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厮皆低头,无人敢出声。

  许愿心中自是了然,他不用这些人回答,接着道:“你们口中的“没有脸”确实可信,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胡公子,而是穿着男装的小妹,他们自是听说了小妹这几天疯言疯语总说胡公子“没有脸”,先入为主罢了。小妹当初刚刚觉醒能力之时,必定难以控制,恐怕慌张得很,她疯癫确实是事实,但不是傻了,而是吓得,就算如此,她的意识也还是清醒的,而且她说胡公子没有脸,恐怕是为了今天这场戏好嫁祸于胡公子,增加胡公子杀人的证据。”

  严豪接道:“而为何要嫁祸给胡公子?全是因为那天她看到胡公子三月前的行凶,又遇到了无面玉女,一人一魔打算联合欺骗大家,我说得对吗?”

  严豪看向无面玉女,无面玉女赶紧点头:“对对对,两位爷说的都对!这女人是看到胡公子行凶后才决定嫁祸于他,其实是谁都无所谓,但胡公子又有前例,这女人为了证明胡公子行凶之时无脸这个证据,也就早一步装疯癫,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刚刚,就是她穿着胡公子的衣服,让我上了身,拿着刀砍死了这些人!”

  许愿看了一眼身后满目惆怅的胡家人,轻声道:“送官吧。”随后便将视线转移到无面玉女身上。

  无面玉女道:“仙师饶命,我真真再也不敢了!”

  许愿面无表情,不知他是喜是怒,这才最为可怕。严豪上前,轻声安慰道:“师尊消气。”

  许愿手指微微一动,趁机勾住了严豪的小指,他默默无言,将那小指放在手心之中不停把玩,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严豪一怔,但也不敢动。半饷,直到严豪怀疑许愿是不是睡过去了,许愿终于发话:“我听说无面玉女的老巢在皓月山,你可是从明月山庄跑出来的?”

  无面玉女忙道:“是是,小的是从那里来的,段明月他不务正业整天喝酒误事,他不会管我们这些小妖小怪的事儿,我才趁机溜出来了!”

  “你的发落,留给他吧。” 许愿说完,从袖中掏出一纸符咒,上面符文复杂,但严豪一眼便认出,上面写的乃是古老文字“缚”,顾名思义,即是将妖魔肉身或灵魂收到符中,束缚起来的意思。

  许愿无声念着符咒,无面玉女随后便化作一缕幽魂,被收服在符咒之中。

  大功告成,许愿刚想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紧抓着严豪,他那点不敢道出的心思让他老脸一红,随即猛地抽离,心道:这么多人面前,像话吗?

  严豪刚刚就觉得,许愿的手始终冰冷,他怎么捂也捂不热。

  但那冰冷也很舒服,比没有让他安心得多,这一抽离,严豪有点委屈,问道:“师尊刚刚为何发呆?”

  许愿:“……”

  许愿十分不想承认,一个原因是收了这无面玉女,自顾自地处置又不合礼数,定是要找她的主人去寻理。

  但那段明月,恐怕对他心有不轨。

  许愿还没忘记,那被自己灵力震碎了的,段明月送他的演灵石。

  许愿越想越头痛,他捏了几下眉心,道:“……没什么,走吧,回客栈。”

  此时,阿心正搂着孟晨,两人站在原地发着呆,仿佛并不想接受今晚噩梦的洗礼,阿心是不想接受自己小妹杀人的事实,而孟晨,则是体会到了人心的险恶。

  许愿在两人眼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呢?走了。”

  四人各有心事,路过百宝坊时,阿心忙道:“请留步。”

  阿心迅速跑回屋中,取了“绛美人”交到许愿手中,道:“谢谢你,前几天装鬼吓你不是有意,谁让你把我家耗子拐跑了。但按照规定,这灵果是你的了。”

  “对不起。”许愿心中有愧,他把阿心的妹妹送进了牢狱,还要在人家手中拿东西,实在不该。

  阿心将许愿的手掌合拢:“只能说恶有恶报,许愿掌门不必介意,你做的并没有错。”

  告别了阿心,三人回到客栈,师徒二人将孟晨安置睡下,小家伙翻来覆去,睡得不太安稳。

  许愿睡不着,到楼下去坐,叫了一坛酒,突然想解解馋。

  修真之人禁酒,喝酒为大忌,会损伤修为,但许愿今晚并不想管那么多,他打开酒就往嘴里灌,想都懒得想。

  严豪看一坛酒已被许愿喝下大半,忙夺去酒坛,突然又觉得自己太过以下犯上,故心虚道:“……师尊别再折腾自己了。”

  许愿喝得眼神涣散,他眯着眼睛努力看了看身前的人,半天才认出是严豪,这便猛地将严豪手中的酒坛又夺了回来,不满道:“你算老几?凭什么阻止我喝酒?”

  严豪:“……”

  许愿这世酒量十分不好,这具身体一直洁身自律,从未喝过酒,几口便醉成这副狗样子,他把酒坛往桌上一摔,酒水溅了出来,撒了一桌。

  许愿脸喝得通红,他对着严豪吼道:“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我才不听!”

  严豪看许愿这架势,怕是心智至少小了二十岁不止。

  许愿吼完了一嗓,可能觉得痛快了,这便乖乖坐在长椅上,双目直视前方,嘴里嘟嘟囔囔道:“你凭什么管我……”

  严豪当然要管许愿,无论跟自己的关系会亲密或疏离到什么程度,这人归根结底是他师尊。他悄悄地将酒坛拿走,放在自己那边,许愿够不到那,也没发现,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原地,严豪又用手在许愿面前挥了挥,许愿只是抿抿嘴,也不说话,他目光有些涣散,显然醉透了。

  严豪心怀鬼胎,他哆哆嗦嗦伸出手去,先是用食指碰碰许愿指尖,许愿无甚反应,严豪猛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抓住许愿的手,许愿吃痛,猛吸一口凉气,不过这口气也没能让他回神,他还是呆坐在原地。

  严豪刚才在胡府时,没握够许愿的手,许愿猛地抽走时,他感到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剜了一块下来,怎么都不痛快,趁着现在许愿不清醒,他终于能大着胆子偷香了。

  就算许愿不知道这等龌龊事,严豪的手还是颤颤巍巍地一通乱抖,他的掌心甚至渗出一层薄汗,但严豪再怕,也不想放开,他觉得如果这般大好机会他都不争取,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种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