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宁雨帮越隽穿完衣服,心里正开心着呢,想着等会儿越隽就要去上课了,自己应该能悠闲一会儿。没想到越隽走出房门几步,忽然回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

  陶宁雨愣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有些诧异地道:“公子不是要去书院了么?”

  越隽看她,“是啊。你不会以为你不用跟我一起去吧?”

  他淡淡道:“你是我的侍女,那自然是我走到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陶宁雨:“……是。小雨明白了。”

  陶宁雨便跟着越隽,和几个仆从一起走出了门。外头正是艳阳天,离越隽最近的那个黑衣小厮立马打开了伞,为越隽遮住了阳光。

  越隽却脚步一顿,回过头道:“小雨过来撑伞。”

  陶宁雨虽然疑惑,却还是应了一声“是”,上前几步,从黑衣小厮手中接过伞柄。

  那黑衣小厮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退到后面去了。

  去书院的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倒是也不短。陶宁雨举到半路手就有点酸了,她悄悄换了一只手接着举。

  这一换手的功夫,伞面便晃了晃。

  越隽:“伞都不会撑么?别动。稳着点。”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陶宁雨应了一声“是”,心里吐槽起越隽来。这伞用的木头不知是什么品种,拿起来走一会儿倒是怪沉的。不过该说不说,遮阳效果倒也是真的不错。

  好不容易走到书院,陶宁雨还不能放下伞。书院里面还有一小段路需要撑伞。

  终于放下伞时,陶宁雨觉得自己的两只手臂都在隐隐酸痛,后面的黑衣小厮从她手中接过了伞。

  越隽抬脚踏入走廊,仿佛不经意地开口道:“你识字么?”

  越隽身边的仆从显然都不是第一天跟他了,所以这话只能是对陶宁雨说的。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道:“略知一二。”

  实际上,她认识的字应该只有几十个吧。

  “哦?”越隽看来有些惊讶,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道,“正好,那等会儿就跟着那些孩子们一起上课吧。”

  “……啊?”陶宁雨愣住了。

  “怎么?还想让我亲自教导么?”越隽道。

  “不敢不敢。小雨只是……有些惊讶。”

  “在你来之前,我府上没有一个不识字的丫头。”越隽淡淡道,并没有看她。陶宁雨却好像莫名感受到了他的鄙视视线。

  越隽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在陶宁雨看来,这句话已经自动转化成了“废物,你拉低了我越府的文化水平”。

  被越隽这么一说,她顿时就羞愧起来,一时半会儿都没想起来当初是越隽一股脑儿地一定要把她从小工提拔成侍女的。

  陶宁雨默默低头:“是……小雨会努力学的。”

  越隽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微微往后抬了抬,便有个仆从轻轻应了一声“是”,退下了。

  陶宁雨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看,也不敢问,越隽也自顾自走着,看起来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到了地方,越隽先一步踏入,陶宁雨后一步跟上,一抬眼,一屋子的小豆丁,哦,其中还有她那可爱的弟弟。

  见她进来,小豆丁们满眼都是好奇,陶安甚至微微张开了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陶宁雨:……好尴尬。

  所有位置都坐满了,只最前面多出了一个突兀的位置,一看就是临时加的。

  陶宁雨默默地低头坐下。

  越隽也没给小豆丁们介绍一下她这位“超龄学生”,只环顾了一眼就开始上课。

  陶安每天都会给陶宁雨“开小灶”,跟上节奏也不算难。况且越隽讲课也慢条斯理的,一点儿都不着急,听着也很舒服,陶宁雨本来还挺尴尬的,慢慢地就忘了那种坐如针毡的感觉,倒真的听进去了不少。

  下课了,小豆丁们一个个甜甜地向越隽打了招呼后便走了,陶安也同越隽打了招呼,看了陶宁雨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越隽喝了一杯茶,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书院门口时,陶宁雨发现陶安竟然还在门口待着,好像在等她。

  越隽看了陶安一眼,只当是在等家里人或是在等学堂里的同窗,并未在意,指使着陶宁雨走到他身边为他撑伞。

  走了一小段,正走过一个转角,越隽便发现陶安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他皱起了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道:“后面那个不会是你弟弟吧?”

  陶宁雨点点头:“正是。”

  越隽便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晚上越隽的胃口不太好,没吃多少饭菜,甜点倒是吃了好些。陶宁雨帮着撤下了剩菜残羹。

  她正在自己的房中同陶安一起吃晚餐时,忽然听见有人敲了敲门,陶宁雨打开门一看,是个穿着下人服饰的男子,有些面生。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吗?”陶宁雨问道。

  那男子一脸焦急道:“公子正唤你呢!面色看起来是有要事的样子,你快些去看看吧!”

  陶宁雨闻言,便关上门走出来,边走边道:“你可知道公子有什么要紧事儿么?”

  那男子摇摇头,“我并不知情。”

  “公子如今在何处?是在卧房么?”陶宁雨继续问道。

  “是的。”

  陶宁雨已经快走到卧房了,路过一间房时忽然感觉被人推了一把,直直地推开了门冲了进去。

  陶宁雨差点扑到在地上,等她站稳看清面前的情况时,心里顿时闪过无数个感叹号,条件反射地关上了门。

  摆在她面前的正是一副美人沐浴图。那精巧的屏风并未遮掩完全,正正好好地露出了展露出人脸的那一边。

  雾气氤氲,越隽冷淡精致的面孔在淡淡水汽中有种朦朦胧胧的美感。沾湿的头发一缕缕贴在他面颊上,有种混合着神秘与脆弱的奇异感觉。

  往下是他瘦削的锁骨与脖颈,再下面便是被那碍事的浴桶挡得严严实实。

  陶宁雨对上越隽的脸。越隽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一点点覆盖上冰霜。

  完蛋。

  陶宁雨心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然后她眼看着越隽狠狠皱了皱眉,眼里除了冰霜外仿佛还有了火焰。

  越隽气极反笑,扬眉道:“还不滚?”

  陶宁雨忙低头道歉,缓缓地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站在门边。

  没一会儿,她就瞧见越隽身边的小厮急急忙忙地回来了。这小厮看见陶宁雨还疑惑地问道:“小雨,你怎么在这儿?”

  陶宁雨面无表情:“待在公子身边是我的义务,倒是你,怎么能留公子一个人在这儿?”

  小厮道:“方才公子说这里头的毛巾脏了,让我去拿一条,我才离开了一会儿。”

  他又小声道:“况且公子一个人待着怎么了,又没有人会不识相地闯进去。”

  陶宁雨:“……”

  抱歉,这个不识相的人就是我。

  “万一有人不小心进去了呢?”陶宁雨仍不死心,继续问道。

  那小厮笑了一声,道:“怎么会呢?这府里谁不知道这是公子沐浴的地方?怎么会不小心闯进去了呢?莫不是不想活了?”

  陶宁雨:“……”

  “好了,不同你说了,我得赶紧送毛巾去了。”小厮敲了敲门,得到越隽回应后便进去了,顺手关上了门,留下陶宁雨一个人在外面凌乱。

  应该……没事吧?陶宁雨安慰自己。

  过了一会儿,越隽穿戴整齐地出来了,发梢有些湿。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陶宁雨,转身走了。

  陶宁雨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越隽走到卧房里,坐在那楠木椅上,挥手让小厮都出去之后,表情不耐地扬了扬头,道:“解释吧。”

  还好,还愿意听我解释。陶宁雨心下一松,忙低头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道:“小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雨正在房里吃饭,忽然来了个小厮模样的男子说公子着急唤我,我走到浴房门口时忽然被人推了一把,便跌了进去。小雨实在不是故意的!”

  房内一时沉默,陶宁雨不敢抬头。越隽看了她一会儿,往暗处比了个手势,便淡淡道:“当真?”

  “当真!”

  “此事我会去查。你处事莽撞,又……也应当该罚。”越隽说着便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把“看我洗澡”说得文雅又不失尴尬,便草草含糊过去。

  “罚一月工钱吧。”

  这对陶宁雨来说倒也属实算不得什么。她松了口气,道:“谢公子!小雨今后必会小心处事,不再被人戏弄!”

  “下不为例。”越隽道。他摸了摸自己的发梢,皱了皱眉,“去要根毛巾来,帮我擦头发。”

  陶宁雨点头称是,开门同小厮说了几句,很快她便拿了毛巾回来,关上了门。

  陶宁雨走到越隽身后,轻轻拿起他的头发,用毛巾缓缓擦拭起来。他的发质很好,柔软顺滑,又乌黑亮丽,也不知是如何保养的。

  陶宁雨抽空看了一眼越隽,他合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小阴影,倒是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模样。

  越隽抿了抿唇,轻轻开口道:“一根都不许掉。”

  陶宁雨:……

  什么岁月静好!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