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主角和作者HE了[无限流]【完结】>第91章 动物农场9

  轰隆, 轰隆。

  联合收割机的轰鸣声宛若嗜血的猛兽。

  姜荻眉心沁出汗水,顾不得肩膀上的枪伤, 撑起顾延半边身子, 两人跌跌撞撞往玉米田深处跑去。

  田鼠洞穴被履带压成废墟,一只圆头圆脑的田鼠探出头来,转瞬间被收割机的刀刃斩成两半。

  “那收割机有问题。”姜荻边跑边说。

  顾延慢下脚步:“兵分两路。”

  “不可能!!!”姜荻大吼一声, 倒把顾延吼懵了, 他抿抿嘴唇,“我不是要凶你, 只是……”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丢下顾延一个人。

  “我知道。”顾延摸摸他的脑袋,须臾, 那双墨黑的剑眉舒展开,“姜荻, 谢谢。”

  姜荻别过脸, 耳尖滚烫:“有什么可谢的, 你也救过我。”

  脚步声和心跳声俱是砰咚、砰咚的闷响,靴底踩断玉米杆, 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不多时, 姜荻竖起耳朵,贴在顾延耳边说:“延哥, 那边好像没动静了。”

  “再等等。”顾延摇头。

  果然,发动机的震动再度响起。

  这一回,山呼海啸般的震颤不止来自后方,而是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响起, 履带的移动愈来愈近, 又似乎有金属器械在捶打耕地, 脚下的土地仿若沸腾。

  姜荻踩着顾延的手心一跃而起,头顶刚冒出玉米杆,就冷汗涔涔。

  他惶然落地,以不可置信又古怪的表情望向顾延:“我们被四台拖拉机包围了。”

  周遭的大片玉米田已夷为平地,仅剩下他们两人藏身的这一小片,宛若田野里的孤岛,无处可逃。

  姜荻咬咬牙,把顾延安顿在一扎高大的玉米杆下,看着他愈发苍白的面色,心痛到揪起来。

  “我去一趟。”

  咔嗒,夜鹰上膛。

  姜荻尚未想起这把枪的全部用途,但从对付钟灵那回大约能知道,它绝非普通的枪械。

  眼前的玉米杆一片片倒伏,姜荻矮下身,离弦箭一样冲出。

  砰砰砰!

  子弹打向大红色收割机的引擎盖,被弹开几颗,也烧穿几个洞眼,金属缓慢融化,但履带的转动并没有停下。

  车头转向姜荻,收割机动作笨重,哗哗滚动的刀片却萦绕着一股不可见的阴气和杀意。

  另外三台大型农机见他出现,也改变了方向,履带吭哧吭哧碾碎更多的玉米。

  姜荻扫视一圈,心中大呼卧槽。

  四台里两台是收割机,有履带和滚刀。一台播种机,车尾有三列双枪形的金属头,此刻像章鱼一样正张牙舞爪,噗噗吐着石子和玉米粒。另有一台犁地机,生锈的刀片镰刀一样将玉米杆连根斩断。

  这些机器远看时不觉得,近看与中世纪的刑具无异,都有着巨大的躯壳和锋利的刀刃。若是卷进履带里,定然会被活体凌迟。

  姜荻身形摇晃,但想到身后的顾延,又定住心神。

  他不能退。

  驾驶室里都没有人,不是有人在搞鬼,就是鬼在搞事。

  砰砰砰!

  姜荻抬起右臂射向播种机下方,烧灼弹精准无误地弹射,窜入叉形的六个小口。灼热的金色火焰与机器自身的高温相会,融成铁水将播种机出口堵住。

  嘎吱嘎吱,玉米粒和砂石一齐堵塞在机器内部,不一会儿,车尾就冒出浓烟。

  姜荻没工夫嘚瑟,团身一滚,避开一闪而过的刀光。

  咣当!收割机履带擦着他的颧骨驶过,眼尾到下颌被蹭掉一大块皮肤,汗水和血水混合,痛得姜荻嘶嘶吸凉气。

  姜荻想都没想,跳起来一把拽住驾驶室门把手,被飞驰的收割机带得像风筝一样飘摇,再重重撞在门板上。

  “姜荻!”

  他听到顾延的声音,心里默念“我没事,我也可以保护你”。

  姜荻咬紧牙关,少年人肱二头肌和背肌绷出漂亮的线条,借着收割机试图甩开他的力道,猛地拉开门,再拽着门沿钻了进去,手心被边缘狠狠割了一道血痕。

  嘭!

  门板阖上,姜荻顾不及掌心的伤势,瞅了眼驾驶室内数目繁多的按钮、握杆。虽然一个都不知道用途,但心里丝毫不慌。

  不管这几台收割机和拖拉机在搞什么名堂,驾驶室就是它们的大脑,这一点总归不会错。

  “等着吧。”

  说话间,姜荻双手持枪,毫不犹豫地射出一梭子烧灼弹,每一发射向一个按钮,把联合收割机的“神经中枢”操作面板打成一片狼藉。

  吱呀!履带兀然停下。

  烧灼弹的桃粉色烟雾充斥驾驶室,姜荻捂住口鼻跳下高高的轮胎。

  忽而眼前掠过一道锈红色的刀光,姜荻脖子一缩,就见方才数十米外的犁地机已然驶到近前,车尾朝着他。

  犁地机后头悬挂的数道刀片嘎吱嘎吱展开,仿若孔雀开屏,每一片都有着色彩斑斓的锈迹。不像21世纪的农业机械,倒像蒸汽朋克时代的产物。

  “我靠。”

  姜荻数了数,一共八把刀片,躲过哪一把都有七把等着他。想闯进驾驶室,就必须翻越刀山,这不是要命吗?

  突然间,姜荻视野角落晃过几条黑漆漆黏哒哒的荆棘,正无声地向犁地机靠近。

  顾延?

  姜荻呼吸一窒,左右高大的机器和玉米杆让他看不到顾延的身影,可是想也知道,挥刀都有锥心之痛的顾延,到底要承受怎样的痛苦才能现出这几道黑雾荆棘。

  黑雾没入犁地机的影子,再霍然窜出,倒刺如铁蒺藜一般卡住轮胎和履带。

  在车体被制住的一瞬间,姜荻倏然往前一扑,再鱼跃而起绕过挥舞的刀阵,一溜烟蹿上车身。

  姜荻刚坐上驾驶座,一把锈红的刀就从左边窗子捅进来,玻璃劈里啪啦碎裂,削去一簇浅金色发尾。

  “靠!”

  姜荻猛打方向盘,犁地机原地打转,巨大的离心力将那弯弯曲曲的犁地刀片甩出车外。

  物理驱鬼,最为致命。

  驾驶室里的姜荻一样被甩得七荤八素,忍着眩晕和恶心,对准操作台就是一梭子烧灼弹。报复心起,多打了几发子弹,直到整面操作台融化成铁水,在闻到刺鼻的气味后一跃而出。

  在他身后,犁地机的刀片乒乓落地,硕大的机身从中熔断,一点金色火星擦过,竟然刹那间融成一滩炙热的液体。

  姜荻如法炮制,搞定最后一台收割机,再回首看玉米地里七扭八歪的几台大型农机,吹了声口哨。

  “我艹,我真牛逼。”

  夕阳如远山般升起,有如神明的进场。金色的一抹晖晕落在姜荻发梢,盈润着跃动的金光。

  玉米穗沙沙摇晃,姜荻陡然转身举起夜鹰,小臂微微颤抖,腮帮子绷紧,鼻翼腻着细汗。

  准星里出现一道黑色人影,顾延拄着龙牙刀向他走来。

  姜荻的肩膀一垮,整个人松弛许多,三两步朝顾延奔去。他瞅了眼顾延T恤领口新鲜的血迹,又是心疼,又是心急。

  “我一个人可以,你做什么……诶,算了。”姜荻搂住顾延的脖子,闻到腥甜的气息,是顾延鲜血的味道,他叹口气,“抱一会儿。”

  顾延扶住姜荻的腰,因用力过度而触感滚烫温软,像在阳光下晒足了的羊脂玉。他肺腑一阵刺痛,但抱着姜荻就缓解许多。

  良久,两个人都没说话。

  “叨扰了。”

  一道尖锐又粗粝,如音乐贺卡的电子音响起。

  姜荻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那只会说话的洋娃娃正风尘仆仆地站在脚边,噗噗拍打裙摆。

  “你你你……”姜荻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儿?好啊,你还跟我翻白眼?哥,揍它。”

  龙牙刀尖抵到洋娃娃头顶,顾延冷冷瞥过去:“有事?”

  洋娃娃抬起头,由于后仰过度重心不稳,吧唧一声跌坐在地。

  “哈哈哈!”姜荻大声嘲笑。

  洋娃娃梳理它卷曲的公主头,用尖尖翘翘的声音说:“恭喜二位通过考验。”

  “考验?”姜荻气不打一处来,揪起洋娃娃脑袋上的蝴蝶结,把它提到眼前,“那几台变形金刚差点把我弄死,你跟我说是考验?”

  “如果你想听道歉,那我说一声对不起。但我也有我的顾虑,不想在摩门圣殿教的人面前暴露。我需要筛选,你们两个是卑微又弱小的奴隶,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人类。”洋娃娃道。

  姜荻没中它的套:“摩门圣殿教?哈?你既然有操纵农场机械的能力,想弄死老约翰一家子不是轻轻松松,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做什么?”

  洋娃娃扑棱着短撅撅的手脚,玻璃珠眼睛骨碌碌转动:“不行,他们的信仰与我相克,我没办法伤害史坦尼斯家的人。”

  姜荻觉出味,啧啧道:“你想让我们帮你了结跟你对立的摩门圣殿教?不好意思,找错人了。老约翰被我们关在地下室,有个黑长直恐怖分子不久前控制了他们一家子,你再等一会儿,尸体都凉了。”

  洋娃娃身体一僵,又很快放松:“不会,只要知道圣殿教的通灵仪式能得到力量,那个人就不会那么快杀死他们。至少,三天内不会。”

  “通灵仪式?”姜荻摸摸下巴,咂摸出一丝不对劲,“等等,这么了解这劳什子摩门圣殿教,你是什么人?还有,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想让史坦尼斯家的人死啊?”

  洋娃娃陶瓷做的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居然为了逃避问题,直接拿后脑勺朝人,把姜荻气得不轻。

  “忒,什么态度?!”

  顾延冷嗤一声,道破洋娃娃的身份:“你是阁楼上的招魂阵招来的‘它’?和你合作的是老约翰的哪一位妻子?”

  洋娃娃的塑料睫毛僵直。

  “看来不是,”顾延扬起一道恶劣的笑意,他语气轻缓,如恶鬼的诱哄,“是他的女儿。”

  姜荻扶着顾延席地而坐,两人对视一眼,都瞧出名堂。

  “你和一位史坦尼斯姑娘达成约定,要帮她结束农场里‘旧时的罪恶’,可是你没料到,你非但不能对她的父亲老约翰直接出手,你们想间接杀人制作出的实验品还跑路了?”姜荻一只手杵着脸颊,掌心挤出婴儿肥,“切,真行。搅出烂摊子,让我俩来收拾?还这鬼态度,我呸。”

  话音未落,被他丢在玉米垛上的洋娃娃就双手抱头,呜呜哭出声,配合那塑料制品一样的声音,在荡过广袤田野的风声里分外诡异。

  要不是仅存的绅士风度还在,姜荻真想把洋娃娃倒起来抖一抖,让它把该说的一次性说了,甭磨磨唧唧的。

  可人家好歹穿着身小裙子,姜荻只得忍。

  少顷,被他喷破防的洋娃娃哭完了,抽抽搭搭地说:“实验出现失误,我也不想啊。”

  它尖着嗓子,把过去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洋娃娃的灵魂是一名巫毒女巫,百年前它在西部荒原大小城镇来回游走,为人看病抓药,算命招财,也接为客人制作巫毒娃娃诅咒敌人的活计。

  因此,它死后的灵魂天堂不收,地狱不管,就这么飘荡在盐湖城远郊,以狐狸和郊狼的骸骨为食。直到三十年前,史坦尼斯家搬入这座废弃的农场。

  “那时老约翰还是小约翰。”洋娃娃说,“他跟随他的父亲,开垦荒地、建设水渠养鸡养鸭,狐狸也多了,我还挺高兴的。”

  然而好景不长,老约翰的父亲因病去世,他的母亲也死于心悸。

  “他守着父母的尸体,让他们合衣躺在床上,像生前一样。镇上的牧师听说这事,来劝他把父母下葬,被他轰走了,只说烧成灰埋在了农场里。”洋娃娃尖细的声音说,“事实上,老约翰把父母的尸体灌入水银和防腐剂,做成了木乃伊。”

  一股冷风吹过,姜荻打个寒噤:“然后呢?”

  “然后他就自己创立了摩门圣殿教,自认教主,认为他是天下黎庶、世间万物的主宰,是生死的主人,理应享用世上所有的财富,男人和女人,包括他的子女。”

  顾延冷哼,姜荻翻了个白眼。

  “我原以为他是闹着玩的,这片土地上,什么新鲜事我没见过?搞邪.教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不知从哪一天起,老约翰变得不一样了,他拥有了某种力量,以至于我这片魂魄都难以近身。”

  姜荻咬咬下唇,对顾延说:“他人没死,还在绿房子里,钟灵不一定知道。”

  顾延嗯了声,低眸问洋娃娃:“和你结盟的人是谁?”

  洋娃娃摆弄腰间的蝴蝶结,呐呐不肯说。

  “喂,都什么时候了——”姜荻不满。

  “老约翰有七个女儿,和我立下誓约的是第三个,苏珊娜。你们表明身份的话,她会提供帮助。”洋娃娃仰起脸,“我能否恳求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救下她们姐妹几个。她们信这个,但都没有害人。她们是我的朋友,我保证。”

  顾延深深看了眼洋娃娃的玻璃眼珠子:“再说吧。”

  洋娃娃垂下头:“三天后就是通灵仪式,老约翰如果活着,一定会出现。”

  “仪式……”姜荻琢磨片刻,一股反胃的酸苦涌上喉头,“他想复活他的父母?”

  洋娃娃眨巴塑料睫毛,一脸“你怎么知道,你也没那么笨”的欠揍表情。

  姜荻气结。

  顾延揉揉他的金发,低声问:“仪式有什么要求或是祭品么?”

  “血,很多很多的血。”

  姜荻打个哆嗦,往顾延肩头靠,被顾延揽进怀里。

  温热的体温交织,鲜血亦然。

  “通灵仪式,应该不止能复活特定的两个人吧?”顾延突然问。

  姜荻和洋娃娃不约而同抬起头,目露惊愕。

  “当然。”洋娃娃道,“只要完成仪式,哪怕是死去数十年的人也能……但是那太邪恶了。”

  “邪恶两个字从你一个巫毒女巫嘴里说出来,怎么有哪里不对呢?哈哈。”姜荻干笑。

  顾延高挺的眉弓往下压,若有所思,杳杳黑雾自他脚下漫延,荆棘簌簌生长,攀上修长的腿,周身弥漫着森然鬼气。

  而顾延似乎对此一无所察。

  姜荻头顶冒冷汗,搡顾延一把,见那粘稠如胶质的荆棘哧溜缩回去,连忙打岔:“这仪式一听就有古怪,人死都死了,就是复活了还是原来那个人么?哥,如果你去操办这通灵仪式,你会复活死去的人吗?我反正不会。”

  以姜荻对顾延短短两天的了解,绝不至于做这种事。但“复活”一词的诱惑力太大,他也不敢打包票。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都是没有“过去”的人,就是想复活,又能复活谁呢?

  姜荻胸膛起伏,叹了口气。

  顾延被姜荻轻推一下,似从噩梦中惊醒,神色微怔:“我不确定。”

  姜荻错愕:“什么叫不确定?你没听这布娃娃说么,那破仪式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哎,警告你啊,年轻人可不要行差踏错,走错了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洋娃娃试探着举手:“我不是布娃娃。”

  “说笑的。”

  顾延耸肩,揉了揉姜荻的头发,眼底幽微晦暗的情绪连带着脚下的黑雾一起转瞬即逝,仿佛不曾出现过。

  “噢,我就说嘛。”姜荻长出一口气,移开视线,死盯住洋娃娃,“听你刚才的意思,无论是谁都能主持仪式,哪怕那个人不是摩门圣殿教的教徒?”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洋娃娃点头。

  姜荻握住顾延的指尖,吐出两个字:“钟灵。”

  顾延侧脸凌厉俊朗的线条氤氲在夕阳的余晖里,他面色微沉,瞬间懂得了姜荻的用意。

  他们还要再问通灵仪式的细节,洋娃娃却像断了电一样,连声音都断断续续。

  “帮我找到……结束!”

  “……比血尸更邪恶。”

  “去最开始的地方,那里……秘密!”

  说罢,脑袋嘎嘣一歪,湛蓝色的玻璃眼珠失去神采。

  姜荻傻眼,拎起洋娃娃疯狂摇晃:“喂喂喂,别死啊姐!你死了我们怎么办?!话说完了再死!”

  “咳。”顾延嘴角沁出几丝殷红的血,抬手随意抹去,撑着姜荻的小臂起身,“走,趁钟灵发现这里的骚动之前,找个地方隐蔽。”

  看到顾延的血,姜荻愈发不好受,眼眶酸涩,冷不丁说出心里话:“要是你没为我挡血尸的那一爪子就好了。”

  如果受诅咒的是他,他们两个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顾延背光而立,深潭似的眼底洇润姜荻看不懂的情绪:“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替你挡那一下,等以后想起记忆一定会后悔。”

  “噢。”姜荻低头,靴尖磨蹭玉米地,脸颊滚烫,“我也是。”

  农场的谷仓和绿房子逐渐晦暗,在遥遥的田野边际消融。

  作者有话说:

  滑跪,修改了后半部分大概六百多字,来迟了!

  让小姜表演个翻花手吧?

  好喜欢小姜小顾推副本时各种贴贴(捧脸,写的时候一直姨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