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元零计算着时间，这已经是林放离开的第三天，明天林放就会回到基地。同样，明天丧尸群也将到达基地。
除此之外，他明天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和艾七再谈谈。
自从昨天早上艾七拒绝交流之后他们就没再聊过了，艾七也没有再为教授做治疗。庆幸的是，教授和笑笑只以为这是注射晶核提取液后的修整期，便也没多过问。但他知道这事时间长了是遮掩不下去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当初答应艾七的求救，也不过是因为艾七说的那句话。
他愿意为了那个秘密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帮助艾七，也能答应在带艾七离开之后再询问那个秘密，但他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如果艾七不能表现自己的价值，那么他也没必要纵容这个人。
至于他想知道的那个秘密，不止这一个方法可以知道。
不能要求末世人善良，不是吗？
*
察觉到门外细微的声响，元零有些诧异，但没有开门，依旧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他想等外面的人主动来找他。
但是一直等到十多分钟过去，他文件都翻完一遍了，敲门声却依旧没有响起。
等的有些烦躁的他不得不起身开门，门刚一打开，外面的身影便勐地向后退去，缩回了那正准备敲门的手。正是艾七。
“有事吗？”他问。
艾七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在末世是个晦气词，几乎是不幸的代名词，每当这句话出现，必然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句话勾起了元零某些不好的回忆，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这态度仿佛伤到了艾七一般，他再次缩了缩身体，声音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对不起，我，我，我没有听话，私自，私自……”
元零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他宁愿去听丧尸的嚎叫也不想听这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艾七似乎被吓了一跳，边哭边打起嗝来，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
“所以你是说，你现在可以去治疗教授了？”
元零看着正坐在椅子上擦眼泪的艾七，平静地问道。
“嗯。”艾七鼻音很重的回答。
“很好。但在那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元零说。
“第一个问题，你吸收的那个晶核是哪里来的？”
艾七沉默了片刻，低着头回答，“是在佣兵团的时候，副团长给我的。”
副团长，基地里不是正有一个副团长么？
元零眼睛转过一轮，问道，“崔明？”
“是他。”艾七抖了抖，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但又强忍着害怕，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元零思索一番，崔明太过狡猾，总是在算计着什么，即使暂时表现得温和无害，日后得势也会漏出獠牙来，这种人他以前见多了。所以他并不想和崔明有太多交集，但以基地的立场来看，明显留下崔明好处更多，如此，崔明以后总会慢慢渗透进基地。
而艾七，一直以来都不想和基地产生什么联系，性格懦弱不堪，连异能都是治愈性的，整体危险性并不大。
两人相比，他更愿意站在艾七这一边。
当然，如果艾七这性格能稍稍改改不那么烦人就更好了。
元零斟酌这说了些不太重要的信息给艾七，“佣兵团战败，部分佣兵被俘虏了，其中就有崔明。”
看着艾七身体又抖了抖，他想着如今艾七答应治疗教授，便安抚道，“放心，没有意外你们两人不会再相见了。”
这话一出，艾七果然不抖了，肩膀也放松了几分。
这时候，元领取处那支晶核提取液，盯着艾七的眼睛问道，“你要不要注射这支晶核提取液？如果不要，我就把它送回去。”
刚刚艾七进门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艾七现在的异能反应比以前强烈了不少。如果说之前艾七的异能的量是1的话，现在至少是3，并且根据他的判断，这还不是艾七的最佳状态，再给几天时间恢复的话，说不定会是4，甚至5。
从结果上来说，艾七这次提升异能的尝试成功了。
既然原本想通过注射晶核提取液来达成的目标已经达成了，那这支晶核提取液就不是必须要注射的了。
能注射对结果来说自然是更好，不过元零没有那么贪心，已经达到目标结果的时候，他是比较宽容的。
如果艾七依旧选择拒绝，他真的会把这支晶核提取液还回去。
但是艾七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他撸起了袖子，偏过头，紧闭双眼，声音略微颤抖，“来吧。”
元零略微诧异，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说，“你可以拒绝。你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提升了异能，那晶核提取液就不是必须的了。你拒绝，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想帮你。”
艾七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听在元零耳中却如雷声般震撼，一如他答应帮助艾七那天听到那句话时他的震撼。
“而且，我也没有勇气再次通过吸收晶核的方式来提升异能了。”艾七小声补充道。
元零把晶核提取液收回去，在艾七诧异的眼神中，他说，“等今天的治疗完成后再帮你注射。”
*
元零带着艾七刚进门，就听到教授正撕心裂肺地磕着，笑笑手里的手帕已经占满了鲜血。
两人对视一眼，艾七立刻上前去握住了教授的手开始治疗。
十分钟之后，教授的咳嗽已经渐渐止住了……
二十分钟之后，教授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三十分钟之后，教授的手动了动，同时对着元零摇了摇头……
元零立刻明白了教授的意思，这是在说可以停下了，于是他拍了一下艾七的肩膀，艾七停了下来。
笑笑扶着教授坐下，又帮教授喂了水，看着教授喝完半杯水，她说，“看来注射晶核提取液之后是有效果的，这次的治疗时间比上次长了一倍，效果也好了很多。”
上次几乎是没有效果，这次的效果虽然还是很小，但至少肉眼可见能确定是确实有效了。
笑笑觉得这已经不错了，但只有元零知道，这远不是艾七的最优表现。
“现在的效果确实好了些，但今天他其实没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元零这么说，是为之后打过晶核提取液异能再次提升之后做铺垫，他不想被基地的人发现艾七自己提升过的秘密，那会横生枝节。
教授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开口，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元零打开门，门**着提着医疗箱的老徐。
“我刚刚好像听到教授咳嗽了，不要紧吧？”老徐说。
“已经没事了。”教授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老徐见教授状态不错，松了口气，只是视线在看到艾七时顿了顿，不过也没说什么，识趣的离开了。
“教授，现在感觉怎么样？”
教授笑笑，看起来精神不错，说道，“好多了。”
*
教授清醒半个小时之后再度睡去，形容安详。
笑笑轻声说，“看来崔明没说谎。我们可以多信他几分了。这几天我会抽时间找他了解一些信息，慢慢地试探他的诚意。”
元零不置可否。
笑笑接着说，“既然教授已经开始好转，二哥也可以放心留在防线上了。”
“留在防线？”元零皱眉，“二哥没准备撤回基地吗？防线能抵御丧尸吗？”
“这也是为了基地考虑。二哥那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开始着手训练佣兵对抗丧尸，给基地分散压力。”笑笑解释道，“那么多佣兵总不能关着他们吃白饭，把他们送来基地又不放心，留在防线一方面给基地分散丧尸压力，一方面能降低他们反叛带来的风险。”
元零有些诧异，“我以为他会立刻结束那边的事情回来教授身边。”
“那你就太低估二哥，也太低估教授了。二哥明白，教授更希望他发挥更大的力量，而不是留在这里。”笑笑说，“二哥有这个觉悟，不然他也不会是二哥。”
*
夜晚，元零给艾七注射了那支晶核提取液，他亲眼看着那蓝色的液体缓缓注入艾七的身体中。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留下观察艾七注射之后的反应，注射一段时间后，他感觉艾七身体里的异能开始出现波动，渐渐由弱到强。
“有什么不适吗？”他问。彼时，异能的波动已经算的上剧烈了。
“啊？啊？”艾七似乎在发呆，一时间没能明白元零的意思。
元零没理他，低头思考，艾七身体里的异能虽然波动剧烈，但似乎是有条理的，不像昨晚那般横冲直撞，艾七也没有感到不适。这和昨天吸收晶核之后的反应简直称得上是两个极端。
不愧是晶核提取液。
不愧是，实验室的产物。
如果异人城里有这种东西，只怕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还很难说。
他想起那些为了守护家人朋友不得不吸收晶核提升力量，结果却失败惨死的异能者，想起那些被热武器杀死的成千上万的同类，感觉心中空荡荡的。
夜已深，他摸了摸艾七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便离开了。
他没有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艾七，眼中也是一片怆然。
那是同为幸存者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