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什么是公平？伊林出声质问：“泰兰尔，你的公平就是让我的骑士长死去，让吉尔斯与菲缪分离吗？”
“你的骑士长死去百年，我的战友也消散于人间，这不是很公平吗？”泰兰尔平静道：“难道只有贵族的命值钱，平民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吗？”
“这是诡辩，泰兰尔。龙潮国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子民，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有意义。你这是在将你对贵族的怨恨加诸于众人。”
伊林的情绪开始起伏，费西注意着面板上的数据，轻声劝慰：“陛下，保持冷静才是取胜的唯一条件。”
“我很冷静，启明星。”伊林看向城墙，冷声问：“泰兰尔，我从未背弃过你，为何你要背叛我，背叛你的国家。”
城墙的另外一边迟迟没有回答，但墙上的死灵还在前仆后继，露西菲亚挥动手中的法杖，天空中电闪雷鸣，圣女的声音在其间颤抖：“伊林·索米尔，如果你真心来帮忙，就请让你的军队与我一起将这些死灵击退。如果……”
“不，露西菲亚。我并不会同你一般击杀他们。”
圣女微怔随即怒吼：“他们已经死了五百年了，如果让它们爬进来，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难道你就是来看着中央神殿是怎样被人毁灭的吗？”
“但是五百年前它们是为了守卫龙潮而战死！”伊林看向天空中的圣女，冷声断言：“露西菲亚，你的确不适合成为神殿的圣女。”
因为守卫龙潮而战死的英灵，不应当在百年后成为刺向龙潮心腹的利剑。
“泰兰尔，难道你愿意看见他们亲手破坏自己用性命守护的国家吗？”
费西张开土盾，接住天空中的霹雳，漫天的土刺从空中落下扎在城墙的间隙中。魔法师盯着那位两位发色浅淡的神女，冷声警告：“两位，我建议你们现在谁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下一次扎穿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他拨弄着自己纯黑的头发，金色的丝带在手指间穿梭，发出沙沙的声音。黄色的土刺在天空中聚集，悬挂在城墙之上。
费西注视着她们，寻找能够一击必中的角度。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先礼后兵的方式，比起与人讲道理，他更喜欢直接动手，不多哔哔。可是他们需要在这里为骑士长们控制城内的形式争取足够多的时间，但这也不代表费西能够容忍有人在自己面前对伊林动手。
土元素在他周身环绕，点点的黄色荧光已经出现，只需要费西的一个意动，它们就会不顾一切攻向锁定的目标。
叹气声从城墙后传来，泰兰尔的声音带着悲伤：“这个国家不值得他们守护，配不上他们的牺牲。”
“荒谬！”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蓝色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他们的路斯王赶来，伊林调转马头，混乱之地的军队随即跟随他的步伐，准备着将面前而来的部队拆吃入腹。
马上的颠簸让路斯十五的声音带着喘息，他愤怒地大吼：“你无权判定我的国家，判定我的人民！”
土墙从地上升起，拦住了路斯王的去路，费西的警告声从空中传来：“路斯阁下，这不是你的国家，他们也不是你的人民。”
这些本该都属于伊林，而不是被窃国者所占有。
“你又是什么人，能判定我的所有权是否合理？”路斯十五看向金发的对立者，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伊林·索米尔，传说中五百年前叛逃的王。”
“路斯·乔伊斯，窃国者的后代。”伊林回应。
“无论你如何称呼我，索米尔阁下，现在我作为龙潮的国王请求您，让您的士兵与我们一起抵御黑暗。”
“听听，亲爱的伊尔。明明是归乡的故人，却被称呼为黑暗。明明是被保护的羊群，却诬赖他们的守护者为恶狼。”泰兰尔讥诮，手中的骨剑挥舞，下令所有的死灵全势攻城。
“我给了你们逃跑的机会，是你们没有珍惜。”
剑光击中城墙，在石头上留下半米的刻痕。死灵们抓着刻痕向上攀爬，在城墙顶端又一次次被打落。
但他们前仆后继，从不停歇。
“你们觉得这堵墙能抵抗到我的第几剑？”泰兰尔轻声问。
路斯十五架马向前：“索米尔阁下，即使他们曾经是守护龙潮的英雄，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被黑暗浸染成为帮凶，如果就此放任，那么龙潮毁于一旦，周边列国蠢蠢欲动，您就算从我这里夺得王座，面临的也不过是一座……”
“老路斯家的孩子，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毁灭龙潮的话。”泰兰尔轻轻抬手又挥出一剑，巨大的声响中，城墙开始摇摇欲坠。
“如果你现在投降，奉上你们家族五百年来窃夺的一切，我向你保证，龙潮国的一切都会安然无恙。”
他举着剑在空中比划：“我的军队也不会伤害你们，那位从五百年前的坟墓爬出来的索米尔我也会为你解决。”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一个王位换一个国家。只需要你点头，一切都会过去，没有死亡没有战争，这将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路斯十五一怔，反问：“你说的是真的？”
“你年纪太小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在边界的战场上，我的承诺就是射出的利箭，永远不会反悔。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向女神起誓。”
费西闻言冷笑：“阁下似乎并不信奉塞勒女神。”
西雅：“这个世间并不是只有塞勒一位神明，尊贵的神使大人。”
“闭嘴，欺骗者。就算你们从五百年的黑暗深渊爬出，心中有滔天的不满，也无法更改你们被光明击溃的命运。”露西菲亚周身浮现出白色的光，年轻的面容迅速衰老，声音也变得沙哑。
“没有亡灵能徘徊于世间，除非诅咒不许它救赎，爱人予它以新生，信仰打磨它的骨头。”露西菲亚的脊背已经弯下，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依旧明亮，沙哑的声音质问：“你又是哪一种呢？泰兰尔将军。”
“背弃了自己的国家和战友，妄图发起战乱的人，因为诅咒而无法转生。即便是虫也不愿靠近你罪恶的躯体，只能在仇恨和痛苦中翻涌无法获得新生。”
泰兰尔挥下最后一剑，苍白的脸上不再有温度，紧锁城门被打开，死灵们涌进城中，扑向面前的阻拦者。
西雅带着微笑突然靠近：“露西菲亚，你舍弃你的青春你的魔力，也无法改变你的命运。”
灰发的神女伸出手，丝毫不畏惧露西菲亚周身的电光。她的脸上带着微笑，红色瞳孔里闪过微光：“多谢你的神格，露西菲亚。为表达我的感谢，我会亲手给予你苍老身躯的终结，这样你就不再会因为五百年前的献祭痛苦。”
“我会满足你，让火焰吞噬你的身体，让你获得与他们一样的结局。”
西雅的手搭上露西菲亚的胸膛：“不必感谢我，这是神对异教徒的怜悯……”
箭矢破空而来穿透了神女的手臂，混血精灵站在屋顶的风中，异色的眼瞳再次瞄准目标，搭弓射箭，箭矢如同雨一般落下。
西雅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手臂后退，黑色的烟雾形成壁垒，接二连三的箭矢险些将其击碎。
咆哮着哭嚎着的死灵被黑色的影子紧紧纠缠，骨骼之间发出刺耳的响声，它们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心提醒你们，阴沉的天气比起你们我更喜欢。”乌西每走出一步就有更多的影子从他的脚下涌出。
“不过就算是白日，我也无所畏惧。”神官微笑，漆黑瞳孔如同没有光亮的夜：“只有最炽烈的白，才会孕育最深沉的暗。”
城门口弥漫的尘埃中，骑着骨马的将军轮廓渐渐清晰，手中的骨剑与他的脸色一样苍白，那双与伊林同样碧绿的眼睛让费西微微怔愣。
“了不起，我亲爱的外甥。”泰兰尔抬头看了眼城墙上被遮掩在一团黑雾中的西雅，微微摇头：“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伊尔。”
“我是你的舅舅，我死后的一切都将由你继承。我们身体里有相同的血脉，为什么一定要用战争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
乌西站在费西身旁压低了声音：“我建议现在就动手，不要多哔哔。”
毕竟这种场景从来都是话多的先死。
费西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要尊重伊林的决定。
泰兰尔笑着看向那位被称作启明星的法师，突然出声问：“女神降下救赎的使者？你有没有想过从一开始，你就弄错了拯救的对象？”
费西一愣：“你在说什么……”
将军指着自己的绿色眼睛：“同样的眼瞳，同样都沉眠于地下五百年。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一个是独自攀爬的私生子，你觉得你最应该拯救谁呢？启明星。”
他模仿着伊林的强调呼唤着费西：“女神在上，她会庇护真正的信徒。我只想让我的战士回乡，而你的国王只想夺回自己的政权。那么……”
土元素咆哮着在空中凝聚成巨龙，费西握紧了手中的法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说你mua呢？臭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