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窗泪

  白离竖着耳朵一直留意秦王他们说些什么,没想到一曲琴毕,秦王一行人硬是一句话没说,认认真真的在那听她的琴。

  白离将琴收起来,跟几位告辞的时候,秦王众人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白离:就很气……

  「把门关上」,白离出去的时候,秦王不忘嘱咐。

  白离听话的将门合上,而后用耳朵贴住门,屏住呼吸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什么声音都没有,白离撇嘴,抱着琴离开。

  罢了,不管在商量什么,最好别打楚之谨的主意,不然小爷让你有来无回。

  

  尤妃整理好发髻,又换了一套衣服,兰香就已经将皇帝叫过来了。

  “爱妃,叫朕来何事。”

  尤妃低头看着自己的书,“皇上您明知故问。”

  皇帝一脸懵,“朕还真不知道。”

  尤妃将书往桌子上一放,抬头盯着皇帝。

  “皇上,您食言了。是因为蔚柔回来了吗?所以忘了对臣妾的承诺。”

  宫中后妃不少,起初能够顺利生产下来的皇子公主也不少。

  刚开始皇帝还很开心,自己子嗣充足,后宫也一片祥和。可渐渐的,总有一些皇子妃嫔莫名其妙的因为这种原因和那种原因去世。

  一个两个的还能说是巧合,可几年下来,皇帝的孩子们就只剩下了那寥寥几个,终于让皇帝警戒了起来。

  有人在对他们下手。

  皇帝派人暗中调查但是一无所获,只能自己多加防范。

  当时尤妃刚生下楚之行,楚之行总是三天两头的生病,连带着尤妃也整日哭的梨花带雨。

  一天要问皇帝两遍,下一个去世的是不是他们母子俩。

  皇帝心疼尤妃,怕后宫中那个幕后之人也对尤妃母子俩下手,便同尤妃商议出了一个计划。

  他之后专宠丽贵妃和楚之慎,将他们树成宫中最大的靶子。

  等日后楚之行长大成人,同别的皇子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再让楚之行出了坐收渔翁之利。

  同时,还要委屈尤妃对外界做出一副不受宠的模样,让人觉得尤妃对人完全没有威胁,这样尤妃才能平安抚养楚之行长大。

  皇帝的办法果真有效果,自从他冷落了尤妃之后,楚之行的身体就好了许多,少有病痛。

  至于皇帝在将丽贵妃当靶子,假装专宠她的同时,有没有假戏真做,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想起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尤妃的眼眶都红了。

  皇帝连忙轻声安抚尤妃,“爱妃不要难过了,朕是不是最疼行儿,你还不知道吗?这次给行儿安排差事,也是想要找个理由,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

  尤妃掏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滴,站起来将一旁的香具里的香点燃。

  “臣妾也不是不相信皇上,可是臣妾心里真的很怕。从前蔚柔还没回来的时候,皇上您一个月总能悄悄来臣妾宫中三四趟。

  可自从她回来之后,您就再也没来过了。这次还是臣妾派人叫您来,您才来的。臣妾受些委屈也就算了,如今,您还给行儿安排那样得罪人的差事。”

  皇帝支支吾吾,“朕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香味弥漫在了整个宫殿,皇帝的喘气渐渐粗重了起来。

  “爱妃,你就放心吧,朕跟你承诺,这个楚朝,未来一定是要交到行儿手里的。”

  皇帝盖住的尤妃的手,尤妃眼神一暗,拉着皇帝朝内室走去。

  兴到浓时,尤妃攀着皇帝的脖子。

  “皇上,行儿大了,您该把这些年缺失的父爱还给他了。”

  

  将皇帝目送走后,尤妃给兰香使了一个眼色,将正殿里的香炉给扑灭。

  “娘娘,皇上这次回去,应该会重用秦王殿下,让他成为楚朝最尊贵的皇子了吧?”

  尤妃的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个冷笑。

  “靠皇上?多少年前我就靠过了,可你看我如今落得好下场了吗?今日本宫只是想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如何,现在看来,他的心已经被蔚柔勾走了。说来也是,男人的承诺,如何靠得,还是本宫自己动手来的实在。”

  “兰香……”

  “奴婢在……”

  “本宫要写封信给父亲,你待会替本宫送出去。”

  兰香点头称是,尤妃拳头握紧,指甲嵌进肉里。

  “蔚柔,碍着我行儿路了的人都得死。”

  

  早朝,白离站在白忠身后,打了一个哈切。

  前段时间天天连轴转的收集宰系一派的证据,可把她累坏了。

  连拉了两位大人下马,相信他们也能够安分一点,暂时不会再去找楚之谨的麻烦。

  就在白离听别的大人像念经一样上奏,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时,宗正少卿王明远站了出了。

  “皇上,微臣上谏刑部尚书刘业滥用私刑。”

  白离的眼睛猛然睁开,怎么又扯到刘业身上了。

  王明远继续说道,“皇上,前些日子,刘业以参与逆王谋反一事为由,将一男子抓进了刑部大牢。

  滥用私刑,对那男子屈打成招。微臣仔细去查了一下,其实那男子根本没有参与逆王谋反一事,而是与白大人起过争执。

  白大人对其怀恨在心,才委托刘大人将其抓起来,对他永兴。”

  寥寥几句话,将白忠小肚鸡肠,和刘业狼狈为奸的形象勾勒了出来。

  白离恍然大悟,昨日遇到秦王和王明远他们出现在太白楼,还以为他们是冲着楚之谨去的。

  倒是没想到,原来是冲着她来的。

  说完,王明远就将证据呈了上去。皇帝翻开一看,人证物证具在。

  “刘业,王明远所说是否属实。”

  刘业不卑不亢,全然没有之前宰文山被白离检举时的慌乱。

  “回皇上,此事不属实。那人的确参与了谋反一案,并且一直不肯招供。至于行刑,臣一直是按照规矩行事。只是下手轻重上,难免有轻有重,臣不认为这就能够被王大人说成滥用私刑。”

  白离知道王明远是秦王的人,皇帝不知道。

  只将这当成刘业办事不利,还嘴硬不承认,大手一挥。

  “宋经纶,此事交给你来办。”

  自从晋王出事之后,曹氏一派的宋经纶虽然逃过一死,但从此也成了京都的边缘人物。

  如今终于又被皇上点名,宋经纶顿时面露喜色,“臣一定不负皇上期望。”

  “秦王,朕派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秦王回答,“回父皇,还在查,很快就会出结果了。”

  皇帝点头,“众爱卿,还有何事?”

  尤大人犹犹豫豫的站出来。

  “尤大人,你又要何事?”

  尤鹏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回皇上,老臣认为燕王已经到了可以自立门户的年纪,继续住在宫中很是不妥。希望皇上能够一视同仁,赐燕王府让燕王分府别住。”

  尤大人是秦王的外祖父,人人皆知。

  尤大人在朝堂上一向胆小不敢说话,如今豁出去了,也要站出来请皇上让燕王分府别住,是不是因为皇上偏心太过,让老实人都忍不下去了?

  皇帝眉头微微皱起,“此事容后再议。”

  这种时候,怎么能少得了白忠的身影。

  白忠仿佛忘了自己刚才才被人抹黑成小肚鸡肠,结党营私的形象,大义凛然的站出来。

  “皇上,祖训有,父母之爱对孩子当一视同仁。既然秦王早已出宫分府别住,燕王如今年岁大了,总住在宫中实在不好,还请皇上您准许燕王出宫分府别住。”

  白忠这一出来,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宰系一派,秦王一派,纷纷站出来。

  “还请燕王分府别住。”

  站在一旁的燕王本人:我当时害怕极了。

  楚之慎本打算站出来,跟皇帝说他确实到了年纪,该搬出去自己住了。

  又想起母妃跟他说过,他脑袋笨,嘴巴更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闭着嘴别出声,多说多错。

  于是他硬扛着站在原地,任凭一群人在那叫喊让他分府别住,他就当听不到。

  皇帝被这群大臣闹的脑袋疼,揉了揉太阳穴。

  “住嘴……”

  皇帝眉毛皱起,“此事朕会考虑的,散朝。”

  说完,皇帝也不管下面的大臣们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说。起身就离开,不给他们继续唠叨的机会。

  

  散朝之后,刘业昂首挺胸的跟在宋经纶身后,同他一同去大理寺受审。

  刘业旁边还站着一个白忠,以疑似同犯和教唆犯的身份同样跟着去大理寺。

  宋经纶走在前,两人走在后。

  前面的人微微弓腰,眼神乱瞟。后面的人站得笔直,昂首挺胸。

  就给人一种感觉,仿佛犯事了的是宋经纶,刘业和白忠两人才是看押官。

  白离知道宋经纶墙头草胆子小,在没找到撑腰的之前,不敢真动刘大人和爹他们。

  于是一个人回府,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替刘大人还有爹洗刷冤屈。

  既然王明远敢这样攀咬,那就说明他做足了准备,这个局,怕是没那么容易破。

  从前自己遇到什么问题,楚之谨总能想办法替她解决。如今楚之谨去蓟州了,京都的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正在白离抓耳挠腮,思考这事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门房小厮来报。

  “小公子,外面有一个姑娘说让你滚出去。”

  白离眉头微皱,“什么姑娘,小爷我可不认识什么姑娘,让她滚远点,烦着呢。”

  正说着,那姑娘就已经闯进忠贤府了。

  少女约十八九岁的模样,身穿火红色劲装,一头长发简单的梳成一个马尾,瓜子脸高鼻梁,此刻正拿着双鞭朝白离冲过来。

  “你就是白离?”

  白离看着少女手里的双鞭咽了一口口水,指了指门房小厮,“我不是,他才是。”

  “你骗人,我刚才听见他叫你公子了!”

  少女眼眸一冷,用鞭子一鞭子抽了过来,白离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小厮身后躲。

  被当成挡箭牌的小厮:我再也不跟别人解释我们家少爷是真男人了,她就是那个!妥妥的那个!

  鞭子眼看着要落到小厮身上,少女从不滥伤无辜,将鞭子往回一收。

  小厮和白离双双松了一口气。

  白离壮着胆子从小厮背后出来,“你是谁啊,可知道擅闯私宅是要被抓起来的。”

  “你敢?”少女冷喝一声。

  “本小姐是刑部尚书刘业之女,刘新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离咽了一口口水,她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刘大人因为受她牵连被送进去蹲号子了,难道她还真能去报官说他女儿闯他人私宅,将刘新月也一起送进去蹲着,上演铁窗泪?

  白离咳了一声,“那个,原来是刘小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刘新月哼了一声,一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

  白离不知道自己在刘新月心中被打上了一个「怂」的标签。

  “别给我说这些客套话,本小姐已经知道了,我爹就是因为被你牵连才进的大理寺,你要想办法把我爹救出来。”

  “那是自然,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等我想出办法了,一定第一时间将他们救出来。”

  “行吧……”刘新月勉为其难的点头,抱着手臂站在白离面前。

  “你干嘛?”

  刘新月有些疑惑,“当然是等你想办法啊。”

  “你就站在我面前,盯着我想,我怎么可能想得出来!离我远点。”

  搞笑么这不是!

  刘新月撇嘴,“男子汉大丈夫,麻烦的很。”

  她往前跑了两步,脚一蹬地,一跃就到了忠贤府的屋顶。

  她站在屋顶,抱着手臂,冲白离喊道。

  “现在离你够远了吧。”

  白离:……

  “你武功挺好的啊……”白离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

  刘新月自豪的点头,“在京都,没几个人打得过我。”

  白离打了个响指,有办法了。

  她冲刘新月招了招手,示意她下来。

  刘新月眉头一皱,她就没见过这么麻烦的男人。

  “又怎么了?”

  “干过违法的事吗?”

  刘新月不明所以的摇头。

  “敢干吗?为了救你爹,敢干违法的事吗?”

  刘新月咬咬嘴唇,她从小就立志要学武匡扶正义,违法的事她还真没干过也不想干。

  但这都是为了救她爹……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