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隽走后,陶宁雨和小花的母亲陆吴氏都忍不住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小会儿。

  小花他爹陆川黑着脸拽了拽自家媳妇的袖子,道:“眼珠子收一收,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陆吴氏有些心虚地道:“诶,不就看看嘛,这神仙般的人儿看看又咋了嘛。”

  陶宁雨被她的描述逗笑了,可不嘛,这一副苍白挺拔又不食烟火的样子,可不就是神仙么?

  陆吴氏拉着陶宁雨说悄悄话,“咱村里都是些黢黑黢黑的老粗汉,这般秀气的男子可是从来没见过哩,这可不见一面少一面嘛。”

  陶宁雨也小声道:“说得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公子哥呢。诶,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陆吴氏眼神一亮,先是抬头看了看丈夫的背影,见他没注意,热情地拍了拍陶宁雨的胳膊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陶宁雨也有些激动起来,把身子凑了过去,“您说您说!”

  “我从前在镇上做过一阵子的帮工,那个时候认识了一个妹子。她机缘巧合去了越夫子家中当下人,这都是她告诉我的。”

  “她说啊,越夫子绝对是某个大世家的公子,不知是闯了什么祸,才会被家里人流放到这里来。“

  ”越夫子家里的吃穿用度啊,无一不是最好最贵的。就连他们家的下人,一月的工钱也比镇上当帮工高不少哩!”

  “原来是这样啊!”陶宁雨状似恍然大悟道,“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样的严重事情。”

  陆吴氏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了。”

  陶宁雨心想,莫不是大家族中什么夺嫡争家产之类的戏码?

  “他家待遇这么好,你咋没跟你妹子一起去呢?”

  陆吴氏叹了口气,道:“哪有这个时间哪。家里有老有小的,每天光是照顾家里人就都忙得晕头转向了。”

  陆吴氏看了看陶宁雨若有所思的神色,了然道:“是不是心动了?”

  陶宁雨点点头。

  陆吴氏道:“这个待遇确实很难不心动。”

  陶宁雨心道:这个提升幸运值的机会确实很难不心动。

  “这样吧,我去帮你问问那妹子啊,如果还招人的话我会尽快告诉你的。”陆吴氏忽然叹了口气,颇为怜爱地看着她道,“你们姐弟俩也是命苦的孩子,能帮得上的地方我们一定帮!”

  “那就谢谢嫂子了!”陶宁雨忙道。

  回道家里,陶安正准备去找小花玩,陶宁雨忙叫住他,从厨房里找出几枚鸡蛋,装在袋子里让陶安带给小花。

  目送陶安出门后,陶宁雨才准备着手做晚饭。

  今天陶宁雨打算做葱油饼。

  陶宁雨先洗了洗手,然后拿出面粉放入大碗中,加入水搅拌至成面团。将面团放置一会儿后将面团分为一大一小两份,擀成薄圆饼,抹上一层薄薄的油后撒上切成小段的葱和盐。将饼卷起来再压平,放入锅中加油煎一会儿就大功告成了。

  晚饭做好没一会儿陶安就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嚷道:“好香啊!阿姊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

  “葱油饼。”陶宁雨抬眼一看陶安,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这小孩是去玩泥巴了吧,手上全是黑漆漆的泥。

  陶安刚奔向餐桌,就被陶宁雨拽住去洗手了,洗下来好一滩黑水。

  “这是去干什么了,脏成这样?”陶宁雨边洗边问道。

  “嘿嘿。”陶安天真地笑了一声,眉眼弯弯的,“秘密!”

  陶宁雨故作悲伤道:“哎呀,我们阿安长大了啊,都跟阿姊有小秘密了?”

  陶安想了想,纠结道:“那我下次再告诉你好了!”

  陶宁雨笑了,“那好吧。等你告诉我哦。来吃饭吧。”

  葱油饼香得很,外酥里嫩,陶安吃得腮帮鼓鼓、嘴角粘屑,大眼睛一眨一眨,有种莫名的喜感。

  陶宁雨被逗笑。

  陶安口吃不清地道:“阿纸里笑甚莫?”

  陶宁雨憋笑道:“没事没事。”

  第二天,陶安早早地就起来了。今天是他上学的第一天,他格外兴奋。

  陶宁雨和陆家人一起把俩孩子送到了书院门口,俩孩子并排蹦蹦跳跳地就进去了。

  孩子都进去了,大人们也离开去干活了。

  陶宁雨先是去了地里看了看,拔了一些杂草。然后准备去离家较远的另一块地去看看。

  走到之后,陶宁雨很是吃惊。地里不但没有荒废,还一大半都种满了作物。

  她不明所以,抬头看见了隔壁地里正在干活的陶大,她的叔叔。

  她走过去,问道:“叔,咱们家这地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荒废了么?”

  陶大是个不善言辞的,搓了搓手道:“这不是我们看你们家这地荒废可惜,才拿来种一种么?”

  印象里陶大一家可没同他们说过这件事儿。

  她问道:“这我也不知情啊?叔你们同村里说过了么?”

  陶大讪讪道:“没有……这不是一家人么……用一下地罢了,还用得着上报村里么……”

  “哦……”陶宁雨意味深长道,心里就有数了。没有上报过村里,偷偷从他们家地里划分了一部分种自家的作物,到时候来征收田税的时候只交自己地里那份。陶大家这偷税漏税的算盘打得好啊。

  这个时代偷税漏税处罚还是挺严重的,搞不好是要流放的。陶宁雨无意与他们争执,心想该拿回来的东西也都拿回来了,做事还是留一线吧。

  于是,陶宁雨也就让陶大家这几天把他们的地收拾出来还给他们,她也要播种干活了。

  陶大也不敢多话,连连称是。

  陶宁雨也不再多言,走到自己的地里,准备把没被陶大他们家占用的地先收拾收拾。

  太阳西斜的时候,陶宁雨收拾东西离开了。

  书院门口,陶安已经等着了,身边陆陆续续走出几个学子。

  “等很久了吗?小花呢?”陶宁雨摸了摸他的头,道。

  “没有很久。小花已经走啦。”陶安揉揉肚子,“阿姊我有点饿了。”

  “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书院门口已经没人了,平时这个点该出现的越隽却还不见身影。

  她有些犹豫,被陶安拽了拽手,拉着走了,一步三回头。

  “哼。”陶安一副“我看透你”的表情,“不要看了,你看不到越夫子的,他今天根本没来书院。”

  陶宁雨被戳破心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她捏捏陶安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越夫子?”

  陶安一脸“这还不简单”,道:“阿姊,太明显啦!”

  “好吧。”陶宁雨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越夫子今天没来?”

  “因为我旁边的人说他本来应该教我们呀,今天他不在,就换了一个夫子。”

  “他教你们呀,那挺好的。”陶宁雨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书院吗?”

  “不知道。”陶安摇摇头。

  “好吧,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有趣吗?”

  “有趣!夫子教我们写字认字了!我学会了好多字呢!”陶安挺起了小胸膛,颇为骄傲的样子。

  “这么厉害呀?阿安回去可以教一教阿姊吗?阿姊也想学呢。”陶宁雨逗他道。

  “可以呀!阿姊要好好学哦!夫子说了,不认真学是要手心打板子的!”陶安严肃道。

  “好好,我一定认真学。我们现在回去做晚饭吃。阿安今天想吃什么?”

  “想吃面面!加鸡蛋!”

  “好,回去就给你做!”

  陶宁雨先洗了洗手,从厨房后面的地里拔了几根葱。洗净切段,锅中放油加葱煸出香味后盛出。用剩下的油煎了两个鸡蛋。

  锅中放水,过一遍菜叶,取出后再加入面条,煮熟后捞出,加蛋撒葱花,完成。

  顿时,屋里传出吸溜面条的声音。

  正当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陶大家里的情况可不太妙。

  今天晚上陶大一回到家里,坐上餐桌就同陶陈氏说了今天在地里遇到陶宁雨的事儿,陶陈氏面色顿时一黑,放下了手中筷子,问道:“她真只说让我们把地还给她?”

  陶大点了点头,道:“要不我明天就赶紧收拾完还给她们吧?”

  陶陈氏一脸不情愿,道:“我们都种了这么久了……这几天刚耕完地播完种,这么一闹腾不知道得有多麻烦,也不知道种子会不会坏……”

  陶大挠挠头,道:“那咋办?总不能不给吧?那本就是他们家的地嘛。”

  陶陈氏道:“他们家的地怎么了?我们都种这么久了,要不是我们,那块地指不定长了多少杂草,荒废到什么哪旮沓去了呢。”

  “不给她能怎么办?”陶茹插嘴道,“难道还敢上门讨债么?”

  “她有什么不敢的?”陶茹不说还好,一说讨债,陶陈氏又想起那天被陶宁雨逼迫着交出家当的屈辱。“你瞧瞧她那样子,哪是把我们当长辈的样子?”

  “就是嘛。我们都是为她好,她倒好,白眼狼一个。”陶茹翻了个白眼,又道,“还不如早早嫁人了好,有男人管着也不会有这个闲工夫再找我们家麻烦。”

  陶大继续一大口一大口扒着饭。

  陶陈氏听了却是若有所思,盯着饭桌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李家老爷最近好像还未曾纳妾,这样,我明天去问问媒婆。”

  “娘,你想干嘛,你想把她嫁过去?她不是早就回绝你了么?”陶茹不解道。

  “她一个姑娘家家,懂什么婚姻大事。”陶陈氏笑了声,“她无父无母的,又快及笄了,我作为长辈,于情于理也应做主她的婚姻大事了。”

  “小姑娘说什么可做不得数,指不定今天说着不想嫁,明天就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