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荣俯视着她，“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愚蠢吗？我怎么会在岳父和瑛儿都在的时候杀了你呢，为了一个你，让我的恩师与我最疼爱的儿子跟我反目成仇，你值吗？”
顾紫萱怔怔看着这个陌生的夫君。
看着夫君冷漠的表情，听着夫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她的轻视和厌恶，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却依旧难过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凤锦荣在她身边坐下，手指将她散落在脸颊旁边的长发往两边拂去，淡淡的说，“你一直以为你能做太子妃，很了不起是不是？傻子，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能坐上太子妃的宝座的？”
他说，“因为京城那么多权贵人家的女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愚蠢的，你是靠着你的愚蠢，才能嫁给我为妻。”
顾紫萱眼睛睁大，被自己的夫君如此羞辱，她又怒又震惊。
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睛，这会儿看着尤为可怜。
凤锦荣却没有半点怜惜，继续说着陈年旧事——
“我是皇后之子，我外祖父是名震四方的大将军姬无病，我父皇当年要靠着我外祖父替他守江山，所以我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
“人人都以为我和母后是父皇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可我外祖父却早就看穿了我父皇的凉薄心性，知道这一切宠爱只是因为要讨好他这个大将军而做戏。”
“他知道只要他一倒下，我母后和我就会被父皇厌弃。”
“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永远屹立不倒，一直保护我母后和我呢？在他知道自己身体快不行的时候，他拼尽全力攻打北越国，接连攻下北越国三座城池，逼得北越国皇帝不得不与他签订了和平协议——”
“协议的内容是，只要他姬无病的血脉还在东骊国，北越国就二十年内不能攻打东骊国。可若是他姬无病在东骊国绝了种，子孙后代一个不存，那么北越国随时可以撕毁协议，进犯东骊国！”
“有外祖父与北越国皇帝签署的这份宣告天下的协议。哪怕他老人家去世了，我父皇也不敢动我和母后一根毫毛。
因为我们就是外祖父唯一的血脉，只要我们死了，北越国就随时都能撕毁协议攻打东骊国，而东骊国没有了我外祖父这猛将，无人能抵挡北越国的军队。”
“不幸的是，半年后，我那因为外祖父的死而郁郁寡欢的母后终于还是没熬过来，去了，而在我母后去世之后，我父皇终于将他的心上人接入宫中，册封为皇贵妃。”
“又几年后，皇贵妃生下了五弟。”
“我父皇和皇贵妃都视我为眼中钉，想除掉我让五弟坐上太子之位。可因为我外祖父与北越国签订的协议，他们看我再不顺眼也不敢要了我的命。”
“我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到了十三岁。”
“一个十三岁的太子，可以开始挑选太子妃的人选了。可是他们恨不得我死，又怎么可能给我挑个好妻子呢？”
“在他们看来，聪慧懂事的不行，万一成了我的贤内助怎么办？”
“身份太贵重的也不行，让我得到了一个有靠山的岳父，等与北越国的二十年之期到了之时，岂不是更难除掉我了？”
“身份低微的自然更不行了，我好歹也是一国太子，他们再厌恶我也不会这么直白的糟践我，落人口实。”
“他们将满京城的大臣之女挑了又挑，就是没挑中合适的，正巧这时，有人告诉他们，丞相府顾家送去寒山寺的女儿到了该接回来的时候了。”
“他们立刻让人去寒山寺打听。”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顾家当年有一个小女儿，出生就身子虚弱，大夫诊断活不过三岁，顾大人爱女心切，便找上了他那位医术卓绝的好友，寒山寺的住持。”
“那位住持说，顾家那小千金心脉比常人弱，要想保住性命就得随他一直住在寒山寺，他每日为那小千金施针喂药，如此十年之后方能养好身子。于是，顾大人一家忍痛将爱女送到了寒山寺修行。”
“那小姑娘一直在山野寺庙里长大，因为无人教导，她粗鲁无礼，不通诗文，又刁蛮任性，狂妄自大，愚蠢无知……”
“我父皇和皇贵妃一打听，顿时满意了，这种粗鲁无礼狂妄自大又蠢笨的姑娘，赐给我做妻子不是正好么？”
说到这儿，凤锦荣低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顾紫萱。
他淡漠的继续说。
“我父皇和皇贵妃私底下说，虽然这小姑娘的爹是丞相，可是没关系，反正顾丞相已经是太子的恩师了，已经是太子党了，那么再做太子岳父又何妨？”
“没准将顾家这个愚蠢的女儿嫁给太子，这姑娘天天拖太子后腿，给太子找麻烦，太子一怒之下就将这姑娘砍了，到时候顾丞相爱女心切，岂不是就要跟太子反目成仇了么？”
“他们仔细一合计，这寒山寺长大的小姑娘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他们的宝贝啊，一定能够用她的愚蠢，让太子和顾丞相成为仇人。所以他们立刻就下旨，为太子和丞相千金赐婚。”
将自己当成局外人一样淡漠的说完这些，凤锦荣才重新看着顾紫萱。
他说，“所以，你现在还觉得你这个太子妃有什么可骄傲的吗？一个靠愚蠢打败了京城所有贵女的太子妃，呵……”
他不在意顾紫萱惨白的脸色，继续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能容忍你这么多年了吗？不是因为你有多美，而是因为你爹。我不能让你破坏了我和你爹十几年的师生情分，我不能因为教训你而失去你爹这个丞相的支持。”
他微凉的手指摸着顾紫萱的脸颊，一字一顿，“你啊，什么都不值得……不值得我喜欢，不值得我为你动怒，甚至都不值得我杀你……”
他收回手，站起身来。
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衫，他望着门，对身后的顾紫萱说，“你方才说，你爹为我家破人亡，你娘你哥哥你侄子侄女是为我而死。没错，四年前是我欠了你们一家，可你两年前不是已经回报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