鸣吓了一跳,抬脚把人踹开,低声喝:“哪来的下贱东西?”

  小厮瞬间跪下:“伯爷饶命。”

  张管家也是连忙表态:“哪来的疯妇!”

  女人被踢到了一旁,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嘟囔嚷着:“女儿,我要女儿,还我女儿,晴儿,我的晴儿——”

  “晴儿”一出,林鸿鸣瞬间皱了眉:“这俩是什么人?”

  小厮冷汗涔涔地下,头埋得极低:“回伯爷,就是两个刁民。他们昨夜睡在府门这,小的要赶他们,他们抵死不从,还妄言夫人是他们的女儿。”

  林鸿鸣面露不耐,咒骂道:“疯言疯语。”

  男人大概猜出了他是谁,立刻大声嚷:“顾晴真是我的女儿!我女儿右脚踝上有三颗黑痣!眼睛很大,今年三十有六了!”

  一连串的话直直戳向林鸿鸣脑门,顾晴右脚踝上有没有痣,他还能不知道?可这等私密,若不是亲生父母,一个不知打哪来的野男人,又怎会知道?

  这般想着,林鸿鸣垂眸瞧了那个疯女人一眼,凌乱的长发里露出半张脸,那双圆眼,倒还真与顾晴有几分相似……

  林鸿鸣心中大骇,叫人撤了马车,把二人带回府里,又把顾晴叫来。

  顾晴刚用过早膳,听说林鸿鸣叫她,连忙又梳妆打扮了一番,这几日,她几乎是憔悴了十岁——

  前两日,婉仪突然被大理寺的人请了去,前来拿人的那什么路大人,嘴严得很,只说是请婉仪去说两句话,不想这一请,人是一夜没回来。若不是次日晌午,淮安伯亲自求到陈家那,陈子酬亲自到大理寺疏通,婉仪到现下,怕是还回不来。

  因着此事,林婉仪吓得不轻,大病一场,一连几日都是上吐下泻,如今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了,现下还卧病在床起不来。顾晴只得衣不解带地照顾,不想林婉仪没什么起色不说,她自己也是憔悴损。

  一是惹了麻烦,二是红颜薄,这几日,林鸿鸣对着顾晴热情不起来,都是在小妾那睡的,所以今个儿林鸿鸣忽然说要见她,顾晴心里像是放飞了几只小燕。

  林鸿鸣坐在主位上,看到顾晴进来,下意识皱眉,就问:“夫人看看,可是认得这两人?”

  顾晴心里一“咯噔”,步子一慢,眼睛浅浅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人:“不……不认得。”

  “不认得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林鸿鸣徐徐说,“他们可说是夫人你的亲爹娘呢。”

  这话一出,顾晴面色骤然一黑,立马反驳:“怎可能,我爹是顾策,是镇北大将军,怎可能是这两个不知打哪来的乡野村民?”

  就在顾晴犹豫的那一瞬,林鸿鸣面色就不好了,毕竟是朝夕相处多年的夫妻,什么心思反应他还能不知?不是真的,便是心里有事瞒着他。

  林鸿鸣沉了声:“这两人有理有据,说当年把你遗弃在顾家门口非常后悔,所以历经波折找上门来,不求你奉养,只求见你一面。”

  顾晴强笑:“……老爷莫要说笑,我跟他们无亲无故,见我作甚?”

  听她这般说,男人急了:“晴儿,你可不能不认爹啊,你身上的胎记,当初那些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是爹糊涂了,你不原谅爹不打紧,爹今日就是来见见你,一会儿我们就走。”

  男人还好些,那女人一听这人是晴儿,连忙爬上来,要抓她的衣摆,把顾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躲开——

  顾晴心里乱成了一片,堪堪稳住心神,对林鸿鸣哄道:“老爷,我当真不认识他们,我从小就在顾家,是和青思一起长大的,我怎可能不是顾将军的女儿?”说着,她转头看这两人,高声道,“我与你们非亲非故,再敢胡乱攀咬,我们就官府见!来人,把他们赶出去!”

  见她是真不认,男人急了,跪着走了几步,大声道:“当时把晴儿放在顾府门前时,我还往她身上搁了半枚玉佩,另一半,尚在我手中!”

  这话一出,顾晴彻底慌了,看着他的神色,像是见了鬼,慌不择语地乱说:“哪有什么玉佩,没有玉佩!再敢胡说,直接拖出去杖毙!”

  “杀害生父母,晴儿你好狠的心!”男人看着她,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哭天抢地的一个劲儿说对不起顾晴,说当初不该,说着说着,还开始自扇巴掌。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跪在殿中大哭,旁边还跟着一个疯女人,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张管家看伯爷面色越来越差,出了主意:“夫人到底是不是顾家的女儿,不妨问问小江夫人……”

  对哦!顾晴在奉京还是有亲人的!

  顾晴心跳漏了一拍,转头僵硬地看着林鸿鸣:“老爷不会是不信我吧……”

  林鸿鸣温言道:“不是为夫不信你,这些陈年旧事,恐怕夫人也不知……这样,我们把小侄女儿请过来问一问,姜辞她,一定会为你证明的吧?”

  一句话,让顾晴呼吸都停了,她顶着林鸿鸣毒蛇一般骇人的目光,后背沾湿了一层冷汗。

  张管家登门时,江逾明正在帮姜辞量尺寸。

  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寿宴,姜辞想做一身新褙子。

  “选什么颜色好?”姜辞站在镜前,看江逾明拿着木尺帮她量肩膀,她个头在女子中不算低了,不想这会儿规规矩矩站着,竟然才到江逾明下巴。

  “姜红太淡,芨红正好。”江逾明仔细选了个花色,不想一抬头,姜辞在看他。

  两人的目光浅浅地撞了一下,姜辞踮了踮脚,在镜中拿头顶碰他的鼻子:“你个子好高。”

  江逾明应了一声,绕到一边,帮她量臂长,忽然说了一句:“没有郑骞高。”

  当初江逾明去潮州,姜辞给他回信时,提过一句,说城西郑家的大公子比他高。

  竟然记了这么久,姜辞抿嘴笑起来,被江逾明量着的手不大规矩,顺势揪了揪他的上衣衣摆:“某人这两日踢翻了好多醋坛子。”

  江逾明装作听不到,却探指摸到她袖中,捏了一把她腕上的软肉,威胁道:“我今晚要咬这里。”

  “不许……”

  说是不许,手却勾着他的衣摆不放,江逾明难得笑了。

  两人还没闹起来,云霜进来了,一进门便说淮安伯府的张管家求见。

  姜辞微怔:“他来做什么?”

  云霜便把那事简单说了一下。

  姜辞回了四个字:“不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