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记者七嘴八舌说着过分的问题, 乌泱泱的人群把楚闻朝死死围住,长.枪.短.炮都聚焦在茫然的脸上,有些无良记者的话筒都要抵在他的唇边。

  楚闻朝茫然失措地站在那,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次的私生子风波会不会影响到星皇娱乐的股票, 楚总,请回应一下。”

  “您作为星皇娱乐的董事长,这其中是不是有出氏的助力。”

  嘈杂又混乱的问题, 瞬间把楚闻朝又拉回了现实世界。

  他二十三岁,第一次接受媒体专访,各种刁钻的问题一波一波出现。那会他是怎么回应的, 耳朵里又开始出现嗡鸣声和嘶吼声。

  “我儿子年轻气盛,不愿意接受公司和我的帮助,我猜他很快就要回来求我了。”

  所谓专访,不过是他爸爸一厢情愿逼迫他接受安排的手段, 他巴不得自己在节目上出丑。好一蹶不振,放下所谓的矜持,重新选择回到集团工作。

  所以, 楚钦是什么意思,下马威还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 离开了楚氏,他就只能苟延残喘么。

  呵,都是一丘之貉, 自始至终他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人”的位置上。

  干涩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层棉花, 楚闻朝几次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楚闻朝下意识抱紧手里的画匣, 无助地往封修景身边凑了一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反而说出话了。

  愈发凑近的话筒让楚闻朝颤动的睫毛定住, 还没等他把眼睛闭上,手腕就被温暖的大掌包裹。

  是封修景的手。

  他被封修景死死攥着手腕护在身后,宽厚的背脊像一座小山,他嗅着若有似无的薄荷香,眼眶有一瞬间湿润。

  楚闻朝的脑袋微微前倾,跟封修景的后背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耳鸣眼晕,他只能狠狠掐着手心保持清醒。

  封修景寒潭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在场的这些记者,他眼眸里蕴藏着巨大的风暴。就是这些人,逼的他的朝朝浑身都在发抖。朝朝的手凉的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他们怎么敢。

  娱乐新天地、八卦聊一聊、每周娱乐,好,好的很。

  “你是什么人,请楚总正面回应一下,不要躲在后面不出声。”

  “对啊,楚总,请问你是什么看法?”

  “我是楚总的保镖,对于这些与楚总无关,与公司无关的事情,我们无可奉告。”

  封修景强行压抑自己的怒火,在一众要发疯的视线里,直接把楚闻朝揽进怀里,冲开密密匝匝的人群。拉着他冰凉的手腕一路狂奔,在停车场上了李四的车,扬长而去。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些人一个个停下脚步,眸子里闪烁的冷意才渐渐消失。

  楚闻朝呆呆地抱着那副画,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急促的呼吸让心口的痛意加剧,想发出声音却怎么都做不到。

  他,失声了。

  楚闻朝蓦然抬头,撞进封修景担忧的眸子里,他眼睛眨了眨,难过地钻进封修景怀里。

  吵,太吵了,咒骂声一刻不歇,像锋利的刀子直直插进心口,生疼。

  “朝朝,你还好吗,我在呢,不怕。”

  封修景除了死死把楚闻朝抱住,别无他法。

  他的手指顺着楚闻朝柔顺的头发一个劲儿的抚摸,尽量安慰他。

  “是不是吓到了,怪我,我那会看见有一个营销号发了没告诉你,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来堵人。不怕,这些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的,不用放在身上,好不好?”

  楚闻朝闭着眼,喉咙骤然一紧,眼角似乎有泪珠渗出来,又很快消失。

  在外人面前,楚闻朝不敢太表露出来。

  脖颈痒的出奇,痒意是从手背先开始的,顺着纤长的胳膊窜到脖颈,他已经不满足紧紧是这样隔着厚厚的衣服拥抱,想让封修景毫无保留的贴贴。

  细小的哼闷声从喉咙发出,楚闻朝脸颊上已经有丝丝缕缕的细汗,他想抬手擦一下,却没有丝毫力气。

  李四的车开的很快,几乎是二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开回了别墅。

  封修景小心翼翼把楚闻朝抱下车,眼眸里的戾气再也掩盖不住。他的朝朝浑身是汗,嘴唇都咬破了。

  “朝朝,乖,不要咬了好不好?”

  封修景的手指强硬地伸到楚闻朝的嘴巴里,湿濡的舌尖扫过手指,痒的惊人。楚闻朝只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无助地看他,到底是没有再咬。

  “小傻瓜,咬自己就舍得,咬我就舍不得了,以后要是想咬就咬我,知道吗?”

  血珠在本就鲜红的唇上晕开,楚闻朝似是被烟霞扫过,美得惊心动魄。

  封修景慢半拍抚摸上他殷红的耳朵,心疼道:“是不是又幻听了。没事,咱们到家了,这里只有我,想发疯还是想怎么样,都可以。朝朝,你别吓我,别不说话。”

  楚闻朝愣怔一瞬,用舌尖小心地把封修景的手指踢出来,他想笑一下,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手指死死抓着封修景的衣领,把碍事的领带扯开,手法凌乱又急切地解开衣扣,慢吞吞把脸颊贴上去。

  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恍惚感渐渐散去,恶魔一般的低吟从耳朵里消失,骨膜里只剩下封修景咚咚咚的心跳。

  本就不宽的沙发上,楚闻朝蜷缩在封修景身上,所有的力道都压在他身上,手指虚虚拢着他的衣角,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良久,封修景品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他发颤的指尖轻轻贴在楚闻朝凸起的喉结上,吞咽口水的动作如此明显,敏感的地方被这样暧.昧的手法按压,楚闻朝忍不住颤了一下。

  下一刻,他就被封修景揽腰抱起。膝盖分开跪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屁股底下坐着的是封修景僵硬的腿,手臂逼迫环在封修景的脖颈。

  封修景敞开的衣领让整整齐齐的腹肌和人鱼线尽收眼底,楚闻朝却无心顾忌,他所有注意力都停留在封修景和他相抵的额头上。

  “朝朝,你是不是……失声了。”

  那三个字封修景说的异常艰难,他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指腹轻柔地摩挲着楚闻朝的喉结,艰难地把泛红的眼眶隐藏起来。

  “啊——”

  楚闻朝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又颓然放弃,无措地点了点头。

  封修景比谁都清楚,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失声是常有的事情,这是心理层面的自我保护。

  他的朝朝,那会非常非常害怕。

  “没事,正好我的朝朝休息休息,每天开会那么忙,说那么多话,休息休息这么了。”

  楚闻朝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他吸了吸鼻子,掏出来手机打字。

  [我是不是像个懦夫,我那会都想好了,直接告诉他们我跟楚钦断绝关系了。可是,可是我怎么都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失声呢,我明明可以直接回应的,我可以的。]

  “不是,朝朝,你不是懦夫,只是一时间被吓到了,太紧张了而已。别多想好不好,一切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失败啊,一个大男人在那种时候只能躲在你身后,我没有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眼看着楚闻朝打字越来越焦急,手指几乎要挥舞出残影,封修景直接把楚闻朝的手掌握住。

  “楚闻朝,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勇敢的,你不需要躲在我身后也可以解决一切,都是我情愿你躲在我身后,是我剥夺了你站在前面的权利,应该怪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知道吗?”

  “朝朝,我比你想象中还要自私,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依赖我,永远都当你无往不利的刃,当你坚不可摧的铠甲。谁都会有一时间处理不了的事情,不能一直把注意力都摆在上面,这些都是特别特别无所谓的事情,只要有我在,这些你都可以忽略。”

  一颗心酸胀到爆炸,楚闻朝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他搂着封修景的腰,脸颊埋在他的颈窝,有几颗泪珠子不争气地掉下来,又被他飞快擦掉。

  要是没有封修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我需要在某博回应一下吗?]

  “不用回应,这对你来说分明是无妄之灾,不用管,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既然已经跟楚钦断了关系,就不要再关注他了。”

  [嗯。]

  [我好累啊,想洗漱洗漱休息了,封修景,你陪我好不好?]

  “好,我抱你去。”

  躺在软乎乎的床上,楚闻朝背对着他,两个人严丝合缝贴着。封修景一动不动,只是默默把楚闻朝搂紧。

  他知道楚闻朝没睡,甚至知道他现在在哭,他更知道楚闻朝借口睡觉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楚闻朝好好静一静。

  一直到后半夜,楚闻朝才彻底没了动静。

  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封修景俯身摸了摸楚闻朝的脑袋,见他没有动静,才悄悄从床上起来。

  “喂,查清楚视频画面是谁放出去了吗?”

  “老板,是一个三流媒体的狗仔拍到的,他拿着视频威胁楚钦拿一千万,楚钦拒绝了。甚至扬言要把楚天阔认回去。那个狗仔见楚钦不配合,干脆把视频给了好几家媒体,他们知道今晚有慈善晚宴,也知道楚总肯定会去,故意联合起来给楚总施压,想让楚总把视频买断。”

  “目前网上对于这个爆料咱们团队已经处理了,都是零散的视频。老板,那些记者……”

  封修景冷笑了一声,后背压在冰冷的墙壁上,用更加冰冷的语调道:“一千万,敲诈勒索。那些记者是不是已经联系你了,直接报警,把我发你的那些媒体重点敲打一下。我说的,要是再从他们任何一家媒体的口中发出来这些事,就不仅仅是这个行业待不下去了。我让他们在帝都都待不下去。”

  很多时候封修景并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可有些人偏偏要跟他对着干,偏偏要动他的朝朝,那就别怪他动用一些不合适的手段。

  ***

  沉重的眼皮艰难地睁开,楚闻朝下意识去摸身侧的位置。

  “朝朝,我在呢。”

  楚闻朝试了试,还是发不出声音,他往封修景怀里缩了一下,从枕头下掏出来手机。

  他能知道的渠道都搜了一个遍,他原本以为会是铺天盖地的消息全是关于楚天阔这个私生子的,可网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楚闻朝混沌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封修景的话,他说一切有我。

  会是封修景处理的么,他,他哪里来的人脉处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