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越隽伸手示意陶安停止背诵,抬头巢陶宁雨看去,懒懒地问道。

  “嗯。”陶宁雨摸摸陶安的脑袋,“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了吧?”

  “回吧。”越隽站起身来,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方才你们谈什么了?”

  “也没什么。”陶宁雨帮着陶安收拾了一下领子,犹豫了一下,回道。这毕竟是白闲的私事,或许是不方便随意同别人讲的,况且人家自己也说了可能,是件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不好多说。

  越隽瞥了她一眼,面上有些不开心,但也没说什么,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陶宁雨有点好笑地跟在后面。越隽没走几步就回过头来,停下脚步,道:“怎么走得这么慢?”

  陶宁雨拉着陶安快步迈到他身边,越隽这才略显满意地继续往前走。

  已经是秋季,风里有了些萧瑟的意味。夜色昏暗,街边的灯照亮了道路。客栈门口有老人家摆摊卖着红薯,红薯的味道随着夜风飘散过来。

  陶宁雨吸了吸鼻子,有点心动,拽了拽陶安的小手道:“你想不想吃烤红薯呀?”

  陶安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面色有些犹豫,“有点想,可是,我们才刚……”

  “好,你在这儿等着!阿姊帮你去买!”陶宁雨笑着打断了陶安的话,把手一撒,往越隽身边推了推,就兴冲冲地去买烤红薯了。

  越隽和陶安对视了一眼。

  陶安抿了抿嘴,开口道:“夫子吃饱了吗?想吃红薯吗?”

  越隽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薯摊,犹豫了一会儿道:“不了吧。”

  “哦。”陶安有些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陶宁雨不知和老人家说了些什么,回头眉眼含笑地看了他们一眼,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便也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来。

  陶宁雨朝他们歪头笑了笑,又回过头去低头挑起红薯来。

  越隽把手搭在陶安身上,微微弯下身子道:“你阿姊同方才那位公子关系很好么?”

  陶安想了想,老实道:“应该是挺好的!我之前老是瞧见他们在一块儿。”

  越隽抿了抿嘴,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方才会说些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呀?”陶安道,“我又不在隔壁房间。”

  越隽看了一眼陶宁雨,对陶安道:“你能帮夫子一个忙么?去问问你阿姊今日同他说了些什么。”

  陶安有些不解地看向越隽,略显迟疑地道:“夫子不能自己直接问阿姊么?”

  “不太方便。”越隽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道。方才他就问了,可是陶宁雨却草草敷衍过去了。这白闲他也知道,早在大牛村时就和陶宁雨有诸多接触,今日也不知道同她说了什么,瞧着她的表情定然不是一般事情!

  她和白闲有什么事情需要这样遮遮掩掩地瞒着自己?

  “哪里不方便,你们不是早已心意相通、私定终身了么?”

  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越奕。

  越奕正从客栈门口出来,不知听到了些什么,下意识地出口道。

  越隽面色一僵,下意识地收紧了放在陶安身上的手,心道: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讲呢!

  正要斥责时,越隽听到了陶宁雨的声音。

  “什么私定终身?谁要私定终身?”陶宁雨拿着三个红薯站定,给了陶安一个,又递给越隽一个。

  陶宁雨看向越奕,把手上的那个递过去,问道:“你要么?”

  越奕刚要伸手,就感受到了来自越隽的视线。他缩回手,拒绝道:“不用了,你吃吧。”

  “刚刚说了什么?谁要私定终身?你么?”陶宁雨边撕开红薯皮,边问道。

  “当然不是!”越奕道,“难道不是你——”

  “咳咳咳!”

  话被越隽的咳嗽声打断了,越奕下意识地住口了,有些着急地扶住越隽,道:“你怎么了,表哥?”

  虽然越隽对家里人早已说明身体已无大碍,但长久以来的印象还是难以磨灭,越奕还是下意识地慌张起来。

  陶宁雨倒是不慌。她的眼神在越隽身上转了一转,饶有深意道:“你身体不舒服吗?不应该啊,应该早已药到病除了才是。”

  “我确实没事。”越隽默默站直了身体,轻轻拂开了越奕的手。

  “你说吧。”陶宁雨对越奕笑笑,“我同谁私定终身了?”

  越奕这时也察觉出不对来,他的眼神下意识飘向越隽,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啊……这个……这个……同,同表哥?”

  “原来是同你私定终身呀。”陶宁雨眼神落在越隽面无表情的脸上,颇有些意味深长。

  越奕没能撑住这略有些诡异的气氛,默默地告辞离开了。

  陶宁雨便边吃红薯边领着沉默的两人上楼,她把陶安塞进了房间,道:“阿安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再回来。”

  回过头,陶宁雨朝越隽挑眉道:“怎么,还不开门么?”

  越隽便默默开了门。

  陶宁雨进门后便把门关上了,越隽捧着一个红薯站在房间中央,也不说话。

  陶宁雨有些好笑地道:“愣着干什么?”

  她本意是想让越隽找个地方坐下,越隽大概是理解错了,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她跟前,又不说话了。

  陶宁雨看了看越隽手里的红薯,忽然道:“你不喜欢红薯么,怎么不吃?我问过了,那大爷说这红薯很甜的。”

  越隽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说自己那时候怎么还记得起来吃,话到嘴边却又想起陶宁雨还记得自己的口味喜好,便把话咽了回去,低头就要剥起皮来。

  “你现在吃什么?”陶宁雨抓住了越隽的手,一时都有些被惊住了。

  今天的越隽怎么这么呆呢?呆得有些可爱了。

  越隽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便由着陶宁雨拉着他的手不动弹了。

  “你现在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外面传我的绯闻?”陶宁雨顿了顿,故意道:“你也知道,女孩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找夫婿呢?”

  越隽有些飘忽不定的视线顿时凝聚起来,牢牢地盯住陶宁雨,没有拿红薯的那只手紧紧抓住了陶宁雨,道:“你还想找谁?”

  “我还想找谁?这问题问得好啊。”陶宁雨对着越隽略有些挑衅地一笑,“天下青年才俊这么多,寻几个俊秀听话的男人应当很容易吧?”

  越隽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微微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肉眼可见地变短。“我不够么?”

  是我不够俊秀,还是我不够听话?

  “你够么?”陶宁雨有些好笑地反问道。俊秀是够了,那听话呢?这可不见得吧?

  “我不管。我说够便够。”越隽有些无赖地道,身子又往前倾了一些,呼吸拂过陶宁雨的脸庞,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那些志怪小说中,被获救了的女子通常都以身相许作为报答。”越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虽非女子,也可习得这报答方式。”

  陶宁雨笑了一声,不说话。

  “并非盲目自夸,我这张脸,尚算得体俊秀,想来应当也能入了你的标准。若说听话……”越隽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降了下来,像是有些羞赧,“你若是要求,我便也可听从。我随你去,无论何处。”

  “我当真心悦你,小雨。你可愿,可愿同我姻缘相配?”

  说到这里,越隽又有些紧张起来,尾音有些不自觉的颤音。他滚了滚喉结,有些不敢低头看陶宁雨的表情。

  好似过去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低头,却见陶宁雨笑着朝他道:“好啊。我愿意。”

  ## 番外

  一上午时间,钱获已经在干活途中朝路口看了不下十次了。

  今日是老板回来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老板已经去京城半年有余了。钱获一开始只以为她去三个月已经是顶天了,没想到一去就是这么久。算算时间,都快一年了,老板都没在村里过年。

  钱获叹了口气。

  原本小傀他们几个月前就收到消息说陶宁雨要回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又不住地推迟推迟,最终才终于确定在今天回来。

  于是钱获一上午心思都忍不住往这件事儿上飘。

  “哥!是不是累了?来喝点水休息一下吧!”钱汇在小木屋前唤他。

  钱获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朝弟弟露出一个笑来,便应声便朝弟弟走去。

  多亏了老板的神药,让他的弟弟从原来的痴傻变成了如今这样健全的模样。弟弟钱汇自从吃了那药,状态一日比好,没过几天就彻底恢复了正常。

  药吃完的那天,兄弟俩喜极而泣地抱在一起。

  钱获边拿手给自己和弟弟抹眼泪,边哽咽着说以后一定给陶宁雨做牛做马报答她。钱汇闻言,也边笑边哭地说着以后一定每天起早贪黑地给老板姐姐干活。

  说完他又有些脸红地改口,纠正道:“是老板。”

  钱汇人治好了,之前的记忆也没丢失,从前的习惯边也一时没能改过来。他有些羞赧,心道自己说不定都比老板大,不能再腆着脸叫人家姐姐了。

  自此两兄弟便一直盼着陶宁雨回来,好跟她亲自道谢,没想到这个等待竟是比他们预料得要长那么多。

  两人刚坐下喝了几口水,就听见路口有些动静,定睛看去,是一辆模样漂亮的马车,马车后是一节装饰精致的车厢。

  赶路的人好似都是他们没见过的。他们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是不是陶宁雨的车。忽然车厢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

  是陶安!

  钱获一喜,再看去车厢里似乎还有两个人影,人影晃动,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看得出两人状似亲昵的模样。

  既然见到了人,钱获心也安定下来了,心道今日陶宁雨要休息,明日他再携着弟弟去道谢。

  另一边,陶宁雨同越隽去了越府。下马车时还没什么感觉,推开大门进去时陶宁雨才觉出一些不对来。

  府内有些许变动,比原来更精致了。

  陶宁雨看了一眼越隽,道:“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在你忙着和白闲聊天的时候。”

  “什么聊天,我那是在商讨要事好吗?”陶宁雨有些好笑,握住他的手哄道:“真漂亮,这株梅花废了不少功夫吧?”

  越隽压下有些得意的嘴角,道:“尚可,不过是花费了一些金钱和几日的功夫罢了。”

  “哎呀,这也太辛苦了。”陶宁雨熟练地哄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梅花呀?”

  她瞎说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喜欢梅花,说实话,她也完全看不出来这花和普通的梅花有什么不同,只觉得好像是比普通的梅花要好看一些。

  但是没关系,某个生活精致的人喜欢就行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恭维换一天彼此的好心情,自然是相当值得的。

  越隽果然心情大好,开始絮絮叨叨地介绍起这花的渊源和历史起来,陶宁雨听了就忘大半,倒是陶安每次听这种都听得相当认真,跟上课似的。

  越隽不仅在外面花费了心思,在里面也花了不少心思。

  越隽原先的房间彻底变了个样,色调有些……喜庆。

  陶宁雨看着这略有些红艳艳的房间,沉默。

  越隽进来也惊了一下,随后便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他们都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如此,如此自作主张!”

  “啊,原来这不是你的意思啊?”陶宁雨颇有些揶揄地看向越隽。

  越隽面色有些泛红,微微偏过头道:“我只是让他们做了一些准备,但是……”

  “是下人会错意了呀。”陶宁雨道,“我还以为是你迫不及待想要准备婚房了呢。”

  “我自然……也是想的……”越隽低声说了一句。

  上次互表心意后,越隽很快将陶宁雨带回去同父母见了面,王妃王爷是经历过大事的人,早已看淡了许多事,没有任何阻拦便接受了。

  正好越隽的及冠时间要到了,想到陶宁雨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及笄礼,王妃王爷便低调地帮他们同办了及笄和及冠。

  王妃二人又很快取了两人生辰,择了良辰吉时,选定了成婚之日,只是这吉日还在半年之后,还远着呢。

  越隽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恨不得一睁眼就是半年后。

  越隽做了承诺,以后陶宁雨去哪,他便去哪,便舍了世子的身份,家中另寻了人当做继承人。王妃王爷虽然有些踌躇,还是顺了他的意思。毕竟早在五年前,他们就做好了越隽会死的准备,如今人活着便已足够一个继承人的位置又算得了什么呢?

  越隽于是清闲得很,倒是陶宁雨每日都挺忙碌。在京城时越隽无事可做,便只好每日在家中看看书,教导一番陶安,堪称贤惠。

  陶宁雨偶尔回家时,也会有一种自己好像一家之主的感觉。

  在京城没有多久,陶宁雨的事业就如火如荼起来。第二批订单比第一批多了好几倍,陶宁雨系统空间的成就也从“财大气粗”变为了“富甲一方”。

  大牛村的订单也没有落下,也在努力地为她赚着钱。大概是受了第一次包山头的鼓舞,越隽后来还给陶宁雨包了好几块地皮。

  陶宁雨心道:我不知不觉就成为地主了吗?

  对此,陶宁雨心有一丝丝的不安,但是还是欣然接受了。

  这可是地诶!陶宁雨心道,可以种地的地诶!谁能拒绝!谁能!

  陶宁雨一边肆无忌惮地抽卡,一般热情洋溢地种地,生活好不快活。

  这就是“SSS”的快乐吗!陶宁雨每次十连完就要对着系统面板露出快活的笑来。这也太快乐了吧!

  当然这也离不开越隽的辛勤付出。陶宁雨收起系统面板,对身边的越隽露出一个略有些甜腻的笑来,在他身上蹭了蹭,道:“你真好!”

  越隽不明所以,但还是扬起了嘴角,故作矜持道:“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