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完了我哥篡位了(穿书)>第一百一十五章

  也不知是不是玄烛的到来, 让顾烟杪整个人活泛了起来。

  除了镇南王祭日时她难免伤感,其他的时候大都兴致高昂,也不做工作狂魔了, 而是天天带着其他三人在南川游山玩水。

  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看看南川这些年的巨大变化。

  这样也好,至少她手底下的人都能松口气, 之前跟着老板早出晚归勤勤恳恳,总算是盼来了几日的假期, 他们万分感谢未来的驸马。

  希望驸马天天都在,借此扰乱一下君心,强烈抵制老板带头的加班文化。

  待一切事毕,南安大长公主一行人终于在秋分时节启程,两万五千名禁军随驾, 从南川府出发, 一路北行, 沿途巡视各州府。

  顾烟杪正襟危坐的拿着小本本记录,随时准备写表扬信或者告状信给顾寒崧。

  新皇登基不久的皇室视察, 各州府其实也无需做过多的准备。

  毕竟之前都是战区,战后建设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若是手头紧跟皇家哭哭穷, 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

  但也不能完全什么也不做, 至少将最基础的街道清扫干净吧, 再保证沿途百姓衣着干净严整就行, 至于街道上地农户商铺,该干嘛就干嘛, 按照平日里的规矩来便是。

  能做到这些, 就已是无功无过, 顾烟杪能给他们打个及格分。

  然而总有些人却是连作业都不会抄,过犹不及地找了一堆平民穿着新衣服在街道两旁对公主热烈欢迎,表面功夫做得热闹哄哄,但仔细一查,贪墨克扣,倒卖公田,阿党营私,种种罪名简直各有千秋。

  甚至还有些演戏演到公主仪仗前面的人——虽然离马车仍有很远,但因为那人带着一众家小横在马路中间,哭着倒地不起,整个队伍都被迫停了下来。

  顾烟杪不知前方为何喧闹,遣了白果前去询问,那家人说是有错假冤案。

  平民都求上门了,顾烟杪自然不会不管,结果手下人没询问几句,他们便说漏了马脚。

  大抵都是党派之争地二三事,这家人收了银子去抹黑当地的某某官,想借公主之手拉他下马。

  这一路上,顾烟杪的所见所闻若汇成一句话,那便是“好官大多相似,污吏却各有各的花招”——真正德才兼备的官员,从来都只用实打实的政绩说话,是否有勤政廉政,虽然做不到一目了然,却十分经得起推敲,身正不怕影子斜。

  况且,除了浮生记,顾烟杪还有另外一个别致的收集信息的方法。

  她喜欢换上布衣行走在大街小巷,这是她多年行商做惯了的事情,压马路才能体验人间烟火气,所以每次觉得这地方的官员不大对劲时,她就驾轻就熟地深入了田埂边、菜市场、小饭馆、街边小摊……

  顾烟杪长相清甜,颇有亲和力,又能说会道,跟谁都能聊几句,那些姐姐大妈们都很是愿意同她推心置腹,聊着天儿就能问出不少信息。

  比如夏秋双季收成如何?近期米粮多少钱一斤?税银负担得起么?街道治安怎么样?看病贵吗?当地有几间书院?家中男子更愿意读书还是务农从商?家中女眷抛头露面出来做活儿的多吗?

  听着都是些家长里短,但多问些人,州府的很多情况就能从中挑拣出来了。

  她也能以此推断官员是否有所隐瞒,毕竟一个人在短时间能将数据糊弄过去,平民的生活问题却是实打实存在,骗不了人。

  除了在大街小巷游荡观察,各州府的官僚聚会顾烟杪也并不缺席。

  但是她这时候就端起了公主的架子,笑吟吟地同各位好生打过招呼,待人接物礼貌亲切,别的就一概不谈了,只顾埋头吃饭,推杯换盏的事情自有余不夜操持。

  余不夜在京城待了那么久,惯会说场面话的,温温柔柔地同官太太们舌灿莲花地扯皮,翻来倒去也就是些车轱辘话。

  但要是有谁为了保住官职或是眼红招商名额而求到她头上来,她也只有一句“抱歉,这事儿还是得公主做主”。

  于是,贿赂还得送到顾烟杪头上来,但是装傻充愣的顾烟杪却不会给他们任何的保证。

  她将金银财宝当礼物照单全收,该做的事情一样不做。

  既然如此,怎么能算受贿呢?

  众人根本拿不准南安公主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痴,毕竟她确实只有十七岁,偏偏又大权在握,还是招商一事的主理人,谁也得罪不起,就像是个耍着屠龙刀的乳娃娃。

  乳娃娃顾烟杪不动声色地写完行贿官员名帖,用浮生记的快马将密折送去了京城,等着之后顾寒崧一道发落。

  能这般熟练的行贿,大多都不是头一回,一查一个准。

  就这般各处耽搁,顾烟杪的队伍慢腾腾地朝北移动。

  等到了天南府的时候,初雪都已经下过了,北风吹雁,天地间都透着苍茫萧瑟的意味。

  天气已经渐渐冷了起来,凉风阵阵,清晨与夜间都会弥漫起大雾,道路上的能见度并不高,他们前行的速度又被拖慢不少。

  进城后,顾烟杪怀里揣着个银丝手炉,伸手撩开马车窗帘往外张望,莫名地感觉随驾的禁军好似围绕着她的马车组成了更严密的阵型。

  是要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她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若有所觉,情不自禁望向不远处玄烛骑马所在的方向。

  他一身黑衣黑甲,头戴兜鍪,肩吞臂鞲一丝不苟,面容整肃,狼一般凌厉而警觉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一片早就枯黄的叶子,随着微风缓缓而落,模糊了季节的更替。

  当夜,在天南府李巡抚组织的接风宴上,顾烟杪矜持端庄地坐在首位。

  左手边是盛装的余不夜,右手边是身穿道袍的安歌,玄烛领着禁军在外待命。

  各位官员命妇皆入席而坐,但有一处靠近顾烟杪的空桌始终无人,在熙熙攘攘的厅堂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是谁的座次?”顾烟杪有些疑惑,转头问李巡抚。

  李巡抚闻言不仅有些汗颜,迟疑一瞬,起身行礼后恭敬答道:“回殿下,是晋宁郡主与郡马的座次。”

  原来是晋宁郡主。

  顾烟杪了然地点点头。

  其实她也是在入天南府之前才听说了这位郡主的名号,毕竟血缘关系实在太远了,还要追溯到皇祖父的某位庶公主之女。

  听闻晋宁郡主年纪已至中年,跟随郡马定居天南府,这么多年跟隐形人似的。

  满堂寂静中,顾烟杪的声音显得尤为清亮:“她为什么不来?”

  李巡抚欲言又止,满脸写着难言之隐,半晌才踟蹰道:“这……臣不知当不当说。”

  “不想说就别说了,离了她还不吃饭了吗?”顾烟杪表情并未改变,却莫名让人感觉她要因此而发作李巡抚,平静的话语下暗流汹涌。

  她朗声宣布:“开宴!”

  既然主座发话,自是无人不应。宴席就此开始,上菜的仆从们流水一般动起来,将准备好的热菜分布到各位贵人的桌案上。

  然而,见到李巡抚如此做派,席间有一位少年猛地站起来,大喊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既然巡抚懦弱,那就由我来说!”

  “南安公主!”少年并不用敬称,气势汹汹地逼视着顾烟杪,“我父母之所以不来,只因耻于与贱人同席用膳!”

  仅仅一句话,就让原本再次热闹起来的厅堂再次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众人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位勇敢的少年,竟然敢当面呛声如今大魏最尊贵的公主?他们幸灾乐祸地偷偷笑起来,但很快就不露声色地将看好戏的神情掩饰了下去。

  但显然,这位少年十分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士农工商四个阶层,自古便有贵农贱商之说,皇室更是在士族之上!南安公主,你贵为皇室却自降身份从事商业?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在此时公然招商?如此下贱!”

  “大胆!”白果断然怒喝道,却被顾烟杪伸手拦下。

  她倒要看看这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少年到底要说什么,就冲他被人当枪使了还这么沾沾自喜的劲儿,已经不是普通级别的大傻蛋了。

  倒是不知……他背后的人是谁呢?

  那少年毫无顾忌,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要我说,大魏就该效仿前朝,明文规定五品以上不得入市,免得损朝廷颜面,商人与其子女也不允许当官,没得脏污了清流之地!官员尚是如此,就更别说千万人之上的皇室了。”

  “南安公主,你这种自甘贱业的人是怎么敢自称皇室?可真丢陛下的脸,陛下就该夺去你的公主头衔,让你流落市井,子女皆不得翻身,你才能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大错!”

  顾烟杪蓦然抬眼,看向少年,波澜不惊地问道:“你是晋宁郡主之子?”

  少年非常骄傲地挺起胸膛:“正是!”

  顾烟杪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本宫当是哪位英雄豪杰在此处叫嚣?一家子领朝廷俸禄的圈养猪,竟然还有脸骂本宫这个赚钱补贴家用的?可真是个大笑话!”

  “你骂谁是圈养猪?”少年顿时急了,“我可不同你一般,贱人从贱业!”

  “骂你是猪确实辱猪了,毕竟你连猪都不如,猪肉还能吃呢,而你只是个会说何不食肉糜的蠢货,怎么敢跟本宫比?谁给你的自信?”

  顾烟杪向来不愿与蠢货沟通,更没有教化他们的义务。

  于是她直接偏头对从官下令道:“从今日起,停了晋宁郡主家的俸禄,并且按照记录,把先前的俸禄与奖赏全部收归朝廷,若是有遗失、破损或变卖,可用他们府中的金银财宝抵债。”

  “若是全副身家都抵押了,却依然还不上缺数,那就白纸黑字地写欠条,你们家世世代代也不用干别的事儿了,就给本宫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