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

  一大早起来,林之言就听见外边的狂风暴雨,雨滴急促地击打着窗面,噼里啪啦的,仿佛敲打在耳膜上,她拉过窗帘,拿起手机。

  何镇江:台风天,友谊赛暂时停办,等天气好的时候才开,到时候会提前通知你:)

  最后的微笑符号古早得让林之言以为自己穿越到十五年前,短暂地思考了一秒对方是否有些阴阳怪气,回复。

  link:好的~

  又发了个可爱猫猫乖巧等待的表情包。

  对面的何镇江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就迅速拿起来,看到林之言发的表情包,微微一愣后,哑然失笑。

  他回想起昨天,在半空中旋转的身影,风飒飒略过,像是被风托起,才能显得那么轻盈而利落。

  那时候,诺大的场地静得连呼吸声似乎都听不见,所有人都呆住了。

  被她如此干净而复杂的动作所震惊,又为她风轻云淡的态度而屏息。

  何镇江下意识地转向一旁的祝文,看见他无声地抿起嘴,却不自觉地攥紧手指,他在颤抖,像是遇见天敌的狮子,即使年龄还小,却已经下意识地张开獠牙,兴致勃勃地想要咬掉对方的脖颈。

  当林之言站在花坛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时,即使是何镇江,也不自觉地紧绷身体。

  那是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面对强大的存在时,下意识地绷紧精神、紧紧看着对方,在这种情况下,有人选择逃跑,有人试图打败,但大多人,只会选择臣服。

  恍惚地回过神,何镇江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那抹身影甩出脑海。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表情包上的猫猫脸,还有些新奇。

  昨天看起来那么酷,那么嚣张,怎么在网络上就那么软萌呢?这算是反差吗?

  何镇江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不算是,毕竟对方昨天脸上还一直带着笑呢,看起来开朗又热情,临走前还主动加了他们联系方式,跟他们说喊自己link就行了。

  要怎么回复呢...?

  何镇江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发了个表情。

  林之言还在刷牙,她拿起震动的手机一看,是何镇江的回复。

  白色的聊天方框里只有两个字符。

  :D

  林之言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昨天拉的仇恨这么高吗?嘛,算了,管他呢。

  另一边。

  祝央“唰”地一下睁开眼,怒火攻心。

  她立马翻开被子跳下场,咬牙切齿地锤墙壁,放声大喊。

  “你是不是有病!一大早的在运动!”

  隔壁房间的动静不小反大,祝央只觉得自己的底线正在被挑战。

  她面无表情地踱步到隔壁门口,攥紧拳头,用尽全力使劲敲。

  “咚、咚、咚!”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里边的人终于舍得开门。

  从青春期就开始窜个,现在已经长到一米七八的祝文站在仅有一米五五的祝央面前,无异于一堵墙。

  墙?

  祝央冷笑了一下,捏紧拳头,就算是墙我也捶!但一抬头,傻眼了。

  祝文满身是汗,黑发凌乱,额头肿了一块,还在喘气。

  她伸头往里看,被垒高的软垫散落四处,显然是练习动作失败了,而刚刚隔壁那声巨响,估计是他摔在地上的声音。

  祝央暗自思考。

  这大汗淋漓的样子,怕不是早起自虐一个钟头,额头右上角还红肿了一大块,一看就知道是练习的时候磕到的,有够拼命。

  她不敢置信地眨眼,好奇已经压倒了怒火,她现在特别想知道祝文为什么发了疯一样的练习。

  上一年被俞进压过一头的时候都没这样过,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迟早超过他,像他这种恶劣又自满的性格,得是什么样的人才才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疯啊?不行,越来越好奇了。

  她委婉地发问:“你最近有比赛?”

  祝文深呼吸一口气,直接忽略她的问话,把手机塞到她手上,说:“你来得正好,帮我录下视频。”

  猝不及防被当作免费劳动力的祝文傻了。

  “哈?”

  “你不是传媒生吗,学过导播吧,记得把我拍得帅点,要多酷有多酷。”

  他五指作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与鼻梁连接的线条如山峦一般优越出众,眼尾略长而上翘,惹人注目。

  且不提祝文眼中的传媒生到底是怎么样的,祝央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注重起形象的祝文,仿佛看到了孔雀开屏。

  ...

  林之言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看到是祝文发来的,还有些疑惑,戳进去,发现对方发了一条视频,虽然只有短短十几秒,但拍得格外酷炫。

  林之言咬着吸管看祝文抓着栏杆玩出花来,旋转360度,侧团落地,反身跳...最后,他站立在栏杆上,拽拽地屈膝对着镜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祝文:做得出来吗?

  林之言垂眼看着这五个字,若有所思。

  十分钟后,她回了信息。

  一直关注着聊天界面的祝文看到对面发了个双眼泪汪汪的猫猫表情包,软咩咩得很,还没暗爽,对方也发了条视频过来,点开来看,笑容立马凝固了。

  相似的动作、更复杂的设计、更高的难度。

  在最后镜头,林之言空翻后稳稳落在栏杆上,像是昨天那样蹲下来,她托腮微笑,却什么也没说。

  link:做得出来吗?

  祝央又听见隔壁传来响声,听这声音,估计是手机直接摔到床上然后自个儿抓狂了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戴起耳机。

  -

  三天后。

  “小李!收拾好东西没?快快快!”

  李盈方听到好友已经在催自己,她急忙忙地收拾好东西,啪嗒啪嗒跑下楼梯钻进车里,车内空调拯救了流汗的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刚一上车,就听见谢呈高兴地说:“听说这次友谊赛,祝文也有参与诶。”

  李盈方有些意外,祝文向来只参与大型赛事,像友谊赛这类的似乎不怎么参与,但这也正常,毕竟人还是高中生,得学习,不过有他的参加,那这场友谊赛的看头又多了,也不妄她们驱车两小时前往观看。

  她顺势问道:“那俞进呢?Alle呢?野玫瑰呢?”

  这几个名字都是周边城市跑酷团的顶尖高手,来去无影,很多时候都会跑去国外参与各种比赛和拍摄,例如野玫瑰,27岁的她还蝉联过三届桑卡那利跑酷大赛的冠军,占据国内跑酷积分第一名足足有两年时间,现在就受邀拍摄六国跑酷协会合作的跑酷宣传片。

  前边的谢呈如数家珍,一一说道:“野玫瑰还在南方森林里拍摄呢,Alle还没回国,俞进就不知道了,最近都没有他的消息。”

  等她们到了目的地,距离开场还有半个钟。

  李盈方下车,打量四周,眼前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外边的铁皮上还有很多喷漆写字画画,除此之外都是野草荒地,看起来十分荒凉。

  “有时候我真的很惊奇,为什么这群人总能找到这种旮旯角落。”

  谢呈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别吐槽了,进去吧。”

  还未踏入仓库,她们就听见里边的喧嚣声,推门进去,才刚踏入室内,仓库门就自动关闭,外边的亮光被一同锁在外边,但里面的亮度却一点也不输给白日。

  只见两边放了四层的观众席,至少能容纳两百名观众,几乎坐满了人,只有零散的几个空位,还有不少人站着或者自带板凳,人头攒动。

  好多人啊。

  两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正中央则摆了一个12米边长的正方形,里面充满了各种障碍物,但只有两种类型。

  最多的是栏杆、区别在于是多高的栏杆,或者是有多少横杆形成一个网格栏杆,还有踏板和台子,放在栏杆上,有些能连同另一个方向,有些只是单独的栏杆台。

  李盈方有些惊讶,她以为今天的跑酷是常见的技巧赛或是竞速赛,但一看这障碍物的设置就知道绝对不是,场地不大,障碍物的设置也靠得很近,每个障碍物之间的距离似乎只能容纳两三个人并排。

  “这是要比什么?”

  谢呈打开群聊,里边正好都在讨论友谊赛,一目十行捕捉到相关信息后回:“好像是障碍追逐赛。”

  没怎么听过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像小时候玩的鬼抓人,不过小时候玩的游戏可没那么多障碍物。

  一道声音插进她们的话题。

  “world chase tag,世界追逐障碍赛,这次的友谊赛就是模仿这个比赛的,连场地设计都是专门请他们设计的。”

  谢呈顿了一下,瞬间就认出了来者,她欣喜地转过头,扑向对方。

  她兴奋地喊道:“语深!好久不见!”

  被叫做语深的女生从善如流地接住她,点点头:“好久不见。”

  她足足有一米八高,接住扑过来的好友也毫不费力,李盈方看着她,想:看来这就是谢呈经常挂在嘴边的温语深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闪电跑酷团的专业选手,在number trick大赛里拿过第一名。

  谢呈高兴地松开手,开始打听赛事:“你们这是团队赛?还是说有个人赛?”

  “先个人赛,团队赛安排在后面。”

  谢呈点点头,又看向聚集在下边、统一穿着红黑衣服的人,她扫视了里边所有人的脸庞,并未见到那张脸,不由得有些泄气,看来俞进真没来,可惜了。

  和温语深道别后,她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人空位坐下来,所幸第四阶梯也不是很高,即使是肉眼也能捕捉到赛场上的动作,已经有不少选手在那里热身了。

  忽然,她们耳边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有人在栏杆上表演空翻,引来了不少目光。

  谢呈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就在这时,在右下角的一群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认脸能力一绝的她瞬间就认出了祝文,旁边看起来高高大大、戴着眼镜的是何镇江,染着一头栗色头发的是方栗,再一扫,愣住了。

  一道陌生的身影站在他们旁边,离得远又带着帽子,看不到对方的面孔,但仅凭身形,就能认出是一位女性。

  在脑海里转了转,没有找出与之相符的人,更加困惑了。

  据她了解,自由鸟最近没有新人加入。

  所以——她是谁?

  作者有话说:

  林之言:反正我不是幼稚鬼,我只是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