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明桓睡醒的时候, 舒沄已经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睡懒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睡到日上三竿。明桓忽然意识到，也许他真的被郁寒舟养得越来越懒了。
舒沄说。
Omega对于喜好事物的期待感会被放大, 情绪容易不稳定。
而alpha相对的，占有欲，征服欲和攻击性会很强。
所以——
郁寒舟一开始养他，是按照alpha的方式养的。
那么他和郁寒舟长久以来的相处, 其实问题是在于：郁寒舟以为他在养alpha, 但自己其实是个omega？
是他脾气有点差？
仔细想想，郁寒舟好像一开始认为他是ALPHA的时候, 的确是送过他好多战机，前面几次，还是亲自带他去上的电磁炮能枪的实操课。
就连端枪的动作，如何在肩胛骨处借力，他都是站在自己身后很有耐心, 一点点纠正。
后来发现他对于机甲和战机好像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奋感，也没有什么破坏欲，才开始越来越放养的。
而他变成omega之后, 换个角度来说，郁寒舟其实也对他很好。
给他买了很多吃的，家里装修, 还有他的贴身衣物, 还有很多细节面面俱到，全都在三天内换成了omega用的。
明桓躺在床上，难受得摇头晃脑的。
心里纠结得不行。
将柔软漂亮的头发抓成一片乱糟糟的样子。
算了, 起来洗漱。
明桓翻身, 踩上软乎乎的拖鞋, 脚底传来非常奇妙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踩在雪地上那种轻柔的脆感。
而他踩过的脚印的地方，还会留下一个淡淡的，银白色的脚印。
仿佛月光下雪地，莹莹发光。
好，好可爱啊。
虽然明桓刚刚脑子还乱糟糟的，但是这一瞬间又屈从于短暂的梦幻，感觉自己仿佛被治愈了。
这双拖鞋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是郁寒舟回来了，给他换的吗！
明桓踩着小拖鞋啪嗒啪嗒地下楼，留下一小串漂亮的脚印。
闻到厨房里传来熟悉的炖肉汤的味道，他踩着拖鞋在客厅里飞快地走了两圈，留下参差不齐的四排银白如雪的小鞋印，透过落地窗看到昨天挖回来的那些花，郁寒舟都已经帮他种好了。
在院子里开得特别鲜艳。
明桓回头，在坐在餐桌上的郁寒舟收起光屏时，冲着他咧开嘴笑道：“是你给我买的吗。”
“嗯。”
郁寒舟看了眼时间，“汤还有五分钟。你要先吃点别的吗。”
“太好看了，谢谢你。”明桓走近了些，发现郁寒舟的脸色比昨晚好看很多，“军部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郁寒舟看到明桓还穿着短短的睡裤，叫AI管家去多拿了一件披肩来，明桓很喜欢他新买的小拖鞋，把客厅里踩满了小脚印不够，还在楼梯上也来回踩了好几遍。
今天的明桓似乎格外乖。
和昨晚氛围完全不同。
郁寒舟竟然纠结了一瞬间，不知道是因为新买的小拖鞋，还是因为昨晚舒医生的思想疏导。
“昨晚……”
“昨晚舒医生来过了。”明桓抿着嘴，坐在郁寒舟对面，在热汤端上来的时候甚至先给郁寒舟盛了一碗。
向来护食的明桓，居然肯先分他一杯羹。
郁寒舟淡然，“我不饿。”
“你在分化期，得多吃一点，才能长高。”
明桓给郁寒舟递汤勺的手忽然就停在了半空中，僵了一下后，才勉强笑了笑，“我，尽量长吧……”
郁寒舟似乎看出了明桓的窘迫。
“矮一点，也没事。”
“……”
明桓不说话了。
汤都不舀了。
还是AI管家在郁寒舟的眼色下，再给明桓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牛骨汤，明桓看着白花花的浓郁鲜美的汤，食指大动。这几天来胃口从没这么好过。
明桓端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圆润的唇珠被微烫的汤汁浸泡得红润润的，像是秋深的果子似的鲜翠欲滴。
牛骨汤是明桓最喜欢喝的，除了一开始分给郁寒舟的一碗。剩下大概四五碗明桓一个人统统喝掉了，一点也没有浪费。
“昨天舒沄学长跟我说，准alpha要锻炼自制力。准omega要锻炼削弱期待感。”
明桓舔了舔嘴，“我不能再对那些喜欢的东西不停满足了。我要学会——”
“延迟满足。”
明桓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舒沄学长跟他说过的这个词。
昨天他和舒沄聊到很晚。
所以今天才醒得晚。
舒沄学长说他一开始变成omega的时候也很不习惯，后来慢慢地，对自己更了解了，也就适应了。
明桓觉得自己也可以。
“比如，储物柜的冰激凌。我今天不会再吃了。明天再吃。”
明桓好像是在对郁寒舟表达自己的决心，眼睛都不往厨房那边瞟。
“你吃吧。”郁寒舟说，“你现在是分化期。而且……”
“OMEGA，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alpha，也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克制。”郁寒舟说完了，似乎有觉得哪里没说好，脸色居然凝滞了一会儿。
“可是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找到合适的alpha。”明桓果然追问。
“如果有。”
郁寒舟神色自若地问，“你会考虑结婚吗。”
“你以前说，你是一定要结婚的。现在变成了omega，你还是这么打算的吗。”
明桓拿手撑着下巴，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AI管家摆上一杯咖啡，郁寒舟端起来抿了一口，打开终端调出光屏，似乎并不是在等明桓的答案，已经开始自顾地处理别的事情。
“好像……不愿意。”
郁寒舟手指一顿，然后继续在光屏上敲击，“为什么。”
“我不喜欢，被标记。”明桓轻轻地说。
“你怕疼。”
“不是。”
明桓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要和郁寒舟在这里讨论标记的问题，郁寒舟以前餐桌上可是从不开口说话的那种啊，“我不喜欢被主导。”
“是我的问题。”郁寒舟眼神一点点变深，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以为你是alpha，这三年对你的引导……舒医生昨天怎么跟你说的，对于未来的方向，你有想法了吗。”
明桓低着头，早晨刚刚醒来时候的纠结感又出现了。
我本来上辈子就是个omega。
但是穿书这三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是alpha。
接受了apha刻苦的教育，学习了alpha详实的知识——到最后，又分化成了omega。
“没关系，明桓。”
郁寒舟说，“不管你继续当指挥官，还是……想要重新回到正常omega应有的生活状态，我都会帮助你。”
明桓抬眸，郁寒舟不是很坏吗。
原著里跟主角那简直就是水火不容啊。
为什么。
现在他忽然感觉郁寒舟对他还挺好的。
“我还是……”
“想试一下omega应有的生活状态。”
明桓有些犹豫，他怕从郁寒舟眼里看到失望的表情——就像他上辈子那样。
但是，并没有。
郁寒舟眼神平静无波，好像他只是说了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眼睛里甚至带着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好。”
“那我们尽可能忘掉过去的三年。”
“从头再来，以omega的身份，重新与我生活相处。”
“诶，诶！”明桓忽然又有点不确定，“我，我没想清楚！你让我再想想。”
不对啊！
我是要走的！
这根本不是当不当指挥官的问题啊。
明桓暗暗拍了下脑门，刚刚怎么被郁寒舟绕进去了！
他要走啊。郁寒舟这个人控制欲又强，又习惯了在军部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就算现在一时对你好，那以后长久地相处下来，还不得一样难受嘛。
可是。
今天早上的汤好好喝，小拖鞋超可爱，就连冰箱里的冰激凌都没吃完，也不知道二十几天能不能吃完，还是说，他走了以后，郁寒舟会把那些冰激凌送给别的小omega，毕竟他自己又不喜欢吃……
越想越远！
Cut！
对哦。
他都已经变成了omega，为什么郁寒舟还是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呢。
“我已经是omega了，你没有养我的义务。”
明桓很实诚地说，“我知道养我很贵的，你也完全没必要对我这么好啊，反正再过二十天，等我彻底分化了，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郁寒舟到底是哪里想不开，非得养他这么个烧钱炉子。
郁寒舟不答反问，“那分化以后，你准备从这里搬出去吗。”
明桓没好意思说，他星球都已经买好了，就差去签协议了。
郁寒舟给他调出来首都星离军校近的地段的租金，说，“你喜欢有大阳台的卧室，而且面积要大，还需要独卫和小书房。光是这几项加在一起，每个月租金就得至少三十万星币，一年就是将近四百万……”
“你身上穿的衣服，每个月的支出大概是三万星币，你吃的东西都是照着最顶级的食材买，而且全都是高级肉类。一个月消耗不低于十万，每三个月一次的体检，每年七位数的学费，还有交通费——”
郁寒舟语气极为清淡，端着咖啡又慢悠悠抿了一口，“你如果从我这里搬出去，这些钱，你去哪里凑。”
明桓瞪大了眼睛。
过去三年，郁寒舟可从没当着他的面算过帐。
他最近才知道养自己费钱，但不知道这么费钱！
这样仔细想来，郁寒舟这样花钱如流水地三年养着他到底图什么啊！本来还能图个指挥官当下属，减轻减轻工作上的负担。
结果他居然还分化了omega！
明桓换位思考了一下后，整个人顿时颓了。
好家伙，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