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川
王然收回视线,站起身。
他朝着门口看去。
如果不是体型有着明显的差距,他还以为是那死胖子变了性。
没过一会儿,娇小的身影再次出现。
这一次没有了先前那般恐惧,睁大着双眸打量着王然。
那眸子犹似灵泉,清澈透亮,纯洁无暇。然而却被杂乱的碎发,满面的油垢所遮掩,失去了原有的灵动之美。
一身破布衣裳将那幼小的身躯包裹的严严实实,在这炎热的船舱内,简直就是遭罪受。
王然打量着女孩,目光落向那对小脚丫子。左脚的脚腕明显的弯折,还有些红肿。
原来是个瘸子。
女孩将瘸脚隐藏在另一只脚后,抿了抿嘴角,柔声问:“你是哪家的仆役?”
“赵家。”
王然临时起意,随口编了一个。
“赵家?没听说过。”
女孩摇了摇头,有些警疑。
“钱家?”
“没有。”
“孙家?”
“没有。”
“李家?”
“这个倒是有。”
“那就对了!赵钱孙李是一家,我就是李家的。”王然脸不红心不跳,说话的语气也很严肃,让人产生一种「你没有在骗我」的感觉。
“你看我像不像傻子?”女孩没好气道。
“像……”
王然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吧……”
女孩半鼓着嘴,吹了吹遮在眼前的碎发。
她算是对眼前这位「无理取闹」的家伙妥协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王然。”
“你又在骗我!仆役是没有名字的,只有编号。”女孩一瘸一拐的走上前,莞尔一笑,“我的编号六十四,不过,我给自己偷偷取了名字,风川,像风一样!”
王然深深的看了眼风川抱在怀里的破旧篮子,猜到些什么。
风川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的掰开盖子。
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篮子里藏着两只还算完整的烤鸡。
焦黄的表皮,洒上三两葱蒜,沾着少许花生碎,参杂着荷叶芬芳。
闻上一闻,便能使人沉醉其间。
王然板着脸,轻挑着眉毛,不屑一顾。区区烤鸡,岂能让他乱了分寸。
“刚从宴席上卸下来,还热乎,来一只?”
风川俏皮的挤了挤眼,诱惑道。
“不吃……”
王然一脸淡然。
“给!大的给你!”
风川将块头偏大的那只递了过去。
“不用……”
王然斜着眼,依旧冷漠。
……
半个时辰后。
“真香……”
王然坐在地板上,依靠着石桌,吮吸着指头上的油渍,身前的地上尽剩些干净光滑的鸡骨头。
一只鸡下肚,意犹未尽,仅仅把他的胃口吊了上来。按照他的想法,十只不嫌多,百只也没问题。
可现实是,能吃上一只,都称得上享受。
坐在一旁的风川同样消灭了属于她的那只鸡。
“味道如何?”
她舔了舔贝齿,问道。
“一般……”
王然神色如常,语气倒是缓和不少。
“船上顶级厨子做出来的食物,你居然说一般?你可真挑剔。”
风川说着,眼神带着少许幽怨。
空气一下子陷入沉默。
蓦地,风川脸色一变,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扶着桌角站起,匆匆离去。
王然嘴角微微上扬,不禁感叹:“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儿。”
“有趣?谁有趣?”
一张肥脸突兀的显现在门口。
王然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陆宏晋抱着巨大的筐子,走了进来。当他看着地上散落的鸡骨头,惊讶万分,“你已经吃过了?乖乖!吃的还是鸡!”
他掀开筐子,里面是一堆白面馍馍。
……
接下来,每隔半天,风川都会准时的来到舱室。
巧的是,陆宏晋每次都是掐着时间点离开,不知在捣鼓什么玩意。
“这一次味道如何?”
风川满是期待的看着王然。
“一般……”
王然吐掉嘴里的虾壳,随口道。
“啊……又是一般……那到底怎样才算得上好?”
风川双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道。
王然看着风川略显疲惫的神色,再瞧向她那越发肿胀的脚踝。伸出手,想要去碰触。
“你干什么!”
风川娇小的身躯向后缩了缩,目光流露出戒备和羞怒。
“长时间骨折积压,脉络磨损,流血不畅,引起的肿胀。躺着还好,走上几步便会剧痛难止。”
王然解释道,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我只是……”
风川咬着嘴角,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才靠了过来,身躯几乎半贴着王然。
她抬起头,饱含羞涩的眸子与王然对视,缓缓地撩起下身皱褶的破布,露出脚踝。
一近身,王然便闻到一股沁人的芬芳。好比雪中幽兰,令人陶醉。
他伸手摸去,指间灵力四溢,手掌轻轻揉抚红肿的脚踝,修复破损的脉络。
风川娇躯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只听声音,显得极为暧昧。
她急忙捂着嘴,脸蛋布上了一层红晕。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脚踝处的红肿渐渐退散,剧痛感消失,转之是暖热舒坦,就像泡在温水中,说不出来的惬意。
风川心神放松之余,竟贴着王然睡着了。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柔软,以及那微微喷洒在领口的娇兰弱息,王然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减轻了几分。
一阵脚步声响起。
陆宏晋悠哉悠哉的走到门口。他啃了一口手里的馒头,转眼看向舱室内。
“你……”
他睁大着双眼,愣住了。
嘴里咀嚼的馒头突然泛着淡淡的苦涩。
此情此景,让他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伤害!
残酷的世界终于对他这个小胖纸下手了。
“哼!不要脸!”
嫉妒的火苗直窜心头,他猛的将馒头掷在地上,满脸抑郁,愤然离开。
等风川转醒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瞧见自己搭在别人的身上,姿势有些不雅。
她急忙撤身,不断揉着泛红的脸颊。
反观王然,端坐在地,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仿佛外界的一切事物皆与他无关。
“唉呀!完了完了!睡过头了!回去肯定要被责骂了!”
风川愁眉苦脸,对着王然道了别,便匆忙离去。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原本弯折的脚踝,有了一丝复苏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