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上将。”
舒沄造访上将府邸, 进门的时候指着门前这最老式的AI管家：“您怎么还在用五六百年前的原始型号啊。”
这一次见面，是舒沄趁着明桓待在首都星，和他一起讨论破壳礼物。
舒沄一百年前生下的那颗龙蛋终于有要破壳的迹象。
真是漫长的等待。
也算正常。
就算是一直在是适合孵化的环境下养育, 龙蛋的孵化时间一两百年都不算慢。如果是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四五百年也不少，上千年的都有。
舒沄旁敲侧击地问明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打算养育一颗小龙蛋啊。你看看我们家的，生下来到破壳还得好久呢。”
明桓左腿架在右腿膝盖上, 足尖一颠一颠的，聚精会神地挑着礼物, 顺便摇了摇头。
舒沄又将目光转到上将身上。
“他还小。”
郁寒舟十分淡定地看了一眼吃得饱饱地躺在沙发上在挑礼物的小龙, “不急。”
舒沄和穴指挥官：“……”
虽然说, 明桓这个性格的确是。
有点孩子气。
一百多年了, 总是老样子。
工作上也是，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火急火燎。
明桓现在就职于军部高层，因为星域开发的事情的确也很忙, 时不时地还得出差两三个月, 条件也艰苦。
但是明桓不亦乐乎。
工作使他快乐。
尤其是那种远离郁寒舟管束的工作。
快乐加倍。
感觉还是未分化的时候被郁上将管得太死了，而成年后，又被宠得有点过。
“其实这个，也不一定就是按计划来。”
舒沄默默地念叨了一下, 摸了摸略微隆起的肚子，“比如说我们这位，就完全是计划外。”
舒沄能看出来上将还挺喜欢孩子的。
可明桓眼下不太愿意, 郁上将这性格, 也就不会多提。
舒沄就多说了两句。
“听说, 白羽恶龙和别的龙结为龙伴的话, 生下小白羽恶龙的概率低于1%。”对于一百五十年前的古帝国资料，联邦这边都已经拆分吸收得差不多了，对于龙族信息现在继承了首都医院的舒沄清楚得不得了，列数据手到擒来，“因为白羽恶龙一般都只分化成alpha。古帝国为了白羽恶龙的出生率问题也是操碎了心。”
舒沄摩挲了一下下巴。
“这还是头一次，两只白羽恶龙匹配上了，没准，你们生出来的百分之百是白羽恶龙呢。白羽恶龙三口之家，多好呀……”
明桓的脚尖也不点了，忽然仰着脑袋倒看着旁边的舒沄，揶揄着说：“舒小院长，你有没有觉得，你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舒沄：“……”
就你会怼人。
郁寒舟放下手中红茶，听出了小龙的不情愿，“没事，随他开心。”
舒沄略略有些同情起上将。
龙和龙之间不能一概而论。
就譬如上将已经活了快五百年了，好不容易才娶了个老婆。
舒沄的父亲也才三百多岁，已经当爷爷了。
上将这老婆是等了四百年才等来的，可老婆性子骄纵脾气又倔，照着他这么个迁就法，小龙蛋怕不是还得等八百年。
“如果周中将一直给明少将指派那么繁重的工作，恐怕再过一百年，都不可能生小龙蛋的。”薛指挥官打着圆场，“不过，我看明少将倒是乐在其中。二人世界也很好。”
明桓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最讨厌被什么束缚住。
那些开发星域上荒野的星球很多，明桓很喜欢那种充满新鲜感，需要不停去探索的工作内容，让他觉得很有挑战性，完成的那一刻，又满溢着自豪感。
所以，五年前听说又有新的星域开发计划，他义不容辞地直接在军部会议里把这事儿又给给揽了下来。
这五年里，又是聚少离多。
这次回来休假，也只能在家呆十天。
郁寒舟看着他人都玩儿野了，但是又感觉他挺开心的。也就放养了，从不插手他的工作事务。
明桓正是最意气风发的那种年纪，干劲儿大着呢。
只叮嘱他吃好睡好，多注意休息，身体不能累垮。
虽然始终表现得很淡然，但是，就像舒沄他们能看出来的那样，上将其实也挺想要家里多一颗龙蛋陪伴。
早在一百四十多年前，明桓刚成年四五年那会儿，他就旁敲侧击问过明桓想不想要小孩。
那时候的明桓：“不好。我还没过够现在的生活呢。”
行吧。
郁寒舟也考虑到基因锁的问题。
然后，九十多年前，基因锁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
他又问了明桓一次。
明桓还是摇头。
他说：“我这六七十年都习惯二人世界了，再来一个龙蛋，怪怪的。”
郁寒舟：“……”
结果拖来拖去，明桓彻底不把这当个事儿了。郁寒舟基本事事顺着他，尤其是大事。全凭他心意来的，明桓不愿意，他们这一百多年，也就没动过这念头了。
这次舒沄他们串门离开后，郁寒舟又顺势提了一下这事儿。
彼时，明桓趴在床上，裤子穿得又短又宽松，脚踝一下一下地踢在圆润的屁股蛋上，他倒是很坦荡地翻看着报告资料。
一个扭身露出一小截后腰，腰窝凹下去一片，线条精瘦又旖旎。
郁寒舟的火勾起来。
也就不跟他谈什么龙蛋的事情，不生就不生，先把人好生哄着，给办了个通透。
正好撞上明桓情热期，这一次做得十分彻底不说。
小龙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睡了几天，躺在床上都没下来，吃喝都是郁寒舟给他做好了喂进去。
情热期一过去，彻底清醒过来就去新的星域了。
然后，一个月后。
身在边远星域的明桓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最近好像格外嗜睡。
身上的omega信息素味道也莫名其妙淡了很多。
他一开始没太在意，在又一次登录荒漠星的时候，意外的居然被狂风刮得战机颠倒两下，竟然开始剧烈地头晕起来。
他作为一只精神力SSS级的龙，这种头晕的症状出现，那可能就是和精神力暴动挂钩了。
吓得明桓就近找了个落后的医疗站就去作个建议排查，结果说精神力没有问题。
他有点纳闷。
再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在某一项检查还没开始的时候，医生忽然接收到某种提示，推了推眼睛，“您是不是……怀了。”
坏了？
什么坏了？
反应过来以后，明桓脑子如同被大铁锤砸了一下，那种头晕的感觉又出现了，过了一会儿，“你先给我检查下。”
看到终端上收到的报告单。
明桓又查看了一下开发进度，和那些未勘测的边缘星球和正在建造中的科技星和中转通讯星，有点懵。
还懵了挺久。
他记得舒沄怀小龙蛋的时候。
医院都不去了，成天在家躺着。薛指挥官把他看得死死的，都不让他出门。
因为怀小龙蛋的omega信息素不太稳定，在那个年代容易出现精神力暴动。
现在既然都已经解除基因锁的限制了——
郁寒舟应该不能像薛指挥官那样，把他摁在家里吧。
打开终端，正要向郁寒舟发消息。
但是。
又有点犹豫。
虽然现在这个年代怀孕已经基本不会发生精神力暴动了。
但是郁寒舟这个人的性格，向来都是又温吞又保守，只要有1%的可能性，他都要完全杜绝的那种。
这边的科技星建设五年来都是他看着的，现在转手也太亏了，科技星的一处处设计和督工都是他亲力亲为的，他还要看着它建成呢，再说了。这一堆复杂的事儿他还能托付给谁，难道托付给周中将，他的顶头上级吗。
周中将精神力也只有SS级，调度信息系统会有点吃力。
定位可能也会有偏差。
只有信息系统彻底坐落完善，首都星那边才能做到精神力S级以上的指挥官可以精准定位现有星域。
他完全也可以当自己不知道怀孕的事情。
拖到这一期完成，信息站彻底建造完成再说。
就这么犹豫着。
就犹豫到了第二天天亮。
明桓头昏脑涨地吃了点药，觉得晕得厉害。
要骗郁寒舟吗。
拖过这两个月再说？真的要这么做吗。
郁寒舟对他很好，很迁就，一只也把他当小孩看待，所有能顺着的地方基本都顺着。
但不代表他是没有底线的。
一百多年里，郁寒舟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
明桓隐约能察觉到他的底线是什么。
他真的动了火的情况下，是很凶的。
之前年幼不懂事也有过几次作过头后真的被他收拾得惨兮兮的案例，想到这一点，即使是骄纵惯了的小龙在面对这种可能触底线的问题上不免更加犹豫了。
“啊……算了，还是告诉他吧。”
非得限制自己也只能忍了。
明桓又犹豫到了大中午，他还是决定告诉郁寒舟。
编辑好的消息很简短，附带一份鉴定报告的图片，刚一发过去，就立刻收到私人终端通讯请求。
“小桓，你今天去了沙漠星吗。”那边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点难言的低沉，语速比平时快一点，声音放得很轻。
“没有，我还在基地呢。”
“嗯，等我。”
通讯挂断后，郁寒舟立刻赶了过来。他身上还穿着笔挺又单薄的军服，首都星上现在是夏天，可是这边温度还挺低。
怎么连个外套都不带啊。
明桓要脱下身上的外套，郁寒舟眼尖地抬手摁住他的手，把外头纽扣再往上扣了一颗。
“工作得先放一放，这边医疗条件不行，我带你去首都星先做个全面的检查。”
果然。
还是要回首都星。
“不高兴？”
“没，没有。”
走了两步，小龙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似乎还有些留恋基地站。
郁寒舟十分温柔地弯腰将清瘦的一小只打横抱起，也不管旁边迎面而来的几位军官惊异的眼神，明桓吓一跳，“郁寒舟，你干嘛。”
将他利落地抱上了战机，又在小龙唇上轻啄着，“没有不让你回来，但是，我得先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郁寒舟语气十分耐心。
“你也是有些不舒服，才会想到去医疗站做检查的对不对。”
“……嗯。”
“那，如果情况不错的话，我还可以继续我的工作吗。”
“当然。”郁寒舟意外地答应得很果断，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交流，“如果你身体状况良好，能够承受工作强度，那我就陪你过来这边，亲自照顾你和小小龙。”
明桓的脸有点烫。
小小龙。
他肚子里真的有个小小龙了吗。
感觉到向来情绪起伏不大的龙伴此刻似乎情绪汹涌，小龙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郁寒舟意外地好说话，让明桓心里最后的顾虑也彻底打消，他昨晚没睡好，眼睛下面一片淡淡的青黑，窝在郁寒舟旁边充满了安全感，一下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刚刚在医院做完检查。
郁寒舟手里拿着最新的报告单，脸色略有点肃穆。
“怎么了，情况不好吗。”
明桓忽然很担心肚子里的小龙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肚皮。
“不是。”
郁寒舟说，“你没有怀上小龙蛋。是之前那个医疗站误诊了。”
“啊？”
“是假孕。”
郁寒舟似乎也略有点尴尬。
omega龙龙如果在情热期腔口打开的时候做得太深，刺激到内部的话，是有一定概率引发假孕症状的。
一般一个月左右就可以消退。
啊，是假孕啊。
明桓怅然若失。
诶，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情绪的变化，就听到郁寒舟正色道：“小桓。”
“嗯？”
郁寒舟没有拿着首都医院的检查报告单，而是打开终端，将明桓之前发给他的医疗站诊断单调出来，照片悬在二人面前，字迹清晰。
郁寒舟指着落款下的日期。
略有些冷硬的态度让明桓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份诊断单是十七号傍晚开的，为什么你给我发消息，是十八号中午。”
啊，诊断单上有日期吗。
明桓挠了挠头。
“你那天晚上，在考虑什么。”
“我，我就是头晕，就，忘了告诉你了。”明桓避重就轻。
郁寒舟没有将事情轻轻揭过，而是回了家以后勒令他在书房靠墙罚站，又要他写了份检讨和保证书。
啊这，这都未遂的事情，怎么还要写检讨啊。
早知道是假孕，就不想这么多，直接发给郁寒舟了。
苦哈哈地甩着尾巴，把检讨书和保证书都写好了，郁寒舟在楼下刚好也把饭菜做了。
“过来，吃饭。”
明桓吸了吸鼻子，察觉到郁寒舟好像有点点生气，下意识地呢喃，“我还是告诉你了呀……”
他心里这点小九九早就被猜个一清二楚。
郁寒舟瞥了他一眼。
他就心虚得小尾巴都垂下了。
“我头还晕呢……”明桓改变策略。
“你要是头不晕，早就被收拾一顿了。”郁寒舟脸色没有缓和，明桓听了以后，下意识就揉了一下屁股，难得很乖地坐上了凳子。
“这不是小事。如果下次再发生同样的情况，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明桓脸几乎要埋进汤碗里。
他在想，那个诊断单怎么下面还带日期的，那日期的字那么小，照片还有点糊，怎么郁寒舟就注意到了呢。
“立刻……告诉你。”
“嗯。”
郁寒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记住了，要是再在这种事情上犯浑，我……”
“不会了。”
明桓低着头，“其实今天在医院，听到我是假孕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松一口气，结果没想到好像……有一点点，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肚子里真的有过一个龙蛋。”
“如果下次真的怀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也是对小龙蛋的负责。”
听到这两句，郁寒舟冷硬的表情倏然缓和了很多。
默默地又给明桓添了两勺汤。
“嗯，多喝点。”
明桓肚子喝得圆滚滚地，钻回了被窝里，郁寒舟好像没那么生气了，抱着他的时候还会给他揉揉肚皮，舒服得他直哼唧。
感觉对方都快睡着了。
他翻了个身，和郁寒舟面对面。
“郁寒舟。”
明桓问，“你说，我们要不要真的生一个小龙蛋啊。”
黑暗里，大龙倏然抬起眼皮，竖瞳了半秒，瞬间恢复。
“你不嫌麻烦了。”
大龙确认似的问。
“有你在，麻烦不到我的。”
明桓垂着脑袋，说的也是实话。郁寒舟看着温柔，掌控欲真的超强的，这样的人以后有了小龙蛋肯定也是他一手包办照顾，哪里真的会累到自己。
今天在基地站见到郁寒舟的时候。
他真的感觉到了，对方隐藏在温柔眼神下的那种期待。
其实，真的有一枚小龙蛋，里面属于他和郁寒舟的小小龙在里面一天天长大。
融合了他们两个人的基因，是他们的后代。
这种感觉，其实也很美妙吧。
郁寒舟的尾巴缠上了明桓的手腕，举到头顶，开始亲吻他的耳垂和脖子。
“呃，你喜欢alpha还是omega……”
“都行。”
“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都行。”
只一会儿，小龙呼吸乱起来，没空再问了。
郁寒舟这一次做得非常温柔，上次小omega情热期，太过激烈顶到腔口导致小龙假孕的事情给他敲了个警钟，他不希望因为他的失误再让小龙平白遭罪。
所以这一次他力道放得极慢。
但是，这种浅浅的研磨也很要命。
像是钝刀子割肉似的。
惹得小龙眼尾发红，脚踝悬在半空中，脚趾都紧紧蜷缩起来。
“郁寒舟……”
小龙甩着汗津津的头，耐不住地抬起头，病急乱投医似的开始急切地吻他。
吻过没空，几乎是哭着说：“我知道了——”
“我一定，一定会告诉你的，我绝对不会拖延的……郁寒舟，对不起，这件事真的是我……我不对……”
连湿润的呼吸里都夹带着别的意味，像一只被捉住的小鹿，止不住地蹬着腿。
听得人血液都发烫。
小龙竟以为他放缓了，是有意磋磨他，是罚他的意思。
以前每次都只听他喊慢点，出去。听这种话这还是头一回。
“那你要什么。”
“我……”
小龙憋着一张脸，死活说不出来。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郁寒舟鼻尖擦过他湿润的眼角，“嗯？”
“我……我……”
还是——
说不出来。
因为过分急切眼眶都泪汪汪的小omega，差点就要崩溃似的哭起来。
郁寒舟低低地笑了声，深重地吻上他的唇。
动作也凶狠起来。
顶级omega和顶级alpha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气里不停碰撞。
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