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蓟州去

  “来人。”

  夏燎走了过来。

  “扶朕去上朝。”

  蔚柔急了,“皇上您才刚醒,身体虚弱,朝堂的事就交给秦王去办吧。”

  皇帝眉头皱的更紧,“别提那个逆子!夏燎,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扶朕!”

  皇帝在夏燎的搀扶下到了金銮殿,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散朝,秦王灰溜溜的离开,生怕走慢了一步父皇将他叫住责骂。

  皇帝阴沉着脸,又将尤妃叫到了御书房。

  “皇上叫臣妾来又有什么事?”

  皇帝看了一眼尤妃,“何必明知故问,朕昏迷的这段时间,秦王做了多少荒唐事,朕不信你没有耳闻。”

  “荒唐事?”

  尤妃抵了抵后槽牙,冲皇帝一笑。

  “皇上您说什么叫做荒唐事?您当初说过要把皇位传给行儿的。如今行儿不过是提拔自己人,并且惩戒了一下屡次冒犯他的白忠,您就说他荒唐了?”

  皇帝张了张嘴,他当初最爱尤妃,的确准备将皇位传给秦王。

  可如今不是蔚柔回来了吗。

  不对,这皇位本来就是自己的。

  自己想给谁就给谁,用不着向谁承诺,也不必有什么心虚。

  皇帝定住心神,眼神一冷,“你是在怪朕?”

  尤妃哑口无言。

  她敢这样跟皇上说话,就是拿捏住皇上心软。

  如今皇上要翻脸不认人,她可不敢真跟皇上翻脸。

  尤妃的表情逐渐柔和,眼睛看向地面,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既然皇上不满意行儿,那便是行儿错了。臣妾向皇上保证,今后定好好看管行儿,再不让他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尤妃以退为进,像是被皇帝伤透了心。

  皇帝沉默了一下,想要安慰,又不愿再给出任何承诺。

  尤妃乘胜追击,“皇上,您作为父皇,能不能再为行儿做最后一件事。”

  “你先说来听听。”

  “行儿与秦家三小姐秦灵两情相悦,请皇上为两人赐婚。”

  “秦灵……”皇帝回想了一下。

  “秦家的秦灵?”

  “正是。”

  皇帝眯眼看向尤妃,尤妃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

  皇帝轻笑了一声,“是真的两情相悦,还是因为她父亲是秦天?”

  “皇上,左右您也不会将那个位置给行儿了。以后他的荣华富贵,您总不能也要夺走吧。”

  “既然行儿喜欢,那朕择日就会赐婚。”

  皇帝与尤妃之间的那一层温情面纱被彻底撕碎,尤妃用皇帝最后的愧疚替儿子谋了一个好前程。

  “退下吧,朕要歇息了。”

  尤妃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那臣妾先告退了。”

  

  白离回忠贤府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首先是收拾白忠的衣物。

  待他爹在益州治好病后,出去拜见亲朋长辈,总是要换不同的衣服。

  还有,他爹好了之后,不可能马上就返程回京。

  怎么的也得在益州休养几个月再回京,那得备好冬秋的衣物。

  白离这样算计着,光是白忠的衣物都装了一大箱。

  一旁忙帮收拾的小厮见小少爷这样,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默默的在一旁帮着折老爷的衣物。

  收拾好白忠的衣物和要用的东西后,白离才开始收拾路上要用的盘缠,胡乱装了几件自己换洗的衣服。

  “小少爷,秦少爷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

  白离给白忠擦了一把脸,顺便洗了个手,一边甩水一边往外走。

  出屋子一看,来了好些人。

  不仅秦适梁成广他们来了,就连大公主、刘新月她们也来了。

  白离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秦适抱着一个大包袱,一把塞到了白离的手里。

  “怕你路上受委屈,这些都是兄弟们给你凑得。”

  “什么东西,还整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白离打开包袱一看,里面塞满了各种银票、银两还有几个手镯和玉佩。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梁成广咳了一声,耍贫嘴他会,但是安慰人他却不擅长。

  “这些都是我们用不完的银子,想着你要去求医,那些名医都是千金难出一次手。兄弟们暂时先借给你,等你以后贪到了再还。”

  “那这些手镯和玉佩也是你们用不完的?”

  白离将手镯和玉佩拿出来递给大公主还有刘新月,“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快收回去。”

  梁成广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里面的银票才是大公主和刘小姐给的,玉佩和手镯是我和秦适凑得。”

  “咳咳,我们一些粗人,兜里但凡有两文钱当天就花了,只能拿玉佩和手镯聊表心意。”

  大公主和刘新月见白离的目光放在了她们身上,连忙后退一步。

  “我们平时钱多的都花不完,这点你就留着,到时候万一有急用呢。”

  钱哪有用不完的说法,不过是怕自己不够,商量着凑给自己的罢了。

  白离吸了吸鼻子,闷着声音说道。

  “行,反正都是你们用不完的,那我可不还了啊。”

  见白离将这些钱收下,秦适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梁成广上前来搂住白离,“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就算是兄弟们孝敬给白叔的。你这次回去可一定要争气,找到神医给咱白叔治病啊。”

  “嗯……”

  众人帮着替白离将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又嘱咐了好些话,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忠贤府。

  

  “贺公子,益州真的有神医吗?”

  大公主有些不放心,白离有多孝顺她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找不到神医治好白大人的病,大公主真的担心白离会崩溃。

  贺长青点了点头,“益州的确有个神医,悬壶济世医术了得。若是白离找到了他,定然能够治好白大人。”

  大公主点点头,“那就最好。”

  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悄悄偷看了一眼贺公子的脸色。

  当初她喜欢过白公子的事,也不知道贺公子知不知道。

  发现贺公子脸色无恙之后,大公主才松了一口气。

  奇怪,她和贺公子只是徒有夫妻之名,为何又要担心他会不会生气呢?

  贺长青注意到了楚悦容看着他,脸色忽明忽暗,像是在纠结什么。

  “怎么了?”

  楚悦容一下子从自己的发呆中回过神来,涨红了脸赶忙摇头,“没什么……”

  贺长青这才收回自己的眼神,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的心事。

  悦容刚才一直看着我,她应该也,心悦于我吧?

  

  一切收拾妥当后,第二天一早白离就让车夫驾车出城回益州。

  白忠躺在马车之中,为免颠簸,白离让车夫车速不要太快。

  这就导致了白离在出城的时候,发现有许多百姓与他们的马车并排而行。

  刚开始白离没有注意,以为大家都是顺路。

  随着马车旁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白离慌了。

  什么情况,这么多人不会是来劫车的吧。

  她最近很低调,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白离就这样心惊胆战的坐在马车里,到了城门口过关卡的时候,众人终于停下来了。

  有人把挎着的鸡蛋篮子塞给车夫,有人将家中一直没舍得用的一批棉布塞给车夫。

  “白少爷,一定要去将白大人治好啊。”

  “白忠大人是京都难得的好官,一定要好人有好报。”

  “白少爷,白大人病好了之后,还会回京都吗?我们京都就需要白大人这样,一心为百姓说话的好官。”

  “白大人,长命百岁啊。”

  “白大人,身体安康啊。”

  白离的眼眶又一次不争气的红了。

  她总说老爹不懂变通,为了一点小事就要在朝堂上要死要活。

  但是她不知道,她眼中的一点小事,在这些百姓的面前,那就是天大的事。

  她觉得万事都有不同的处理方法,有些事情可以坚持,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妨。

  但在白忠这,错了就是错了,他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只知道没人可以不将百姓的利益当一回事。

  至此,白离好像突然明白了一点,爹对言官这个位置的坚持。

  在百姓的目送中,马车出了京都,朝益州的方向驶去。

  白离怕白忠的身体吃不消,天一黑就让车夫停下休息,天一亮才让人抬着白忠上马车。

  马车就这样行驶了快十天的样子,终于到了益州城门口。

  将文书给了守城的侍卫,马车顺利进了益州。

  马车朝益州城郊的白府驶去,白离的心中有些忐忑。

  她提前两天派人去告诉了祖母,她和爹马上就要回来的消息。

  为此她还特别嘱咐了报信的人,在告诉她祖母的时候一定要慢慢的,委婉的。

  白离现在就怕,祖母年纪大了,看到爹这副模样会一个接受不了抽过去。

  还没到白府,白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老太太杵着拐杖站在门口。

  「祖母」,白离笑着跳下车。

  白老太太眉头一皱,“你爹呢,让那个小子下来。”

  白离上前扶住白老太太,“祖母可不是让您当初给说对了,我爹真摊上事了。他在朝堂上跟人吵架,一生气自己把自己脑袋给撞开瓢,现在正搁马车上躺着呢。

  不过问题不大,这次孙儿回来就是带我爹来治病的,让大夫治一治就好了。”

  白老太太的眼眶一红,声音都带着一点晦涩。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还以为自己年轻呢,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自己不中用,还要连累我的孙儿。”

  小厮将马车上的白忠用担子抬下来。

  白老太太在白离的搀扶下上前,拿起拐杖就想打躺在担子上的白忠。

  看到儿子苍白的嘴唇和紧闭的双眼,一道泪水从白老太太的眼角滑下去。

  拐杖到底没有落在白忠的身上,只是重重的杵在地上。

  “先放他一马,等他醒过来了,我再好好收拾他。”

  “对,等我爹醒来了,祖母您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让我爹长长教训。”

  而后白离拉着白老太太不肯松手,又说了好些俏皮话,白老太太才开心一点。

  “对了孙儿,你们不是要去找大夫吗,还愣着干什么。”

  “孙儿已经差小厮去找神医了。”

  “什么神医?益州的那个神医吗?”

  “不然您以为孙儿这么远,将爹带到益州来做什么。”

  “哎哟”,白老太太一拍膝盖。

  “你也不早说,神医前天刚离开益州。”

  白离眉头一皱,“他走了?去哪里了?”

  白老太太想了一下,“我想起来了,那日神医给益州人民义诊完后,就走了。他说太子在益州受了重伤。太子殿下是真心为民的好人,他要去给太子治病。”

  白老太太话音刚落,白离的脑袋就嗡的一声。

  阿谨受伤了,难怪这些日子都没有收到他的来信。

  “祖母,你这几日让人好好照顾爹,我去蓟州一趟将神医追回来。”

  蓟州与益州所隔不远,白离现在去应该还能追上神医。

  白老太太不太赞同,“让侍卫去就行了,要是你路上遇到危险了可怎么办。”

  本来白离可以不用亲自去,可是如今听到楚之谨也受伤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想要亲眼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祖母你就放心吧,孙儿是谁,最会随机应变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白老太太无奈,也确实想要找点将神医找回来,便点头同意白离去蓟州追神医了。

  于是白离刚到益州,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喝了两口水,背着一个小包袱又驾着马车往蓟州赶了。

  听说那个神医不会武功,又没有人与他同行,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应该是走的官道。

  白离顺着官道去追,半天的功夫不仅没有碰到神医,天还黑了。

  她对自己的能力心里有数,白天在路上乱晃已经是极限了,断不可能再去赶夜路。

  于是白离找了个沿途的客栈住了进去。

  她找到客栈老板,拿出神医的画像。

  “掌柜的,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掌柜的拿过画像仔细一瞅,“哎哟见过见过,前日还在我这店里过夜呢。”

  说完,掌柜的瞥了一眼外面的马车,“你赶马车,他走路,明天就能追上他。”

  白离点头松了一口气,“那劳烦掌柜的准备一间房,我今晚要在这里过夜。”

  掌柜的看着白离的背影笑了笑,“小二,备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