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U形楼有七层高，每层有三十几个房间，有不少已经被征用。
随意打开其中一扇门，你不知道门后面是空空如也，还是堆满杂物和灰尘，亦或者是仓库，或者里面会出来一个幸存者满脸怒气地问你做什么。总之，就很随意，像开盲盒一样，开出什么全凭运气。
不过，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空着的。
基地的人拢共那么二百来个人，不少还分布在外面做任务，至于剩下的，基地那么多事情要做，又有那么多建筑，分配在这一幢里里的人寥寥无几。
是以楼里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一些偏僻的角落更是如此，常年不会有人去。
此时，幽静的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和略带迟疑地说话声。
“教授，不会有事吧？”这是第一句。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这是第二句。
说话的任正是林放。
几分钟前，教授发病，一屋人都被医生和老徐赶了出来。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元零拉着林放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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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零看起来在思索什么，一路上皱着眉头看都没看林放一眼。
长廊里的灯早坏了不知多少年了，全部的光源就只有走廊尽头的一扇小窗，但那点儿光线根本无事于补，整个长廊都黑漆漆的。再加上那久无人烟尘埃和霉味，看着还挺渗人。
林放四处打量一番，跟紧了元零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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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
林放跟的紧，没想到元零冷不丁停了下来，两人撞到了一起去，元零的脑袋正好撞到了鼻梁的位置。
“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没事吧？”
这么一撞还是经得住的！林放想。
不料元零伸手摸了摸林放还缠着纱布的额头，问，“这里，怎么回事？”
“这个已经好了。就是为了遮掩一下才没取下来。”
元零眯了眯眼睛，这种包扎方式可不像是小伤，但林放两天前离开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
“防线上发生了什么？”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可以包含很多意思，往大一点说，要把防线上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都说一遍，往小一点说，那要看各人如何理解了。
林放显然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在问伤口的事情。也没想隐瞒什么，便把他的新发现和盘托出了。
“元零你还记得我吸收了怪物晶核醒来之后身上伤口消失的事情吗？”
元零点头。
“这次我做任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了很多血，回去之后发现伤口不大，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奇怪的是几个小时之后再看，伤口消失了。”
“你是说？”
“对，晶核不止激发了我的力量系异能，还给我带来了这强大的自愈能力。”林放语气中隐隐有些骄傲，“我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底牌，不能暴露，就没去掉这纱布。”
黑暗中，元零缓缓地说，“你做得对。”
“如果教授有这能力就好了……”林放感慨，教授那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关于林一的这条消息，你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林放一愣，问这话的人是元零，他倒没多为难，很快把当时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元零是自己人，教授他们，到底还隔了一层。这其中的差别，大概就好像自己爹妈，和学校里的老师同学的区别。所以，如何和其他人解释他纠结的不行，但和元零说就全无心里压力。
听了林放的回答，元零许久没说话。
*
“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元零停了下来，背对着林放，没出声，也没别的动作。
林放忽然有些忐忑，确实，什么昏迷过去之后在脑子里有这样的声音告诉他这样的消息，这说法未免太过荒诞，可信度委实不高。
但，但事实就是如此呀？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他心底忽然涌起一丝委屈的情绪。
“元零……”“嘎嘣。”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嗯？怎么了？”
“没事。”
林放这才发现，刚刚的声音是元零开锁的声音，不知多久没用过的铁锁，发出的声音有些锈滞。原来元零不是不信他，只是没在想这件事。瞬间刚刚的那一丝委屈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接人。”元零的回答一贯的言简意赅。
接人？在这种地方？这里面会有人么？
哦，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和元零住的那栋楼一层也就住了三个人，在他们来之前更是只住了黑子一个人。
嗯，在这里，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与其说这里面住了人，不如说是关了人更为贴切。
会关着谁呢？
林放盯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
出乎林放的意料，铁门里面陈设还不错。
书桌、椅子、书柜、床，配套很齐全，看起来材质也不错的样子，就是上面都空空如也，落着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这里住着人吗？”林放四处张望，并不见有人的身影。
元零径直走向阳台，接着蹲下身去，好像在和某个阳台角落里的人交流。
林放没有一同过去，而是停留在门口的位置继续打量。
他觉得，这房间的布置，和季教授的房间很是相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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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
“你的异能一定准确吗？”元零问。
“不一定。”崔明头也没抬，完全专注于在地面上涂鸦，地面上满是不规则但又带着某种秩序的线条。
元零也不恼，“怎么说？”
“你好像并不生气。”崔明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元零那波澜无惊的脸。
“我为什么要生气。”
“说的也是。”崔明笑笑，继续低头涂鸦，“左右我的异能准不准，对你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坏处。反正，他本来就已经病入膏肓了不是吗？”
元零没有接话，而是盯着地面上的涂鸦多看了几眼。
“与我无关，但与你有关。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傻到拿性命来撒谎。”
崔明没说话，显然这威胁还是有用的。
“昨天一晚上差点出两条人命。”元零淡淡地说，“教授情况急转直下，抢救了很久，差点没救过来。”
“哦，那还有一条人命呢？”崔明好奇地问。
“还有一条，是你的。”
崔明转过头与元零对视许久，最终在元零古井无波的眼睛前败下阵来。
“好吧，我的异能确实有不准确的时候。在最开始我发现自己这个能力的时候，曾经做过许多尝试。”
崔明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坐姿，眼神开始放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那时候，我想试试看，如果去刻意谋杀一个还有很长寿命的人会发生什么情况？谋杀会失败吗？谋杀会一直失败吗？”
不止如此，我还想看看，一个寿命将尽的死刑犯，如果在行刑前救下他，他的寿命会不会有变化呢？
类似的尝试我做过几百次，但只有两次成功了。
我想，这能证明我的异能足够可信了吧。”
元零思考一阵，“你跟我来一趟吧。”
崔明沉默了，“怎么，你们那位教授的情况差到这个地步了？”
“很差，我们来的时候正在抢救，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元零如实回答。
崔明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能不去吗？”
“不能。”
“真不行吗？我真的能保证他能活下去的。”崔明还没放弃。
“……”元零看着他，语气有些飘忽地说了句，“放心，如果教授没事，我保证你也没事。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再去确认一下教授的情况。排除检测错误的可能。”
崔明显然不相信，但是拗不过元零的坚持，还是苦兮兮地垮着一张脸被元零拉了起来。
“那你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啊！上次那个大个子看我的眼神就很不友善。”
*
“林放？”
正靠在墙上思考接下去该如何做的林放看过去，跟着元零从阳台上出来的人可不就是那个在防线上缠了自己几次的佣兵俘虏？
他怎么在这？
“你们认识？”元零在两人间来回看看，最终向林放问道。
“见过。”林放应下，有些不太明白眼前这情况，“他怎么在这里？”
“确认下情况。”
说完，元零便走出了房间，林放和崔明互相看了几眼，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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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异能是判断别人的寿命？”
“是。”
“你判断出教授还能活几十年？”
听到这话崔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是这样。”
“但是教授，教授情况看起来不太好。”林放尽量用了委婉些的词语。
“这个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的异能确实告诉我，他还能活很久。”
林放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走廊里一时又只剩下三人的脚步声。
“你是不是想问我，你还能活多久？”
“不，我不想。”林放拒绝的很坚定。
“为什么？我觉得应该很多人都会想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寿命的。”
林放依旧摇头。
崔明还想说话，却被元零喝止，于是三人沉默着来到了教授的房间。
*
房间里虽然面积不小，但是一下子进了八个人还是显得略微有些拥挤。
教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慢悠悠地喘着气，情况虽然看起来不太好，但至少已经稳定下来了。
医生和老徐两个人站在床边，自从崔明一进门就盯住了他。
“我们想看看，断言教授还能活几十年的是什么神仙。”
崔明推了推眼镜，颇有几分姿态地走到教授床前，盯住了教授浑浊不堪的眼睛，半晌才移开。
“我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