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言从柏小谷身后探出头, 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上个洗手间而已,还有开不开心?”

  导演被她的理直气壮噎住了,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 柏小谷张开双臂拦住他。

  好家伙, 还带坏了小谷,同流合污了啊。

  “别编了, 我们都知道你去救人了。”

  林之言一听这话, 立刻把下巴压在柏小谷肩上,甜甜地说:“所以现在要给我颁个好市民奖吗?”

  导演凉飕飕地看向厚脸皮的林之言。

  “好市民奖?你这严格来说属于旷工啊, 我和你说啊。”

  林之言心想导演莫非是H省人, 怎么这么喜欢用倒装句,她眨眨眼, 非常干脆地低头道歉。

  “对不起, 我会谨记这次教训的。”

  至于又没有下次, 那下次再说吧嘻嘻嘻。

  看!

  她就是这副德行!

  看起来乖乖巧巧,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副导演咳了一声,立马挤过来。

  “导演,半个钟快到了,咱们不应该去录制吗?”

  工作人员也在一旁附和, 叽叽喳喳的。

  “对啊导演,今天录制还没完成呢。”

  “就是就是, 早点录完早点下班。”

  “今天下雨天已经推了很久,再推迟就要录到半夜了。”

  一个个的,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是在掩护林之言, 刻意转移话题。

  导演看着林之言朝着他们wink了一下, 显然是知道他们都在帮自己, 现在立场反倒成了他变成大反派, 林之言是备受簇拥的勇士。

  他看了看对方脸上一些细小的划口和伤痕累累的手,无可奈何地在内心叹气。

  “行了,你先去涂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你了,短短三天就添了那么多伤。”

  虽然说都是林之言自己自作自受,但他们看着也不好受。

  林之言乖乖地跟着温柔笑着的工作人员走,对方细致地给她每个伤口都上了药,用柔软温和的嗓音问她痛不痛,她不问倒好,这一问不就让林之言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嘛,林之言眨眨眼,声音软和地说不疼才怪。

  她要是直接说疼,就让人怪怜惜的,要说不疼,也让人佩服她的坚强,偏偏说不疼才怪,还吐舌头皱眉头,就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又想捏住她的脸没好气地教训一顿。

  工作人员和林之言还没熟到那地步,自然不可能做出那么亲昵的动作。

  她只是笑了笑,上药的动作更轻柔了,像是对待一碰即碎的瓷器。

  上着药,她细细看着林之言的手,内心微微一动。

  纤细修长的手指、棱角分明的腕骨、若隐若现的血管,。而且为了方便运动,林之言从来没有留长过指甲,也没有涂过指甲油,向来是干净微红的甲面。

  只是轻轻地搭落在桌沿,垂落而下的指尖仿佛缀着蜘蛛网让人心神不宁想要贴紧、十指相扣。

  但在这近乎完美的艺术品上却有无数道裂痕,大大小小的伤疤遍布指腹和掌心,这本应该许多手控们捶胸顿足,但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奇怪的声音。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确认声音是从上边传来后,小心翼翼地从棚子探出头往上看,震惊地发现上空居然飞着直升飞机。

  我擦咧,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直升飞机。

  工作人员为自己鞠了一把泪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升飞机呜呜呜地飞过来...飞过来了?嗯???

  导演也听见了声音,但现在还在下暴雨,以为只是雷雨声而已,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外边没发现什么异常后,默不作声地盯着乖乖涂药的林之言,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图啥,你啥都不图是吧!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就敢拼上命去救!你高清你了不起你...哎!

  想到林之言傻乎乎冲上去救人,一身伤回来,还什么都没要,导演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但他也知道这的确没什么好气的,是林之言自己拒绝了,又不是别人不识好歹,而且看那几个人的样子应该也就是大学生,能拿出什么来?或许对于救人者来说,被救者的感谢已经足够了,只是让他们旁观的人看得难受。

  但这也正是因为“英雄”如此受人推崇的原因。

  导演自问做不到,他也相信在场99%的人也做不到,有能力的,不一定有这份心,反之亦然。

  忽然,副导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他面前大喘气:“导、导演...!有、有...”

  导演还在生气呢,他啧了一声,撇了眼对方平淡地问:“怎么了?”

  “N台打电话来问我们节目。”

  导演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嘴唇动了动,瞳孔地震,重复了一遍:“N、N台?”

  语气飘得很,几乎和空气一样了。

  但副导演特别理解他,因为他刚刚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整个人跟雷劈了一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这可是N台啊!作为全球会员人数最多的流媒体播放平台,在全球各地都享有极高的声誉,如果说国内的观看人数只有五千万的话,只要把它放在N台上,观看人数立马暴涨,翻个数十上百倍都很正常,而且这是国际大平台,不再局限于国内,这对于嘉宾和节目组来说,都无异于天降馅饼!!

  这样的奇遇怎么会降临到他们身上?难道这一季背后的投资人居然能搭上N台这艘大船?

  内心刚冒出这个想法,立马被他自己全盘否认了。

  不可能,虽然红星娱乐的太子爷盘下这一季还加大了投资提高预算,但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搭到N台,说句不好听的,他要是有这本事还需要接手这个糊糊节目吗?早就把本来就是S+的综艺节目扔给他随便玩了。

  而且,国内目前还没有被N台买下播放权的节目!如果《极速运动5》真的被买下了,这就相当于吃了一口巨大的饼,还是第一个吃到的,这国际大饼香得很,却不提真实的播放情况,他这会儿都已经想好无数个营销通告了。

  但是——

  他们连节目都还没播,而且也不是非常热门的节目,对方为什么会突然看上《极速运动5》呢?这的确是一个需要探究的好问题。

  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激动的心情,保持正常的语气。

  “那边怎么说?”

  副导演哆哆嗦嗦,嘴巴动了动,好半会儿才说出来。

  “对方的要求是要林之言镜头多一点。”

  导演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呆若木鸡,不敢置信:“什么?”

  这,怎么突然和林之言扯上关系了??

  “...我们也是刚刚谷歌了一下,发现那位蓝色头发的女孩是N台的大小姐,据说可能是N台下一个掌门人。”

  说罢,副导演的思绪就歪到八卦上了,摸了摸下巴嘟囔道:“不过她家孩子也多,有可能又是一场家族大戏,但我还是挺看好她的,毕竟是长女而且战略眼光也不错,之前投资过的两部奇幻大片我还都看过,都挺不错的。”

  导演突然冷静了下来,打断了他。

  “等下,如果真那么厉害,为什么还需要林之言去救?他们这样的不应该打个电话就能办到吗?”

  导演和副导演大眼瞪小眼。

  副导演迟疑地说:“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她打了,但也来不及。”

  导演被他说服了,懵了半会儿才点头。

  忽然,两人听到一旁传来一阵嘈杂声,要是平时,肯定都会皱起眉头说一顿,但现在心情大好的他们没计较什么,只是转头看过去。

  这一看,两人都愣住了。

  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西服的女子沉默不语地撑着伞,在他身旁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蓝发棕眸,正是他们刚刚议论的“莎朗”,全名特别长,好几个姓氏,副导演查百科的时候还发现她祖上还是贵族,反正充斥着资本主义腐朽的金钱味道。

  在一众打工人疲惫的身影中,这位大小姐闪亮出场,出行用直升机,自带保镖,威风凛凛,就算只是穿着普通的常服也能亮瞎所有人。

  总而言之,很魔幻。

  莎朗看到林之言,三步并两步走上去,她扫了一眼放在一侧的药物,然后殷切地捧起林之言的手。

  众人:我不理解,我大受震惊。

  莎朗语气轻柔。

  “林,这些药怎么配得上你?这样的手要是留下了伤疤多可惜啊。”

  说罢,她打了个响指,只见后边突然窜上来两位白大褂,面带微笑直接坐在林之言旁边,开始检查,工作人员看见自己本来包扎好的绷带要被拆开,原本温柔的笑容裂开了。

  她在内心尖叫,凭什么!老娘千辛万苦包扎好的你们就给我拆了!

  只见林之言眨了眨眼睛,轻轻松松地抽出手,笑着说:“没事,我现在已经包扎好了,不需要重新上药。”

  两位医生毫无用武之地,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莎朗用仿佛x视线的眼神扫视了林之言全身,确认她没有说谎后,无所谓地让医生走开,那两人知趣地站起走人。

  她的眼睛颜色很特别,有点像是紫色水晶,在灯光照耀下折射出几近透明的光。

  虽然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此刻的气场却让很多大她很多岁的人感到压力山大。

  有些人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怎么比领导的气场还厉害,全场人都不敢讲话了。

  这跟刚刚那个仓皇躲雨为同伴性命担忧的形象截然不同,难道是人靠衣装?感觉也不是,还是说出场印象和滤镜的问题?毕竟狼狈躲雨和刚刚那令人震撼的出场的确反差很大,但好像也不是。

  莎朗在盈盈笑着,一直在观察林之言。

  但对方从头到尾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模样。

  也是。

  当时他们那样,她也不顾一切地上千援救,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被打动。

  半晌,她轻笑一声。

  “林果然很特别。”

  工作人员麻木了,这又是哪种鸟语,叽里呱啦的,好不容易习惯了英语环境,怎么又来一个外语。

  俞进淡淡地说:“是西语。”

  怀思源看了两眼俞进,没想到对方能听出来。

  \"看来你学的语言挺多的。\"

  俞进:“嗯,的确挺多的。”

  怀思源:“那你翻译一下?”

  俞进果断拒绝:“不。”

  怀思源:“...行吧。”

  看来这个节目是没有同事爱了,啧啧啧。

  同样听懂的林之言总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什么霸道总裁剧情里。

  她看向莎朗,笑眯眯地回:“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很特别。”

  莎朗听到林之言用西语回复自己,愣了一下。

  她为了不让林之言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特地换了种语言,没想到对方居然懂,这就...哎呀。

  莎朗捂嘴笑,说:“以后你过来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带你好好玩一圈。”

  “赫尔曼已经送去医院了,我让医生检查过,骨裂还有几处被石头砸伤的伤口,体力流失得很厉害,如果不是你的话他估计已经...他很幸运。”

  说到这,她黯然一笑,她在自责为什么自己不做好万全准备。

  如果没有遇上林之言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因为这场意外,她和同伴们会背负上好友死亡的阴影,终其一生都生活在后悔之中。

  所以她真的很感谢林之言,感谢她拯救了赫尔曼,也感谢她拯救了他们的人生。

  “莎朗,他的确很幸运。”

  林之言面对莎朗有些忧伤的眼神,笑着说:“世界上有很多攀岩者失手坠落身亡,当他选择free solo的时候,就意味着自己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就像是我们过马路一样,如果说带绳攀是过绿灯的话,那么free solo就是在转角处横穿马路,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风险,区别在于自己和身边的人能不能承担起后果而已,他这次赌输了,幸运的是遇上了我这个好心人。”

  莎朗听到最后,掖出一丝笑意,是啊,事实就是这样。

  “无论是你还是他,你们都没有错,就算是日常中,也不可能完全避免风险,不是吗?你永远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把握。”

  莎朗听完后,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好了很多,她也没想到情况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本来是想来撑场来着。

  临时充当完心灵鸡汤导师的林之言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天赋。

  林之言问:“你过来是来找我的吗?现在严格来说我是属于旷工哦。”

  “旷工?”

  导演:......

  莎朗沿着视线转过头,看到了脸色特别严肃吓人的导演。

  在过来的时候,她早就已经看了关于《极速运动5》的资料,自然也知道这位导演还是制片人,也是她过来的目的之一。

  她抿嘴一笑,转头跟林之言说:“没事,他不会记你旷工的,正好我有点事要和他谈。”

  说罢,她起身走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导演。

  “你就是制片人吧?”

  导演点头,身兼数职的他掌握了节目组的最大权利,连红星娱乐太子爷都得退让一步,不然他怎么有权力连夜改剧本?

  “方便聊一下吗?我是代表N台来的。”

  说罢,莎朗递出一张名片。

  导演默默接过,看了一眼,衔头多得吓人。

  周围的工作人员即使外语再蹩脚,也听见了N台这个名词,纷纷错愕地抬头。

  N、N网!?

  这个播放平台对这群年轻人来说可太熟悉了,之前好几部爆火的国外电视剧和综艺都是出自这!

  那么,和这位如此厉害的人搭上关系的——

  众人默默看向林之言,却见对方已经趴在桌子上,懒懒散散地闭眼休息,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莫名有种想把她摇醒把她扔给莎朗的冲动,还不抱紧这位巨佬大腿求带飞!搁这里睡啥呢!

  给林之言上药的工作人员看了看林之言因为侧着脸而压出来的脸颊软肉,按耐住想要上前戳一戳的冲动,把自己的靠枕拿出来塞给林之言,对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特别自然地接过来枕在自己脸下,双手环住它,末了,还软塌塌地说了声谢谢。

  救命,这可爱上天了。

  工作人员捂住自己心口,颤颤巍巍地表示不用谢。

  最近几天的活动的确有点多,主要是之前还比较劳逸结合、循序渐进,这几天都是一个难度一个难度直接往上跨不带停,换作是别人...也换不了。

  别人压根做不到林之言这种堪称非人的强度,还抽空回虚拟空间训练了一个半钟,简直是钢铁一般的意志,这会儿打个瞌睡就像是在游戏里连打好几个boss后浅嗑了一口红药。

  回血了,但没完全回血。

  刚刚围观林之言救人画面的众人都明白,N台看上节目起码有80%的理由是因为林之言,不是说他们节目很拉,毕竟这块国际大饼至今无人吃下,国内再爆火的综艺也不会被买下,主流市场依旧不在他们这,但现在,猛地一下带来了希望——

  卧槽,林之言来他们这节目组已经不是一匹简简单单碾压众人的黑马了,她分明是菩萨下凡!!

  最后商谈的结果如何也不知道,反正看着两位出来时都和气融融。

  毕竟这也不是正式的商谈,只是一次尝试性的接触而已,在没有正式签约合同前一切都是虚的,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兴奋了起来,如果节目真的被N网买下,那整个制作班底的身价都水涨船高了,给自己填上了一笔闪闪发光的履历。

  林之言打了一会儿瞌睡后就起来了。

  一睁眼,发现莎朗坐在自己对面,撑着下巴看自己。

  对方看到林之言醒来后,主动开口。

  “林,你想当斯温伯恩《深渊之眼》里的女配吗?”

  在一旁偷听的柏小谷哆嗦了一下,把助理吓了一跳。

  斯温伯恩可是国际大佬,要是林之言真的出演了...不说火遍全球,但的确是一步登天了。

  她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无以言语的复杂。

  昨天和林之言推了部国内大导的戏,还沾沾自喜,没想到人家一出手就是国际大导,这个对比也太惨痛了吧。

  柏小谷这样一想,有点绝望了,她垂头丧气地找庞夏生,也没说话,趴在车后排的座位上像根猫条一样等死,庞夏生转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莎朗,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

  另一边,从某种程度来说突然被问要不要走后台的林之言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别误会,林之言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清高的人,走后台也是她的本事,她拒绝只是因为她不想拍戏,俗话说术业有专攻,而且她对表演也一点都不感兴趣,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关她事。

  莎朗看到对方摇头也没说什么,她思忖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你会挑战寂静吗?”

  “嗯。”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莎朗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她靠近林之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那要不拍个纪录片吧,整个制作班底只为你服务,到时候成片编导剪辑都交给我来做,我一定会让全世界都知道“Link”是个伟大的攀岩者。”

  林之言将吸管插进牛奶盒里,感觉对方好像自顾自地给她加了一层滤镜。

  她刚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恹恹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喝的还是牛奶,这跟莎朗印象中那位强硬又漫不经心的女孩完全不同。

  “如果我要拍的话,会跟你说的。”

  莎朗也没继续缠着,她点头,最后走的时候还拥抱了她一下。

  等她走后,剧组内仿佛停滞的时间终于流动了。

  莎朗的到来好像一阵风,似乎什么都没改变,却又掠过了所有的事物,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什么。

  林之言也被塞进房车里,和庞夏生大眼瞪小眼,后边的柏小谷还在自闭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一车的静谧。

  宁社敲了敲房车,一手放在车顶,一手插兜,自以为特别帅气地弯下身子和林之言搭话。

  “林之言,你和那位——”

  林之言果断打断他的输出。

  “没钱不借。”

  说罢,还摁关窗键,车窗升起直接隔绝了视线。

  被堂而皇之拒绝沟通的宁社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气得脸都歪了。

  对面的庞夏生低头暗笑,柏小谷也翻了个身,朝林之言竖起大拇指。

  猛的,够刚。

  宁社不死心地敲了敲车窗,低声说:“至于吗?我不就最开始嘲讽了你几句,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林之言旁若无闻,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工作人员路过时,看到宁舍还没上另一辆车,急忙催促,然而对方直接甩脸,他黑着脸哦了一声,气冲冲地上了车后,特别用力地关上门,“砰!”的一声,几乎震耳欲聋。

  众人面面相觑,内心对这位嘉宾的评价更低了。

  接下来室内的录制内容很简单,相比较前两个任务,第三个任务和教授内容是关于抱石的。

  一开始,大家还对不戴安全带有些抗拒,教练安慰他们说下边都是有抱石垫不用害怕,最后是俞进第一个上去尝试。

  至于林之言——她已经被勒令休息了,就算她发誓自己没什么大碍,导演还是黑着脸把她摁在旁边不让她上场。

  手都被绷带缠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这人哪来的脸说自己没事?

  林之言瘪嘴,最后自告奋勇当助教,又撒腿跑上场了。

  差不多晚上八点,第二期的录制也终于结束了,大家都回到节目组订的酒店,第二天早上才回国。

  在搭飞机之前,她又去了一趟华里苏山峰脚下,正巧碰上了下来的海洛伊丝。

  对方没认出她。

  林之言抽出两张打印好的照片让她帮忙签个名,对方很随和地拿起油性笔签下名字。

  海洛伊丝在签名的时候,偶尔还会抬起眼看一下林之言。

  签一下,看一下。

  再签一下,再看一下。

  她总觉得对方有点熟悉,声音也很耳熟。

  电光火石间,她立刻脱口而出。

  “garter snake!?”

  林之言歪头,不太理解花蛇这玩意怎么和自己扯上关系。

  海洛伊丝紧紧盯着她,问:“你凌晨两点是不是爬过寂静?”

  林之言点头。

  海洛伊丝笑了一下,没有说出自己就是和她半夜“握手”的,她问:“你还会挑战寂静吗?”

  林之言笑眯眯地说:“嗯!”

  海洛伊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很期待。”

  ......

  之前还没什么感觉,这次一起回国,林之言终于知道跟自己录制的嘉宾们人气是有多厉害。

  一下飞机,林之言就被震撼到了。

  只见乌泱泱一大群人围在下边接机,还有各种各样的横幅和海报,有男有女,一看到他们下来就疯狂尖叫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谷!!!”

  “夏生!!我爱你!!!”

  “宁社——!!看我——!!”

  柏小谷抓住林之言的手,低声说:“发什么呆呢?”

  林之言特别诚恳地回答:“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粉丝,有点震撼到我了,这天气还来接机真是不容易啊。”

  八月的夏天又闷又热,跟大热炉一样,走两步就出汗。

  难以想象他们居然呆在下边那么久就是为了接机,林之言有些感慨。

  这也是因为热爱啊。

  跟她玩极限运动一样,别人看来很作死的事情在自己看来才是人生最值得一试的事情。

  一旁的宁社听到这句话,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骗鬼呢你,还不看看之前自己做了啥,要是真的理解粉丝,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搞不懂林之言这人,她就像是一个谜题,一团迷雾,无人能成功解答。

  ......

  回去后的四天,除了晨练和攀岩队的团体赛训练外,林之言几乎没有出过门。

  她在为极限运动大赛做准备。

  尤金和桃乐丝轮番上阵,魔鬼训练集中营正式开启,每天的体能训练连备战国际大赛的运动员都自愧不如。

  体力和耐力训练是重头戏,林之言每天都背着不低于25公斤的负重在不低于海拔3000米的山路上在规定时间内完成10公里,还有20次400米长跑,平均时间都不低于2分20秒。

  力量训练,俯卧撑、仰卧起坐、指力支撑、蛙跳...各个不带停歇。

  此外还有平衡训练,猫步和单杠爬有空的时候就会做,至于柔韧训练,林之言拿手好戏,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

  最后要离开虚拟空间时,林之言忽然眨眨眼。

  “系统,难道我不可以同时拥有吗?”

  系统:?

  “为什么我非得选训练模块才能让教练出现,我现在就想让桃乐丝和尤金一起出现陪我!”

  系统:......

  “系统~统统~求你啦求你啦~”

  林之言开始耍赖,她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系统大约是认命了,直接把尤金和桃乐丝丢到虚拟空间里。

  两人还未睁开眼,就被林之言狠狠地抱住,他们下意识地回抱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一睁眼,看到了彼此。

  尤金:......

  桃乐丝:......

  林之言快乐地松开手,问:“你们之间认识吗?”

  这就是个很微妙的问题了。

  他们都是系统捏出来的,林之言不在的时候,他们的意识基本是沉睡的,完全不存在互相窜门唠嗑的事情,但如果说不认识必然是不可能的,在隐约之中,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联系。

  也就是说,当林之言叫桃乐丝出来玩的时候,尤金也是有“感觉”的,反之亦然。

  尤金皮笑肉不笑,“姑且算是认识吧。”

  桃乐丝吹了个口哨,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嬉皮笑脸地说:“ 他说得对。”

  随后,她长话短说地跟林之言解释了一番,包括互相感应这事。

  林之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嗯?互相感应?就算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之言笑起来,眉眼弯弯,直接拉着他们一起研究接下来的比赛。

  “俞进的确是一个劲敌,但你上次和他较量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攀岩让你的平衡力和体力上了两个阶层,体能的差距完全能用技巧弥补。”

  说到这,尤金突然顿了一下,说:“你不是有一张初级优化卡吗?如果你用它的话,那一点体能差距就刚好补上了。”

  桃乐丝点点头,也在一旁说:“的确,还有攀岩赛也是,国内的攀岩赛还不用担心,但是月末的锦标赛就需要担心一下了,无论是S国还是M国的选手都非常地强劲,其中有两位跟你的擅长方向是一致的,都是动态动作很好,技巧动作丰富,这时候考验的除了你的读线能力还有你们可能相差无几却确实存在的体能差距。”

  林之言沉思不语,她正趴在软垫上看视频。

  她找出了前几届的红牛跑酷大赛,上一届的AOM冠军也是俞进。

  又找出了攀岩世界杯和锦标赛的视频,全神贯注地观赏,正如桃乐丝所说的,几乎个个都是劲敌,不容小觑。

  户外攀岩和比赛时的室内攀岩其实不太一样。

  户外攀岩不追求时间,只要完攀就是胜利,如果遇到几百上千英尺的岩壁,很多人会选择睡在悬挂在岩壁外的帐篷,第二天醒来继续往上攀爬,爬个三四天都很正常,如果是开线(攀爬从未有人爬过的路线),可能还会花上几个礼拜的时间。

  与其说技巧、耐力,在户外攀岩中,一切似乎都能归结于“本能”。

  当你悬挂在几百米上空时,肾上腺激素能让你忘却所有的烦恼,面对似乎攀爬不上的岩壁,攀岩者往往会在思考与直觉的结合中选择落手点。

  但室内攀岩却不一样了。

  有很多届的锦标赛冠军都不曾攀爬过难度超过5.13以上的难度。

  这并不是说完攀5.13以上难度的攀岩者比冠军还厉害,恰恰相反,但这些自信满满的完攀者参与比赛,会惊讶地发现自己可能还比不上隔壁连5.12都只爬过几回的专业选手。

  熟能生巧这件事很重要。

  “手感”在攀岩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无论是速度赛、技巧赛还是抱石赛,都有自己的规则。

  林之言看到一名选手迅速攀过两点,就像是长臂猿一样,不由得感叹出声。

  “哇...真厉害。”

  桃乐丝嗯哼了一声,斜眼看着林之言。

  “优化卡这东西要用到紧急时刻,现在还不急。”

  尤金在一旁笑道:“你不需要百分百的胜利了吗?”

  林之言转过头,她在回来的第一天就去剪头发了,原本长到锁骨的头发已经被剪短至脖颈中间位置,墨黑短发衬得肌肤如玉。

  表情难得有些寡淡,一旦不笑,眉眼的锋利锐意立即凸显出来,如同冰冷的刀锋,只看一眼便觉得被刺进心脏里。

  她勾起嘴角,丰润的唇珠引人侧目。

  眼里无声地燃烧着黑色烟火,女孩有些漫不经心,又笃定得近乎偏执。

  “我不需要它,也能赢。”

  没有人觉得这是句玩笑。

  桃乐丝调笑道:“诶——那不准你用修复卡。”

  林之言誓死捍卫自己的正当权利。

  “我需要它呀,不能夺走它!”

  从虚拟空间爬出来后,林之言掏出自己珍藏已久的修复卡,美滋滋地睡了一场好觉。

  第二天,神清气爽。

  祝文在楼下等她,转头看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短袖短裤,从包里扔出花露水给她。

  “蚊子多,提前喷,下飞机的时候再喷多几下。”

  “好,哦对了,温温和我们一起去,她说等会儿就到。”

  祝文的身子僵住了。

  清亮明朗的嗓音带上几分错愕。

  “你约了她?”

  林之言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都是私聊,没有在群里说。

  她耸耸肩,很无所谓地回:“嗯,不然呢?”

  祝文有点憋屈,却只能摇摇头,“没什么。”

  背着林之言,他咬紧牙槽拿起手机,戳开祝央的头像。

  【说好的两个人一起去突然多了第三个人怎么办?】

  对方秒回。

  【凉拌呗,放宽心,你太着急会吓跑link的。】

  没用的家伙。

  祝文愤愤放下手机,和林之言站在大厅里等,空调直吹,倒也挺舒服的。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温语深来了。

  “我们打车一起过去吧。”

  三人都同意,在等车的时候,林之言闲得无聊,看了看墙壁。

  此时此刻,除了他们仨正好四下无人,一种莫名的情绪激荡在她内心,那堵墙壁一定在诱惑她!

  林之言拍了拍自己脸颊,原地跳跃了几下后,猛地往前冲,风迅速略过她的衬衫,布料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她这些天锻炼的成果,取代软绵无力的软肉,线条清晰的肌群昭示着无法忽视的力量。

  这一刻,她像是迅猛的猎豹,更像是无人抵挡的海啸。

  在错愕尖叫声中,无人幸免。

  她蹬腿上墙!然后向后空翻180度,转过一个漂亮的圆圈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简单的动作,却惊艳了一边的祝文和温语深。

  祝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陷入了一种迷思。

  才几天不见,为什么林之言的动作更漂亮、更干净了?

  当你达到一种境界时,任何一点进步都是异常艰难的,可能只是脚跳起的角度稍微弯曲一点,背后可能藏着十几二十天不断重复的训练,而让动作看起来更干净,无论在哪个水平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林之言打破了他的想象。

  当他以为对方的动作足够好时,下一次展现给他看的确实更完美的角度。

  温语深也吃了一惊。

  “你比拍宣传片的时候更厉害了,是我错觉吗,核心力量好像还上了一个阶层?”

  林之言洋洋得意地勾起唇角,说:“我进行了你们想象不到的魔鬼训练!等着看我拿冠军吧!”

  这话一出,两人都默默微笑了。

  祝文插兜拽拽地说:“冠军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温语深揽住林之言的肩膀,“冠军啊...看来友谊可能得排第二了。”

  嘻嘻闹闹中,三人坐上了车,到达机场,飞往N市。

  ......

  看着手中的赛场指南,林之言左看右看,拦住了一位大爷,礼貌地询问方向。

  对方手往上一指,乐呵呵地说:“在上边呢,你们可以走上去,也可以坐缆车上去。”

  上边——!??

  三人望着长到看不到尽头的阶梯,傻眼了。

  作者有话说:

  我我我我我我没疯(手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