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主角和作者HE了[无限流]【完结】>第115章 赶尸匠11

  姜荻匍匐在草垛里, 一手把白七角的冲天辫往下摁,一手遮住玲子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玲子幽幽道:“小场面, 犯不着真把我当小孩。按出生年龄算, 你要叫我一声姐。”

  “……嘁。”姜荻讪讪收回手。

  从城门口冲出来的人大半面黄肌瘦,埋首在温热的马尸残躯中像野兽一样啃噬。

  为首的三五个青壮男人则身骑骏马,穿马褂, 背猎弓, 姜荻匆匆扫了一眼,其中一人腰间还别了枪。

  他们纵马梭巡在饥民周边, 口若悬河骂着脏话:“刚刚那几个人呢?一眨眼的工夫就没影啦?艹他妈的,真他妈邪了门了!”

  姜荻心头一惊,这几个人在找他们?

  莫非这永昌县是哪位土皇帝军阀的地盘, 外人都不许进?所以他们一露面才会被人直接射杀马匹,好断他们的后路?

  他眉心拧成结, 思忖道, 倘若如此, 他们几个寻找死尸魂魄的路恐怕不会轻松。

  “姜荻,哎, 姜荻。”张胖子虚着气声唤他, “怎么说?一会儿杀出去?”

  姜荻捶他一记暴栗,闭着眼睛翻了圈白眼, 没好气道:“杀杀杀,你们神之齿一天到晚就知道喊打喊杀,动点脑子成不成?”

  “嘿!好端端的你怎么骂人呢?”张胖子鼓起腮帮子,好似一只蟾蜍。

  “你把他们当NPC, 当游戏副本的一串数据, 随你的便。但你有没有想过, 这些人身上有枪,在这年头肯定不是简单人物。不是军阀手下的大头兵,就是混帮会的。把这些人杀了,县城里他们背后的人怎么想?”

  姜荻捂住额头,有些心累,没想到有一天轮到他来跟别的玩家说这话。

  “我们是来找魂魄的,不是来开局当上通缉犯的,低调点儿吧大哥!”

  张胖子想想也是,没再多纠结,反而问姜荻拿主意。

  为今之计,唯有等,等那些人进城,他们再混进县城里去。

  姜荻刚想开口,不远处骑着马的几个男人就围了上来,为首配枪的大胡子放声大笑:“小兔崽子,别藏了!你旁边那头猪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

  姜荻瞥一眼张胖子,见他半蹲在荒草丛里像一座小山,肥硕的身躯露出小半截,藏头露尾的,一时十分无语,嘴角抽搐。

  张胖子涨红脸:“长得胖怎么啦?长得胖吃得香呐!”

  “罢了,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姜荻举起双手,缓缓站起身,“几位大哥,我们兄弟俩是来永昌县寻亲的。若是给你们添了麻烦,我这儿有几枚银元,给大哥们当买酒钱。”

  大胡子坐在马鞍上,从上往下打量姜荻,一头黄毛,小脸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看着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干咳几声,态度好了许多。

  “哦?寻亲啊?说说吧,寻的什么人?哪个县的?叫什么名字?”

  姜荻头皮一紧,心道,完蛋!

  该死,都怪白师公大晚上的把尸体偷了,才惹出这一连串的官司。他们忙着赶尸、找尸,哪还有心思去问尸体姓甚名谁?

  姜荻咬咬牙,含糊其辞道:“是我七姑奶奶二舅姥爷的几个侄孙子,他们是永顺县无头村人,年纪么,三十出头……”

  他硬着头皮瞎编,孰料,那大胡子听到“无头村”三个字就变了脸色,手往腰间的枪匣子上摸。

  姜荻也不是傻的,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冲张胖子等人大喊一声:“跑!”

  说时迟那时快,姜荻拔出夜鹰,抬手就是一串点射,拎起白七角扭身就跑。

  烧灼弹溅起粉色烟雾,倏然点着马匹脚下干枯的野草,瞬间燃起一大片火光。

  荒草地里枪声大作,马匹嘶鸣,马蹄嘚嘚。

  一旁的饥民看傻了眼,捧着马肉像木桩子一样愣在当场,又被来回冲撞的马匹踢倒,有几个当场没了呼吸。

  身后响起弓箭的飒飒声,姜荻眼神一凛,反身抬腕按动扳机,下一刹,烧灼弹就冲出枪膛,在半空跟箭羽撞上。

  细长的箭身登时燃烧成一束束流星,化为灰烬。

  眼见弓箭射不中人,大胡子骂一声“废物”,怒从心起,抽出砍刀夹紧马腹,带着人朝跑出去十余步的姜荻杀去。

  呼吸间,马蹄声已近在咫尺,姜荻几乎能听到砍刀自上而下劈来的破风声,后颈的汗毛一根根倒竖。

  生死关头,姜荻拽住两个小的,矮下身,闭上眼睛就往马腹下滚。

  大胡子哈哈大笑,拽紧缰绳,让马儿抬起前蹄,想把他们三个一并踩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叫他惊骇失色。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姿曼妙衣不蔽体的白发少女兀地出现,纤细的双手力大无穷,生生握住两只马蹄,将一整匹马抬起,让姜荻一行人借机滚到另一头。

  少女抬起头,大胡子惊恐地看见,她的脸上生着一双拳头大的绿色眼睛,足足占据姣好面庞的三分之一!

  大胡子鼻孔撑大,噗噗喘着粗气,显然吓得不清。

  其他打手也发出一阵阵惊呼:“妈呀,有妖怪——”

  噗嗤!

  白发少女化作一团青烟,消失不见。而方才那四个形迹可疑的“无头村人”也没了影子。

  良久,大胡子安抚好吓到翻白眼的马儿,粗声粗气地吩咐手下弟兄:“回去给六爷传信,就说有一个四眼仔胖子,一个黄毛小白脸,领着个牙没长齐的小子和一个齐头帘丫头在打听无头村的事。他们手上有枪,还会妖术,让六爷小心!”

  另一头,张胖子气喘吁吁。

  他叉着腰缓口气道:“要不是我,我们四个刚才都得交待在那儿。死在一群弱鸡NPC手上,说出去丢死人了!”

  姜荻大字型瘫倒在地,胸膛上下起伏。

  他也不是嘴硬的人,听到这话,也给张胖子面子,夸赞道:“多亏了你。”

  张胖子鼻孔翘上天,推推眼镜腿,又听姜荻道:“那些人果然有问题。一听到我们从无头村来,想都不想就要灭口,他们和他们背后的人一定跟那七具尸体的死因有关!”

  张胖子回过味来,吃了一惊:“你是故意引他们出手?”

  姜荻挠挠乱蓬蓬的金发,咧嘴笑了笑。

  激将法换一条有用的信息,划算。

  那群骑马的打手和县城里出来争食的灾民没在城外待太久,姜荻远远观望着,等他们零零星星地进了城门,才背着白七角和张胖子、玲子一起兜圈绕着城门楼子走。

  没走出去多远,城墙就变得破败而低矮,土黄的城墙豁开几个大洞,盯梢放哨的打手人数也越来越少。

  显然,这座县城也曾遭遇过战火,几易其主,如今落到了大胡子的幕后老板手上。

  绕着城墙根溜了一里路,姜荻终于发现个不起眼的角门。

  说是角门,其实不过是炮击过后砸出的大洞,拿木拒马挡着,门口蹲了个抽大烟的糟老头子。

  姜荻给玲子使个眼色,后者眼泪汪汪走过去,可怜巴巴地问老头:“老爷爷,行行好赏点吃的吧,我三天没吃饭了。”

  老头色眯眯地盯着玲子的脸蛋:“小姑娘,肚子饿瘪了吗?来,跟爷爷来。”

  糟老头伸手去抓玲子的手,玲子寒着脸躲了一下,老头扭过身,刚要发难,耳畔却响起风声,后脑勺挨了一记闷痛,软绵绵地昏倒在地。

  “没事吧?”

  姜荻丢掉手中的石块,抬起脚噗通一声踢进阴沟。

  “没事。”玲子皱巴着脸,往学生裙上蹭干净手。

  四人闪身挤进角门,永昌县城的情形与死水镇大相径庭。

  如果说死水镇是一潭死水,那么永昌县便是人间炼狱。

  街头巷尾到处是饿到两眼发绿肚皮高高鼓起的饥民,俱是气息奄奄。沿街商铺都关门歇业,平房、小楼皆大门紧锁。

  城门口扎着几间白棚子,立了几口铁锅,水汽袅袅的,是有人在那儿施粥。奇怪的是,排队去要粥喝的饥民很少,队伍不过稀稀拉拉数十个人,他们手里的粥清澈见底,看不到几粒米。

  张胖子稀奇道:“他们都要饿死了,为什么不去讨粥喝?”

  姜荻扯了块商铺的旌旗把脑袋上的金发裹上,又擓了一手黑灰,啪啪几下抹到白七角和玲子脸上。

  闻言,姜荻眉心紧蹙:“是有些不对。你看他们的肚子,跟充气一样鼓,估计是吃了不少观音土和树皮。米汤再怎么稀,也比吃观音土强,吃那玩意儿可是会死人的!”

  一时半会想不出名堂,姜荻咬咬下唇,让好半天闷声不吭的白七角带他们去当时白师公交接尸体的地方。

  白七角皮肤黝黑,却是被早上接连的变故吓得小脸发白,听到姜荻的吩咐,也是呐呐的:“好,好。大哥哥,你们跟我来,我记得路。”

  永昌县有一条横跨县城的河流,姜荻估摸着,也许是猛洞河的一条支流。

  不过此时雨水不多,水面下沉显出泥泞的河床,比起小河,更像一条臭水沟,冒出刺鼻的腥臭。

  白七角走在前头,领着他们沿河岸往北走,走到一座拱桥上才停住脚步。

  他左右看了看,忽而眼前一亮,指着桥下的涵洞说:“就是那里!当时夜里太黑,我看不清送尸体的人的模样,但这个桥洞我记得。”

  “你们在桥上等着,我去看看。”

  姜荻嘴里叼着枪,单手撑着栏杆翻身跃下拱桥,动作轻捷如风,张胖子都来不及拦,姜荻就没了影子。

  仅有脚踝深的河水上方掠过一道人影。

  嘀嗒,荡起一圈圈涟漪,须臾,又重归于平静。

  刚落地,姜荻便感觉到如有实质的阴寒之气从涵洞深处涌来。他半蹲下身躲在涵洞入口的桥墩子旁,指尖扣在扳机上。

  涵洞里黑魆魆的,上了年头的石砖湿黏脏污,布满青苔和污迹。

  奇怪。

  姜荻阖上眼皮,细细感受拂面而来的阴风,刺骨的寒意绝非几条孤魂野鬼那么简单。

  他屏息凝神,猫儿似的攀上桥墩,劲瘦的腰身一拧,轻轻巧巧地落回拱桥上。

  “玲子。”姜荻叫住踢踏着小皮鞋的女孩,躬下身,手撑在膝头,直视玲子空洞的黑眼珠,“涵洞里可能有危险,我不好带白七角进去。”

  玲子点了点鞋尖,齐刘海盖住双眸:“你想让我做什么?看孩子?我不干。”

  见姜荻一瞬不瞬望着她,玲子扁扁嘴:“算了,之前还欠你一个人情。我把白七角带走,那你们呢?”

  姜荻说:“你们俩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明天的这个时候在涵洞会合。如果没看到我和张胖子出来,你就立刻带上白七角回无头村找我哥。”

  一听要找顾延,玲子面色发苦:“那是你哥,又不是我哥。我把你弄丢了再去找顾延?你是真的恨我啊!”

  姜荻蹲下来,双手合十,仰起脸像一只扑棱耳朵的猫:“拜托啦,好不好?”

  玲子跺跺脚:“行吧,只这一回。还了人情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张胖子在一旁听得好笑:“顾延有那么可怕吗?”

  玲子翻他白眼:“有本事当着顾延的面说。”

  张胖子惊恐:“不必了!”

  目送玲子拽着哭得直抽抽的白七角离开,姜荻松了口气,招手让张胖子跟他下去。

  啪嗒,噗通!

  一大一小两道水花声后,姜荻和张胖子一左一右抵着涵洞的墙根小心翼翼往里走。

  拱桥最多两米宽,涵洞一头通往另一侧的小河,另一头则拐了个弯深入到河畔民居的下方。

  丁字形的岔路口横着一扇生锈的铁丝网门,一看就有猫腻。

  姜荻隔着衣裳碰了下铁丝网,嘎吱一声,门是虚掩的。

  他和张胖子互望一眼,便推开铁丝网,跋涉着往黑暗的甬道尽头走去。

  没几步路,水道一侧横着一块稍高的石碑,碑面上的红字已模糊不清。

  姜荻眉心一跳,心知那是一块墓碑。也不知是哪位倒霉鬼,死后还不得安生,被搬到这儿做垫脚石。

  只见石碑上赫然摆放着一座半人高的纸房子,形似一座道观。

  纸做的道观色彩斑斓,有黄纸糊的外墙,红纸裁的屋顶,白纸在门框两侧贴了对联,字如鸡爪树根般纠结,同样看不清字迹。

  道观门口竖着一排小纸人,姜荻数了数,一共五个,纸人身上用墨了写了名字。

  咔嗒,姜荻把夜鹰上膛,准星扫过五只巴掌大的纸人。

  “阴气的来源就是这座纸道观。”姜荻抿唇,“怪了,这么大的怨气,咱俩进来半天了,它们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给面子啊。”

  张胖子正要接话捧哏,耳畔忽然掠过一缕凉风,像是有人趴在他肩上对着耳蜗吹气。

  “操!给面子的来了!”

  张胖子大叫一声,下巴的三层肥肉抖了几抖,一扭腰想把身上的鬼东西甩下去。

  然而涵洞内空间逼仄,他这边腾转挪移,就把姜荻连人带枪撞飞。

  噗通。

  姜荻一屁股栽倒,摔得尾椎骨疼。又听得哗啦一声巨响,他竟是直接把那座阴森森的纸道观给坐塌了,五只小纸人在他身下歪七扭八地躺着。

  姜荻:“???”

  不待姜荻骂娘,张胖子那头又燥起来,他反手捂着膀子跳脚,发出杀猪叫:“哎哟喂,它咬我!这鬼怎么还咬人呢?!”

  姜荻无话可说,后悔起跟顾延分开。

  他捂着尾巴骨颤巍巍站起来,扣住扳机想先把张胖子身上的鬼给解决了,脚下突如其来一阵地动山摇。

  那五只纸人霍然胀大,生出阴气缭绕的实体,仿佛五团颜色各异的雾气。

  它们生出五官,可眼鼻嘴的位置与常人不同,眼睛在腮边,嘴巴在额头,鼻子倒了个个儿,倒悬在脸庞当中,乍一看扭曲而诡异。

  姜荻脑袋懵了一瞬,在被一只纸人顶上甬道天花板挤成肉酱之前,脚尖一点,身形一歪,从另一侧湿泞的石砖墙滑到地上。

  “哇啊!什么玩意儿!”

  张胖子大呼小叫,想变出他的充气老婆给纸人来一拳,被姜荻横一眼阻止。

  姜荻:“甬道那么窄,再来一个人施展不开!”

  “可这他妈的到底是——”

  姜荻咬紧牙关,金棕色的瞳孔眸光大盛,能迸出火星:“是五鬼运财术!”

  作者有话说:

  姜荻:想顾延了。

  (醒醒,你们才分开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