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他的宝贝重生了>第75章 “你昨晚睡我怀里的时候怎么不卖关子。”

  邢刻的心脏从未像那时一样剧烈跳动过。

  酷暑, 在接到短信的一刹那,血液就全部离开了他的身体,仅留下冰冷的体温。

  而在看见许拙的瞬间, 五脏六腑又全部归位。狂跳的心脏为他输送源源不断的热血。

  他当时反应慢了一拍, 僵站在钢筋搭建的楼梯上,仿佛是在为眼前热烈的画面不知所措。

  而与此同时, 面前的许拙也支撑不住地……开始往下滑。

  “哎!哎!”

  漂亮的眼睛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只爪子执拗地在空中晃了最后一下。

  *

  十分钟后,许拙被带到了邢刻的住所。

  他好奇地打量这附近的居住环境。

  很糟。

  但又似乎没有那么糟。

  能容得下改车店的居民宅本身就比较破旧, 而邢刻住的这一栋,比正经居民宅要更破。

  墙壁斑驳、水管外露、崎岖的走道上是黑的, 让人严重怀疑这是不是座施工中的建筑。

  到处都是废弃的积水,以致进去以后不像是进入了什么楼栋, 更像是进入了潮湿阴暗的地下室。

  许拙刚开始很不适,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

  可当邢刻打开自己的房间门, 将他带进去之后, 他又一瞬间好了。

  这里邢刻的痕迹太重了。

  薄荷味扑面而来,里面放满了他的书本和用品,围堆起来。墙壁上还贴了一些复杂的公式,电脑桌靠墙摆放。

  布局虽然不如正经民宅工整,但面积却意外地大。让许拙觉得这里不像危房了, 而像是什么秘密基地。

  他晃悠了一圈,坐在邢刻的床上。脚并拢,膝盖却大喇喇分开, 手撑在中间, 仰头打量着周围, 汗笑道:“你这地方还不错嘛。”

  邢刻瞥了他一眼。

  这房子很简陋, 就一把椅子,摆在电脑桌面前。许拙坐在了床上,邢刻于是把电脑桌前的椅子拉过来,顺手从床边翻了点东西出来。

  然后说:“把衣服拉起来。”

  许拙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往回收了收,抗拒道:“干嘛。”

  邢刻直接伸手拉住他前方衣服下摆,许拙立刻“嘶”了一声。邢刻抬眼,不容置喙道:“拉起来。”

  “拉、拉就拉……”许拙这时候也看清了邢刻手上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些清洁棉球和外用膏药。

  坐在床上,深蓝色单衣的前片被高高拉起。

  邢刻让许拙自己拽着上边,然后低头将清洁棉球取出。冰凉的棉球在许拙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轻落着。

  许拙受伤了。

  这冒失鬼竟然直接去翻墙,那墙压根没那么好翻。不仅高,墙表还特别斑驳。上去的时候就已经蹭花了肚皮,滑下去那一下更是不得了。

  白皙的肚皮,连带着胸膛上都留下了痕迹。

  最严重的地方青紫着在向外渗血,难怪这小子刚刚过来的一路上脸色都发白,还强忍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左顾右盼。

  邢刻从小到大见过的伤口算多了,可面对许拙的伤处时,上药的手却竟然还是有点僵。

  连呼吸都不如平时平稳,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让他不痛快。

  他握紧镊子,碰了两下,忍不住说:“那墙那么高,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许拙颤着嗓子呜咽了两声。

  “找我为什么不发信息?我会连见都不见你?”

  “呜呜……疼。”许拙是真疼,那表情皱巴的,一只眼都快闭上了,眼角有眼泪。

  邢刻手顿了顿,棉球在空中虚晃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压低了嗓音道:“别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这怎么是奇怪的声音,这是疼痛之下人的正常反应。

  许拙不是特别耐痛的人,球友经常说他矜贵,受点伤就喊疼。许拙也从来不抑制自己的反应,那有人耐疼有人不耐,他体质就这样他有什么办法?憋着不喊反而更难受。

  邢刻又压着给许拙上了会,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调整力度,许拙都哼哼唧唧地喊疼。

  邢刻的耳尖都热了。他盯着许拙的伤处看了片刻,最终把棉球往垃圾桶里一丢,放弃治疗。

  “去医院吧。”

  许拙立马一眨眼睛:“我感觉好点了。”

  邢刻:“?”

  他气笑了:“你跟我演戏呢?”

  “没啊,我是觉得这点伤本来就不用上药,越上越疼。”许拙伸长脖子自己看看自己的肚皮,心大道:“就让它自然好就成。”

  “淤血破皮的伤,自然好?”邢刻问他。

  许拙神经大条地“啊”了一声:“对啊,然后再多喝点热水呗。”

  邢刻看了会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把镊子擦干净放下。在原地站了会,还是把膏药拿过来了。

  取了根棉棒,继续给许拙上药。

  许拙有点怕,伸手推他:“你别,差不多得了,我是真怕疼。”

  因为是真怕疼,所以许拙这一推用了点力量,是当真在抗拒,想把邢刻推走。

  而邢刻到这种时候,反而变得很温柔。顺着被许拙推了推,然后力量适中地轻轻将他的手拂开。

  手背顶回掌心,白色的膏药轻轻点在许拙的伤处。邢刻专注地落手,看上去很可靠的模样,轻声说:“这个不疼。”

  许拙愣了一下,随即体会到了:“好像还真不疼。”

  邢刻说:“嗯,所以你别乱叫了。”

  许拙看着邢刻,憋了会,最后还是破功地一扭身体:“但这个凉凉的,好痒啊。”

  邢刻:“……”

  他上一会,许拙痒得笑一会。小肚子动来动去,明明是人,却左扭右扭跟条毛毛虫似的。邢刻怕力道不对再给许拙戳伤了,一个不疼的膏药上得竟然比酒精还费劲,甚至出了汗。

  到最后,邢刻握紧棉棒咬牙说:“许拙,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了?”

  这话说到要害,让床上的许拙一愣。

  随即乖乖安静下来,在简陋的房间里,认真看着面前抿唇的邢刻,垂睫轻声说:“没呢,是我欠你的了。”

  邢刻上药的手微微一停,黑色睫毛都轻轻颤了颤。

  从这往后,药就能平稳地上了。

  结束之后,邢刻没让许拙立马放下衣服,让他开着晾会。许拙说手拽着衣服累,邢刻就让他躺床上。

  “我这衣服在外边跑一天了,脏得要命,你不嫌弃啊?”许拙说。

  这就是故意找存在感,邢刻看都不看他:“那你别躺,继续拽着。”

  “哈哈哈,我不。”许拙嬉皮笑脸地就躺上去了。

  邢刻出去丢东西,房间变得安静。许拙也借着这个时间镇定下了思绪。

  等邢刻回来时,就见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把枕头扒拉到了床边边。一边晒肚皮,一边仰头看着他说。

  “你怎么都戴眼镜了啊,我还没见过。”

  邢刻顿了顿,皱眉把眼镜摘了下来,放桌上:“老杨非得配。”

  “多少度啊。”

  “五十,一百。”

  “那不深。”

  “嗯。”

  “不过还是得多注意,不然回头越来越深了也不好。”

  “嗯。”

  隔壁突然传来男女吵架的声音,阵仗一点不比邢家弱。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许拙躺在床上,简陋室内的白炽灯照在他玻璃一样的眼睛里。

  他就真那么直盯着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邢刻则坐靠在椅子上。摘掉镜框后,眉眼还是像以前一样深邃,里边带着些许疲惫,他伸手把电脑关了。

  过了片刻后,提醒许拙说:“你别一直盯着……”

  许拙在差不多时间同时张口道:“所以你这段时间都住这呢?住多久了?这里……还安全不?”

  三个问题,邢刻沉默片刻,只回答了最后一个:“还行。”

  许拙瘪了瘪嘴,然后直接在床上一翻身,把脑袋闷进了枕头里,嗅到满鼻薄荷味,不高兴道:“干嘛就一个人跑出来住,也不和我说一声。吵架归吵架,还真不把我当朋友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烦不烦的。”

  邢刻无奈:“你别翻身,药没干,都送床了。”

  许拙抬了点肚子,赌气把衣服胡乱地给盖上了,然后继续闷。

  “为啥住这啊?这便宜吗?多少钱?”

  邢刻说:“五百不到。”

  “什么?”许拙抬起头道:“我记得你账上- -!”

  邢刻打断他:“你声再大点,今晚我这就进人了。”

  “……户都给银行销了!”许拙更正,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记得你账上有钱呀,怎、怎么住这么便宜的地方啊?”

  以邢刻的存款,月租三千他其实都扛得住,而这在临西市已经能租到不错的房子了。

  当然,邢刻还在上学,花钱也不能那么大手大脚。但哪怕是一两千呢,这都够住点像样的地方了,要知道杏花苑302一个月也就才两千二呢。

  邢刻垂睫看了会地板,说:“离老曹近,方便。”

  “你住学校附近,还离我近,更方便呢。”许拙瘪嘴道。

  邢刻抬眸盯了他一会,似笑非笑道:“我离老曹近方便做事,离你近方便干什么?”

  “一块儿上下课啊!”许拙支棱起来道:“就和以前一样,然后你还能来我家吃饭……”

  邢刻看他天真的模样,笑了一下。睫毛垂下来,在脸颊上打下大片阴影。

  算是确定了,李书梅和孙芳丽说的那些胡话,有关她儿子可能是个变态这件事,孙芳丽并没有同许拙说。

  这对邢刻来讲,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理论上说,孙芳丽没告诉许拙是最好的。这样许拙就能永远保持无忧无虑的样子,不必为他那些肮脏的想法所困惑。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邢刻有时又破罐子破摔的觉得,如果许拙什么都知道了,反而更好。因为如果这样的话,他就不用装了。

  装很累。

  尤其是在许拙面前装更累。

  他们之间太亲密无间了,邢刻的家是会移动的许拙,没人喜欢在家里也端着。

  哪怕是那些阴冷的,不能见人的东西,回到家以后,也最好能全部舒展、放开来。

  而如果不装,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会直接问许拙今天去了哪里,刘良的空间是什么意思。如果许拙不愿意告诉他,他甚至有可能会用许拙伤口的疼痛来逼迫他就范,把他捆在身边,哪怕他哭也没有用。

  这个想法很恐怖。

  那是许拙,从小就用软乎乎的笑脸陪他的许拙,可邢刻却会在生气的时候想要弄疼他。

  这是邢东海的暴力血脉在作祟吗?

  他这样想,和恶魔有什么区别?孙芳丽让他离许拙远一点是对的,继续这样发酵下去,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头顶廉价的白炽灯忽明忽灭。注意到自己的掌心不小心蹭到了酒精,邢刻伸手去抹,拇指力度大到整片肌肤剧烈地疼痛起来。

  正好同他眼底翻滚的泥泞呼应。

  他太脏了。

  这厢邢刻的脑海中思绪万千,而床上的许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邢刻这间房子是没有空调的,但因为构造阴冷,所以开个电扇竟然也勉强够用。

  许拙经历了方才那波透心凉心扉凉的上药,不仅够用,眼下身体还有点发凉,忍不住伸手拉了拉邢刻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整个人蜷缩在邢刻的味道里。

  椅子上的邢刻看过去的时候,正巧看见许拙下意识在他的枕头上蹭了蹭,像没规矩的小兽。

  邢刻黑色的眼睛更沉了。

  “所以,你这样住出来,他们……为难你没?”

  邢刻收回视线,沉默许久,才似反应过来,低声道:“谁。”

  “你说呢。”许拙在提起邢东海和李书梅的时候,从不说“你爸妈”这样的字眼。而伴随着对两人认知的加深,渐渐的连“叔叔阿姨”都不想说了。

  许拙自己思考了一下,说:“应该有的吧,不然她状态也不会那么差。我听大院里的人说,他们最近经常吵架,是不是因为你的事?”

  邢刻意识到什么,皱眉道:“你又回去了?”

  许拙顿了一下,啊了一声:“对啊,我买到好的痛风膏,去送给阿婆,然后听说了。你别担心,我没碰见他们。”

  邢刻却还是像被触碰到了什么高警戒地带,不肯放过,眉头皱得很紧:“如果碰见了呢?”

  “如果碰见了,那,那我就好好和她说呗,说不通我就跑。”许拙眨眼道:“我成天打球的人,她还能跑得过我不成?反正我也不住那了。”

  邢刻深呼吸一口气:“这不是跑不跑得过- -你以后别回杏花苑了。”

  许拙顿了一下,开始嬉皮笑脸:“干嘛呀,你这属于妨碍人身自由。”

  他一嬉皮笑脸,就说明这事儿他不打算答应。

  邢刻定定地看着他说:“你根本不知道我家现在是什么情况,让你别回就别回,听话不行?”

  许拙本来还倒在床上,是仰头看邢刻的,头发散着,额头露出来。听见这话后,囫囵一下从铁床上爬了起来,胡乱拽了拽头发,然后岔开腿坐在床边。

  邢刻穿的是长裤,许拙穿的是短裤。

  白皙的膝盖碰到邢刻被长裤包裹的腿,许拙一点边界没有,直接搭上去,舔舔唇,套近乎道:“行。但我要听话了,你也给我说说,你家最近情况什么样,你干嘛这么反常行不行?”

  邢刻看他。

  许拙上半身前倾,把额头直接往邢刻的胸膛上顶,软声道:“咱两认识这么多年,你也不能真说不理我就不理我吧。我之前……看见你在学校后门外跟人抽烟了,那人谁啊?我都不认识,你怎么跟他靠那么近抽烟呢?还有这次期末考试,我也不是说非得你压着分数一直跟我一样,我知道这也挺委屈的,但你想考好了,你也和我说一声吧,搁以前你肯定会说,你最近干嘛呢到底。”

  许拙撒娇的时候声音特别像赖皮小狗,在这方面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长大。甜得要命,和这套冰冷的房子格格不入。

  他永远能对邢刻敞开肚皮。

  殊不知对面的人皮下藏着多阴暗的想法。

  邢刻低头看着那柔软的棕发片刻,微微将身体后撤了一些,说:“也许最近这样才是正常的。”

  他后撤,许拙的脑袋就顶不到了。

  被迫抬起脸来,连腿都被人推回。

  许拙迷茫了片刻,随即耐心问道:“什么意思?”

  “也许最近这样才是正常我会有的样子。许拙,我成长在那样的家庭,有那样的父母,你本来就不该指望我永远和你一样。”邢刻说。

  “……我没有指望你永远和我一样,我只是希望我两能一直不分开。如果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在干什么,我就可以去找你,然后我两就能不分开了。”

  许拙这话说得太认真,一点夸大其词的成分都看不出来。

  邢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冒出了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许拙一愣。

  “就因为你转园的时候我睡在你身边?你看到我受伤了,同情心泛滥,想要延续一辈子?我哪里值得你这样三番五次地低头?还是不管是谁,只要成为了你的朋友,你都能这样?”

  许拙:“……”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先挑了个重要的回答:“不是,只有你我才会这样。”

  “理由。”

  “没有理由,人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你也说了你家是那个情况,老天给你关了扇窗再给你开了我这扇窗不行吗?我就喜欢你想对你好呗,而且怎么就是同情心泛滥了,那你在院子里陪我一晚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情心泛滥?我两一直是互相的呀,你干嘛突然这么说,好像你,你……”

  你觉得你自己配不上一样。

  “为什么是我”它本身就是一句询问自己存在意义的话。说出来就意味着发问者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质疑。

  邢刻不是想远离他。

  邢刻是在怀疑自己。

  许拙低头想了想,伸手拉住了邢刻椅子的把手,这椅子下边是有滚轮的,他拉住之后,直接把邢刻给拽了过来。

  才拽到一半,邢刻就踩住了凳腿,不让他拽了。

  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许拙又把自己的腿规规整整地放到了邢刻腿上。

  邢刻:“……非得这样?”

  许拙说:“嗯,靠着你安心,你再坐过来点。”

  邢刻垂眸看着许拙,他已经猜到这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了。

  理智上来说,他应该拒绝许拙,最好借机嘲讽他一下。

  能在某个方面一直没有成长,说明没在这方面受到过打击。只要他嘲讽许拙一次,真的在这方面把许拙弄哭一次,许拙以后就不敢再这样了。说不定再见到他时,还会露出畏缩的眼神。

  ……但邢刻哪里舍得。

  小时候他不走,许拙就算再想和其他小朋友做游戏,也会在他身边守着。

  这小团子不靠谱,他守人完全不能给人物理上的安全感。

  但却能在人心上照一片暖阳。

  “阿刻阿刻阿刻。”每次急了,就偷偷叫他:“你好没?我想去玩一会会,再不去他们都要结束啦。”

  邢刻如果烦,就会回他:“想去就去,我两连体婴吗?你非得在这。”

  许拙听他那么冲的语气,愣了一下,却也能捂着嘴嘿嘿笑起来说:“对呀,我两连体婴。”

  再回到当下,邢刻看见许拙略显沉默的眼神,在原地顿了片刻之后,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他那边移了一点点。

  而他一过去,许拙就想都没想,直接往他身上抱,额头埋进邢刻的颈窝。

  拥抱能给人以力量,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仿佛真的就和对方连在了一起,连能量都能共享。

  “我家也没比你家强到哪里去,那时候我外婆刚走,我爸爸也刚做完手术,我妈忙得三头倒,连外婆都没来得及多悼念。我就是喜欢呆在你身边,和你家什么样没关系,你不也喜欢和我呆在一块吗,咱两经历过那么多事,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走的,你是什么样我也都接受。对我来说,你跟我爸妈一样重要,所以你别成天想把我甩一边,我两在一块的时间比不在一块的时间多多了,你非得这么干,是嫌我吃多了想割我肉吗?”

  “我平时高兴那是因为很多事不高兴也解决不了,不如高高兴兴面对。但这不代表我不抗事,你有什么想法你跟我说呗,我们两什么事没见过啊?小学就打过通缉犯,到现在了我能怕李书梅?你怎么想的。”许拙勉强笑起来。

  差不多也就在这时,邢刻之前上药的时候丢在床上的黑屏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一个没有储存过的号码开始疯狂发信息。

  “阿刻,你在哪里?你不要妈妈了是不是?你认别人的父母当父母,你被别人勾走了是不是?”

  “妈妈生你那么不容易,你信不信我报警!你别以为邢东海不让我报警我就真的不敢报警!”

  “阿刻,阿刻,你回来,妈妈错了,你别跟别人走……”

  来第一条的时候,许拙只是瞥了眼。出于对隐私的尊重,他没有看内容。

  但这短信来得太高频了,屏幕就没暗下去过,一直震动。到最后,隐约捕捉到几个字眼的许拙意识到了是谁发的,直接将脑袋探过去,把手机摸过来看。

  邢刻没有拦他,从许拙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开始,他就没动静了。

  而那手机落到许拙手上以后,还在继续发送新消息,震得许拙手发麻。与此同时,也因为那满屏的文字感到压迫和窒息。

  “……这是李书梅?”片刻后,许拙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邢刻:“她有病吧,疯了?”

  李书梅短信一来,邢刻胃又开始疼。

  他都不用看内容,他听见声音就觉得恶心。

  许拙因为看手机退后,不再抱他。流动在一起的能量中断,这种时候反而是邢刻受不了。

  他从椅子上倾下身体,将额头重重地靠在了许拙的肩膀上,黑色的直发一缕缕落下。

  “你们搬走的那天晚上,她觉得我也会跟你们走,半夜开我房门,想守我,想和我睡一张床。”

  许拙:“?”

  “我觉得恶心,很恶心。她恶心,邢东海也恶心。我不想留在临西了,我想离开这里。”

  “我没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没走很远,我只是……需要很多钱,出出。”

  邢刻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以前是因为得收老曹的货运消息,后来是因为得收许拙的废话。

  这天晚上,许拙直接就没回去。

  他把邢刻的手机关了,然后和邢刻睡在了一张床上。

  这个住所简陋,床也跟着没有多大。

  两个少年面对面地睡在一块,像狭窄床上的两个括弧,许拙睡的位置要更高一些。

  那天晚上,邢刻断断续续和他说了很多。

  李书梅是怎样换号骚扰的,又是怎样威胁他不许换号否则报警的。

  邢刻算了一笔账。

  如果他真的参加奥数比赛离开临西,那么以国赛制度,往后他一定没有时间再出去打工了。

  所以他最好是能在去参加奥数比赛之前,准确的说,是在第三轮比赛,进入省队之前,攒到足够他上大学的钱。

  许拙当时宽慰邢刻说,如果真的能进省队,那么从高中到大学一路都会有奖学金保驾护航,不用太紧张钱的事。

  但邢刻并不接受这一点。

  他对金钱的执拗太强了。他不相信父母,所以也不相信任何人。学校、市政府、省政府,他都不信。

  他没办法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第三方身上,这会让他觉得没有安全感。

  只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属于他自己的金钱,才能撑住他往下走。

  哪怕比赛也只是手段而已,邢刻只是想要通过比赛离开临西。

  如果比赛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李书梅闹到他连这些都做不下去,他得有后手。

  许拙听到这里,不说话了。

  他回想起了上一世的邢刻是怎样在初中入学的时候就开始一鸣惊人,然后又是怎样努力参加比赛,最后在万众期待之下,背了个作弊的名声回到附中,险些辍学。

  有了李书梅现在的参照,当年邢刻为什么会那么想离开临西市已经不用多想了。

  许拙要思考的是,重生一次,推迟一年,邢刻还是在李书梅的逼迫下走上了这一条路。既然如此,他要怎么做?

  邢刻只要去了比赛,回来险些辍学不成之后,就会遭遇车祸。

  是另寻他路,还是为这条路排清障碍?

  许拙思绪万千。

  反倒是邢刻在把内心的话都说出来之后,貌似放松了很多,直接倚着许拙睡过去了。

  睡着的时候,额头不自觉靠在了许拙的锁.骨上,耳尖发热。

  许拙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一夜未眠,脑子里转的全是之后的打算。

  而天一亮,他就接到了孙芳丽的电话。

  *

  暑假,许拙家的店面是很忙的。

  孙芳丽夫妇忙了一夜回家,也没想过一向乖巧的儿子竟然会破天荒外出过夜,第二天一早推门才发现。

  吓得孙芳丽立刻打电话。

  好在,许拙也立马接了,他说自己在刘良家看动漫,看晚了就没有回。

  孙芳丽表示狐疑,许拙撒了两下娇,和刘良对个口供,这事儿也就给含糊过去了。

  许拙之所以没有透露他和邢刻呆在一块,还是因为前一天晚上,许拙发现李书梅令人窒息的行径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求助自己父母。

  而他告诉邢刻之后,邢刻的反应却很奇怪。

  他沉默了很久之后,对许拙说:“最好不要。”

  许拙问他原因。

  邢刻说:“叔叔阿姨现在不太喜欢我两走近。”

  许拙说:“啥?为啥啊?”

  邢刻沉默了,看了眼手机。

  “……李书梅跟我妈说事了?”许拙蓦地回想起年夜的时候,以及孙芳丽后来突然变化的态度,一切瞬间就通了。

  至于李书梅跟孙芳丽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手机上那些,邢刻被许拙勾走了,许拙是勾人精。

  站在许拙的角度,他觉得没什么,能这样讲话,只能说明李书梅有病。但站在孙芳丽的角度,事情可能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她没见过李书梅那么有病的样子,另一个是哪怕见过,她想的和许拙可能也不一样。

  许拙能理解,他现在不想让孙芳丽那边复杂化,想着能瞒一会是一会,反正他也不会天天在邢刻这住。

  而孙芳丽的电话挂了,许拙回到屋子里之后,发现房间里的邢刻竟然醒了。

  他走的时候,邢刻明明睡得还很熟。

  等他回去时,就见邢刻已经起来了,正皱紧眉头在房间里找着什么。

  看见门口的许拙之后,眉头才一下子舒展开,而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目光偏移开,不看许拙了,开始掩耳盗铃。

  脸皮薄得许拙直乐,别扭怪么这不是。

  “你确定你想参加奥数比赛啊?”许拙把手机收回去,问邢刻道。

  邢刻:“嗯。”

  “但就算参加奥数比赛,进省队肯定也得监护人签字,你怎么办?”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邢刻说。

  对他而言,奥数比赛是手段,不是目的。

  手段是可以千变万化的,他的目的只是离开临西,去到李书梅不可能骚扰到的地方。他最差的打算,是直接跳车省队来去路途,隐入临市,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等到他成年。

  许拙没理解到这一层,还在想考试的事:“可惜,我没法跟你一块去参加,顶多报名初试,然后给你陪跑一场,第二场我就进不去了。”

  “你不用参加。”邢刻说。

  “可你要是进了省队,咱两至少三年见不了面。”

  省队是要集中训练的,如果最后真的足够拔尖,说不定会一直留在首都,整个高中都不在临西,那可真有的许拙受的。

  “不会。”但邢刻却很坚定地否认了:“我会想办法回来见你。”

  “说得容易。”许拙皱了皱鼻梁:“我虽然没去过,但省队一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地方,搞不好24小时做习题压死你们。”

  “那就退出。”邢刻说。

  “……你怎么说得省队像你家,想去就去想走就走,严不严不说吧,那得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你正经点儿。”许拙说。

  邢刻沉默了片刻,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没说。

  把许拙推出去,安静洗漱完了。

  而等他出门的时候,就见许拙在门口等他。

  说:“我想好了。”

  邢刻:“?”

  “我也跟你一块儿攒钱,如果你真的去了省队,我去看你,这就方便很多了。”许拙眼下分明发乌,但还是笑眯眯的。

  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了,他要选帮邢刻扫清障碍这一条路。

  这本就是从进入附中开始他就做好了的打算,再加上邢刻这么想参加奥数考试,是否说明:“所以说,你对学业还是很有想法的嘛。”

  许拙说这话的时候,邢刻正在调整电脑桌上的代码书。

  物理书都被他压在很下面了,邢刻顿了顿,回眸看了许拙一眼。

  他想说他对学业没有什么想法,省队和比赛也都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其实如果可以,他完全可以现在就丢下一切,去一个李书梅和邢东海都找不到的地方。

  之所以还选了省队这条路,是因为他还记得小时候答应过许拙的话。

  他答应过了要带许拙去找希望。

  虽然对邢刻来说,书本里早就没有了他想要的希望。

  但许拙有,所以他还得留在这条路上。

  “所以我两现在,是不是算和好啦?”换好衣服,准备去吃早饭的时候,许拙走到一半突然不走了,执拗地问了邢刻一句。

  邢刻沉默了片刻后说:“我没想和你和好,是你非得招我的。”

  许拙:“?这有啥区别?”

  “……以后你就知道了。”

  许拙眯起眼睛来:“你怎么开始卖关子,你昨天晚上睡我怀里的时候你怎么不卖关子,你是不是觉得就我离不开你……”

  邢刻嘴唇一抿,不看许拙,却反手按住了他的脖颈,压着他走了出去。

  *

  两个少年的关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愈合了,在除了刘良以外,谁都不知道的时候。

  初一的这个暑假,许拙拼命给孙芳丽打工,乖得孙芳丽忍不住在暑假结束之后,给他包了一个特大红包。

  他把钱全都给邢刻了,邢刻把存折换成了银行卡,把密码和卡都放在许拙那,他那个住所现在也确实不方便放银行卡。

  没人知道两个小人的关系偷偷修复了,而等到开学之后,许拙就开始心情复杂地等待奥数比赛的通知。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临西市在许拙初二的这一年,竟然没有办奥数比赛。

  据说是之前连着几年,临西市的市内比赛结果都很差。初一那年的比赛已经是市内经办方非常心灰意冷的一届了,取得了比之前更差劲的结果之后,选择直接摆烂不办了。

  周立也是突然收到通知的,这结果来得太突然,即便他之后为邢刻去跑动,也没来得及把这个窗口在初二的时候撬开。

  许拙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可以说是既失落又高兴。

  失落在于,邢刻想离开的法子推迟了,高兴也在于这一点,他们可以更晚分离。

  但如果更晚分离的代价是让邢刻痛苦,许拙还是选择不要。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小心地询问了邢刻的心情。

  邢刻倒是比较平静,自从许拙回到他身边之后,他就仿佛也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邢家从来都是烂的,他已经习惯了。

  问题多他可以解决,他不习惯的是许拙不在。

  而往后的初二时光,邢刻一边躲着李书梅和邢东海,一边用代码赚钱,这个年代的代码非常值钱,交易渠道不广,但也不规范。

  有时候坐在家研究出一个小程序,就能给邢刻带来老曹好几个月的利润。

  邢刻又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

  至于许拙,他则在这平平无奇的初二一年中,发现了三件事。

  第一,是他之前觉得很麻烦的李书梅,除了烦人以外,并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邢刻最后换了手机号,李书梅也没有真的成功报警。因为邢东海不让,邢东海的底线就是绝对不能报警,而李书梅拗不过邢东海。

  第二,是邢刻虽然渐渐接近了上一世的交际圈,开始会和一些不良少年交往,但只要没有参加奥数比赛,就不会有人害他,哪怕他考了年纪第一,没上报纸就没事。

  而这第三,则是之前入学的时候他在新闻上看到过的那个刑秉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新闻变得越来越多,大有打造明星少年的优势。这在这个年代是很稀奇的,而更稀奇的是,许拙听徐梦吟说,连邢东海都在追刑秉承的新闻,还看得一脸满足和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肥更又来啦,明天就没这么多了哦~明天作者养肾去啦,嘿咻嘿咻

  *

  感恩~