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哭还是该笑?亓琛落寞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这里是钟伦和自己的爱巢, 他们在这里有过无数个美好的瞬间, 钟伦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烙印在亓琛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以为是相见恨晚, 原来是刻骨铭心。

  从来……

  从来都没有第二个人,竹简字里行间的痛和伤, 亓琛没有亲眼目睹, 他无法感同身受却已经痛到呼吸不过来, 眼角的泪落个不停,额头还在大冬天生生逼出来好几层的汗。

  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亓琛痛苦的闭上眼睛,假如当初栗泽没有死, 假如他们之前就敞开心扉, 这一切的结局是不是早就改写?

  可是没有假如……

  亓琛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想起某一日钟伦说的话, “你就没有觉得我们这时候遇见是最好的时间,可以正大光明的相爱。”

  “我希望你只是为你自己,你做你自己就好。”

  “你可能不知道, 我有多喜欢你。”

  ……

  一桩桩对话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亓琛坐在储物间的木质地板上, 泣不成声,眼泪还是鼻涕还是汗水混合着早就分不清, 他当国师的时候不曾如此失态,第一次哭的时候也不是这样,但是他停不下来, 他需要一个发泄口。

  他口袋里的电话第十二遍响起的时候,亓琛才慢慢动了动身子,全身僵硬了,伸手摸了很久才摸到手机,赶在断了之前按了接听。

  电话是霍星月打过来的,亓琛之前说下午七点半到家,这都晚上九点了,人还没回来,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接到,她着急的不行,晚饭都没吃。

  “喂,是……深深吗?不是说七点半到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亓琛让自己慢慢吐息,确定自己状态好一点了才回到道:“没有,妈,我没事,下午收拾东西累了,不小心睡过去了,今天晚了,我就不回去了,明早回家。”

  听他说完,霍星月才把悬着的心放了回去,“那就好那就好,累了明早回,不着急,我让家里的司机过去接你吧?”

  “也行,明早九点,让我再睡个懒觉。”话筒里传出亓琛的笑声。

  霍星月握着手机也轻轻地笑了:“大了,居然也知道睡懒觉了,咦,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不太对,是不是睡觉没盖被子感冒了吧?”

  亓琛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尽管它还在一直流着:“有一点流鼻涕,等一下我找药吃,没事的。”

  霍星月:“这么大了,也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电话挂断以后,房间里漆黑一片,只剩下手机屏幕上的一点光,他又翻了翻手里的竹简,不止这一副,箱子里还有好几副,应该都是钟伦穿过来之后记录下来的,要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看到了呢?

  一想到钟伦自己遭遇的那些,亓琛的眼窝一热,泪水又滚了下来。

  这一晚,亓琛失眠了,他睡不着,他坐在钟伦的书房里,打开电脑翻到以前钟伦的电影看,真正的钟伦大概是一年前诊断出得了抑郁症,他的性格有所改变,没有让人怀疑。

  到后半夜的时候,终于有了点睡意,亓琛钻进卧室被窝里,那里全是钟伦的味道,亓琛深深吸了好几口,终于闭上了通红的双眼。

  早上定了个闹钟,醒来后洗漱完,眼睛鼻子还是有点红,亓琛放弃了,就当自己感冒了好了。

  司机上来替他拿的东西,亓琛走之前又去储物间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机对着那些竹简拍了张照。

  回去的路上,亓琛乖巧坐着,闭目养神。

  手机收到了信息,钟伦应该是凌晨到的,但是怕吵到亓琛休息,算好了他已经醒的时间给他发的信息,拍了张加拿大机场的照片,问他在做什么。

  在想你。

  亓琛默默地想,但是他现在又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钟伦,觉得之前几个月的自己简直傻的可以,而钟伦就是这个罪魁祸首,亓琛心情太复杂了。

  霍星月一看到亓琛就心疼的不行,“怎么累成了这样啊,要不还是不做明星了,我看你赚的钱已经很多了。”

  亓琛拍拍她的手,把外套帽子给摘了:“现在的年轻人哪有几个活得轻松的,再说这些都是我自己喜欢的事业,我做着还蛮开心的。”

  亓琛把钟伦准备的礼物拿给大家:“你们先聊着,我还有点没休息过来,先回房间了。”

  几个人目送着亓琛上的楼,老爷子所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用拐杖戳了戳大儿子的腿:“怎么回事,看着不那么高兴啊……”

  亓父赶紧换了个位置,把裤子底下已经红了一块的腿给自己老婆看:“我爸下手也太狠了,我是不是亲生的呀?”

  霍星月刚才还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动了些。

  眼看着老爷子的拐棍换了个方向,亓小叔生怕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哎哎哎老头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老爷子瞪了他几眼,且不跟他计较这话让人听了想揍,“你最近不是跟他们玩的挺好,小祖宗怎么了,不会是……”他比了个掰了的手势。

  亓俊清:“得得得,他俩不可能分手的。”

  几个人在底下琢磨了半天猜不透,霍星月不放心还是决定上楼去看看去,她走到亓琛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深深,妈妈进来看看你可以吗?”

  没有回答。

  亓琛此刻把椅子挪到了窗边,他静静坐在窗前,趴在窗台上耷拉着脑袋往外面看,睡了一觉醒来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他连回复钟伦的心思也没有,无论钟伦说什么,亓琛都是简单的回复。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看出来问题了吧,钟伦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亓琛在对话框里艰难打出来一句话,犹豫再三还是删除了,然后说:没事,有点累,晚上再聊。

  钟伦虽然不太放心,但生怕是自己想太多了,两人约定了晚上再聊。

  亓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讲这些事,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事,难道要再装作我不知道你是我前世的恋人这件事?

  他听到敲门声时,一点也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他的视线里停在楼下的大树上,想让脑海放空再放空。

  霍星月没听到回应,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在亓琛觉得她应该离开的时候,她推开了房间的门,一眼看到了坐在窗户边上的亓琛。

  亓琛愣愣地回了下头,总觉得对方可能已经看出来什么,有些窘迫地收回了视线,生硬地解释道:“抱歉,刚才你敲门我没反应过来。”

  霍星月没说什么,学着他又搬了张凳子过来,挨在他身边坐下来:“那棵树,去年的时候还没有你高,今年就长这么高了都。”

  亓琛扭头看她,想说什么又有点犹豫,霍星月也不着急,继续闲聊一样:“有什么想跟妈妈说的吗,我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我觉得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亓琛不由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就是如果很信任的人跟我说了一个谎,我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霍星月很认真地思考了下:“你既然这么问,那么我猜测他这个谎言的出发点应该也跟你有关系是吗?”

  亓琛:“我相信他是爱我的,可我心里总有点……”他说不上来,不喜欢那种好像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虽然钟伦并不是在玩弄他。

  这么一说答案就很明显了,只不过没想到钟伦也会跟亓琛有说谎的时候,霍星月问道:“那你……想过分手吗?”

  亓琛沉默了下,然后缓缓地摇头:“没有。”

  “那你们缺乏的应该是沟通,我始终相信相爱的两个人,有矛盾和争吵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看你们怎么面对,怎样解决,逃避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堪。”霍星月说道。

  亓琛轻轻吐出来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面对面跟他说清楚的。”

  “这就对了,”霍星月见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欣慰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亓琛的头发,只是刚抬起手,头忽然晕了一下。

  她赶紧放了下来,但是眩晕感并没有立刻停止,霍星月有些难受地轻轻抓紧了椅子的边缘,她感觉自己可能会一头栽下去。

  亓琛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就看到霍星月痛苦的表情:“妈,你怎么了?”

  霍星月还有点气力,觉得可以开口,但是一开口,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起来,想吐,说不出来话,只能跟亓琛摆了摆手。

  休息一下,可能会舒服一点。

  亓琛赶紧过来扶住她,朝着房门外大喊道:“爷爷,爸,叫医生来,我妈身体不太舒服。”

  亓琛说完,就听到楼下有飞快的脚步声传来,不用想都知道是护妻心切的亓俊涛,亓琛让霍星月靠在椅背上,抬手摸上了她右手腕的脉。

  在医生来之前也看看,这一看不要紧,亓琛慢慢笑了起来,起身给霍星月端来了一杯水,喂她喝了一点,压下她喉头的不适,霍星月舒服了很多。

  齐俊涛跑着冲进了房间里,担心地抱紧了霍星月:“老婆,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霍星月自己大概知道,可能这两天担心亓琛的,昨晚和今早就没怎么吃东西,当然也没有休息好,“没事,可能就是昨天没睡好,刚才血糖有点低而已。”

  亓琛在旁边轻轻笑说道:“家里要添个人了。”

  亓俊涛:“一会儿等医生来了好好看看,你血糖低的毛病都大半年没有犯过了吧,怎么……”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亓俊涛忽然停了下来,和霍星月一起看着亓琛。

  “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