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浣终于眨了下眼, 她把酒瓶放在桌上,然后走到电视机前,拔掉了电视的插头。
“过去了就没什么可留恋的, 做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朝前看。”她道。
“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他不可置否地道。
“陪我再喝一杯。”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瓶。
路浣也不矫情, 走过去碰了下他的酒瓶。
叮得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头顶的灯光微微闪烁, 路浣的脸颊出现了两抹嫣红,她酒量本就一般, 更何况这般生猛地灌自己酒。
路浣从自己起身的沙发上起身,直接坐在了他身旁。
“你真的那么爱她吗?”路浣眼神闪烁, 那双明媚的眼睛染上了几分醉意。
见他没有回复,她却低笑了一声,“但是我不大信的, 你是爱她,还是只是怀念当年的陪伴, 一个人活得很孤独吧!”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抚摸他的脸颊。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都是这世界孤独的过客,所以为什么不一起抱团取暖呢!我的身体同样可以很温暖的。”
他神情微变,拂下了她的手,霍然起身。
路浣歪歪斜斜地倒在了沙发上, 哼哼哧哧地笑了起来。
“你啊!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说够了没有。”他回头冷然道。
她却摇了摇头, 怡然不惧地望向他。
“这是我踩到你痛点,你恼羞成怒了?”
“我努力了这么久不是你配质疑的。”他双目冲血压低了视线道。
“你努力什么了?”她歪了下头。
他忽然答不上来,沉默了片刻, 反而有些怜惜地轻抚了下她的头发,“你迟早会懂的。”
“你这次没有借我的眼睛看其他人,不过为什么要用这种的眼神看我。”她笑道。
虽然那个其他人也是她自己, 不过这些事真要争执起来,理也理不清。
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路浣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唇,是苦涩的酒味。
然后她便撬开了他的唇缝,牢牢绕住了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了他的腰,根本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你知道我多憋屈吗?有些话甚至连喝醉了都不敢跟你说。’
‘可你却偏偏要装傻到底。’
像她这样素来心直口快的人,可真是太为难她了。
睡了他。
她脑子里叫嚣着这个念头。
她舔了下被吻得通红的嘴唇,看着头顶有些发昏的吊灯,忍不住撕扯他胸前的衣物。
天暗沉沉的,沙发周围一地狼藉,满是空了的酒瓶,仔细一数的话竟然有七八个空瓶子,连空气中都浸透了酒香。
夜还很长,他站在沙发前,系着自己被扯开的扣子。
而路浣已经倒在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想法再好,也顶不住身体不顶用。
果然想要办正事,真的真的不能喝太醉。
他走到洗手间,用凉水狠狠洗了把脸,抬起头,他眼睛通红,满是血丝,水珠挂在了他有些憔悴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几分颓废。
他刚刚真的动了情。
满脸阴鹜地盯着自己,他双手化作拳头,砸向了镜子,镜子只是碰得一声,但没有碎裂。
他深吸了口气,出了卫生间,走到沙发前,将睡得昏天黑地的她抱了起来,向楼下走去。
应甄耳朵动了动,向楼梯方向看去。
“西哥,要走了吗?”他问道。
“嗯!”他低声回应,“帮我开门。”
路浣是真的睡得很沉,没有丝毫动弹,有些不像单纯的醉酒。
他将人平放在了后车座,轻抚了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抱歉。”
路浣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她勉强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全身都无法动弹,周围的空间十分逼仄。
等她彻底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摆脱出来,才发现周围是一片带有金属光泽的空间。
她是平躺的姿态,手脚和双手都被缚住了,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同飞机座驾一般,顶上是玻璃,她的周围十分安静。
睡眠仓外,他道:“龚疯子,如果这次失败的话,能不能保住她的命。”
那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忍不住眯了下眼。
这位一直以来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甚至比他龚某人还要疯。
他龚某人一生都在致力于时空方面的研究,可以说他是这个领域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
只是因为他的一些理念太过惊世骇俗,不被人理解,常常被人当作疯子看待,因此也有了龚疯子的外号。
后来在他人生处在最低谷的阶段,遇到了这个被外人称作撒旦的男人。
两个疯子凑在一起,便是一拍即合。
他不计人力物力支持他进行研究,而这些年他也的确取得了一些不俗的成就。
甚至数年前,他们曾有一次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差点就要捕捉到过去那具精神体,不过最后因为缺少锚点,最后遗憾地失去了联系。
计划还没开始,他就先打退堂鼓,这可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金主,他也没有说得太难听。
“西总,你最好祈祷咱们这次能成功。成功了,至少她的身体能物尽其用,作为过去之魂的载体,如果失败了,她最好的结局就是变成傻子。”
“再没有办法吗?”他问。
“没有。”
这番话就稍显冷酷了一些,龚疯子素来是缺少共情能力的。
“我知道了。”他闭上双眼,再睁开眼睛,将所有的情绪尽数压下。
在两人说话间,睡眠仓忽然出现了轻微的响动。
“你们先出去吧!我跟她说两句话。”他道。
龚疯子自无不可,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如此,实验室内的几人都撤了出去,只留他一人在原地,在冰冷的实验室内略显萧瑟。
他走了过去,打开了睡眠舱的舱盖,玻璃缓缓的回缩。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惑和质问。
独独没有受伤和惶恐。
偏偏这又让他如鲠在喉。
“现在该让你懂了,这就是我让她回到我身边的办法,为此我准备了十年。”
“而你会作为锚点,像一座灯塔,为她的回归指明方向。”
“我原本也不想伤害你的,但偏偏只有你的精神体强大到如同黑夜里的炬火,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不过你放心,你这具躯体会成为她的载体,我不会让这具身体腐烂的。”
他越说越冷酷,似乎是想把所有的不忍都尽数藏在冷酷后,以此掩饰自己的懦弱。
“恨我吗?”他手指划过了她的嘴唇。
她眼睛里的情绪也在转变,却不是恨,反而是像在看一个傻子。
而就是这个眼神,让他几乎破了功。
他往后退了几步,退到看不到她的地方。
“龚疯子,可以开始了。”他冰冷地道。
他的声音落下后,龚疯子和数十个工作人员在那台巨大的机器前忙碌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如同邪.教分子一般的狂热神情。
路浣躺在睡眠舱内,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嘀嗒声,她闭上了眼睛。
‘傻妞。’
‘浣浣,我在。’
‘有没有方法帮我脱困?’
‘我可以入侵这些设备的控制中枢,抢夺设备的控制权,这次一定不会出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顺便把这些设备都毁了。’
“没问题!”
就在意识对话结束后的一分钟,这些设备忽然发出了一连串的警报声。
“警报警报,检测……”
机器甚至还没有将警报声发出完整,直接陷入了瘫痪,离得近了甚至还闻到一股焦臭味。
系统虽然拉跨,但毕竟是更高文明的产物,在科技方面的表现绝对是碾压一般的存在。
这叫降维打击。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龚疯子脸上狂热神情褪去,焦急地扑向这些设备,不断操作着那些复杂的操作按钮,却根本于事无补。
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景西也是满脸阴霾,“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次必然会成功吗?”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还什么都没做,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明明以前实验的时候,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
十几年的信仰顷刻垮塌,他忍不住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近四十岁的人了,却哭得像个孩童。
“哭什么哭?”他冷声道,“又不是第一次失败。”
“这次不一样,不一样。”他忍不住掩面道。
以前虽然也失败过数次,但每次他都明白自己失败在什么地方,他清楚自己的方向和思路并没有错,每一次失败,甚至能更坚定他的信心。
可这次机器莫名失控被毁,却将他搭建的高楼顷刻推翻,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被推翻。
十多年的努力顷刻化为乌有,这对他而言绝对是致命打击。
他却没有再理龚疯子,而是走到睡眠舱前,打开了睡眠舱。
“你都看到了,听到了。”他冷笑道,“我失败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那些束缚住路浣手脚的锁扣自动解开了,只是身体还有些无力,她从睡眠舱内坐了起来。
啪得一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让他脸上多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你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你们都出去。”他低吼了一声。
满脸沮丧和晦气的工作人员将龚疯子一同拉了出去。
龚疯子这回真成疯子了。
等实验室内所有人都撤出后,他捏住了她的下巴,如癫似狂地吻住了她。
路浣咬破了他的嘴唇,不过他却根本不在意,血腥气反倒激起了他的怒意。
他将她从睡眠舱里提溜了出来,压在睡眠舱上,狂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路浣渐渐也不反抗了,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你这是要把愤怒发泄到我身上吗?”
他停住了,脸埋在她脖颈间,低低地笑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呢?”
只是笑到后面,他的笑声有些哽咽。
“哈哈!原来这些年我的坚持真的只是一场笑话。”
路浣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抱住了他,下巴在他头顶轻轻磨蹭着。
“景小西,你为什么不愿意停下来看看身边人呢!”
“其实她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
傻妞原本想要提醒她,不过还是选择了静默。
她被观众给威胁,嘤嘤嘤!
他慢慢抬起了头,飞扬的眼角带着红。
“浣浣,是你吗?”他双手微微颤抖着抚摸着她的侧脸,五指扣进了她柔顺的发丝间。
人只有在走入绝境后,才能认清现实。拂去一切尘埃,看到事物最本真的模样。
其实他早该想到了,只是他已经在零号上成痴了,满心满眼只有复活她这一个念头,其他再多念想在它面前都要让步。
所以他眼瞎耳盲,心念执一。
可这世上又如何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呢?旁人再要模仿,哪怕与她朝夕共处,也总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各何况她早已离世,旁人想要学她亦只能通过一些只言片语来推断她是怎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将她的说话的语气,行为习惯都模仿得一般无二。
明明他才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他又怎么可以认不出她。
这就是她!这就是她!
“浣浣,告诉我。”他有些急切地在她脸上掠过。
“用你的心去看,相信你自己相信的,不要多问我,我身上有一些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再信我一次好不好。”她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
“好。”他声音沙哑且哽咽。
双臂紧紧抱住了她,仿佛要把她嵌入进自己的身体内。
浣浣,他的浣浣。
路浣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被拥得有些难受,但却一言不发,只是回拥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