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李萌的查证, 发出那条消息的IP地址就在学校信息技术教室中靠窗那个角落里的位置，消息发出的时间是在第二节 晚自习期间。
巧的是，这个时间段另一间信息技术教室的电脑出了故障, 高二7班与8班聚在了同一个教室里。
该教室里虽然有监控, 但却不是每一分钟每一个人都能监测得到的。
旋转摄像头总会有盲区。
然而更让李萌感到头疼的是, 因为设备发生故障，两个班的学生并在一个班上课，基本是两人一台计算机, 那么，坐在那台电脑前的两个人就都有嫌疑。
两个都来自高二七班。
但愿看了监控录像，随即摇了摇头。
她确实不认识这两人，因为不在同一栋教学楼, 平时碰见的机会都很少，但愿不可能有机会与她们结仇。
事情到此陷入了僵局。
另一边，都盛景已经暴跳如雷, 陈斌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安抚下来，一边陪笑脸说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一边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到底有没有对但愿动手动脚，毕竟新的办公楼也才修好不久, 尚未来得及安装监控器。
陈斌直到现在都觉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可是许家流落在外面的千金大小姐，而且！目前日益壮大起来的但氏集团的养女！
这孩子要是真在他们学校出了点什么问题，他这个没有点后背关系的校长如何担当得起？！
都盛景在直来直去的国外待惯了，一点听不出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是反复表示，但愿这个小女生对他来说太小了，他女儿的年纪都比她大了, 怎么会有人造得出这种谣！
陈斌从他表现在外的愤怒情绪以及言语中判断，这半个外国人应该确实没有对但愿动过什么歪心思。
只要这件事情确定只是谣言，那就好办得多了。
第二天的班级文化分享环节被取消，都盛景手里拿着一张稿子站上主席台，手持麦克风，情绪从一开始的波澜不惊到后来差点直接用英文骂人。
他的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道歉，这也是陈斌和但愿的意思。
这种时候但凡往后退缩一步，就会被人扣上委婉道歉的帽子，那就再也洗不清了。
都盛景怕自己记不清要说的话才写了稿子，真上了主席台说话时却几乎没怎么看那张纸，他中英文夹杂着，愤怒的情绪不输于陈校长在发现校园区有学生早恋，大半夜的在小树林里亲嘴时的反应。
他颤颤巍巍地走下主席台，走到了楼梯旁的一扇墙处，习惯性抬起一只手撑在了墙面上。
但愿见状，抬手拍了一张照片。
接着可以轮到另一个当事人了。
但愿从容不迫地走上主席台，没用稿子，语调平淡地陈述了当时的情况，并表明，盖毯子的那张照片，有第三个当事人，那就是晏声。
可晏声刚好不在。
但愿拿着麦克风站在台上，一眼看过去都是乌泱泱的人群，高二8班的队伍中，有一人目光穿过这一群人与她对视。
正是许倩知。
她脸上挂着笑，说不清是落井下石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事情爆发的第一瞬间但愿就已经怀疑到了许倩知头上。
现在，她更确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许倩知了。
但她没有证据。
围在许倩知身边的人跟群演似的，七嘴八舌，叽叽喳喳，音量不小，足够周围一圈的人以及站在主席台上的但愿听清楚了。
“既然有证人的话，你还一个人在上面讲什么？”
“是啊，但愿同学，你既然说在场有证人，那你让他出来为你作证啊！”
“就是啊！这无凭无据的，要怎么让人相信嘛……”
“该不会是故意找一个没在学校的人作证，好让大家查无对证，就此相信你的话吧？”
“请问被作为证人的晏声同学知道这事儿吗？”
“晏声同学已经两天没来上学了，当然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你们这群傻逼女生他妈的有完没完？”
广播里突然传出一声暴喝，声音里蕴藏着的是其主人惯有的暴戾与烦躁。
霎时间，整个运动场上的同学都安静了下来。
作为名号响彻思中的校霸，晏声的照片在各大校园论坛里广为流传，他刚进校的时候，把一个校外混进来的小混混堵在男厕所里打了一顿的音频播放量高达几十万次，哪怕是没有见过晏声真容，也没有看过照片的人，也是听过他的声音的。
晏声的声音太凶煞了，任谁听了都得抖三抖，过耳不忘。
就连但愿都怔住了。
这是……晏声？！
她没有听错，晏声回来了！
但愿笑了一下，将麦克风举到唇边，“你们要的现场证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晏声声音的瞬间，她骤然间便轻松了。
但愿从没依赖过任何人为自己解决问题，也做好了应对这件事情的策略，晏声的出现，落下了这些天她一直悬在头顶的心。
晏声从主席台一侧的广播室里走出来，又回头朝里头看了一眼。
下一秒，大屏幕上放出一张照片来。
但愿和晏声两个人并排趴在一张宽大办公桌上呼呼大睡，两个人的身上各盖着一条军绿色小毛毯。
坐在广播室里的人在电脑前一通操作，直接将照片剪切掉一半，画面上只剩下但愿一个人。
他又把从那条谣言里截图的照片放到这半张照片旁边进行了对比。
两张照片一模一样。
这无疑是最有力的证据。
绿茵草皮上一片鸦雀无声，几秒后才爆发了激烈的讨论声。
“这分明就是同一张照片剪的呀！是谁这么恶毒？”
“我的妈呀，一想到这样的人就藏在我们中间，就觉得毛骨悚然！”
“但愿这是招惹谁了，被造这样的谣。”
“不止她惨，都老师更惨，好好一个海归，清清白白半辈子，被这样造谣，以后走哪不被人指指点点？”
晏声靠在但愿耳边说了几句话。
但愿点了点头，低头把自己刚刚拍的照片发送出去。
紧接着， LED大屏幕上，以平均三秒钟一张照片的速度播放着一组图，每一张的主人公都是两鬓都有些斑白了的都盛景，并且，每一张的姿势都很统一——他的左手总是撑着什么东西，有时候是办公桌，有时是一面墙。
无一例外。
因为他的动作过于滑稽，人造草皮上站着的学生们看得笑了起来。
“都老师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被有心人恶意解读得这么肮脏龌龊，这并不是偶然事件，我警告某个现在站在人群中的人，我有能力澄清事实，也很快会查出把你的照片放到这上面来的证据，你且等着看。”
但愿这番话无疑是在宣战了。
事关但愿和都教授的名声，陈斌不敢怠慢，从都盛景在台上的讲话开始，到整个课间结束，专门找了专业的记者拍摄记录全程，学校这边在官方公众号上统一发简报澄清并弘扬诚实勇敢的青年精神，鼓励有相关证据的同学积极举报，除此之外，拿到照片的各大媒体纷纷登报，先前不明所以就开口骂人的外校学生全部在陈斌和该校校长的联合督促下公开道歉。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算解决了。
只差最后一步：找出背后的那个人。
“我觉得就是那个什么欠的，她可真够欠的，妈的！”晏声烦躁地骂了声，眉间皱起的皮肤拧成了一个“川”字。
但愿用大拇指抹平了他的眉心。
晏声暴躁的情绪瞬间被安抚，他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动也不动。
“晏声，这两天……”你妈有没有打你？
这话问了也是白问，晏声是不会说实话的。
但愿索性换了一个方法，“晏声，把衣服脱了。”
“！！！”全班同学都露出了和晏声一样惊恐的表情。
晏声把校服扣子扣到了最顶上的那一粒，一脸羞涩的表情跟个小媳妇似的，“小火车，你……这才两天不见，你就这么，这么忍不住啊？”
沉寂了两天的国际班学生“哇呜～”地起哄。
晏声红着耳朵尖呵斥他们，一只手将自己的领口抓得很紧。
思中的校服不同于传统的蓝白运动服，而是一件长款羊绒外套，袖子相对较长，女生穿的话，基本可以盖过第二个指关节。
晏声手长脚长的，动作稍微大点就露出了一截手腕。
但愿当然看到了他小麦色肌肤上的骇人的淤青。
但愿没有过问，只是在课间的时候一手撑着，下巴偏着头看他。
“晏声，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家长？”
晏声眼睛一亮，“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早就想带小火车回去见一见爷爷了！
但愿望着已经本子上勾勾画画兴奋地开始计划带她回去后去哪儿玩儿的晏声，几秒钟的迷惑后，想明白了。
晏声要带她去见的，绝不是他那个有精神障碍的妈妈。
此事不宜拖得太久，但愿决定，解决完许倩知后就去晏声家里，跟何女士再好好交流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