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逃,但是怎么也逃不掉

  大年二十,白老太太就坐上了回益州的马车。

  白离拉着白老太太不让她走。

  “孙孙乖,祖母明年过年再来陪你。”

  白离不解,“祖母你为什么一定要回老家,就不能住在京都吗。”

  白老太太摸了摸白离的头,“你爹在京都得罪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祖母我待在京都,怕你爹连累到我。祖母待在益州,好歹听到了消息还能逃,全家人都待在京都,等着被团灭吗?”

  白离对白老太太肃然起敬,自己和老爹这个情况,说不定哪天祖母还真得逃。

  “那祖母您留意着书信,哪天真要出事了,您可得跑快点。”

  白老太太的马车逐渐驶出白离的视线。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

  五年后——

  十五岁的白离出落的越发标志,白皙的皮肤,挺拔的鼻梁,一双杏眼透出少年郎无尽的意气风发。

  所幸,白离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胸部的发育都没跟上,比起一般的少年来说,也就微微凸起了一些。

  贴身穿着特制的束胸内衣,也不算特别难受。

  白离经常想,若不是自己胸口发育没跟上,她还真怕被人认出自己是个女人。

  为此,白离还专门去问过秦适。

  “秦适,你老实说,不用怕伤了兄弟我的自尊心,我看起来像女人吗?”

  秦适盯了白离好一会,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白离一把把秦适的手打掉,“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秦适思考了一会开口道,“不像,你胸肌还没我的大呢。”

  白离:就是这样一个满眼都透露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最近的眼里却被忧愁给占满。

  白离还在太子府当伴读,此刻的她嘴里叼着苹果,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凉亭的扶手上,一只手拿着一本书。

  白离看了一眼书,将书合上,抬头望天一边嚼苹果一边思考。

  随后,愤懑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把书翻开。

  再过一个月,白离就要科考了。

  院试和乡试她都靠着吃老本吊车尾给过了,可到了会试就没那么容易。

  首先,会试是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来争那么一百多个名额。

  白离没有信心。

  其次,上一世白离考了两次会试才吊车尾中了进士。

  至于考题是什么,白离早忘了。

  她斜靠在栏杆上,长叹了一口气。

  会试那种恶劣的生存环境,这一世不会又要经历两次吧!

  秦适见白离从早上就靠在那里叹气,上前去询问。

  “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秦适出身武学世家,来读书就是认个字,不用科考,也不会懂白离的忧愁。

  白离羡慕地看着秦适,“这破书不读也罢,你看我还有从武的机会吗?”

  秦适捞起自己的袖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志者,事竟成。”

  他露出来的手臂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淤青,白离打了个寒颤,抱紧自己的书猛地摇头。

  “不了不了,我突然觉得读书挺好的。”

  白离又看到一脸悠闲的韦庄从自己面前经过。

  “韦兄,我可真羡慕你啊。”

  韦庄不明所以,“羡慕什么?”

  “羡慕你对会试胜券在握。”

  韦庄点了点头,开口道,“五年前,白公子在池塘钓鱼的时候我在读书。四年前,白公子上树偷桃的时候我在读书。三年前,白公子想去秦楼,被白大人拖到太子府的时候我在读书……”

  “别说了别说了……”白离赶紧叫停,泪流满面。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孤知道了,别抱着孤的大腿哭了。”

  闭着眼睛的白离不去理会,仍旧抱着楚之谨的大腿叨叨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楚之谨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长叹一口气,语气变得温柔。

  “白离,地上凉,快起来。”

  梦游里的白离吃软不吃硬,窜到床上,抱着双腿。

  四十五度望天,这样能够不让泪水流下来。

  “你真如此担心会试?”

  “我是要当大楚第一言官的人,若是连会试都过不了,这像话吗?”

  确实不像话。

  “那你可要孤帮你?”

  白离一吸气,语气中都带上了期待。

  “你可以替我贿赂考官?”

  楚之谨:当我没说。

  “不能……”

  白离失望的咦了一声。

  “收起你那觉得孤没用的语气。”

  白离赶紧坐端正,她哪怕是在梦游里,也知道不能惹恼了楚之谨。

  “那你要怎么帮我。”

  “孤观察过了,你也不是太笨,就是玩心太重。若是有孤监督你,不说得个状元,让你榜上有名还是能做到的。”

  “真的假的?”

  “不信便罢了。”

  “信信信!”

  第二天一早,白离还在吃早饭,就看到楚之谨让小厮将一大摞书放在了白离的面前,饭桌都抖了一下。

  “这是?”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离仍旧不知道,自己在太子府每晚都要偷摸去爬太子的床这件事。

  “孤来监督你的学习。”

  “你有这么好心?”

  白离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楚之谨不怀好意。

  “大发慈悲。”

  事实证明,楚之谨果然不安好心。

  楚之谨将历年会试考官出过的考题汇总,丢到了白离的面前。

  “做,每做完一页才能吃饭。”

  白离看到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考题,咽了一口口水。

  “我现在就饿了,能先让我把午饭吃了吗?”

  “白公子,您一刻钟前才用完早膳。”

  白离骂骂咧咧,怎么的没见过饿得快的人吗。

  楚之谨真的说到做到,白离拿着笔杆子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到了中午题纸还剩一小半没写。

  白离眼巴巴的看着楚之谨。

  楚之谨当作没看到,还吩咐小厮直接把午饭抬过来,他就在白离的旁边用膳。

  饭饭,好香!

  白离咬住嘴唇,不哭出来,是她最后的倔强。

  她含着泪,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在心里呵斥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不要这么不争气。

  楚之谨茶都品了半晌了,白离将手里的笔一丢,一脸怨念地趴在桌上。

  一股香气飘进了白离的鼻子,她像诈尸了一样,直挺挺的坐起来。

  楚之谨不知道从哪里提出来一个食盒,里面全是白离爱吃的。

  水晶虾,红烧肉……

  白离刚要说话,楚之谨开口,“快吃,下午做新的题。”

  太子何其可恶,借着监督小爷的机会折磨我!

  白离决定省省力气不和楚之谨做口舌之争。

  只是她嚼红烧肉那龇牙咧嘴的模样,透露出她很可能是把那红烧肉当成楚之谨的骨头了。

  楚之谨暗暗发笑。

  除了历年考官们在会试里出的题,楚之谨还派人去搜集了各位考官的喜好,编辑成题让白离做。

  日日被太子盯着刷题的白离:我好想逃,但是怎么也逃不掉——

  “白离,我去池塘钓鱼你去吗?”

  秦适扛着鱼竿路过白离面前,白离刚要说话,看到了楚之谨的脸色,忍痛摇头。

  “不去,我不喜欢钓鱼,你自己去吧。”

  梁成广揣着一只烧鸡跑来找白离。

  “白哥,刚出炉的烧鸡,来吃点不?”

  白离:我很想,但是我后面坐着楚之谨。

  她笑着对梁成广说,“最近不爱吃肉,你自己吃吧。”

  如果细看,就能发现白离的眼中含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